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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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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岳云刚把由敌人身上搜出的干粮吃光,在山坡上歇了一会,忽听大片人马走动之声。登高遥望,黑压压的一大片,尽是金兵,漫山遍野而来。对面还有一队人马也往前走,看去比金兵要少好几倍。岳云想起杀死父母全家之仇,当时气往上僮,紧握铁锥,一路连蹿带跳赶将过去。两下相隔还有三四里地,等赶到时,金兵已将人马列开,摆出阵势。因跑大急,周身是汗,一赌气将棉衣脱了下来,随手一扔,一声怒吼,往前便冲。
  金兵气势汹汹,正要喝问,岳云手起铁锥一挥,先打倒了好几个,由此所向无敌,晃眼冲入阵地。金兵见是一个小孩,还想以多为胜。不料岳云椎沉力猛,本领高强,又是仇深恨重,拼命而来,铁锥挥动,纵跃如飞,转眼伤亡遍地。敌将纷纷上前,又被连伤了好几个,才知厉害。岳云也陷入了重围,先还能够抵敌,渐渐力被用尽,一味拼命,神志已昏。眼看危急,岳飞、张宪正好赶到,人也仆地不起。
  张宪听完前事,先取衣服与他披上。见他精力恢复了些,问知腹饥,刚把食物取来,岳飞业已得胜回营。岳云才一见面,便照周义所说,口称“爹爹”,拜伏在地。
  岳飞看完周义的信,听张宪说了前事,好生伤感。拉起岳云,先夸奖了一阵,再对他说:“你这样拼命,能够杀得几人?留得自己,随时都可杀敌,不更多么?上阵必须身先士卒,还要全师而还,才能算是好的。我儿以后不可如此。”说过,便命人来,与岳云赶制衣服,饭后一同歇息。
  次日,宗泽得信,将岳云唤去慰勉了一阵,当时补了一名进义尉,并升岳飞为武翼郎。跟着和金兵在曹州一场大战,又是岳飞这队人马当先,大破金兵,追杀了数十里。
  宗泽最是爱才,见岳飞这样勇猛,恐其犯险受伤,这日单独召见,对岳飞说:“尔勇智才艺,虽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古法。今为偏裨尚可,他日为大将,此非万全计也。”随将自己所画阵图送与岳飞,令其熟读,以便将来应用。过了些日,又把岳飞喊去,问所赠阵图是否合用。
  岳飞答说:“留守所赠阵图,飞熟观之,乃定局耳。古今异宜,夷险异地,岂可按一定之图?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若平原旷野猝与敌遇,何暇整阵哉?况飞今日以稗将听命麾下,掌兵不多,使阵一定,虞人得窥虚实,铁骑四躁,无瞧类矣。”
  宗泽笑问:“照你所说,阵法不该用了?”
