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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馥春-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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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闻言大喜,便朝傅家父女拱了拱手,“傅兄弟,傅侄女,我自去照顾我们家老太太了,铺子的事情,想必‘老太太’已经跟傅姑娘说过了,曹某人明日再来与傅兄弟相商。”说毕匆匆而去。
当晚傅春儿在家中详细陈说了一遍,傅老实与杨氏两个,听说“曹家老太太”竟尔同意了自家要占两成干股的提议,都是有些吃惊,傅老实二话没说,便答应了由傅春儿经常去铺子里看看的请求。
傅春儿说到最后,有些犹豫地对傅老实与杨氏说:“新铺子的名字曹家老太太已经定下来了。只是老太太还没有想好后面是’花局’还是’茶社’两个字。”
杨氏瞥了一眼傅春儿,说:“还是茶社比较妥当吧。”她掩住了没说出来的话是,“花局”难免令人遐思无限,从此花想到彼“花”。广陵城中做这种营生的实在也不算少,要是真让人误会,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杨氏接着又问:“那茶社的字号呢,定下来没有?”
“富春茶社——”傅春儿脆生生地答道,接着蹭到杨氏身前,撒娇卖好地对杨氏说:“春儿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人家老太太就说好,说是挺吉祥大气的,一定要使这个名儿。人家老太太大约是不知道春儿也叫这个名字嘛!”
她说的确实是实情,这个名号一报出来,仇小胡子也拍案称好。然而傅春儿自己却犹豫了,前世里的那个“富春茶社”实在是盛名在外,她自己就这么红果果地顺手牵羊拿过来用,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胡子见傅春儿犹豫,便开口相询,说:“怎么,小丫头,这么响亮的名号,你还舍不得用不成?哦,我知道了,这个字号,重了你的名字了吧!”
傅春儿一怔,但想仇小胡子总有办法打听到自己名字的,知道也不稀奇。小胡子打了个哈哈说:“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总不能跟仇某这个老粗相比。只是,小姑娘,这名号都已经被你想出来了,你不轰轰烈烈地将它做成个百年名店,世代传承,不是也太过对不起这个字号了?”
也对,傅春儿被仇小胡子这么一说,胸中豪气陡升——偌大的广陵城,如果缺了富春茶社,是不是才真的是憾事一件呢?
见到傅春儿面上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仇小胡子面上的小胡子一耸一耸,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回想到这里,傅春儿便热切地望着杨氏,看她怎么说。杨氏这回却没有固执己见,说:“既然不是咱家自己开的铺子,真的重了名号也没什么。这字号原是挺好的,咱今日拦得下行曹的,明日也拦不下姓王的姓赵的——”杨氏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傅春儿,而傅春儿则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只是,春儿,你莫要将开茶社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这回虽然不是咱们家自己的本钱,但是人家于我们傅家有大恩,还送了两成的干股在里面……”杨氏说到这里,忍不住抚了抚太阳穴,似乎有点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有点晕的感觉,“春儿,人家的事情你可千万要想对咱家自己的事情一样上心!”
“至于家里,你倒不用担心。在人家的’茶社’开始有分红之前,爹娘算过了,家里的银两还够话,爹娘也不会只干坐着,我们都会想办法补贴家用的。”
就在傅家与老曹那边议着新铺子的这段时间里,沈舟头上的伤与身上的烧伤,在傅家人的照料下,也渐渐好了起来。傅老实每隔三日,就会到大德生堂去,为沈舟抓药。又过了十余日,新铺子那边过过火的旧屋已经都拆去,老曹请了工人过来修新的房舍。这时候,沈舟身上的烧伤与体内的火毒都已经大大好转,精神头也好了很多。他整日住在傅家小院里,自觉不是十分方便,于是向傅老实提出来请辞。
傅老实觉得有些惋惜,但是还是直言告诉沈舟自家没办法再雇他做伙计了,但是在他养伤期间,傅家还是会照样支给沈舟工钱的。这名伙计与傅家人相处了许久,彼此之间都有些感情在。傅老实搓着手说:“小沈,你要不等一两个月,过一两个月,等埂子街上曹家的新铺子开了,我介绍你去那里做工?”
