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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觉城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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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绾溶口中的热气吹在程然诺的耳畔,程然诺却觉浑身热血好似瞬间涌向头顶,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瞧向韩绾溶,韩绾溶却仍旧是一副鄙夷的冷笑,程然诺脑中轰的一声响,她猛地抬手,高声大吼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试试!”
程然诺本只想吓唬下韩绾溶,而韩绾溶真以为程然诺要打自己,吓得慌忙一缩脑袋,但程然诺的手刚抬到空中,却忽然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她回头瞧去,却见程慎言一对如剑般浓烈的粗眉下,是一双威严而无比锐利的黑眸。
程慎言的黑眸里酝酿着令人信服的严厉,如同拍案的惊涛骇浪,直叫人不容抗拒。
而前世幻象中的程慎言的手竟死死攥住程然诺,就像铁箍般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我再说一遍,你不能嫁给他!”
程然诺猛地往后一退,狠狠用力甩开面前身着铠甲的程慎言,“爹,你养了女儿十八年,迟迟不肯将我嫁出去,不就是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吗?现在我同临江两情相悦……”
“够了,然诺,自小为父就给你定下了亲,为你取名然诺也正是要你信守承诺,必须履行诺言嫁给……”程慎言说着正欲靠近程然诺,程然诺却退得更加靠后,她不断用力摇着头喃喃道:“不,不行,爹,我知道你用龙凤玉环给我订了亲,但我绝对不会嫁给那个马贼的首领!女儿在这世上钟情的唯有临江一人!”
“然诺,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哪怕去给齐王做妾室,也不能嫁给李临江!”程慎言紧蹙眉头,不断劝说情绪激动的程然诺。
“爹,你真的忍心让我去给二皇子做妾?就像我娘那样,生前只能跪在正室跟前,死后连祖坟都进不了的一个妾室吗?”程然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程慎言。
程然诺提到自己的母亲,程慎言的浓眉却皱得更紧了,他的喉咙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嗓音,“我不会让你去给齐王的正室许杞下跪,所以为父已为你安排好最合适的亲事,你可以同他永远留在边塞,永远留在为父的身旁!”
程慎言的话字字掷地有声,如同晴天霹雳般给了程然诺当头棒喝,程然诺怔在原地,她双手无力地握住两边逶迤垂地的裙纱,不断地后退着,腿软得好似随时会摔倒。
“然诺,听爹一句,你明知齐王殿下对你有意,你却偏偏选了李临江,且不论家室门第,莫说嫁给他,哪怕只是让二皇子知道,你们两人都是断断活不成了……”程慎言心疼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
但程然诺好似充耳不闻般,她忽然从腰间拔出尖锐的匕首,闪着寒光的匕首横于她的脖颈之前,她双眸之中皆是赴死的决绝。
“然诺,你要干什么?”程慎言吓得不由打了个寒战。
程然诺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双眼波光盈盈,莹然的泪珠无声地顺着脸颊落在锋利的刀刃上,泪珠好似被刀刃一分为二,顺着反光的匕首,嗒一声掉落下来,被泪水淌过的刀面反射出她含怨的俏容,“爹,你别过来,叫外面的守卫都走开,你若真心在意我这个女儿,就让我同临江远走高飞,我不会让二皇子知道,更不会连累你和姐姐!”
“然诺,你别这样,此刻他已经和二皇子回长安了,你跟他这一生恐怕再无可能!”程慎言朝门外使了个颜色,躲在门外时刻准备扑上来的侍卫只得默默后退回去。
“不,女儿和临江已定终身,他说过他绝不会负我,我要亲自去问个明白!”程然诺颤抖的声音清冷寒峻,她话音刚落,冲出屋子骑上外面早已备好的马匹,挥动手中的蟒皮鞭就扬长而去。
程慎言慌跨上马,朝程然诺的背影无力地大吼道:“程然诺!你敢去试试,你若去,为父就同你断绝关系!”
程慎言的马鞭用力地抽打在马背上,他沧桑的喊声扩散在广阔的戈壁滩上,灼日下的程然诺却已策马远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间,唯有一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已经被开除了,还敢在我们事务所里打人?”
程然诺微微一愣,双目聚焦在眼前人的脸上,她定了定睛方才看清楚,原来说话之人正是自己前世的父亲,今生的领导程慎言。
程慎言猛地甩开程然诺高举的手,一双乌黑的眼眸里充满了厌恶,而韩绾溶趁机委屈地嘟嘴道:“程老师,要不是你来的及时,程然诺还要打我呢,你瞧瞧她嚣张的样儿!”
