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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馥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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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儿坐在一旁,偷偷打量着新娘子王氏。王氏不能算是美人,此刻穿着大红的喜服,脸上唇上被涂的左一团右一团的胭脂,看起来十分滑稽。但是傅春儿却不敢小觑了这位四婶儿,因为她身材高挑,骨肉亭匀,面上颧骨很高,看起来感觉很能干活。但是不知为何,傅春儿觉得此女是个极有控制欲的人物,估计日后傅小四会被她管得死死的。
王氏听傅氏提起傅春儿是傅家三房的闺女,就抬起眼皮,瞅了她两眼,口中的瓜子皮“噗”的一声,飞了出来。
按照江都这边的习俗,家中有喜事的,会捡在傍晚吉时正式开席,在此之前的一两个时辰是傅家准备席面的人最为忙碌的时候。傅春儿早就邵氏从新房之中叫了出来,跟着在厨下忙活,把准备好的凉菜和盆菜送到席面上去。她刚刚送走一批,再回来取的时候,却听厨房里“哐啷”一声大响,接着金氏的斥骂之声夹杂着傅香儿的哭声马上就响了起来。
“谁让你这碍手碍脚的蠢丫头到厨房来的?”金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似乎也不留什么情面。
傅香儿哭道:“是兰儿姐支使我过来的……”下面她说什么傅春儿就没怎么听清楚了,似乎金氏低声威吓了傅香儿几句,令她闭口不提此事。傅香儿又呜呜咽咽地说了些什么,金氏气急,又捶了傅香儿几下。
傅春儿无语,只好在外面说:“大伯娘,二伯娘使我来问,还有几桌差着蒸香肠和熏鱼,厨下还有么?”
“有——”金氏在里面答道,过了一会儿,就托了两碟出来,递给傅春儿说:“春儿,拿好了,小心手滑。”傅春儿觑到厨下傅香儿正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的。傅兰儿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傅春儿自然应了,托了凉碟自己去了,心说,也不知道这傅兰儿去哪里了。
少时席面开始。男人们占了外院大半的地方,傅家兄弟几个簇拥着傅小四,开始一桌桌地敬酒。而女眷们则挤在靠里的几桌上,由金氏、邵氏和傅氏几个人负责招呼。傅春儿是个小丫头,杨氏又不曾来,她就干脆打算不上席面了,只在厨下稍微吃点。
这时候,傅兰儿站到了金氏身侧,低声细语地道:“娘,师傅那里,热菜已经可以开始往上上了。”
“哟,傅嫂子,这是你家闺女,这么大了呀!看着出落得一表人才,将来不知道哪家小子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标致,又这么能干的闺女啊!”
金氏就说:“邵姐姐过奖了,这丫头啊,渐渐的大了,我这当娘的心里,想着她哪日就要离开家出门子,还真是不好过。邵姐姐若是觉得哪家有合适的小子,也帮我们兰儿问问。”
傅兰儿听到这里,脸上立即露出娇羞的神色,跺脚嗔道:“娘——”然后一转身跑了。几桌女眷见她羞态可爱,都纷纷说愿意帮忙,又夸赞金氏养了个样样出挑的女儿出来。傅兰儿离着席面远远的,听着这些话,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跑回厨下,又开始指使傅香儿与傅春儿往席面上送上炒菜来。
等再上来,席面上的女眷又夸起了傅氏的女儿钱镜儿。更有不知哪家的老太太拉着钱镜儿上上下下地看了,直夸了个不住。傅兰儿的脸就“夸嚓”一声撂了下来。正好这个时候金氏过来,连忙将她拉走,说:“兰儿,请来的师傅那里,说扁豆择少了,还欠了一盘,要再择一些扁豆,你快去搭把手吧!”她满心地觉得这个女儿不晓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拉脸耍性子的。再说了,人就是怕比。傅兰儿与钱镜儿站在一处,人才自然不相上下的,但是傅兰儿要是真的当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金氏今日“特为”安排的这让傅兰儿露脸的机会就彻底起了反作用。
金氏匆匆忙忙地令傅兰儿老实待在厨下,叫她将剩下的扁豆都择了。傅兰儿则嘟着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择着扁豆,一时间手上力道用得不对,将左手小指养了好久的指甲就给扯豁了。
傅兰儿忍不住咒骂一声,将手上还没有择完的扁豆扔在了盆里。
一百零三章 食扁豆中毒
傅家婚宴,从傍晚开始一直持续到入夜。外间男人们的席面上不少与傅小四同龄的,都闹哄哄地给傅小四灌酒。好在傅家兄弟多,一起出马帮傅小四挡酒,好让小四不至于给人灌个烂醉,今日洞房花烛不至于落空。
谁知到了后来女眷那里乱哄哄的,金氏奔出来寻傅元良,说是出事了。
原来,女眷这里有一桌,正巧是傅氏与钱镜儿她们所在的那桌,那桌上的人到了这个时候纷纷觉得不适,有些人头晕,有些人开始呕吐。傅氏也是一样,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金氏见状不好,一叠声地就叫傅元良赶紧去寻村里头的大夫。但是傅元良自己也喝得是个头晕脚软的状态,抬抬手只说:“你们……你们女娘们也是喝多了吧!”
