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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馥春-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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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大夫松了口气,道:“这下好了。”
他与周大夫商议了一会儿。一起出来,对傅阳夫妇与戴存栋夫妇说:“老爷子是痰迷了心窍,用了针,好好睡一觉,先缓过来,然后再慢慢调养!只是。以后再也不可轻易劳心动气了,这病根儿已经留下,如果再有下次,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他上次还装模作样地开了一个药方。还能给老爷子“去去火”,但是这次却谨慎异常,只说不用开方,但是千叮万嘱傅阳,一定要等老爷子完全清醒之后,再叫上他或是老周,重新为老爷子诊一次脉,重新开方调养。还告诉傅阳,若是老爷子问起,就说这次只是小毛病,针灸一下就好,不用特为开方。
这话传开,众人都稍稍放心,但是戴存栋一开口,话里话外地便都在指责傅阳气着了老爷子。戴三娘子不晓得其中的事情,只沉默着不答话。倒是戴悦,一时见戴存栋处处针对傅阳,忍不住气,对戴存栋说:“三叔,说话要摸摸良心,傅阳昨天里是在作坊忙到三更才回家去的,爷爷在家中休息得不好生病,这也能怪到他头上?”
一句话出来,众人都惊了。要知道,戴悦平时脾气最软,在戴家做闺女的时候,是半句重话都不肯对身边人说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长辈。戴存栋听了戴悦这般说她,一时面皮紫涨起来,戟指着傅阳说:“怎么就不怪他了?……”话还没说完,被戴三娘子拉住了。
傅阳听妻子竟然出面维护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示意自己无事,不会因为戴存栋这一点小事生闲气。可是戴悦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兀自在为丈夫鸣不平,毕竟她是嫁出去的孙女儿,傅阳也有自己家的生意,帮手傅家的事情,戴家却这样那样都要挑傅阳的刺,这令她实在是难以忍下去。
几人便就这样僵在这儿。这当儿,有人出来告诉大家,说戴老爷子醒了。
一时戴老爷子醒来,看上去像是好人一样,只是陡然老了好几岁,眼里浑浊,没有了往日那样的精神头。他听说今日有大夫过来诊病之后,只随口问了问有没有处方,听说了没有处方之后,自己也不以为意。只是旁人能够看得出来,老爷子这时候,说话动作,已经都比以往都慢上了不少,听旁人说话的时候,反应也慢,有时竟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其实老爷子只是在思索而已。
戴老爷子醒过来之后,先是叫了戴存栋进屋去。屋外几人隐隐地听见戴存栋高声与老爷子说话,老爷子那里,大半的辰光都是沉默。
戴悦更加不高兴,对三娘子说:“三婶儿,你看看,你们说我顶撞长辈,可是爷爷那里,三叔不也这样……”
少时戴存栋出来,悻悻地叫傅阳进去见老爷子。半晌之后,傅阳出来,悄悄地对戴悦:“老爷子哭了!”
傅阳当然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哭——老爷子一面矛盾着,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想守的,最后也不曾守住;然而看到傅阳这头能够创新,又是悔,如果早将心思放在新品上,戴家或许现在不会是这样的颓势。
傅阳能够理解戴老爷子的心思,但是戴存栋不懂,要不是戴老爷子有言在先,只怕他就到处嚷起来说是傅阳气坏了老爷子。但是不知为何,戴悦却处处与这位堂叔作对,坚持自己留在戴家照顾爷爷几日,并且不管戴存栋夫妇是否同意,直接叫人去家里将自己的铺盖用具送过来。戴存栋见侄女儿也这般不听话,本想理论的,却被戴三娘子好歹拉住了。
杨氏那头听说媳妇回去侍疾,还又叫人送了一些养生滋补的食材药材过来。
戴三娘子却得了空的时候,特为去寻了杨氏说话,说起戴老爷子的病,戴三娘子就抹抹眼睛,使劲儿揉得红了些,跟着说:“可怜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被人气病了还不往外说。”
杨氏听了却觉得外分诧异,问起来,说:“不是说是年纪大了休息不好么!”