沈舟却似乎已经又了自己的打算,口中说:“傅叔,这几个月承蒙你照顾,给你添了许多麻烦,感激不尽。只是等这伤好全,我便打算去别地投亲了。”沈舟原本是广陵府人氏,只是几年之前父母便相继谢世了,因此他孑然一身在广陵。现下他自己说出来要到别地投亲,傅老实知道再欲挽留也不可得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说让沈舟将身子养好再说。过了几日,沈舟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便拜别了傅家,自己便搬出去住了。
傅春儿这几日则忙着新茶社修房子的事情。她与老曹商议过新茶社该当修成什么样子,有一一过问了新茶社修好之后房舍之中的家具、器皿等等细节。她发现老曹此人确实是一个于食肆饭铺很有经验的人,好多她从来不曾想到的事情,老曹都一一想到了,反而是傅春儿学到了许多。
傅老实与杨氏竟也不闲着,杨氏在哺育“小三子”傅正之际,也借了不少花样子回来,开始做些绣活。而傅老实则整天在外不知道捣鼓什么。
这一晚,傅家人忙了一整日,刚刚要睡下,谁知门口有人急促地敲门,还有人大喊道:“快开门,快开门——”还有人大喊着:“快,谁去看看有没有后门,将后门也堵住,莫让那小娼妇逃脱了——”
第八十九章 夜奔
傅家人听到这样的动静,都吃了一惊。傅老实将院门开了一点,只见外面一片灯火通明。外面的人见到傅老实开门,有人冲上来,道:“傅家有人在!”
傅老实一吓,“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从里面闩上,大声说:“大半夜的,找我傅老实有何事么?”
“把人交出来!”门外有人大声说道。
“交人?”傅老实摸不着头脑,只好说,“你们都是何人?大半夜地敲我家门,不怕我家报官么?”
“报官?”外面的人丝毫没有被傅老实出言恫吓而吓住,反而说:“你家要是收留奸夫yin妇,助他们无耻yin奔,就算是报了官,你家也讨不了好处去!”
奸夫yin妇?无耻yin奔?傅老实这些更加糊涂了,只好隔着门喊:“莫不是误会了吧!我傅家晚间门户严谨,人口又简单,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这时候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在外间喊着:“翠娘是不是躲到了你们这里?”
听见外间的吵闹之声,原本在正房睡得很香的傅正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杨氏抱着傅正走到堂外外面的院子里,对傅老实说:“既然牵扯到熟人,老实,把门开开,我们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老实打开门,往门外一站,说:“做得来主的请上前说话,余人请免进我傅家的大门。”他胜在长得人高马大,立在门口,倒叫人觉得不是那么可欺的。一会儿门外人丛之中走出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朝着傅老实稍稍拱了拱手,道:“这位爷,老朽是江氏一族的家主,因为江家走失了一名媳妇,我们担心她是与人一道……那个……逃走的,又晓得府上原先与那媳妇相熟,所以才查问到这里。”
这时杨氏从抱着傅正走到了门口,口中说:“江老爷子,这话就奇怪了,是你江家走失了媳妇,可是刚才那些人在门外一字一句都是在指责我傅家,难道有什么凭据不成?”杨氏说话声儿并不高,但是切中要害,那江老爷子当时就是一愣,看了看旁边的江氏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心中就有些后悔听了江氏的话。
杨氏淡淡朝里面喊了一声,道:“春儿,出来——”
傅春儿应了一声,来到门外,站在傅老实与杨氏两个中间,手中紧紧拽着杨氏的裙子。杨氏便对江老爷子说:“适才外子说了,我家人口简单,家中还有一个小儿子,今天十一岁,在大德生堂学徒,不住在家中。眼下我家人口全都在这里了。若是江老爷子不信,不妨自己进院子里去看一看。”
江老爷子愣了愣,说:“这位小娘子既然说不曾有人过来,那边是了!也不必看什么。”他见傅家态度坦荡,打开了大门让人去搜,自然不像是可能收留翠娘等人的。
江家家主这样说了,杨氏却淡淡地开口,说:“那江老爷子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旁边有个江家的小伙子恶狠狠地说:“你待想怎样?”