这时候傅春儿正好站在金氏身边,她有些紧张地说:“大伯,这不是小事,看上去像是有人中毒了。”
“中毒?”傅元良的酒立即就吓醒了一半,“春儿,话不能随便乱说,这是你四叔的喜宴。”
“是啊,春儿,所有席上的菜都是一个大锅里烧出来的啊!这怎么会?”金氏也不太相信傅春儿说的。
“刚才不是师傅说炒的扁豆不够,后来单炒了一盘么?我见好像是兰儿姐朝那边送过去的。”傅春儿知道吃了没炒熟的扁豆会中毒,而那一桌整桌客人的症状都差不多,发作的时间也差不多。若是别桌都没事,而这一桌上人人都有事,那便是那盘炒扁豆出的事情了。
傅元良定了定神,对金氏说:“我去寻大夫,你且不要将这事情张扬得到处都知道,且先照顾一下不舒服的人,其他的客人告辞了就算了,叫老二去招呼着。对了,那师傅的席面银子还有一半没给吧,先不要给了,等这事情掰扯清楚了再说。”
金氏一一应了,回头一看,见傅春儿早已经往内院那边过去了。
内院里,邵氏这时候已经安排着将一众不舒服的女眷扶到一间大屋里,请他们坐下休息。外面的其他女眷见了都觉得不安,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看了这次傅家大伯想让闲话不传出去,应该是不可能的了。傅春儿也管不了这许多,赶紧进屋,见到钱镜儿正一脸担心地站在傅氏身旁,但是她自己却似无事的样子。傅春儿急忙问:“镜儿姐姐,你曾吃过席上那盘炒扁豆么?”
钱镜儿摇摇头,说:“我只吃了一块,那师傅佐料下得极重,还是没能盖住那豆子的豆腥味儿。我娘倒是挺爱的,吃了不少。”
是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此刻钱镜儿没事,傅氏却似病症很严重的样子。
傅春儿此刻拉过傅氏的手,在她左手虎口附近一处反复揉搓。钱镜儿怔了一下,问:“你这是做什么?”
傅春儿不答,只揉搓了一阵,问道:“姑姑,你觉得好些么?”
傅氏本来已经疼得满头都是冷汗,这时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便抬起头,说:“嗯,春儿,你帮我这么掐着好似确实舒服一些。”
傅春儿听了,赶紧将傅氏手上那个位置指给钱镜儿看,又指给她看傅氏腕上劳宫穴的位置,叫钱镜儿一一给傅氏揉搓,直到傅氏觉得舒服为止。她自己又去照顾别的女眷去。
少顷大夫过来,金氏顾不上其他,指给大夫看那盘没有全被炒熟的扁豆,盘里多少还余了一些。那大夫略尝了尝,又问了一遍众人的症状,也说是吃了没熟的扁豆,中毒了,只是服食的数量都少,因此不至于有大碍,只是会受罪一些。金氏请大夫给众人解毒,大夫却说,解毒的法子很简单——催吐,说是吐出来就好。
傅氏与她一桌吃饭的女眷们都遭了罪,在傅家茅房里吐了半日,一个个软着腿摇摇晃晃地出来。傅春儿还是一样帮她们揉揉手上的穴道,希望她们能够好受些。这时候,没牵扯进来的贺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然而傅家众人都很紧张地在外院等着,生怕出什么事。傅元良留住那请来的厨子,不让他回仙女镇,说这饮食上面出的事情,他这个厨子自然逃不了干系。
结果那厨子一叠声地直抱屈,说:“你家那大小姐,择个扁豆花了半天辰光,然后又一直在旁边催着,我是被她催得心急才会这样。再说了,本来头一回那大锅的扁豆也啥事都没有,你家一开始备料的时候将料备足了不就没有问题了?这不害得我既多费了功夫,接着又出这等事。”说来说去,还是与傅兰儿相关。
金氏听说此事与她宝贝女儿傅兰儿有关,忍不住高声辩了起来。两个人吵了半天,傅元良大喝一声:“好了——”他指着金氏说,“今儿是四弟的好日子,你,莫非一定要闹得我傅家成为全村人的笑柄才行么?”