戴三娘子很是为难地说:“我们当家的只说不让说的,只说侄女婿这孩子,许是一片好心,可是事儿却没有办好,气着了老爷子。这事儿传出去,对侄女婿总归不好……”说着,添酱加醋地将在戴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杨氏听她这么说,一时便气往上冲,道:“三娘,听你这话说的,合着我家阳儿帮着你们戴家还帮错了,你试着打灯笼到广陵城里去找找,我们阳儿这样为妻族里头尽心尽力的,你看看能找出几个来。不是你们夫妇一直在照看老爷子的么?照看成这副模样,结果还不是阳儿媳妇赶回去侍疾了……这事情出的,你们竟然好意思到我这里来说!”
她说得涨红了脸,睁大双目直瞪着戴三娘子。戴三娘子心虚,不敢抬头看杨氏,心道,这侄女儿近来有脾气了,想来也是被这凶婆婆调教的,罢罢罢。
两下里这样僵着,正好喜娘过来寻杨氏商量傅春儿出嫁的事情,戴三娘子逃也似地告辞了,回去埋怨丈夫,“人家做母亲的,总会护着自己儿子,你要我去说说说,有什么用,平白讨了一顿骂!”
戴存栋脸上都是阴云,握紧了拳头,心道,好心传话没人听,那么听外头人说,总会有人听听吧!
过了几日,渐渐关于傅阳顶撞戴老爷子的流言便在广陵城中流传开来了,说是傅阳顶撞之后,戴老爷子得了重病,双目歪斜,口不能闭,已经不认得人了。戴老爷子有一日自己驻了拐杖,出门转悠的时候,竟有不少人奔过来与他打招呼。众人都是仔细看看老人家的面相之后,舒了一口气,道:“老爷子没事就好。”
两日之后,传出来消息,戴家那位胡管事,因为被查出来铺子上贪了钱,被逼自掏腰包添了亏空,因此对主家心存怨怼,在外造主家的谣言,被拖到广陵府打了十板子扔了出来。
消息一出来,戴存栋气得差点没吐血,这胡管事,就是听了他私底下的抱怨,才到献计传傅阳的谣言去的。
三百七十二章 成全(上)
戴存栋没有想到傅阳竟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动了广陵府的关系,顺便将日前向他挑事儿的胡管事也料理了。他一时气得不行,要去找傅阳理论,被戴三娘子拦住了,说:“人家直接动了胡管事,就是杀鸡给猴看的,你怎么这么傻,还往枪尖上去撞啊!再被人弄进广陵府怎么办?老娘可以不想再伺候一回儿牢饭了。”
戴存栋听见“广陵府”几个字,就浑身发毛,想了想还是将气忍了下去。旁边戴三娘子还不住口,接着往下絮叨:“我说你怎么就不肯消停呢?你一个旁支,说起来是在帮着管戴家的事儿的,可是谁不知道只要戴老爷子在一天,你就是个跑腿的。本来咱们家傍着戴家的这趟生意,赚点跑腿的辛苦钱也过得去了,你这般折腾,回头小心连眼前的这点也保不住了。”
戴存栋听了自家婆娘的话,一时想起往事,随手抄了一根鸡毛掸子,照着三娘子身上便打去,一边打一边说:“还不是你这婆娘,受骗上当,害我在老爷子面前没脸。”他说的是当日戴三娘子被人骗了铺子去的事情。
偏三娘子关起门来在家里,也不是个吃素的,一时觉得臂上着的两下火辣辣地疼,当下便抓住了戴存栋手中的掸子,大吼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先娶了那小贱婆娘!”
且不说戴三爷夫妻两个关起门来打架,戴悦这几日便一直住在娘家,照料戴老爷子的起居。其间戴茜过来看过一次,将戴悦叫道原先姐妹两个的旧居说体己话。戴茜见外头无人,劈头就对戴悦说:“你家相公日前在宝通借了一万两银子的款子,约定在年关之前还清。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戴悦面上明明白白地闪过诧异,但还是轻轻地道:“相公的事情,我不便过问的。”
戴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所以眼下戴家的那些铺子与作坊,眼下暂时都姓傅了,你可知道么?”
“姓、姓傅?”戴悦大吃一惊,期期艾艾地说:“怎会!”
戴茜察言观色。知道妹妹确实不晓得此间的实情,只将傅阳在宝通的安排挑了大概,与妹妹说了。戴悦听了,面上先是惶惑,又是迷茫,想了良久,慢慢地一点一点坚定起来。
戴茜见时机到了,便问:“若是傅家要令’戴凤春’改头换面,改成傅家的旗号,你会怎样?”
