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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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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濮阳,濮阳只坚定二字:“救她。”
  周太医忙定下神来,不再顾其他。
  箭有倒钩,不可强拨,需将伤口切开。周太医取刀,割开伤口,鲜血不住涌出,周太医额上满是汗水,他专注于手下,继续切开伤口周围的肉。
  阿叶不住递上帕子,一盆热水很快便成血水,室中布满血的腥气,令人作呕。
  濮阳心都凉透了,生生割开血肉,如此剧痛,谁能忍得,而卫秀却连半丝反应也无,她仍合着眼,毫无痛苦之色,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好似留下的只一躯体,而她的魂魄,早已远离。
  伤口的肉被一点点割开,竟可见森森白骨,粘着细碎的肉。箭头渐渐露出。太医弃刀,将箭拔出,刹那间,血流如注。
  周太医忙以煎水冲洗,以针线缝合,后撒上药粉,用绢片包裹,算是勉强止住了血。
  箭头取出来了,周太医却丝毫未觉轻松,濮阳脸色亦不好。
  失血过多,再加箭伤,实难挺过。
  卫秀脉息愈发虚弱,然而光是还存有脉息便足以使人感激。
  周太医恭敬道,“此处毕竟不如宫中,所需药材亦不全,待明日,皇夫若……若,”他抬头看了眼濮阳,又低下头去,将“犹存世”咽了下去,委婉道,“若有好转,还当尽快回宫。”
  濮阳点了点头,强作镇定:“卿且斟酌用药。”
  刺客并未捉住,大雪满山,固不易逃脱,却也不易搜寻,何况山上只十余名羽林,也难搜山。濮阳也未动怒,她目下暂顾不上那刺客,她满心皆是卫秀,一门心思的想她能活下来。
  卫秀并未听闻她的祈祷。她的脉息一直在减弱,仿佛无声无息间就会去了。然而到了这一步,已只剩听天由命,便是神医,也束手无策。
  濮阳守在榻前,一步不离。
  伤口不可见风,室内犹自弥漫血腥气。濮阳也未感到丝毫不适。短短一息,便如一生那般漫长。濮阳独自挨着,握着卫秀的手,不时寻她的脉。
  入夜之后,脉息便已极微弱了,几乎难以探得,濮阳也随着惶遽。周太医也在室内守着,长夜漫漫,静得使人发慌。恐惧如影随形,唯有卫秀,她躺在那里,无知无觉,她不会害怕,也不会期待,她不会高兴,也不会失望。她不知濮阳心中的惧,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阿秀……”濮阳轻轻地唤道,却没有更多的话,她只握着她的手,轻声地唤她。
  卫秀自是不会应的。濮阳便又轻轻地唤一声,神色温柔,语调痴缠。
  周太医看着,竟生出一荒诞的念头,兴许即便皇夫就此去了,陛下也不会安葬,她会留着她,纵使只是一具尸身,她也会一直留着她。
  这一念头使他遍体生寒,濮阳却毫无所觉,她的眼中只有卫秀,她想,阿秀,你醒来,只要你醒来,不论今生来世,你要做什么,我都由你。
  与她活着相比,爱与不爱竟显得那般无关紧要。只要她活着,濮阳甚至愿意一辈子不见她,不去探听她的消息。
  直到天明,卫秀也未睁眼,她没有好转的迹象,然而使人欣喜的是,她也未逝去,心跳虽微弱,却仍顽强地跳动。
  濮阳前一日便令人回宫取药,今日便可将几味缺的药都补全了。虽说宫中更适宜养病,然此时卫秀也着实经不起移动。濮阳与周太医商量之后,决定迟几日再思回宫。