金氏听了傅元良的话,这才闭嘴不言,而傅元良自去与那厨子商议,言明若是众人之后都没事了,傅家没有别的花销,才会将剩下一半的工钱送与他。那厨子自然不高兴地,骂骂咧咧地去了。金氏与傅元良抱怨,说这厨子出去定会说不少傅兰儿的坏话,自己为了傅兰儿的亲事所花的一番心血,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傅元良听在耳中,更是生气,张口便骂金氏:“你这个不晓事的,养出来的女儿,本就是个惹事的,哪里还需要别人说。你好好管教管教两个女儿是正理儿,女儿养成这样,将来就算是勉强能嫁个好人家,你也小心亲家将咱家闺女给退回来。那时候你哭都没处去哭。”
傅家的贺客们折腾到大晚上,基本上症状消失,再无大碍了。好在这些女眷都是与傅家又亲的,不是像傅氏这样的傅家直系,便是与傅老太太那一头有亲的。那些人家看看女眷们确实没事了,也不太忍心苛责傅家,只是责怪了几句傅家人太不小心。金氏为此又捱了傅元良不少训斥。但是亲眷们既然肯原谅傅家,傅家人总算是放下心来,各人分别帮着将这些亲眷们送了家去,然后才各自回屋休息。而傅小四则自去与新妇共度洞房花烛之夜去了。
傅春儿自然还是跟着钱镜儿在一处。钱镜儿极不放心傅氏,于是千方百计拉扯上傅春儿,两个人一处在傅氏房里挤着。傅春儿觉得自己累得双眼都要合上了,脑子里却一直不停地在转着,仿佛今天发生的事情极为重要,她一定要牢牢记在脑海之中一样。
过了良久,傅春儿将将要睡去之际,冷不丁听见钱镜儿对自己说:“我原以为你与那兰儿表姐是一样的,却不想……”
傅春儿此刻睏得睡眼朦胧,只“唔”了一声。那边钱镜儿却不再说话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二日早间,傅家人倒是没有料到,傅小四的新妇,那位王氏倒是起得极早的。小四见新媳妇起床,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赖着的。结果早已嫁入傅家的两位,金氏与邵氏,因为昨天晚上的各种事情,反而都一时起晚了些,显得她俩倒还没有这位新媳妇勤快。两人比新人还要晚一些上堂,都是有些羞恼,互视一眼,但也无话,都先是聚到堂上去见新妇拜翁姑去。
傅家老爷子与老太太却都是高兴的,尤其是在看到傅小四与王氏携手出来,双双给自己夫妇二人敬茶的时候。王氏显得精神极好,而傅小四的脸色却有些白,大约是宿醉的缘故。
傅春儿这时候立在傅老实身后,一起观礼。只见傅老爷子还好,傅老太太明显非常高兴,她与傅老爷子一道,每人给王氏递了一个大红包。傅春儿见金氏与邵氏相互望望,心想,或许大伯与二伯成亲的时候,没有这样高级别的待遇吧!
按照邵家村的规矩风俗,新妇进门第二日,原是该立马上灶做饭的。于是金氏与邵氏陪了她过去灶下先看看。留下傅家其余之人在堂上闲话。傅老太太心满意足地饮了一口手中的茶,便说:“老头子,怕是再没有比小四媳妇更实心合意的媳妇了吧!”