戴悦摇头。极肯定地说:“这不可能,相公他不傻。’戴凤春’百年传承的金字招牌,落到傅阳手中,必定是发扬光大的,不会反过来说败在他手中。更不会说他故意要与戴家的招牌过不去。”傅阳说到底是个生意人,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戴茜点点头,道:“所以我才允了他借贷。可是你要知道,若是这次上缴贡物的时候,出了半点纰漏,戴家固然万劫不复,傅家也会血本无归。这件事情。很是有风险。”她丝毫没有危言耸听,当日她在与傅阳相商之时,也曾这样直言不讳。
戴悦听了,一时面色苍白,低下头去,想了半日。突然抬头起来对戴茜说:“大姐今日对我说这番话,是想提点我什么?”
戴茜一时笑道:“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是你如今,嫁入傅家以来,尚且没有子息。如果真想找一条退路,也不是不可以。”
戴悦白皙的面孔一时涨得通红,张口欲言,却哑住了似的,半晌没有发出声音。良久,她才细声细气地道:“姐姐放心,我家相公能够做这样的决定,便是有了完全的把握,姐姐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戴茜望着自己的妹妹,见她一味护着傅阳,也不多说什么,只点点头,说:“你俩夫妻同心才好。还有你公婆那里,也只怕被妹夫蒙在鼓里,你要想个法子透个信儿才好。”
姐妹两个体己话说完,戴茜告辞,戴悦一人怅怅地立了片刻,又去了戴老爷子那里。老爷子正一个人坐在榻上,嘴里不晓得在念叨什么。戴悦看看老爷子该服药了,便转身去吩咐下人去将炉上温着的药端上来。这药是前几日特为请了易大夫过来又为老爷子诊的脉,借口开的秋冬季节的调养药品。当时老爷子只安安静静地随大夫诊了脉,什么都没说。
这回戴悦吩咐了人去取药,下人前脚出门,后脚便听老爷子在身后叫道:“悦儿!”
戴悦应了一声,赶紧来到老爷子榻前,问:“爷爷,您要什么?”
戴悦面貌与祖母很是相像,戴老爷子痴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费力地说:“悦儿,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话音轻柔,仿佛在与已经过世良久的老伴隔空对话一般。
“怎会?”戴悦见老爷子又在胡思乱想,连忙打断他的思绪,微笑道:“你辛苦操劳这么多年,我与姐姐,都是您拉扯大的,我们都很是承你的情啊!”
戴老爷子听了,见到“辛苦操劳”这几个字,长叹一声,道:“辛苦没有用,要做对了事情才行啊!你与你姐姐,是否都会怨爷爷?”
戴悦便似摇着拨浪鼓一样摇头,而戴老爷子却轻轻地叹气:“你是误打误撞,你姐姐是真的怨我,我晓得的啊!”
想到戴茜的遭遇,再想想戴茜与老爷子之间那种平淡如水的关系,戴悦脸上不禁有点尴尬,不晓得该如何接腔。然而戴老爷子却长叹一声,道:“我知道我多做多错,若是你觉得你丈夫做得对,你便由他放手去做吧!”他这话说得,仿佛并不是想劝服戴悦,而是想要劝服自己。
戴悦听了戴老爷子心灰意赖的这番话,一时觉得心酸,又不晓得如何相劝才好,只好来到戴老爷子的榻前,双膝跪地,对老爷子说:“爷爷,您放心,傅阳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将戴家的生意打理好的。”
戴老爷子听了这话,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道:“是呀,戴家的生意对他来说有利可图,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我怎地就没有想过这条路子,找个能真正觉出戴家生意的价值的人,将戴家的产业赠与他,也许怎么都会比眼前这样好。”他终于觉得自己把持戴家太多年了,掌舵掌得太累了,便只管朝里卧着,再也不说什么话。待到仆下将戴老爷子的药送过来的时候,戴悦已经听到戴老爷子竟发出沉沉的鼾声,眼见已经是睡得极熟的了。
*——*——*——*
戴悦回到傅家,总想找个时机与傅阳说说戴家的事情,可是傅阳却一直不得空。而杨氏正在张罗着傅春儿的婚事,傅老实则日日在傅家铺子里守着,盯着傅家自己需要上缴的贡物。家里竟没有一个得闲的人儿。
这时候戴家所有的铺子已经查完一遍账了,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埂子街那间铺面,也就是胡管事管着的那间,确实查出来账实不符,胡管事至少贪了五百两银子之多。戴存栋听了便脸上越发挂不住,他好歹是管铺子的人,而且胡管事被广陵府拿了去之后,还曾试图力保过。
但是傅阳却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只叫了秦管事先暂时代了各间铺子总管的责任,其他铺子上的小差小错,也都叫各间铺子的管事与掌柜自己去纠正,他这头便不再追究了。往后再说起各间铺子重开的事情的时候,傅阳出人意料地问:“戴三叔,你可愿意屈尊去就一下埂子街的铺子?”
