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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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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不了这么久。”
  晋王先是不以为然,后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母妃是说……”
  淑妃一笑,沉声道:“欲使其亡,必先使其内乱。”对晋王招了招手,“皇儿附耳过来。”
  晋王忙自坐榻上起身,走到淑妃身旁,弯身倾听。
  淑妃朱唇轻启,低声两语。晋王神采焕发,双眸亮得诡异。
  听完,他站起身来,笑道:“母妃好计策。只是……”他略蹙了蹙眉,顺势在淑妃身旁地板上跪坐下来,低声道,“要将先帝之死都推到卫秀身上,怕是不易。”
  在先帝之死上,卫秀一丝都不曾沾手,且那下了毒药的参汤早被处理了,毒药来源也处置干净,眼下再伪造,伪造的总会留下破绽。濮阳权力越来越大,嫁祸她的驸马,她能动用半个朝廷的力量来查明此事。到时,驸马无事,嫁祸她的人,便无处遁逃了。
  淑妃嗔道:“自然是等濮阳无力掌控朝政之时。你怎么就迂了呢。你要为帝,便要在礼法上站稳脚跟。最好的办法,便是证实那道遗诏是假,遗诏是假,即位之人自然就不作数了,到时大可借宗室长者之手,立你为帝。这些事要等你控住朝廷,才能做。”
  待朝中权柄皆入晋王之手,他所言,便是真理,他说先帝是卫秀所害,先帝就是卫秀所害。既然先帝是被人害死的,这道突然出现的遗诏自也做不得真。
  晋王大喜:“不错不错,如此,后人便不能质疑我了。只是,这些礼法上的事,现在说来,总归还早。眼下,咱们该如何行事?”
  “眼下?”淑妃笑得格外温柔,“眼下自然是哪处弱,就从哪处入手。”
  晋王心领神会,也露出一个矜持的笑来:“母妃高明。”
  眼下最弱的,自然是君臣关系。萧德文不是个安分的人,他会做戏会忍耐,也只于他屈居人下之时。他对朝政,必有见解。可大臣们会听他的么?先帝政行令通,是因大魏是他建立的,是因他功勋彪炳,有威严,亦有威信,还因与朝中大臣相处得宜,能使海内膺服。
  萧德文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皇帝的空架子。
  大臣们未必服他,因他年幼,还要看轻他,辅政大臣有辅政重责,更不会由着他乱来。
  如此,君臣之间,必会生怨。
  辅政大臣之中,看似濮阳排在最末,其实,丞相年迈,郑王和软,她才是三者中至关重要的那一位。
  等先帝丧仪一过,她便名正言顺地上朝了。
  之后,不论禀事亦或决断,一旦她动,必带动一派大臣附和。过往她不立于朝,门下大臣虽也同气连声,缺少了一个领头的人,看着很分散,现在公主一系清晰地显出来了。众人看了心惊万分,原来这些年里,濮阳公主已积累了如此声势浩大的势力。这朝中还有几人,能掠其锋芒。
  

  第95章

  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
  父亡; 子为父守孝三年,三年不作乐; 不饮酒; 不食肉,不行宴舞。
  卫秀与濮阳; 也要分榻而眠。习惯了两人同寝; 一转身就能碰到另一人温软的身躯,乍然分开; 卫秀颇为不习惯。
  想想还要这样三年,卫秀首次品味了何为岁月漫长。
  先帝梓宫已入山陵; 丧事办过去了。四方来使陆陆续续抵京吊唁,朝廷使鸿胪寺接待来使。朝廷气象,代表的是大魏颜面,自不能使来使看轻; 平白滋生出狼子野心来。鸿胪寺桩桩件件皆用心安排; 以致忙不过来了; 又从礼部抽掉了几名郎中过去。