一句话说出来,傅元良、傅元德和傅元实三兄弟都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来。傅老爷子也瞪了傅老太太一眼,似是责她说话口无遮拦,幸亏这话没有被两个媳妇听到。为了掩饰这等尴尬,傅老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说:“老太婆,眼下小四的事情终于了了,你该多为孙子辈考虑考虑了吧!坚儿与兰儿都年岁不小了,是该相看起来了。”
傅元良脸色有些沉,没怎么说话。倒是傅元德这时候开了口,道:“爹娘别光只看着大哥家的,大哥家是有两个女娃出门,以后是要收彩礼的。我们这一房是两个小子。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傅元良听傅元德这么说,平静地张口道:“老二还是在想说那件事儿么?我们不是早就说好的,小四媳妇回门之前,先不提这事儿。等小四这门亲的喜事彻底办完了,咱们再……”
“大伯说的,我不同意。老爷子上门提亲的时候,就与我爹娘暗示过分家的事情,说过成亲的时候我与小四会独门独户地过日子。如今这件事情一定要办了,我才能回门给爹娘有个交代不是?”新妇王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于此同时,傅老爷子口中刚刚饮下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一百零四章 析产分家
厅中之人,听了王氏的话,无不讶然。傅老爷子更是如此,他早就知道大儿子二儿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率先将此事提出来的,竟然是刚刚进门一天的小儿媳妇王氏。
傅老爷子看了看傅小四,问:“小四,你媳妇这话你也听到了,你且说说看,你是个什么意见?”
傅小四脸上红了红,嗫嚅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低声道:“英子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他接着抬起头大声对傅老爷子夫妇说:“爹,娘,既然已经答应过人家爹娘,那咱家失信也不好是不?”
傅小四两句话一说出口,险些没将坐在堂上的傅老爷子夫妇两个气了个倒仰。一时之间,在老两口眼里看来,王氏身上的优点立刻全变成了缺点。他们原先中意王氏是一家长女,因此成熟懂事些,也能将家事操持得妥当些。哪知眼下看起来,王氏竟然一夜之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傅小四管得服服帖帖的,似乎他已经只听王氏的话,而将老父老母抛在脑后了。
当时傅老爷子两位力主要为傅小四讨个能干强势的媳妇,全是因为老两口溺爱小四,出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生怕自己夫妇百年之后,小四无人照料。可是眼下这么看来,傅小四的确是有人照料了,只是没先到他这般无用,竟尔完全倒向了媳妇,急急吼吼地要脱离老父老母,分家与媳妇过小日子去。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搁在傅小四身上真的一点都不假。
傅老爷子听了这话,右手一掌击在椅子扶手上,“啪”地一声大响。他也顾不上手疼,只说:“好,既然你也这么说,老大,现在去将你母舅请来,请他过来主持。就说我说的,几个儿子都成亲了。今日便析产分家。”
傅元良闻言,愣了一愣,说:“今日便分家,好么?”
“你弟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今日不分,我老傅家便是食言而肥的无信之人了。”傅老爷子抬头看着天。
“也不知道什么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家,难道就是为了银钱才嫁人的?也不数数,家里抬过来多少嫁妆,竟然有这种底气对公婆说话。真是想不到啊——”傅老太太也在旁边添酱加醋地说,说毕一声长叹。
可是傅老爷子夫妇这些话对王氏全不管用,她早先见到丈夫已经完全听凭自己摆布,心中正得意着,哪里还管人家说什么闲话。而傅元良这时候却尴尬非常,他站在堂屋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此出门,依父亲所说,将自己的母舅请来。若是真将母舅请来,今日便势必要分家,傅家这人,可就丢得有点大了。自古以来常有人家在所有儿子结亲之后分家的,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在小儿子成亲的第二天便着手分家的。这话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家苛待小儿子小儿媳,可是,可是傅家的实际情况是恰恰相反啊!
傅元良愣在当地,傅老爷子哼了一声,道:“还不快去!”