戴存栋听了,先是极不高兴,他总想着自己原是所有铺子的大总管,眼下只管一间铺子,这算什么。可是想想,眼下傅阳连铺子总管的活计都已经分了给老秦,老秦原是众人之间资格最老的一位,而自己再袖手不敢,怕是连自己每月拿的这份养家糊口的管事银子都拿不到了。当下戴存栋只好勉强应了,忍了忍,看在银子的份儿上,面子上的这点损失恐怕也没多大事儿。
渐渐地,从东关街的老店开始,“戴凤春”铺子开始重开。自从钞关那些假冒的店面被广陵府查封之后,广陵城中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戴凤春”的铺面开张了。而这次一开就是东关老店,大伙儿都信这是货真价实。铺子中的香粉少,掌柜直言作坊忙着制贡粉,只在一个月之内便会慢慢上香粉货。主顾们闻说,非但不恼,反而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反而将戴家其他的货品都抢了去。
铺子开了之后,戴家手上的头寸开始渐渐多了起来,算了算,所赚的银两负担铺子掌柜伙计们的工钱不再是问题。而作坊那头,是赚是亏,就要看上缴贡物的结果了。
然而这一日,黄以安亲自过来寻傅阳,满头是汗但是神色肃然,见了傅阳,劈头盖脸就问道:“你家香粉能制、头油能制,香件能制么?”
三百七十三章 成全(下)
傅阳见黄以安问得急,连忙道:“你且歇一刻,慢慢地说,究竟怎么了!”
黄以安自己也觉得口渴难耐,便点头应了。傅阳赶紧招呼人端了茶过来,黄以安一饮而尽,又不顾形象地直接用袖子在脸上一抹,拉上傅阳,便寻了个无人处,这才停下来对傅阳说:“薛家倒了!”
“薛家?”傅阳闻言吓了一跳,“哪个薛家?”
黄以安着急,“我都已经说了是香件了,你怎么还问是哪个薛家?”
傅阳这时再无疑问,晓得是“薛天赐”出事。难怪最近已是很久不曾见到薛定贵了,傅阳早先还怕他来给戴家的铺子作坊捣乱,难得这几个月薛家那头丝毫没有动静,原来竟是出事了!
黄以安见他明白过来,跟着现出一脸的惊愕,便点了点头,说:“是的,但是上头摁着薛家的事情绝不能现下就传扬开来,因此薛家的作坊什么的,都不能停,甚至过一阵子上贡的贡品,就算不能真正如薛家当日中选的货品一样,也都要似模似样地呈上去。广陵府尹问起我,我就先说了你的名字,你晓得,广陵府不也曾旌奖过你家么,所以杜大人说起来也是知道的……”
傅阳这下更是大吃一惊,一手抓住了黄以安的胳臂,问:“你向杜大人荐了我,荐了我去管薛家的作坊,还有薛家的这一批贡物?”
黄以安不解,点点头,道:“傅老弟,我是知道你的,这节骨眼儿上,你若说你不行,难道我还去寻你那位妻族老爷子去?再说若是事成,杜大人待了结了薛家的事情,自然能将薛家充公的产业交予你家。算是酬劳你家——”
他反过手拉住傅阳的胳膊,说:“这时天赐的好机会,不过我看,广陵城里。也就只有你有这能耐与资历……”
傅阳苦笑道:“黄五爷这么相信我!”