  京中闻得陛下遇刺,自是掀起轩然大波。羽林与虎贲二军中郎将奉丞相之命,率三万兵马往邙山驰来,以王丞相为首的数名重臣宗亲也一并赶了来。
  一众人马皆驻扎山底,唯大臣与两位中郎将,各领百人上山护驾。
  濮阳只露了一面,令郑王与王丞相暂领国政。皇帝不能回京,京中大事还需有人主持,二人皆是可靠之臣,郑王又是辅过政的,如此安排,倒也稳妥。
  卫太师本欲探视皇夫,以示忠心,然而陛下神色敷衍倦怠,他思来想去,终究没敢开口。倒是王丞相耿直,焦灼亦是显于脸上,多问了几句。
  如此一晨,待大臣们归去,草庐方又静下来。
  之后,濮阳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卫秀,不时轻唤她名。卫秀昏迷的每一刻与她而言,皆是煎熬。
  濮阳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何要来,那刺客分明是冲她,她若不来,便不会带累阿秀。她后悔两年前,不该让卫秀出京,便是将她囚在宫中,也好过此时,命悬一线。她甚至后悔与卫秀相识。她们相识至今,卫秀数次救她,她却数次置她于险境。
  濮阳愈加尽心地照顾卫秀,丝毫不肯假他人之手,以致数日未曾合眼。周太医劝过几回,可想而知,是劝不动的。
  只是濮阳终究自己想通了,她若累倒,又如何照顾卫秀。濮阳不敢再逼迫自己,她逐渐冷静,真正的冷静,似乎什么都不怕了,可冷静下来的陛下,却不知为何,愈加使人心惊胆战。
  侥天之幸,十余日下来,卫秀伤口未曾恶化。不恶化便能愈合,她的状况竟奇迹一般地稳定下来。
  濮阳喜极而泣,在周太医奏请之下,带着卫秀回宫。
  宫中自是比山上舒适,宫室之中暖融融的,更是密不透风,不必担心伤口受凉。宫中珍贵药材无数,任人取用。
  卫秀的伤口在愈合,虽十分缓慢,却是一日好过一日。
  濮阳依旧贴身照顾她,朝政有郑王与丞相,遇难决大事,方有人来请示皇帝。
  然而卫秀却一直未醒。
  直到来日春日,她依旧昏迷,仿佛睡着了,就忘了醒来。
  濮阳毕竟不能一直不上朝。朝中虽稳固,却非毫无隐患,皇帝若是大权旁落,宫廷便危险了。
  她只得每日空出一晌午上朝理政,又将奏疏搬到卫秀房中批阅。
  大臣们每日上午向皇帝奏禀大事,下午则于各衙署办公。濮阳每日批阅奏疏至深夜,隔日一早与大臣们商议要事。
  如此下来,竟像是习惯了一般。
  然而无人知晓濮阳心中有多着急。
  刺客早已查到,便是鸿胪寺卿焦邕。濮阳将他关在牢中,还未处置。她恨他入骨,恨不能亲手将其千刀万剐,然而她又想到焦邕是仲公门生,阿秀待他,必会留情面。于是她便暂留着她,欲等卫秀醒了,再听她的意见。
  卫秀闭着双眼,如与梦中安睡,她面色已好了许多,不那么苍白了,人却无可避免地消瘦下去,濮阳怕极了,她若再不醒,怕是要瘦成一把骨头。
  她每日再忙,都会与卫秀说话,兴许阿秀只是不愿醒而已,她是能听到她的,兴许哪一日,阿秀怜她苦心,便醒来了。
  她不知那一日会何时到来,但她每日都在期盼。
  如此到了二月末的一日午后,卫秀终于醒来。

  第113章

  卫秀中箭,是抱了必死之志的; 箭入胸口,她觉得疼; 也觉得解脱;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濮阳了。
  卧床数月; 浑浑噩噩; 全然不知身在何处。唯有一个声音,远远近近的; 总在耳畔响起,有人舍不得她。
  卫秀想; 舍不得她离去的,也只有濮阳了。