  岳飞答道:“阵而后战,兵之常法。但是运用之妙,最重灵巧,千万拘泥不得。”
  宗泽想了又想,忽然笑道:“你说得非常有理,老夫领兵数十年,还不如你,真将才也。”岳飞谦谢辞出,不久便奉赵构之命,调往南京。宗泽也调为东京留守。
  这时,赵构刚做皇帝,虽想收拢人心,任李纲为丞相,心中仍是畏惧金人。乃重用汪伯彦、黄潜善等奸臣,希图与金人讲和。无论何事,都怕触怒金人,更恐金兵又作南侵,特下诏书,命长江上下流和江南各州,一齐准备行宫以备逃亡之用。宗泽几次上疏力谏,并请赵构速回汴京以慰人心,赵构只是下诏敷衍。
  宗泽探知金人把兵力集中在真定,卫辉一带,正在密修战具,想要大举南侵,心中忧虑,屡约诸将议事,想要收复失地,按照各地形势,设立坚壁二十四所,井在东京城外,沿着河边,设下连珠寨垒。一面结纳河东、河北、三水寨的忠义民兵。于是陕西、京东、京西的各路人马望风归附,都愿听受节制。
  岳飞到了南京,见赵构刚当皇帝不几天,便听奸臣之言,打算逃往东南避敌。心中愤慨,便上了数千言的奏疏。大意说:“陛下已登大宝,黎元有归,社稷有主,已足以伐虏人之谋。而勤王御营之师日集,兵已渐盛。彼方谓吾素弱,未必能敌,正宜乘其怠而击之!而李纲、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奉车驾日益南,又令长安、维扬、襄阳准备巡幸。有荀安之渐,无远大之略,恐不足以系中原之望。虽使将帅之臣戮力于外,终亡成功。为今日之计,莫若请车驾还京(指汴京),罢三州巡幸之诏,乘二圣蒙尘未久、虏穴未固之际,亲率六军,迤迎北渡。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中原之地,指日可复。”
  赵构看了还不怎样,汪伯彦、黄潜善看了却是大怒,说岳飞不该越职言事,立把官职贬去,令其归田。岳飞接到诏书,便带岳云上路。
  吉青等见还是奸臣当道,好生不平,都想告退。经岳飞再三劝阻,并说:“宗留守现在东京。万一南京当道不能相容,你们可寻宗留守。千万散移不得。”
  众人全都答应,只张宪一人,说什么也要跟随同回。岳飞以前答应过他,曾有“从此同建功业,决不分离”之言,只得应了。
  岳飞见君暗臣好,壮志难酬,由不得心灰意懒,一怒往汤阴赶去。到家见了岳母,谈起这次从军经过,意欲奉母避往江汉。
  岳母正抱着孙女岳霙,听岳飞说连立战功和贬官回来经过,都是神色自若。后听岳飞公然说出灰心的话,立把面色一沉道:“五郎,你真有志气!上次从军,受了点小挫折回来,你便在家守了两三年,那次说是要终父丧,情有可原。这次回家,居然说出从此归田奉母的话,还要叫我避往江汉。我来问你,金兵如此凶恶,中原一失,江汉岂能长保?我母于全家无论逃避到哪里,早晚也必落于敌手。要往江汉逃避,你自己去。休说我当娘的不会那样畏敌贪生,便是我那有志气的儿媳,也不会跟你走。”
  岳飞从没见过母亲这样生气,暗忖:“我日前还请皇帝不要作南迁打算,平日也常以忠义二字激励众兄弟,如何今日也作此想?”忙即跪下,说道:“儿子原是一时之愤,蒙娘教训,如梦初醒。娘莫生气,儿子改过,决不再说这样话了。”
  岳母见张宪、岳云也跪在后面,忙唤起,再向岳飞正色道:“这不是说不说的事,你老有这类想法,就靠不住。周老恩师也当对你说过,古来的英雄豪杰,哪一个不受多少险阻艰难,困苦磨折?你今年才得二十五岁,稍受挫折便这样壮志消沉,非但对不起你那些共患难的弟兄,又有何面目对周老恩师于地下呢?”
  岳飞忙赔笑道:“儿子错了!等儿子在家小住几天,把娘和全家迁往开封,就寻宗留守,还去杀敌便了。”
  岳母笑道:“你真能为我打算,可知我这老娘,决不肯走呢!”
  岳飞心中忧急,赔笑问道:“这里相隔敌人甚近,许多可虑。儿子这次往投宗留守,决不再有后退之念。娘若同去,可以稍尽子职,放心得多。为什么不肯走呢?”
  岳母道:“我如不走,你保卫邦家之念更切,决不肯听任家乡故土沦于敌手,必以全力去和敌人死斗。我若随你同去,再带上你的媳妇儿女,行军之际,你必多出顾虑。那许多受苦受难的百姓,谁无父母?谁无妻子?你怎么单朝自己的身家打算呢?我决不怕敌,也决不会坐听敌人残杀!万一你们这班少年人都不能力国抗敌时,国家更难免于灭亡了。你媳妇自从近年你教她武功,体力越强,已非寻常妇女可比。保我老小到时逃避。定办得到。在敌人未到以前,要我弃家逃亡,我婆媳决不会走!”