黄以安拍拍傅阳,道:“不相信你,还相信谁。从小七那头算起来,咱们也好歹是亲戚!对了,你妹妹的婚事,眼看日子也近了,准备得怎么样了?”纪家那头已经给黄以安下了喜帖,所以黄以安晓得纪傅两人的大喜日子。
“就是为难在这儿,上缴贡物的日子,与我妹妹成亲的日子。只差了一日,所以我这做哥哥的,正担心着,眼下妹妹的事情都是母亲一人在张罗,我都不曾尽到做哥哥的义务……”
“这有啥为难的。那日你上缴了贡物,第二日早起便背新娘子上花轿,岂不正好……”黄以安面上挂着笑说着,然而心里却想着傅春儿却终归还是嫁了表弟,有点发酸,但也只能继续打着精神劝着傅阳。傅阳为难了不少时候,最后说:“这样。黄五爷,我先随你去,摸摸薛家的情况,但是具体行不行,还得视薛家的情况来看。届时您还得允我与家人商量一下。”
黄以安心里道,也只能这样了。面儿上却说:“小老弟,你商量的时候,可千万别把实情说出去,薛家犯的事情,比你能想象得到的。还要严重得很多。”
傅阳笑着问:“能严重成啥样?比川中的盐引案还严重?”一句话戳中黄以安的软肋,登时便让黄以安哑了,无奈之下,只得硬拖了傅阳,往薛家那边过去了。
*——*——*——*
晚间傅阳心中存了事儿,卧榻之际,便辗转反侧,久久不得入眠。正巧这日戴悦见戴老爷子渐渐无事了,便嘱咐戴家下人好好照料戴老爷子,自己转回家来,看看杨氏与傅春儿这头有没有什么可帮的。她心里也存了事儿,傅阳的动静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便转过身来,在丈夫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傅阳难得听见妻子温言问起自己的心事,一时激动,扭过身来,将戴悦紧紧地搂在怀中,轻轻地对她说:“有件事情,决断不下,好生纠结难过!”
戴悦在傅阳怀中撑起身子,颇为认真地看着傅阳的双眼,说:“妾身愿意为夫君排忧解难,只不晓得夫君可愿意将心事告知妾身一二。”她以为大约是傅阳在犹豫着戴家的事情,便只想告诉傅阳,不管夫君作何决定,她嫁鸡随鸡,总是随着便是。
却不防,傅阳却隐去了薛家的真实姓名,将薛定贵所讲过的那个故事,也就是薛定贵自陈幼年时为戴家主母所救,因闻见恩人袖中那神奇的味道,才下决心开创的一爿主打香料香件的家业,这么一个故事。而眼下,这爿生意,却因为薛定贵犯事,眼看就要被官府查封充公了。
“我最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觉得说话人说来言不由衷,或只是在矫情而已,但是后来,我仔细看了看那家出的香件,再回想我当日对那人的断言,我只觉得,若是那人全然没有感怀之心,或是不曾深深地执迷于制香调香,也不可能真地制出这样品质的香件来……因此,可惜了。”
傅阳真正去了薛家作坊,与作坊的管事稍稍聊了几句,心中便油然有感,薛定贵,并不是一个商人,或说是一个奸商,那样简单。他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与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这等心思在香件香料的制作上,便显得事无巨细,精益求精。白日里他在薛家作坊里,见到了薛定贵亲自安排的诸事,尽皆叹服。
而那管事也不晓得为何自己的东家突然消失,而广陵府出面,安排傅阳来看。他一时惶惑之际,只傅阳问什么他便答什么。然而傅阳听说了不少安排都是薛定贵亲自拟的,傅阳在感佩精妙之际,便也愈发地惋惜。
薛定贵这样的一爿事业,若不是因为他的野心,或不是因为他最终犯事,或许可以流传下去,或许世上能够有更多的人,能够见识到薛家香件的精妙。一时想到这里,傅阳张口结舌地说:“我一时心动,颇想将这爿生意接手下来,我也明知自己有这个可能,将这爿生意都接下来,但是见识到那精妙的工艺,复杂的工序,不知怎地,我竟胆怯起来,只怕自己精力有限,力有不逮,疏忽了哪里,便满盘皆输了。”
他若是接下薛家的生意,这次上缴贡物的成败,便不止是建立在一两家的成败上,而是三家,只有三家都成功了,傅阳才能全身而退,否则便会死得很难看。不止傅阳一个,整个三家,甚至广陵府,都可能会被这件事情带累。因此可想而知,傅阳此际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可是若是要让傅阳坐视薛家就这样倒了去,只怕他心中也是不甘的。戴悦一时卧在傅阳怀中,见着傅阳眼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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