“我哪儿打你了?我打着你了吗?”程然诺摸着自己被握得生疼的手腕,刚想开口反驳道,程慎言却是一声怒吼:“够了,程然诺,赶紧收拾你的东西走人,我不想再看到你这种毫无职业道德的律师,不,你根本连律师都不算!”
程然诺抱起桌上塞满法律书籍的箱子,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却忽然顿了下,她长舒了口气,回头双目湛湛有神地盯着程慎言,“程老师,我记得您以前跟我说:律师的前提是捍卫正义。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而是选择同流合污,那我确实不是个好律师。”
程然诺说完骄傲地昂头大步离开,她身后的韩绾溶不敢相信地张大嘴,“她,她什么意思?什么叫同流合污,她是在骂我们大家吗?真是可笑,还捍卫正义,难道捍卫正义能赚钱吗?”
然而在韩绾溶的嚷嚷声,程慎言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关系,就算事业爱情双失败,也不要气馁啊,程然诺,加油!”程然诺自言自语地安慰道,她紧紧抱着怀中沉甸甸的箱子,慢慢走出光亮耀眼的写字楼。
“喂,程序猿哥哥,拜托啦,我知道做网站烧钱,可我真的没钱啦,我这个月信用卡没有还,房租还欠着,你现在又来找我要钱,干脆我把自己卖给你当媳妇算了,大家都是出来创业的,互相体谅一下嘛!”程然诺夹着电话边恳求,边抱着怀中的纸箱,跑向缓缓启动的公交车,然而当程然诺即将投向公交车的怀抱时,纸箱子却嘶的一声,在程然诺颠簸的怀中瞬间开裂,满满一箱子的东西直接从底部坠落下去。
“哎呀,我去!”程然诺惊叫一声,连手机也摔掉在地。
她蹲下检查了下,还好手机没有问题,维护网站的程序员已经挂了电话。
在公交车留下的呛人尾气中,程然诺默默捡起散落一地的书籍,“第一次见到这么空的250路车,居然还没赶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太他妈倒霉了!哎,算了算了,幸好手机没事,不然又是一大笔开销,大爷的!”程然诺小声暗骂着,她无可奈何地捡起烂掉的纸箱子,来回检查,看是否能重新拼凑在一起。
“傻大个这三个字果然没错,你这么傻是因为长得高吗?”
程然诺隐约听到箱子外响起清冷的声音,她抬头去看,透过箱子底部的破洞,只瞧见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圈,他分明就站在明亮的阳光中,但身上的寒冷好似永远也驱赶不走。
“小危危?”程然诺诧异地看向对方。
然而危钰依旧阴着一张脸,“刚去你们事务所找你,他们说你被开除了,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就来公交站这边看看,果然碰见你了。”
“我说的话你又不信,来找我干嘛?”程然诺低头认真整理纸箱子,危钰却蹲了下来,他伸出一双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接过她手中的纸箱子。
程然诺不得不承认,危钰的手很好看,如此修长的手指,没有半点女性的柔媚却又并非粗犷野性,他的手有些像钢琴家的手,但看似又很有力道。
他拿纸箱子的手不经意间,轻触到程然诺指尖的一瞬,程然诺的心微微一颤,竟是这样的冷,他的手冰冷刺骨,凉得似乎毫无温度。
“你在听吗?”危钰口中发出轻而冷冽的话语。
程然诺一怔,慌忙盯着他瞧,“你刚说话了?”
危钰不由皱了皱眉,他如黑海的眼睛微睐,似乎表现出一种不耐烦,但又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次轻声重复道:“你不是说你能看见别人的前世,那你能看见我的吗?”
程然诺本疑惑危钰为何突然会有这样好的态度,敢情这货是要找她算命。
“咳咳,这个嘛……”程然诺双手抱臂仰起头嘟嘴道:“no,坚决不要!”
“为什么?难道你根本就是在骗人?”危钰的声音徒然一高。
程然诺白了他一眼,“随便,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看了你也不会相信。”
“我相信!”危钰的话脱口而出。
但程然诺却继续收拾着地上的法律书籍,头也不回地答:“信就信呗,朕不想给你看,不行吗?”