傅老实护妻心切,立即挡在了杨氏与傅春儿的身前。
江老爷子听了杨氏的话,知道不把话放软,明日在广陵城中自己一族其实是站不住脚的,于是又朝傅老实的方向拱了拱手,说:“傅家贤夫妇,老朽也是听信人言,才会找上门来,现在既然人不在这里,老朽来给贤夫妇道个歉,是我们深夜相扰,实在是对不住。”
傅老实见江老爷子把话放软,便也想找个台阶给对方下,说:“翠娘姑娘确实以前曾与小女相熟,江家过来问问原也无妨。”
这时候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妇人便大声说道:“江老爷子为什么不去他家院子里搜?那小蹄子分明就是勾搭了傅家那个年轻伙计,傅家与这事脱不了干系。这贱丫头与那小蹄子相熟,定然包庇他们。”她一边对江老爷子说话,一边一手指着傅春儿。
杨氏心中大怒,面上却不显,只对傅春儿说:“春儿,说话的这人是谁?”
傅春儿脆生生地答道:“是翠娘姐姐以前的娘,之前要将她卖给别人做小的。所以翠娘姐姐自己将江家的彩礼银钱赚了出来,还给娘家,从此与娘家断绝关系啦!”
广陵城中,埂子街本就是一条干道,从早到晚,来往行人不断,此时虽然早已天黑,街上还是有些人。这些人看到傅家门口围了这许多人,有不少便过来看热闹。还有些傅家左近的邻居,见人围在傅家门口,也纷纷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江家家主原先影影绰绰曾经听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却知道得并不真切,听傅春儿此刻毫不留情面地说出来,竟然觉得好似自家做了亏心事一样,老脸一红,正想说什么岔过去。可是崔氏自己已经先忍不住,口中污言秽语一段段地往外冒了出来,粗俗不堪,听得江老爷子心头火起,大喊了一声“够了!”。
崔氏有点委屈地朝江老爷子看了一眼,岂知江老爷子却狠狠瞪了一眼翠娘的婆母,江氏,说:“我江家自己的事情,带这种人来做什么,白丢了我江家的人。”江氏自知理亏,将头垂得低低的,此刻什么也不敢说。
傅春儿装作委屈地拉着杨氏的衣襟,道:“娘,就是这人,上次也是,来我们家铺子跟前闹事,将女儿骂了个不住,回来哭了好几日。”她哪里有哭过,她那时举着板砖追崔氏追了半条街。可是这时候傅春儿一个十岁女童,楚楚可怜地拉着母亲的衣襟,似乎下一秒钟,满眼的金豆儿就都要掉出来。连江氏一族里的人都觉得这小姑娘被人欺负了,再加上刚才那崔氏骂人,是所有人都听在耳中的。崔氏一怒又要张口,无数眼刀便都朝崔氏飞过来。
杨氏冷笑了一声,道:“江家自己家出的事体,不由分说到傅家来寻人也就算了,还将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来了。我奉劝一句,先教自家女眷将女德女诫多学一学,再来指点旁人家的女儿。”
江老爷子的脸涨成紫色,只好再次向杨氏与傅老实告了罪,约束了江家族人离了傅家的院门口。
杨氏这时候总算哄好了傅正,小三子在娘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杨氏就将傅春儿叫到屋里去,傅老实自己在院里候着。傅春儿心中原是有些惴惴的,不知道这位娘是不是又会解题发挥一下,巩固一下对自己女儿的女德女诫等各项基本素质教育。岂知杨氏想了想,突然对傅春儿说:“娘错怪你了,嘴巴那样脏的婆子,要是娘年轻时遇上,也一定拿大板砖拍她。”
傅春儿大奇,心道杨氏竟然说得出这等话,嗯嗯,一定是今日被那个崔氏给气坏了。但是杨氏稍后又说:“春儿,你今日做得不错,今日和那日情形不同,有能够与之说理的人在,所以我们要做的,就只是将旁人说的做的,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点出来就好了。要是以后你单独见到那老虔婆子,她要欺负你,你就一定要拿大板砖子拍人家。那人看着嘴上凶,只怕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杨氏想了想那江老爷子,又轻笑一声,道:“那江家的家主,却应该是个好面子的主儿,你要是威胁要挤兑他的面子,他就怕了,这就会慢慢往后退了。”傅春儿想想也是,这位娘也挺有意思,这样教女儿为人处世,还真是有点——别具一格。
杨氏接着便沉默下去,良久方道:“崔家那个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前两日见她来看小沈的样子,我知道这两人定是有情,但是却能够发乎情、止乎礼。然而不知道这又是出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现在两人在哪里。”她言语之间似乎完全是在同情沈舟与翠娘,这与她以往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傅春儿敏感地觉着,这次翠娘与沈舟的事情似乎对杨氏有些触动。