  她醒来之时,濮阳正将她扶起,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 端着一盏白水; 欲喂她饮水。卫秀睁开眼眸; 眸中犹是混沌,眼前亦是模糊,亮光刺目,她反射性地合眼,脑海中是空白的,毫无意识,直到过了一会儿,适应了,才勉强视物。
  “阿秀……”濮阳愣愣地唤她。
  卫秀缓缓扭头,对上濮阳的双眸,濮阳的脸上,缓慢地涌上惊喜的神色,似还有些不敢置信,她盯着卫秀,唇角慢慢上翘,眼中却更快地涌出泪花。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濮阳飞快地问道,声音都带着颤意。
  卫秀没有说话,她抬手欲拭去濮阳眼角的泪,抬至半道,却怎么也提不上力气,浑身虚透了。濮阳忙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卫秀弯了弯唇角,浑浊无力的眼眸似乎也跟着柔和起来。濮阳见此,泪水滚落,她忙擦了去,柔声道:“我去唤太医来。”
  卫秀点了下头,极轻,濮阳将她安置到枕上,走到门前,唤了名侍立在外的宦官,令他去往太医署召周太医来。宦官领命,飞快地去了。
  濮阳回头,便见卫秀又睡了过去。
  这一回,濮阳不再慌张。
  已是二月末,春满大地,她身前就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庭院,庭中遍植花木,花间有蝶,树间阳光漏过绿叶的缝隙,和缓而温存地照下来。
  春来已久,直到这一刻,濮阳才发觉春意盎然。
  周太医来看过,断定卫秀已度过此难,之后便是好生安养了,药补也好,食补也罢,总之万不可再有偏差。她的身体,断经不起再来一回。
  这数月来,是濮阳亲手照料卫秀。每日喂食,擦洗,翻身,都是她亲自做的,一来卫秀身份毕竟能不泄露,就不泄露,二来也只有亲自照顾,她才能安心。
  此时听周太医嘱咐,她便一一记了下来。
  周太医见濮阳记得认真,也是在心中松了口气。得知皇夫竟是女儿身,他真是怕极了,唯恐皇夫一旦病愈,便是将他灭口的时候。不过眼下看来,杀了他,真不如留着他,毕竟皇夫的身体,还需调养,与其再寻一大夫,不若继续用他。
  濮阳也是这个意思。周家以医传家,她数月前就将周太医独子弄进宫来,也做了太医,周太医若是管得住自己的嘴,便是父子皆荣,管不住,则是父子同亡。
  走到这一步,周太医自是明白的,也是无路可退,唯有更尽心的。
  写了方子,又命去抓药来。濮阳便留在卫秀身边。
  窗开着,门也开着,春风穿过,带动起帷帐,满室生机烂漫。
  劫难已过去了,之后的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
  卫秀苏醒,她的身体显然比从前差了许多。那一箭未中心脏,却伤了肺,要好生调养。
  昏迷数月,卫秀瘦得不像话,脸颊都要凹下去了。骨头也僵硬得不听使唤,光是动弹都觉酸疼。这些,都需恢复。
  幸而卫秀耐心极好,每日照着濮阳的吩咐,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无异议,她是不忍再看濮阳担忧的模样了。
  濮阳见此,自是高兴的,只是卫秀昏迷时,为便于照顾,她是与她同室而眠的,她醒后,濮阳便不知该如何安置自己。她不愿从卫秀身边搬走,也不知卫秀是什么心思。
  一些事,卫秀昏迷时,濮阳不曾想过,她醒来了,却齐齐浮上了她的心头。
  那日邙山上,她为何替她挡箭,她昏迷前说了若有来生,下半句又是什么,若有来生,她们又当如何?