  岳飞知道母亲性情,哪里还敢再说?岳母跟着又问:“五郎几时起身,我婆媳好为你饯行?”
  岳飞忙答:“只要母亲吩咐,几时走都可以。”
  岳母笑道:“万一你再受上一点闲气,又跑回来,岂不使我痛心!我想给你留点记号,在背上刺几个字,使你到了军中,常时想起,以免再有退缩之念而使功败垂成,半途而废。到了时候,我婆媳也必会去寻你。五郎,你愿意么?”
  岳飞知道母亲虽然管教颇严,但极钟爱自己,从小到大,连重话都轻易不说一句,忽然要在背上刺上几十百针,定必不舍。恐其激于一时义愤,下手时又伤起心来,忙答:“儿子决不敢违背娘的教训,不必再刺字吧。”
  岳母笑问:“五郎,你怕痛么?”
  岳飞笑答:“儿子常以单骑冲锋陷阵,为国捐躯,死而不惧,怎会怕痛?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觉着无须此举而已。”
  岳母慨然道:“倘若国亡家破,被敌人掳去凌辱残杀,你的身体发肤保得住么?我实在恨毒了敌人!想在你背上刺上‘精忠报国’四个字,使你永远记着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恨!每一针流出来的血,都要拿敌人的血来作偿还。你能为国尽忠,才不在你爹娘。你的岳父和周老恩师多少年来对你的期望,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决不勉强。”
  岳飞想了又想,慨然答道:“儿子遵命!请娘刺吧。”
  岳母由不得两眼泪花一转,又忙忍住,苦笑道:“五郎真是我的好儿子。你刚回来,又在外面受了许多辛苦挫折。你夫妻久别重逢,也应该高高兴兴全家团聚两天。你那两个乖儿女,也应该和他们亲热亲热。云孙和你徒儿张宪刚到我家,就是后辈自己人,多少也要安排一下。你爹和恩师岳父的坟,还要前去祭扫;我也还要仔细想过,准备好了应用之物才能下手。此别不知何年才得相见。我儿只要心志坚定,就无须忙这三两日了。”
  岳飞连声应“是”,因这次屡立战功,得了宗泽好些犒赏,在南京买了许多土产回来。李淑早将酒饭备好,一家团聚,又添了新收的佳儿和爱徒,老少五人俱都面有喜容。次子岳雷年才六岁(岳飞以岳云为长于),三子岳霖才四岁,抢拉着岳飞的手,喜笑颜开,直喊“爹爹”。那未满周岁的幼女岳雯,更是玉雪可爱,一笑两个酒窝。伸着一双粉团般的小手,扑向岳飞怀里,连李淑也接不过去,逗得大家直笑。
  岳母也是又说又笑,更不再提前事。吃完夜饭,又谈了一会,便命安歇。岳飞恋母,还想再坐一会,因岳母说“你们长路劳乏,明早再谈”,只得罢了。
  第二日起,岳飞见岳母常是背人寻思,仿佛有什么心事神气。以为老母恐自己又和上次一样,不舍远出,因而愁虑。不敢明问,只得借和岳云、张宪谈论敌情,把平日的壮志说了又说,表明自己已下决心,此行只有前进,决无后退,想讨母亲的喜欢。不料岳母听这三人说到慷慨激昂之时,虽在一旁含笑鼓励,过不一会,笑脸上的愁容又隐隐现了出来。岳飞越想越愁急,几次忍不住要问,均被李淑暗中拦住,说:“这是娘怕你心志不坚,有些发愁,这两天又不曾睡好的缘故。你若明问,反招她老人家生气,过一两天就没有事了。”
  第四日清早,岳飞因昨晚岳母睡得十分香甜,心方略安。忽听屋里有了响动,忙和李淑赶了进去。见岳母坐在床上,笑呼:“五郎!我今天为你饯行,再过几天,你们便该走了。”随对李淑说:“你都准备好了么?”