  鸿胪寺恰在濮阳手中管着,她少不得要过问一二。春节过去,百姓又要耕作,此事是重中之重,濮阳尤其重视。经历连续两年天灾,今年若再不风调雨顺,百姓就难度日了。她与丞相、郑王商量了,拟出条陈来,又与农事相关的大臣逐条商议,确认无误,再文书各州郡,要地方官做好春耕事宜,激励百姓耕种。
  这样的日子是很累的,濮阳比先帝更累,先帝可自行决断,无人可束其手脚,但濮阳还要带领众臣与萧德文汇报。萧德文听不大懂,又喜事事都参和,大臣们不得不向其解释,一遍听不懂,还要第二遍,好不容易用浅显的话语组织了,使他明白了,他又突发奇想的也给了几个命令。
  他哪里知道如何治国,整个天下,众多州郡需协调,各地有各地的情况,富庶的需救济贫瘠的,贫瘠的相应也要给出回报,林林总总,萧德文一概不知,只想当然的开口。大臣们不得不驳回,开始要顾忌天子颜面,用词缓和,语气也很柔和,后来实在是烦了,也顾不得天子作何想,措辞日益严厉。
  朝中事物繁重,大臣们都是既不温柔也不耐心的男子,治国他们会,哄孩子他们就不擅长了。
  这样数月下来,虽说是累,收获也颇丰。
  这一世没有卫秀劝导与献策,萧德文的自大愚昧在登基之后很快就显现出来,大臣们失望之余,也迅速向另一权力更大,更有希望,亦更能给他们好处的人身旁靠近,兼之丞相有意纵容,郑王装聋作哑,濮阳的势力如飓风一般,横扫朝堂。
  晋王本是踌躇满志,几月下来,才发现,他已没有与濮阳争锋的能力了。非但是他,赵王几个也是,经先帝削弱,四王势力收缩,还未恢复元气,而濮阳却是在前期打下十分稳固的基础,一入朝堂,便如蛟龙入海,一路凯歌,势不可挡。
  一些敏锐的大臣已醒悟过来,濮阳殿下竟是早在为今日准备,她早有总揽朝纲之心。看破也不敢说破,只暗中向公主示好,至于幼帝,已越来越像个摆设。
  虽然日渐势大,但朝中人心浮动,仍需安抚稳定。
  濮阳回想上一世这几年会发生哪些大事,也好提前做个准备,以免朝堂动荡。然而重生以来,时局大改,许多事都已偏离了轨道,无迹可寻。
  重生带给她的优势越来越小,濮阳却不觉得不安,她有卫秀在身边。
  又是一日忙碌,回府之时,已近亥时。春耕已经结束,各州郡各有反馈,多数是好的,边远几处仍缺水,缺种子。她也与众臣拟出了解决之法。
  濮阳入府,先问家令今日驸马做了什么。家令一一答了。国丧期间,京中萧条了不少,驸马不会外出,便只在府中。
  濮阳问清楚了,便挥退了家令,朝内院走去。途径书房,看到书房灯还亮着。有一人影投映在窗纸上,她在吹奏一管玉箫。
  箫声清幽,在春寒料峭的夜色中流淌,像一滴水落入春江,漾开一圈圈波澜,又与春江融为一体。这幽静的夜色,伴随如此动人的箫声,濮阳只想沉浸其中。
  她许久没有听过卫秀的箫声了,她曾想过弹琴相和,却一直没有碰上好时机。眼下,倒是合宜。濮阳欣喜,正欲使人取她的琴来,箫声戛然而止。书房的窗从内推开,卫秀从窗后看了出来。
  濮阳怔住了,她们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一个在灯火下,一个在夜色中。卫秀手里还拿着那管玉箫,是当年在邙山上,濮阳赠与她的。她眸光清冷,犹如这尚存严寒的春夜,待看清窗外的人,她唇畔浮现些许笑意,而冷淡的眼眸也如冰雪消融后的江水,轻缓的流淌。
  濮阳看得入神,她一贯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比阿秀更美貌的人了。此时,她更是这样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一挑眉,一勾唇,都美得能入画。哪怕只是看着卫秀,就这样看一辈子,她都不会厌。
  卫秀见她呆呆站在那里不动,不由无奈,只得召了婢女来推着她出去。
  时辰不早,也是时候回房安置了。
  卫秀到濮阳身前,抬头看了看她,笑道:“今日倒是早,晚膳已用过了?”