这晚过去,第二日,傅家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傅春儿自然是要过去新铺子看看的。新的“富春茶社”的屋舍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前两日刚上了梁。而老曹那边则送过来话,说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厨子,邀了傅春儿去见见。
傅春儿先是随着老曹一起去看了富春的进度。老曹可以说是严格按照她的想法,在盘下来的傅家铺子原址上建了一座二层小楼。一进门便是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傅春儿是打算用来摆放花卉的,前世里她所知的那些鼎鼎有名的茶社,前身其实都是“花局”或是“花社”,往往一边经营茶社的生意,一边也经营些花木。因此傅春儿抱着向“经典”致敬的态度,也想保留这样一处小院,除了经营花木之外,还可以令食客茶客们在此赏花。
二层小楼之中,一层被完全打通,成为一个大大的花厅,而二层则隔成一间一间的雅间。灶间则没有修在小楼之中,而是在小楼背面单独盖了一间灶间,与小楼之间有一道短短的游廊相连。傅春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嘱咐一定要将灶间建在离水井近的地方,而且叮嘱一定要在灶间旁边多放些水缸。就算为了美观,缸里种上些荷叶莲花也无妨。
第九十章 送别
老曹陪着傅春儿,在富春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之后,便把已经相中的三名厨子都叫了进来。
傅春儿见那三位厨子都是三四十岁上下,都是年富力强的样子,精神头很足。三人与傅春儿只打了个照面,便下去了。傅春儿想了想,对老曹说:“曹伯伯,你选的人定然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不得不事先做些准备。”
她想与老曹所说的事情,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竞业禁止”了,也就是与新铺子所雇佣的厨师签下文书,这些厨师若是辞工,则在辞工之后三个月不能到与富春竞争的铺子之中供职。老曹曾经听说过傅家点心方子的事情,自然晓得傅家人会在方子的保密一事上更为小心谨慎。可是与伙计签订文书他却是头一次听说。
“这个新鲜的紧,不知道外面那些厨子会不会签。”老曹听傅春儿说了大致条款之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苦于没有先例,因此他也没有把握,这些厨子会不会不肯签这样的文书。
傅春儿朝着老曹嘻嘻笑着,说:“曹伯伯,其实不用真签的,你与他们一说,怕是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老曹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连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便出去了,回来之后便沉了脸色,应该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傅春儿再没说别的,她相信以老曹的能耐,一定会接着往下查下去的,接下来的事情她应该可以不用插手。只是富春开业在即,她也要好好想想准备拿出来在富春入股的几道方子才好。
新铺子里的事情料理完,傅春儿作别老曹,一个人往家里走去。这条路她原是走得极熟的,这几日新铺子的事情还算顺利,因此傅春儿的脚步极为轻快。
突然之间,一个人从路边扑出来,扑到了傅春儿面前,哑着声音道:“这位小姐,可怜可怜老婆子,好几天没有吃的了,小姐赏点吃食吧!”
傅春儿被吓了一跳,但她看向那婆子的面孔的时候,却见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翠……”傅春儿险些欢喜地叫出声来,但是她很警觉地往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看向自己,便故意大声说:“这婆子,既然好些天没吃饭了,那边随我来吧!”
翠娘跟着傅春儿往傅家的小院过去。她装得甚像,用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头巾,将一头秀发包得严严实实的,脸上不知涂了什么,蜡黄蜡黄的,颇有几分几日没吃过好饭的样子,走路的时候还一瘸一瘸的,活脱脱是个老乞婆。傅春儿领着她走到自家门口,故意大声说:“老婆婆,我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是送你一口吃食还是有的,还请你不要嫌弃。”说着就将翠娘引了进去。
她一闩上门马上往翠娘怀里一扑,口中轻轻地道:“翠娘姐姐,可担心死我了!”