  濮阳想知道,然而卫秀不提,像是忘了一般,她便也无从开口。
  后见卫秀什么也没说,她便装作什么也没想,依旧与卫秀寝于一处。
  是日夜,濮阳自宣德殿回来。
  她手中提一食盒,食盒之中是熬得稀薄的米粥,与几碟清爽小菜。那米粥稀薄,带着稻米的香甜气息,极是诱人,光是闻着香味便已使人垂涎三尺。
  卫秀已起得榻来,坐于轮椅上,看着与从前并无差别了。濮阳入门,她的目光便自手中的书上移开,落到濮阳身上,后见那食盒,知其中必有佳肴,她的目光又在食盒上。
  濮阳见此,便忍不住显出了笑意,过去推了她来。边上已有宫人去取了碗筷来,又将米粥与小菜自食盒中取出、盛好,等两位至尊前来享用。
  濮阳推了卫秀至案前,与她解释道:“今夜理政晚了些,膳房送了粥来,我想你兴许也饿了,便欲与你同享。”
  卫秀如今所居,并非含光殿,而是另一处更为幽静之所,与宣德殿隔得也有些远。纵是如此,一路提携过来,粥犹存热气,盛在玉碗之中,极是诱人。
  “恰是饿了,陛下来得正好。”卫秀笑回道。
  濮阳笑意更深,转到她对面坐下。
  小菜爽口,配着清粥,十分开胃。卫秀也难得咽下整碗,濮阳见她喜欢,记在心里,欲几日令膳房再做一回。
  二人在殿中用膳,自有宫人去往后殿备下梳洗的热水,与洁净衣物。卫秀偏喜青、玄二色,有时也着白衫,濮阳则喜更为鲜嫩些的颜色,只是做了皇帝后,她也逐渐选用稳重的色彩。二人衣物齐整叠起,一青一黛,并排放置台上,看来分外和谐。
  用过粥后二人便相携过来。两名宫人在前提灯照路,濮阳推着卫秀,走在身后。一路过去,都悬了宫灯,倒也不显得暗,濮阳便不需太留神脚下,与卫秀说着话:“我今日自内侍省选了一人,看着十分稳重。”
  她说到此处,便停下了,卫秀并未转身过来,却也侧了侧耳,留神听着。她动作不大,只是将头轻微的歪了一点弧度,奈何濮阳与她极近,便看得十分清楚。她望着卫秀脑后梳得齐整的发丝,微微笑了笑,眸色愈加轻柔:“殿中宫人不少,总需一人来管,这样的事,你怕不耐烦来做的,那内宦姓孙,从前侍奉过我母亲,是可靠之人。”
  实则,那位孙中官深得高帝信任,已做到了内侍省监的位置,位居从三品,只是换了旁人,濮阳也不放心,便将他调了来。
  卫秀思索起来,并未立即答应。濮阳便有些紧张,生恐她摇头。她是存了试探之意的,若是卫秀心存去意,只等身子养好一些便要走,自是用不上孙中官,可若她愿留下来……
  濮阳不由自主便放缓了步子,卫秀疑惑地回头,濮阳触上她疑问的目光,忙心虚躲避,口中则是力图镇定:“你看可好?”