  濮阳这才回神,脸颊掠过一抹绯红,低声道:“在宫中与他们一起的。”
  卫秀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只示意婢女推她前行。
  濮阳看着她先行一步,她忽然想起,她好像好几日不曾见过卫秀了。新帝即位之初,朝中最是忙乱,方方面面都有漏洞,好似偌大一个朝廷,随着先帝一去,就不知该如何运作了一般。数月来,她日日早出晚归,统领大局。有时候,回来得晚了,卫秀已歇下,清晨匆匆用过早膳,又是整日不见。
  忙的时候,顾不上其他,此时夜色姣好,阿秀就在她身前,她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她们一起走在回房的路上。
  濮阳心中倏然间溢满了思念。她快步跟上,走到卫秀身旁,卫秀看她一眼,温缓一笑。濮阳的心,随着她这一笑,雀跃不已。
  回到房中,梳洗之后,二人各自睡下。
  内室置了两榻,各在室内两侧,中间有一道屏风隔开。灯都熄灭了,只留了角落一盏,用于起夜之用。
  濮阳躺下,久久不得入眠,满脑子都是卫秀。她就在不远,她们只隔着一道屏风,黑夜寂然,她倾耳凝听,仿佛可以听到她气息平和的呼吸。
  濮阳想到,她已许久不曾与阿秀单独相处,阿秀也总自己去竹林旁的小院,不大来寻她。如此一来,她们虽还日日同寝一室,可已很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濮阳有一瞬间心慌,她真担心,时日一久,她们就这样生分了。
  “阿秀,”她轻声唤道,“你可睡了?”
  卫秀还醒着,听到她唤她,立即回道:“没有。”正想问有何事,便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濮阳绕过屏风,摸黑走了过来。
  虽已是春日,夜间依然冷着,卫秀忙朝里挪了一些,空出一个位置,让濮阳进来。
  濮阳在她身边躺下来,盖上棉衾,暖暖的,是卫秀的体温,一点也不冷。卫秀撑起身,探手过去,替她掩实了被角,确定没有风进来,她才问道:“怎么过来了?”
  濮阳沉默了一下,朝着卫秀靠近,直到靠在她身上,方轻声道:“家令说,你今日不曾出门,一直在竹林,你在那里做什么?”
  卫秀将她揽过来,抱得紧紧的:“两年前,你说要在竹林的池子里养几尾鱼,可还记得?我令人寻了些鱼苗来,趁天气和暖,正好养下去。到秋天,鳜鱼肥美,给你烹一道鱼羹,你必是喜欢的。”去年她就记挂这件事,可惜卧病在床,起不来身。
  濮阳这才想起两年多以前,她们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她随口说的那句,不想阿秀一直记得。她觉得害怕她们会生分的担心真是多余,阿秀怎么会跟她生分呢?
  外面风风雨雨,但一回到卫秀身边,就像到了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花源,时光宁静,岁月悠远。
  有些人,就是如此,做什么都从容不迫,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跟着从容起来。
  濮阳想到秋日,池边垂钓,生火烹鱼的场景,生出万分向往来:“好,只你我二人。”
  这不难,卫秀自是依她。                        

  第96章

  与卫秀同卧一榻,濮阳像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子时; 远处三更梆声传来,濮阳方依依不舍地静默下来。明日需早起; 她该回到屏风另一边去歇下了。
  卫秀的手贴在她的腰上; 轻轻摩挲。即便隔着一层寝衣,濮阳也能感觉到手心处的温暖。为守孝; 她们之间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亲昵。濮阳愈加留恋。头脑异常清醒; 先帝之丧未满三年,她为人女; 不当去想床笫之欢,但心却怎么都不能跟随理智。
  蔼蔼夜色之中; 卫秀眼波幽静,凝视她的目光都格外专注。濮阳情不自禁,倾过身去亲吻她的嘴唇。
  卫秀呼吸微凝,旋即便开始回应她的深情。成亲将近两年; 她们行房事极少; 先是卫秀大病; 又逢先帝之丧,纵在一间房中,竟也少有水乳交融。可少并不代表不想。起先只是唇贴着唇,二人都显得生疏,然而很快,那久远的记忆在二人脑海中同时苏醒,新婚时的呻吟,娇喘,水乳交缠的身躯,黏连湿润的吻,像烟花一般在同样深沉的夜色中炸开。卫秀那样不动声色的一个人,也失了分寸,她不满足于唇齿间的轻触,迫不及待地想要攻取更多的领地,她在她唇上辗转流连,她抚摸她的脸颊,她愈加渴望的吸吮,将舌探入,寻求濮阳的回应。
  这样的卫秀一点也不像与她低语“在池子里养几尾鱼”时的体贴温柔,更不像在夜色中临窗吹奏的优雅风流,她好像更尘俗了一些,也更真实了一些。
  这样的卫秀,濮阳也喜欢,卫秀什么样,濮阳都喜欢。她闭上眼,情不自禁地去回应她,纵容她,任她索求。
  呼吸逐渐加重,喷出的气息愈加滚烫,齿唇间摩擦吸吮,发出淫靡的声响。
  情欲火热,单单一个吻便使得人意乱情迷,濮阳紧紧攀着卫秀的肩,像是无所依靠,迷乱的呻吟无意识间便溢出来,带着重重的鼻音。