翠娘在傅春儿背上拍了拍,道:“我已决定随沈大哥出城投亲,若不是惦着你,要和你道声别,我们昨晚就出城了。”
傅春儿闻言大喜,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才憋出一句:“太好了!”
翠娘面上便红了红,低低地道:“他后来来找我,我们两个都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所以,以后,我就只跟着他了。”
“我们两个小的时候是邻居,住在一处有好几年。但是我俩都觉得饿,若是没有在你家铺子的那段日子,和后来分开的那段日子,我俩怕是没有机会真正觉出彼此的好儿来!”
傅春儿简直要为这一对率性勇敢的男女叫出好来。
“所以,我左思右想,我们离开广陵之前,我一定要见你一面,另外我还有些事情,想要拜托你帮忙。”翠娘说着,在傅春儿面前蹲下身来。
“翠娘姐姐,你请尽管讲吧!”
“春儿,我与沈大哥打算离开广陵,到别处闯荡。我们两人都没有家人在此,所以也没有可牵挂的。只是,我当日曾经起过誓,江家虽然那样,但是他家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还是收留了我,此恩不能不报。”翠娘说到这里,眼中透着决然。
可是傅春儿心中却想,那江家当日留下翠娘,也未必真的是想护住翠娘,让她免于被卖作小妾的命运,只怕是图翠娘是个能吃苦能挣钱的壮劳力而已。只是这话她没有当着翠娘的面讲出来。而翠娘接着往下说:“我与沈大哥已经商量好了,我们以后每季都会捎银子过来广陵,只是我们怕直接送到江家会惹上麻烦,我们想先捎给你,然后由你再想办法转给江家。春儿,我知道这事累着你了……”
傅春儿赶紧将她的话头截住,“翠娘姐姐,哪里就累着我了呢?倒是你这般信我,才是我诚惶诚恐呢!”
“翠娘,”不知何时,杨氏出现在两人身后,翠娘身子一抖,连忙立了起来,低下头,叫了一声,道:“傅家奶奶——”
杨氏却伸手递了一个小包裹给她,说:“你们这样仓促出来,想必是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吧!这个拿去,里面也就是一点针头线脑之类女人随身用的东西,你家那位虽然实诚,但是未必想得到这些。”
翠娘接了包裹,手中一掂,便知道杨氏在里面封了一些碎银子。她双眼一热,就想拜倒下去,却被傅春儿扶住了。杨氏温言道:“你与我女儿相识一场,这点原是应该的,我们还要谢过你给我家帮的忙。”当初若没有翠娘传讯,只怕傅家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震丰园到底对傅家做了什么。“无论到了何处,记得不要太苦着自己。女人身子骨还是重要的。安顿下来之后,记得给我家送个信,春儿只怕会一直惦着你!”
杨氏的话说到这里,傅春儿真的已经觉得泪水开始在眼眶里转了。
翠娘也没有多说话,还是朝杨氏拜了一拜,接着抱了抱傅春儿,跟着在她耳边说:“春儿,只怕还要麻烦你送我一段。千万别哭,哭红了眼便不好看了。”
傅春儿猛然省起,只怕江家人还在广陵城里到处寻着翠娘。当下她赶紧揉了揉眼睛,说:“好,翠娘姐姐,我送你一程。”于是两人作别了杨氏,重新出门。翠娘依然装作那个腿脚有些不便的老乞婆,跟在傅春儿身后。一路之上,倒也没有人注意他们。
傅春儿按照翠娘说的,与她一起来到了广陵城的北门一侧。北门一带还真有些江家子弟,守在北门附近,到处看着,像是在寻找翠娘的踪迹。只是他们没有官差那样的权力,无法对来往百姓进行盘查罢了。
翠娘与傅春儿两个轻轻巧巧地便出了北门。广陵城北门之外,有一道玉带似的河湾,上有一座桥,叫做“问月桥”,那弯曲的河道两畔,也有不少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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