  李淑笑答:“昨日已将东西买来,少停就要去做菜了。”说罢,端来洗嗽水,便自走去。
  岳母又说:“夏日天热,我前天同你们连祭了三处坟,回来几乎受暑。清早凉快,你可带张宪、岳云到外面练武去。雷、霖二孙你也带去,让他们从小看个榜样,也省得跟在厨房里碍手。”
  岳飞随带张宪、岳云、岳雷、岳霖同去周侗墓上练武。快到中午,方始回转,进门见桌上菜已摆了好几样,水缸内还浸着瓜果,方想:“母亲素来勤俭,何况又是荒乱年间,自己所带三百多两银子,还说要拿去买些粮食送与穷苦乡邻,怎么今天会设下这样丰盛的酒食?”
  李淑正端了热菜走来,一见岳飞,便回头笑喊:“娘!我说他快回来了不是?”话未说完,岳母也端了一大钵鸡肉走出。
  岳飞连忙上前接过,随同入座。岳云忙把酒斟上。岳飞酒量甚好,当日岳母又许尽量,所备菜蔬,都是岳飞爱吃之物。一家人吃得十分高兴。吃完,岳母又命取来瓜果与众人解酒,同坐门外槐荫之下纳凉,只李淑一人在屋里收拾东西。
  眼看日色偏西,岳飞正抱幼女岳霙逗笑,讨岳母高兴,忽见岳霖奔出,笑呼:“爹爹!娘把香烛点上了。”
  岳飞觉着还有几天才走,父亲已然祭过,怎么今天就命别家辞神?好生不解。岳母说了句“你们都来”,便起身人内。岳飞等忙跟进去。供桌上香烛业已点好,神案前放着一盆凉开水、一包药粉、另外一块小红布垫,插着十几根针。
  宋朝原有涅面刺字的风俗,军中也常有面上刺字的配军。岳飞一看,知母亲还是要在背上刺字,便朝上叩了几个头。
  岳母庄容问道:“五郎,你不是勉强么?”
  岳飞忙答:“母亲对儿子这样看重,哪有不愿之理?”
  岳母道:“本来我想在院于里给你刺的,因恐受风,难得天不很热,就这里刺也好。”说罢,拿起长针。李淑已将岳飞上衣解开,现出背脊,又在背上写了“精忠报国”四字。
  岳母取针走过,意本坚决。哪知针到背上,还未刺进,手便抖个不停,眼泪也流将下来。李淑早知婆婆心疼儿子,前两天夜不安眠,便为此事。看今天神气,分明是不忍下手,正想婉言劝告。岳飞觉着母亲的手搭向背上直抖,停针不下,回顾岳母业已泪流满面。心中一急,喊了一声:“娘!”
  岳母不等二人开口,已颤声说道:“不这样不行,非此不可!”说罢,把牙一咬,针便刺了下去,连问:“五郎痛么?”岳飞忙答:“儿子素不怕痛,这和蚊子叮可差不多,请娘快刺吧。”岳母头几针手还在抖,后见岳飞谈笑自若,再一想到所见难民流离之惨和自己的心愿,二次把心一狠,这才一针接一针,照着笔画刺了下去,将近一个时辰,才把四字刺完。
  李淑忙把刺处染上了色,敷好伤药,以防溃烂。岳母已是面如纸白,几乎站立不稳,岳云、张宪连忙抢前扶住。岳母两行热泪也忍不住挂将下来。岳飞见状大惊,忙问:“娘怎么了?”
  岳母凄然苦笑道:“五郎,你受苦了!”