  直到卫秀探入她的寝衣,濮阳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她忙抓住卫秀的手,低喘道:“阿秀……不行……”
  卫秀受到阻止,茫然地看着她,不解之间,眼中少见的流露出一抹委屈,但她很快就明白她为何阻止她,抱着濮阳,不再动作。濮阳不免心疼,三年太久,太委屈阿秀了,但是亡父已去,她若连三年之孝都守不住,又怎配为人。
  她努力平息欲望,轻轻拍着卫秀的背:“阿秀,”她羞涩地咬了咬唇,抱住卫秀的手臂,温声软语“你且忍一忍,待三年期满,我好好弥补你……”
  她声音越说越低,这话中意味昭然,她终是难忍羞意,但她又不是深宅内院中的平凡女子,即便是羞赧,她仍是不曾躲避,抬头去看卫秀,便见卫秀也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还未褪尽欲色,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低声暧昧道:“好,三年期满,好好弥补我。”
  濮阳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着了火一般滚烫,这样带着点坏的卫秀真是让她喜欢,她极力显得镇定,但话一脱口便是低柔妩媚:“但也不许你太坏。”
  卫秀笑意更深:“谨遵殿下之命。”
  这一折腾,夜更幽沉了,濮阳不得不离开,她如来时那般摸黑回去,但心情却已不同了,欢喜满足又满含对日后的期待。她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卫秀眼中的亮色似流星般坠落,变得黯淡。
  三年之期不远,于亘古悠长的宇宙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于漫长人生而言,亦是很快就过去。可在时局不稳的动荡年月,三年足以天翻地覆。
  卫秀已下定决心,待公主这里都定下来,便将一切,和盘托出。是走是留,是生是死,全凭公主心意。
  濮阳忙于朝政,分身乏术,但卫秀不会忘记宫中的小皇帝,也不会忘记犹不死心的诸王。赵王、代王、荆王还好,他们见大权落在濮阳手中,濮阳虽也打压他们,却并未赶尽杀绝,仍容他们留在朝中,争位之心便渐渐淡了下来。
  但晋王不同,三王无性命之忧,才下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可晋王知道,他落入濮阳之手,是必死无疑的。
  这段时日,趁濮阳无暇他顾,他频频与世家接触。他们几个与世家旧族本就牵涉甚深,先帝初即位之时,还用得上世家,并未大肆打压,那时皇子们已不小了,为巩固自身,纷纷与世家联姻,结盟。之后,先帝坐稳了皇位,开始收拢君权,与皇族共天下的世家自然遭了秧。迫于先帝打压,世家只好蛰伏,以图韬晦,本意是保存力量,以图东山再起,谁知这十几年下来,当真朽败了。
  可再是朽败,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仍旧有不少人在朝,仍旧有一拼之力。趁新旧交替,时局尚未完全稳定,他们势必要拼死一搏,重复祖上兴盛。
  濮阳大长公主继承先帝遗志,不会容他们兴盛。小皇帝连自己都顾不全,赵王等又作势隐退,几下对比,野心勃勃又根基尚存的晋王便成了最好的拥戴对象。
  朝中看似平静,实则已如沸水,沸腾不止。这样的形势,最好便是快刀斩乱麻。王氏为世家之首,王丞相位列顾命,他的立场便至关重要。已有不少世家与他接触,试图游说其改弦易辙,更换阵营。
  卫秀即便相信丞相,也不得不往丞相府一行。一来,她们所图不小,丞相熟知政务,他能直接相助,必然事半功倍。二来,事到如今,再不入相府与丞相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未免有不诚之嫌,也使得丞相寒心。
  卫秀寻一休沐,携濮阳,往丞相府去。
  王丞相恭候多时,见她们果然来了,大是高兴。
  这是一个在朝中打滚了大半生的人,濮阳的心思,即便一开始没有看穿,到了今日这关头,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了。若非如此,王丞相身为辅政大臣之首,便不会事事相让濮阳,使得权柄旁移。
  濮阳与卫秀一到王府,便被迎入暗室。二人见此情景,当即放下心来。丞相如此行径,便是欲与她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而这开诚布公显然是建立在拥护濮阳的基础之上的。
  “世家倾颓,已是不可逆转,我王氏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只好另择明主而拥之。”王丞相叹息道。
  那些人还不死心,他却早已看清了。哪个君王喜与臣下共享荣耀?即便晋王上台,谁能保证他不会重走先帝之路?而世家,早已不是从前的世家了。从前的世家潇洒风流,人才济济,多得是出将入相的人物,而今,几家连一起,都不一定能拿出一个撑得起台面的人物。当年也是天下动乱,皇室一家难以独掌天下,才形成与世家共治的局面。如今,如今早已不复往昔了。
  王丞相固然伤感,也不得不为将来做打算。既然不能重回鼎盛,还有什么比自家外孙女登顶为帝更好的选择?