程然诺边捡边暗自小声嘟哝道:“难道要朕告诉你,朕根本看不到你的前世吗?这不是自取其辱,净毁我程半仙的名誉……”
危钰没听见程然诺的低声嘀咕,他只瞧着她背身捡书的纤瘦背影,慢慢开口道:“只要你看,我帮你把你的网站做起来。”
程然诺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有个网站?”
危钰三下五除二便将纸箱子重新拼装起来,他将纸箱子递还给她,“你整天抱着一堆的宣传页,走到哪里发到哪里,连拍卖会的椅子上到处都是,想不知道也很难吧?不过一个网站的开销那么大,别说广告费,你现在估计连维护费都交不起了吧?”
“好,成交!”程然诺接过纸箱子的手微微一顿,她猛地起身大步走向危钰,她微微踮起脚尖,双手穿过危钰短短的发丝。
她柔软的手轻捧住危钰的脸庞,牢牢盯着他的双眸。
危钰似乎有些吃惊,他不由睁大眼睛,紧紧注视着几乎逼近自己脸的程然诺。

第十九章

根据某个不靠谱的研究表明,男女彼此互相对视超过5秒钟,就会一见钟情。
程然诺不知道这项研究是否属实,但她如此近距离,近得几乎随时能碰到危钰的唇,这种长达数十秒的对视,况且对方还是个相貌不错的男人,她确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把她的心脏扔在了狂野上,四周一片寂寥,什么也没有,唯独她的心脏在不断张弛,以几乎可怕的速度狂乱地跳动着,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怦怦怦的悸动。
程然诺紧盯着危钰黑不见底的眼眸,她的脸近得鼻尖几乎都要触到危钰的鼻尖上,她不知道危钰感觉如何,她只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他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肌肤。
危钰亦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程然诺,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眉头是紧锁的,但红晕已经顺着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去。
程然诺的手在危钰的发丝中,他短短的头发有些硬,摸起来有点扎手,就像轻轻抚过初夏的麦芒尖,柔软的刺中却蕴藏着四季的丰盈。
这种四目直视的感觉是微妙的,对程然诺而言,从十四年前的那场事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人,哪怕有一瞬的对视,她都会迅速陷入对方前世的幻象之中,即使刘闳也不例外。
这样想来,危钰似乎是她豆蔻年华之后,竟初次真正直视的人。
而他的眼睛又是如此特别,程然诺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切,在她不寻常的世界里,只有他是正常的,却又是充满了神秘的。
就在这个盛夏的午后,街道上鲜有的汽车声,蝉鸣声都在日光下消失殆尽,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而他亦是如此。
“所以,你真看到危钰的前世了?”程雨寒试探着问。
“我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恨不得把眼珠都瞪出来……”程然诺的话说到一半,她又朝塞满食物的嘴巴里灌了一大勺米饭。
程雨寒面对满桌的珍馐美食却毫无胃口,她只是托腮好奇地瞅着狼吞虎咽的程然诺,“瞪大了眼睛才看到他的前世?”
“屁!”一个字带着程然诺口中的米粒瞬间喷射出来,程雨寒忙歪了下脑袋,才避免被米粒袭击的厄运。
程然诺大口咽下嘴里剩余的米粒,她边大口咀嚼,边含含糊糊地说道:“眼都快瞪瞎了,还是看不到他的前世,我都怀疑这人压根就没前世。”
程雨寒忙给程然诺倒了杯冰镇果汁,“那你看不到他的前世,他还会赞助你的网站?”
“谁说我没看到了!”程然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却仍不忘将手里的勺子往嘴里塞。
“你不是……”程雨寒疑惑地打量着程然诺。
程然诺却噗嗤笑了,她狡黠的眉眼直瞅着程雨寒,“真是的,我能不能看到,还不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你居然骗危钰?”程雨寒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哎呦,权宜之计嘛,那时候他几乎贴到我脸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离开,要是我说看不见他又要没完没了啦,所以干脆就胡诌了一番呗。”程然诺嘟嘴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品尝着程雨寒精妙的烹饪手艺。
程雨寒瞅着程然诺略微窘迫的表情,不由笑道:“什么叫大脑一片空白?你该不会是看上小危危了吧?”