傅元良有些晕晕乎乎地想要迈步,兀自没有想清楚这一开始好好的敬茶,怎地就演变成了这副模样。谁知王氏在旁边添了一句话,道:“大伯,烦你将我爹娘也一并唤来,大家一起做个见证。”
傅老爷子听了王氏这一句,气得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厥过去了,他对傅元良吼了一句:“你再不去我便自己去了!”傅元良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身出门去了。
傅元德倒是颇为乖觉,道:“爹,娘,我与邵氏去整治两桌席面去,一会儿舅舅过来,只怕还要再请村长来做个见证的。”他的妻族就是村中最大的邵氏一族,妻子邵氏就是村长的侄女儿,一会儿去请村长,只怕也是要他出马的。
然而傅老爷子见儿子们一个个都想得这样周到,心中愈加不是滋味。他也知道分家势在必行,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来得这样突然,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而儿子们一个个都这样地期盼着分家,令他失望透顶,傅家在村中也算得上是有些人望的了,却连勉强将这家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象维持几日都做不到。
“也罢也罢——”傅老爷子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将水烟袋抽了出来,自己装了烟,呼哧呼哧地自己到院门口去抽水烟去。
傅春儿躲在傅老实身后,倒不觉得这事是怎样一件坏事。从此前傅元良托人捎给傅老实的信来看,傅家兄弟早就打算把这家给分了。眼下这王氏进了门子,眼看着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与傅家人融洽地相处。与其这样,反倒不如公正愉快地将家给分彻底了。至于傅老爷子与傅老太太的养老,分家的时候自然按照规矩来,不会亏待了老两口。而傅小四那边,既然王氏不希望与傅家人强扭在一起,倒还不如早日分清楚的好。
眼下还留在堂中的人各怀心事,傅小四见气氛有点僵,而自己老爹已经气得出去抽水烟了,而母亲傅老太太则拉着脸坐在堂上。他挠挠头,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扭脸望望王氏,王氏却抛了一个“你且放心”的眼神过来,傅小四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心放下来,觉得事事有媳妇出面,不用他自己烦恼,简直是太好了。
傅老太太见了傅小四与王氏互相使眼色,表情更是难看。
只有傅老实这一房,是因为早在十年以前,就已经分家出来,所以傅春儿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小四媳妇,你家是多久之前从歙州府出来的?”金氏见堂上静得发慌,开口想闲话两句,将话岔开。谁知王氏却会错了意,当下夹枪带棒地说:“大嫂好记性,晓得我家是从歙州府出来的。歙州那边,就算是乡里人家,规矩也都严得很,我倒觉得在江都这边甚是不惯,一家人的事情也没有个宗族长老出面,倒叫外姓人出来主持!”
王氏刚才话中所指的“外姓人”,便是刚才傅老爷子安排傅元良去请傅老太太的兄弟来主持此事了。除了傅家母舅以外,村长姓邵,自然也是外姓人。
然而江都这边的规矩,分家之时,倒确实是请舅舅过来,替儿子们分家的,因为老一辈的常说“舅舅看外甥,个个一样亲”。而且傅家在江都,也不过三四代人,旁支极少,傅老爷子自己就已经算是宗族之中最年长之人了,哪里来寻什么宗族长老来主持此事?
然而王氏说这话说得虽然唐突无礼,却并没有人去驳她。一来她是新媳妇,刚刚进门子,大家多少给些脸面与她,二来,大家各怀心事,想着即将要到来的分家。而金氏刚刚原本是好意,只是想岔开话头而已,却当场叫王氏给噎了回去,干脆再也不发言,只在一旁站着。
傅老太太娘家姓陈,就在邻村,所以大伯傅元良去了没有多时,就已经将两位母舅请了回来。两位陈老爷子过来的时候面色都很是惊异,大约觉得傅家在喜事的第二天就办这分家的事情,太不合常理,传扬出去难免为人所垢。待到听说这件事情是傅家新媳妇提出来的,就更是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了。
傅家两位母舅过来以后不多时,傅元德也将村长邵铁木请了到,他身后跟着王氏的父母。王氏在家中是长女,而傅小四却是幺儿,因此王氏的父母二人立在傅家老夫妇身边,却看上去要比傅家二老要年轻得多了。
过了一会儿,傅氏却是扶着钱姑父的手也进了堂屋。傅老太太眼皮子一翻,说:“梅子,你昨儿被好一番折腾,怎么今日又过来了。”
傅氏只笑着说:“无事无事,本来我与老钱想今日回镇上的,想来说一声,后来听说两位舅舅也过来,我们夫妇两个就过来坐坐,见见两位舅舅,好久不曾见了。”
傅老太太听了,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但是傅氏只与钱姑父与王氏父母和邵村长他们站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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