  岳飞赔笑道:“实在是一点不痛,娘太心痛儿子了。”
  岳母随对李淑说:“我不愿孙儿们看他父亲受苦,业已关在房内,快放出来,留神受热。”李淑刚一答应,房门开处,岳雷已拉着岳霖小手,缓缓走出。岳母忙将衣服与岳飞披上,不让小孩看见。两小兄弟同喊:“爹爹!”扑将过来。岳飞连忙一手一个抱起,虽觉背上又痛又痒,表面却装着没事人一样。
  岳母见爱子又说又笑,若无其事,才放了心,随命岳飞结疤之后再走。从此每日都要看那伤处好几次。岳飞体格健强,又有慈母爱妻照护和特备的药,不消三日,伤疤脱去,字迹越发鲜明。又在家中住了两天,才和岳云、张宪辞别母妻,再去从军。
  第一二回 虎帐淡兵 对敌当知尺土重 偏师陷阵 重来还使一军惊
  岳飞本来要去投宗泽留守,但在路上,忽然想起前在宗泽部下时,和河北招抚使张所有一面之缘。反正都是从军杀敌,河北是岳飞的家乡,幽、燕一带他曾到过,深知那里山川形势,加以河北更近敌人,又与家乡隔近,便决意前往一试,不到东京去投宗泽,先去寻找张所。张所早喜岳飞英武,见他来投,非常高兴。立谈之间,当时派岳飞为中军统领,借补修武郎。
  这日二人谈论军机,张所笑问岳飞说:“闻汝从宗留守,勇冠三军,汝自料能敌人几何?”
  岳飞答说:“勇不足恃也。用兵在先定谋,谋者胜负之机也。故为将之道,不患其无勇,而患其无谋。今之用兵者皆曰‘吾力足以冠三军’,然未战无一定之画;已战无可成之功。是以上兵伐谋,次兵伐交。桨枝曳柴以败荆,莫教采樵以致绞,皆用此也。”
  张所本是儒将,闻言越发惊奇,随命备酒,密谈时事,并问招抚河北之计。岳飞慷慨说道:“国家用兵争境土,有其尺寸之地,则得其尺寸之用。因粮以养其兵,因民以实其地,因其练习之人以为向导,然后择其要害而守之,则胜算可操,事功可成矣。国家都汴,恃河北以为固。苟凭据要冲,峙列重镇,一城受围,则诸城或扰或救。金人不能窥河南,而京师根本之地固矣。招抚诚能提兵压境。飞惟命是从,不敢惜死。”张所大喜,赞勉不置。
  过不多日,吉青、霍锐、董先、施全、傅庆带了五百多名健儿忽然来投。见面说起岳飞走后,汪伯彦把众人调到统制钟信部下。众人知道岳飞之去,便是汪伯彦、黄潜善两个奸臣所为。钟信又是他的死党,最喜作威作福,越想越气愤,先打算乘机逃散。
  吉青。霍锐想起岳飞平日的话,知这班少年忠义之士,结纳不易,劝令慎重。恰巧汪、黄二好想命钟信前往卫州,先养好了兵,然后相机向赵构进谗,将张所贬官,把钟信升为河北招抚使,以免妨碍和议。众人知道钟信昏庸,部下只有两干人马,都是汪、黄二好招募来的残兵溃卒。卫州离河北较近,先还打算到了新乡,暗寻岳飞,商计好了主意,再定去留。后听岳飞已在张所那里当了统领,吉青首借克扣军粮为由,去向钟信质问。
  钟信刚一发威,先安排好的五百健儿,立时哗噪起来。钟信知道这班少年英雄惹翻不得,吓得乱抖。恰巧戚方日前来投,正在钟信部下,在旁边做好人,劝钟信遣散众人归田,听其自便,这才无事,原先五百健儿一个不短。
  岳飞恐众人此来有犯军规,难于安置,先和张所密商。张所笑说:“你不必多虑,朝廷给我空白告身千余道,一切均以便宜行事。即使得罪权臣,为国家收集人材,我也说不得了。”随命众人仍任原职,全归岳飞带领。