  濮阳为帝,王氏仍旧是外戚,王鲧等人为国舅,公侯万代不敢想,显赫三代却是应有之义。更妙的是仲濛与卫氏不亲近,到时还不必担心新外戚来争辉。
  王丞相现在要的就是濮阳一句承诺。
  濮阳笑道:“我与王氏不分彼此。外祖父居相位,朝中内外咸安,大魏有今之盛况,外祖父居功至伟。您之后,我意属阿舅王鲧为相,延续大魏的鼎盛。”
  好!王丞相要的就是这个。
  “今上无显德,常有昏聩之语,国在他手中,万民不安。”王丞相不再有保留,直言道,“但主上昏聩还只在朝中,朝臣们谨记先帝嘱托,多有遮掩,世人尚蒙在鼓里。”
  要行废立,自然要一个理由,无非是天子德不堪匹,难以统御万民。可萧德文实在太小,诏书都没下过几道,且他能耐有限,又无法直接接触政务,想要做些天怒人怨的事都做不到。
  师出无名,便是不义之师,一不留神,就会被人“反正”。
  卫秀拧眉,确实为难,但不是最为难的,她来此还有另一个目的:“虎贲与羽林是先帝留给陛下的,这两处格外顽固。阿舅统帅羽林多年,可有可靠之人?”
  自然是有的。王丞相起身,自身后书柜中取出一纸名单来,放在案上,推到卫秀与濮阳面前:“都在上头了,这几个是可靠的,还有一些,怕是已变节,就不必说他了。”
  卫秀瞥了一眼,十余名,已不算少,只可惜都在中层。
  “新羽林中郎将不好相与,先帝看人总有几分准头的。”王丞相一笑,眼中却是阴沉,“他不出错,难以将他调走。”
  濮阳沉吟片刻:“虎贲、金吾也是一样。”
  “还有京外玄甲军。”王丞相望向卫秀。
  卫秀会意:“我去。”玄甲军由卫攸统帅,她去最合适。
  王丞相眉眼稍霁。二十余年前,先帝那一场宫变,他是智囊,今次比起那回,已是容易多了。
  卫秀也做了两手准备。朝中有濮阳,有丞相,已无难题,虎贲羽林及时归顺便罢,如若不然,只好引玄甲军入京了。
  他们不愿大动,欲将动荡压到最低,但晋王不会管这么多,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晋王竟与萧德文搅合到了一处。
  

  第97章

  自入夏,晋王频繁出入宫闱。
  萧德文即位; 淑妃等先帝妃嫔皆晋为太妃。有子妃嫔本可出宫随子居住,但萧德文即位之初; 唯恐晋王等心怀不轨; 便将妃子们留在禁内,口称供养太妃们以尽孝; 实则是当做人质震慑诸王。
  那时晋王甚为不满; 连日上奏,要接淑太妃入王府; 萧德文将奏疏全部封存退回,就是不放人。二人几乎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结果; 不几月,竟又能相安无事地坐下说说笑笑了。
  朝中俱是人精,称奇之余,也知这二人不过是逐利而聚。
  萧德文依靠先帝遗泽; 掌控着羽林与虎贲; 稳居大内; 萧德文联络了一批旧族,在朝中与他呼应,但手中却无兵。萧德文欲倚仗晋王门下大臣,晋王也想借羽林虎贲之势,两下一拍即合,竟尽释前嫌了。
  新君好奢华,宣德殿中的陈设换了大半,一改先帝时的质朴遒劲,变得颇为纤丽浮华。
  晋王没有先帝的雄才伟略,但审美方面与先帝颇为一致,一入殿,看到这满殿的脂粉气,便皱起眉来。
  但这不悦很快就被晋王压了下去。殿中如何布置,只是小节而已,待他取萧德文而代之之后,自可重新整修一遍。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抬手正了正进贤冠,便大步往里走去。
  萧德文已在殿中等候多时了。他如今作息与做太孙时差不多,依旧是读书为主。濮阳不曾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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