“怎么可能,他简直就是个老古董!”程然诺撇嘴继续用餐,但她说话间像是想到了危钰的脸,拿筷子的手竟不由顿了下,但又迅速恢复平静,继续大快朵颐地用餐。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坑危钰的?”程雨寒饶有兴致地瞧着程然诺,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全程唯有程然诺独自在狂吃。
程然诺又吞了一大口辣子鸡丁,“多亏我这聪明的大脑啊,凭借我以往看透前世今生的经验,一般每个人的前世和现在都有一定的联系。我呢,就想着他姓危,这个姓氏不多见,危字头上一把刀,应该是他祖上警告不要入朝为官,否则伴君如伴虎,就好似头上有把刀一样危险。所以我说我从他眼里看见,他父辈前世被皇帝处死了。”
程雨寒听得入了神,她怔怔地瞧着程然诺,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连这也能想到,可危钰他信吗?”
程然诺却不以为然的继续往嘴里夹菜,“这有什么不信的,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我爱怎么瞎掰他也不知道。”
程然诺又吃了两口,却犹豫了下,她歪着脑袋小声嘟哝道:“不过还真奇怪,危字头上一把刀这个事情,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当时面对危钰,一下就说了出来,现在想想……”
程然诺的话还没说完,程雨寒就慌忙起身去开门,似乎她早已听见门外楼道里轻微的动静,而没有半点心思在程然诺的话上。程雨寒只待脚步声停于门前时,方温柔地开了门。
程然诺连头都不抬,她只埋着脑袋边吃菜边喊道:“姐夫,你回来啦。”
进屋的薄清易瞧见程然诺,不由冷冷地微笑,他的笑容很淡,连声音也是冰冷生硬的,“头也不抬就知道是我?”
程然诺放下筷子,侧头瞧着体贴的程雨寒,她是忙前忙后,给薄清易又挂外套又拿拖鞋的。“切,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们雨寒姐这么上心的,老远她就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啧啧,薄大检察官啊,你要是哪天敢辜负我们雨寒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然诺,说什么呢,清易才不是那种人呢!”程雨寒看似生气,却含着笑意朝程然诺瞪了一眼,她随后又看向自己的恋人薄清易,他依旧是冷若寒霜的表情,仍是不言不语,只默默坐下去吃饭,但他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从程雨寒的小公寓内出来,程然诺独自漫步在夜色朦胧的街道上,初夏就是这样,白天太阳烤的地面异常炽热,但夜晚却寒风阵阵袭来,令人不由冷从心来。
程然诺双手抱臂沿着昏黄路灯下的小路前行,忽然一阵尖锐的警鸣声响起,一辆辆的警车瞬间从程然诺面前疾驰而过,悠长的警鸣声渐行渐远。
程然诺双手插兜,耸肩吸了口冷气,正要大步走过警局门口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嘿,刘警督,刚执行什么任务呢,我瞧大队人马都走了。”
程然诺本听在耳中并未上心,但警局大门内的回答,却惊得她不由一愣。
“你小子,少问这些事情,叫你买的东西,买了吗?”说话男人的嗓音如同温暖而和煦的阳光,好像不用看他的脸,单凭声音就能感受到他嘴角扬起的微笑。
程然诺不由攥紧了双手,他的声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永远都温和得好像春风轻柔的抚摸。
“买啦,当然买啦,买夜宵能忘了您必点的抹茶欧蕾吗?”拎着塑料袋,身着警服的年轻警员笑嘻嘻地说着,他边说边往警局的铁质伸缩门内走去,他的话语里含着些许的嘲笑,似乎连自己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刘警督,俺们这都好奇了,您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老喝抹茶欧蕾这么娘的玩意?”