  到了八月底边,张所闻报金兵又在发难,兵多势盛,便命大将王彦和岳飞同往迎敌,驻军石门山下。岳飞和王彦略一商议,便率领部下五百骑兵,连张所新拨的不过千人,当先出战,不等金兵扎住阵脚,先带张宪、岳云冲入敌阵,夺了敌人的大素旗,连杀了几名敌将。部下军校纷纷赶上,喊杀争先,将金兵杀得大败,生擒金兵千户阿里丰茧。第二阵又将金营勇将万户王索杀得大败。
  第二天进攻侯兆川。未交锋以前,岳飞对众人说:“前面是敌人大军所在。我军连胜两次,已将敌人激怒,必以全力来攻。我军人少,必须奋勇当先为必胜之计,后退者斩!”随把人马分成三队,先命左右两路抄出敌军之后,自和岳云、张宪由小路突然冲出,直扑敌阵。
  金兵有好几万,知道宋军人少,主帅黑风大王曾下严命,不许一人后退,非将岳飞全军覆没不可!岳飞等开头冲锋,虽然得胜,无奈金兵有了准备,越杀越多。金将也都勇悍,众寡悬殊。岳飞这面只管人人拼命,以一当百,仍是不免伤亡。张宪也受了伤,正在死斗。吉青。董先两队人马,忽由后面杀到。二人原是乘虚先攻敌人后军,一到便连杀了几员金将。黑风大王只当中了诱敌之计,稍微举棋不定,军心立乱。
  岳飞部下都能各自为战,有进无退。三面会合以后,健儿们更增加了勇气。结果又把敌人杀得大败,狼狈逃去。宋军除得了大量的马匹器械而外,又俘虏了许多敌兵。有一些先随主将投降金人的宋军,常受凌侮歧视,俱都愤恨,思念故土。金兵败时,故意落后,宋军一喊,立时投降。岳飞分别盘问了敌军的虚实和敌将的为人,听出众口一词,无甚出入,便告众俘,归田从军全听自便,一面晓以大义。这班降卒全都感激,除有限几人想回家而外,余下均愿追随岳飞杀敌报仇。
  当夜屯兵石门山下,王彦因自己觉众寡悬殊,不肯轻易出战,岳飞竟以少胜众,连败金兵。正自内愧,忽听探报,金兵又要大举来攻,声势比前更甚。王彦自知所带粮草又不甚多,心里一慌,连夜拔营,后退二十里。岳飞见王彦常以忠义自命的人尚且如此,余将可知,暗中慨叹了一阵,召集部下,嘱咐了几句,便自安眠,声色不动。结果金兵也没有来。过几天,军粮用尽,只得把俘获来的战马杀了充饥,索性往北杀敌。先在大行山前打一仗,生擒金邦勇将拓跋那鸟居,得了许多军粮马匹。
  岳飞刚命霍锐往太行山里去请牛皋共同杀敌,忽听黑风大王又带大队金兵前来报仇,忙率全军迎上前去。战时,黑风大王因连败数阵,急怒交加,仗恃蛮力,带了十多名番将,亲自出马。岳飞早知金兵虚实,又经降军指认,不等敌人发令进攻,手持丈八长枪,匹马冲锋,张宪、岳云紧随在后。
  黑风大上见宋军未动,只有三人一前两后飞驰而来,心中奇怪,把手中双锤一举,刚要喝间,岳飞连人带马业已冲到,一抖手中枪,黑风大王的双锤先被荡开。岳飞就势把枪一举,立将黑风大王枪挑马下。岳云、张宪和后面的健儿相继赶到,所用兵器都重,无人能敌,只一照面,便连伤了好几名金将。
  金兵见主帅已死,兵将纷纷伤亡,军心大乱。霍锐恰将牛皋引下山来,一见两军交战,立由中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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