警局内的人慢慢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微弱的灯光下,警帽的阴影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他那坚毅的下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路灯照耀着他的肩章,不时闪动着银色的光芒,而他本就高瘦的身影,在光线下被拉得更加修长。
程然诺慌忙在夜色的屏障下逐步后退,她紧靠着一旁的电线杆,躲在黑色的暗影中,只是平气凝神,竖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我以前也觉得这种女生爱喝的饮料,肯定很难喝,但有人给我喝过一次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就好像细细的呢喃,以至于他后面的回答,程然诺已经听不清了。
程然诺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着,她拼命攥紧拳头,甚至指甲都深深扎进了掌心中,但她却仍是无知无觉。
程然诺依稀记得,在她读高一时,正读高三的刘闳尚未出国留学。
有次她约刘闳去咖啡店,刘闳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意,他对程然诺的笑就像对任何人的笑一样,如黑曜石的眼睛里泛着柔柔的光泽,仿佛随着他笑容的收敛展开,温暖的阳光也在不断合拢释放。
“两杯抹茶欧蕾!”程然诺不等刘闳开口就先点了,刘闳怔了下,他想拦住,但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其实他并不喜欢喝这些甜腻的饮品,但他看着青涩稚嫩的程然诺,嘴角不由微微牵动,只是带着浅浅的微笑沉默了。
程然诺双手托着下巴紧盯着刘闳瞧,怎么有男生能笑得这样好看,一排洁白的皓齿如宝石般灼目。刘闳见扎着双马尾,身穿校服的程然诺始终盯着自己瞧,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唇畔漾起一丝尴尬的笑,但这却更令程然诺的心不禁一软,怎么能笑得这样好看,花痴的程然诺几乎流出口水来。
“尝尝,这家店的抹茶欧蕾特别好喝!”程然诺不由分说地递给刘闳一杯。
同样身穿校服的刘闳,有些不情愿地瞧着面前的玻璃杯,年少的岁月里他尚不懂拒绝,尤其是这样一个大眼睛,可爱而热情的女孩子。
刘闳曾以为女生爱喝的饮料应该是甜腻腻的,而当刘闳难为的往嘴里勉强送了一口,欧蕾香滑厚重的香气瞬间舒展出单纯的温暖,其中夹杂着浓郁而清香的抹茶,不同层次的后味瞬间在舌尖上展开甜香的醇美。
刘闳没想到味道会是如此出乎意料,他忍不住端起来又尝了一口,落下杯子时,程然诺那双明亮的黑眸子,正期待地瞧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赞许,在刘闳的眼中,程然诺就像这杯抹茶欧蕾般令人欲罢不能,但他盯着她那双澄净的黑眼睛,却将想说的话都哽咽在了喉中,“难喝。”他垂下修长的眼睫,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那时程然诺一颗单纯怀揣着少女情怀的心,彻底冷到了谷底。
想到曾经的种种,程然诺靠在冰凉的电线杆后,不由深吸了口冷气,看来刘闳当初并不是不喜欢抹茶欧蕾的味道,而是不喜欢她,所以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封闭了对他的心,她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却又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少的是什么。
程然诺听身后的警局门口长久的一片寂静,想必他们早已进屋去了,但她一个转身,却猛地对上他幽黑的眸子,她怔怔地瞧着对方藏蓝色的警服,颤抖着慢慢抬起了头。

第二十章

“然诺,你怎么在这儿?”他眉目舒展,再次露出耀眼的笑。
但程然诺现在却厌恶透了他这笑容,他这对每个人都流露的浅笑,曾令年少的程然诺飞蛾扑火般痴迷许久,却最终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团火,而是黑暗和寒冷。
“什么我怎么在这儿,是你怎么在这儿吧?我记得你说你是在墨禾区分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程然诺歪着脑袋,很自然地看向他。
刘闳只是微微一笑,“刚调到这边,还没来及告诉你,对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程然诺的不字还没说出来,刘闳已经往前走了几步,他停伫在灯光下,回头朝程然诺浅浅一笑,“快过来啊。”
程然诺见情况已如此,只得硬着头皮跟刘闳走了进去。
似乎警局大半的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刘闳带着程然诺穿过空荡荡的办公大厅,待她走进他独自的办公室内,客气而颇有风度地示意她坐下,“尝尝吧,你最喜欢喝的。”
程然诺不自觉地接过他递来的抹茶欧蕾,但她只是捧着冰镇的饮品,却一口也没喝。
“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个?我现在差不多每天都会去咱们中学门口买,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学生嘴多馋,每次我都要挤在学生堆里,排上好久的队才能买到,那家店的生意可比咱们上学的时候……”刘闳的话语还未说完,程然诺就啪的一下,将整杯抹茶欧蕾用力放在桌上,“行了,刘大警督,不打扰您了,很晚了,我要回家啦。”
程然诺有些不耐烦的正要起身离开,刘闳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程然诺心中一惊,瞬间如石雕般停在了原地。
刘闳盯着她那被包裹在自己手中柔软而光滑的小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光芒,瞬而松开紧握程然诺的手,眼神立刻恢复往常温和的笑意,“哦,你等下,我去拿车钥匙,我送你。”
程然诺的手上仍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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