  她眼中满是闪躲,面上却是一副极正义的模样,卫秀看着,倏然一笑,心中软得几要化开,她回头望着前方,语意温和:“便依你。”
  濮阳喜不自胜,弯起了唇角,连眼中都浸满了如夜色般温柔的笑意。
  不过片刻,用作沐浴之所的殿宇就到了眼前。
  二人各自沐浴过,便往寝殿去,寝殿就在边上,隔得极近。
  濮阳见卫秀有些疲惫,便让她倚到榻上,替她捏了捏肩。中过一箭,伤口虽已愈合,却毕竟伤了根本,卫秀如今连久坐都觉力有不逮,往浴房一通梳洗下来,更是疲惫乏力。
  濮阳便很忧心,照着周太医教与她的几个穴道,认真揉按起来,卫秀见她神色认真,仿佛在处理什么要紧政务一般,不由便笑了笑,抬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柔声道:“不要紧的,多动一动,恢复了元气,就与从前一般无二了。”
  哪有这般容易,濮阳险些落下泪来,她问过周太医了,伤了肺,极难养好,一旦风寒受冷,便要受一番苦。
  卫秀没有听到回应,便知这话是瞒不住濮阳的,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兴许是习惯了总病怏怏的,如今再差一些,卫秀也不觉如何,于她而言,能活着,便是不易了。但是濮阳会担心,见着她不好,她也会难过,卫秀便因她的难过,也觉得难受起来。
  她低声劝慰:“病歪歪的人,往往长寿,你看我,次次都可逢凶化吉……”
  濮阳忙用手捂了她的嘴,十分紧张道:“不许说了。”
  卫秀不由轻笑,温热的气息随她一笑,打在濮阳手心,热热的,还有些痒痒的,她忙收回手,看了卫秀一眼,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口中却犹自坚持道:“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有些事是不能说的,说了就会不灵,会破运。这是老人常说的,但濮阳不知何时,也跟着深信不疑,每每遇上与卫秀相关的事,她便会万分谨慎,哪怕明知不是真的,她都小心翼翼的,不肯留下一丝话头。
  卫秀既觉贴心,又觉心酸难言,她点了点头道:“好,我不说了。”
  濮阳见她答应得郑重,反有些羞涩,也觉自己小题大做了。可她却很高兴,阿秀待她这样温和,就像她们还未反目的时候,凡她有所求,阿秀从不拒绝。
  这样的日子,如梦幻一般,过去两年,濮阳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而今,它却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跟一些宝宝道歉,先前挖了一个坑叫朕有点慌,本打算写完这篇填的,但是之后有小伙伴提醒,里面的一个梗和某位作者正在更新的文撞上了,于是我修改了一下文案和文名,以及主题,可以说除了人物名字和人物性格,基本和原来的构思全不一样了。
所以要和已经收藏,并对原先文案中展现出来的内容有期待的宝宝说声抱歉了。
真是对不起。

  第114章

  隔日一早,下了朝; 濮阳便领着孙中官来拜见卫秀。
  孙中官名泰,长相温厚; 看着甚是敦和; 年岁约在五旬,跪下行礼之时; 极为恭谦; 却无丝毫谄媚之态。
  卫秀一看,便知此人不简单。
  如此能人; 该委以重任才是,调到她这; 管一间宫室,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濮阳暗暗观察卫秀神色,见她眉角动了动,便知她不赞同; 她忙唤了一声:“卫卿。”
  卫秀闻声; 转头过来; 正欲顺势呈说不妥,却被濮阳截断了。濮阳笑问道:“为便于他在殿中管束宫人,与他一职衔如何?”
  孙泰在殿前垂手立着,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好似极易相与,只他那双眼眸却是如壮年人一般精亮。
  卫秀闻此,便知濮阳有所打算,顺着她问道:“陛下以为,何职可安置?”
  濮阳脱口道:“大长秋如何?”
  她一说罢,便见卫秀那平和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濮阳便知自己的心思,让阿秀看破了。
  大长秋一职,职责极重,可掌宫中诸事宜,他之特殊,便在于唯有皇后宫中方设大长秋。
  殿中宫人皆以为,大长秋一职,授与孙泰,乃是顺理成章之事。陛下无后,皇夫便是中宫,孙泰原是先皇后的人,身上又有从三品衔,给低了倒显得刻意压制,大长秋一职最为适宜。
  然而濮阳却知,并非如此。她明白,卫秀也明白,若只为管束这小小一殿的宫人,是不必将孙泰调来的。濮阳不过是欲借此问一问卫秀的心意罢了。大长秋,唯有中宫方设,此中意味,不言而喻。
  如此心思,婉转却浅显,展现于卫秀眼前,一览无余。
  卫秀望向濮阳,见她强作镇定,身体却绷得直直的,分明是紧张的模样。卫秀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如此周回委婉,她若肯应下自是好,若不答应,想来七娘必也备好了圆场的说辞。
  她久未出声,濮阳已有些慌了,她唇角的笑意显得勉强起来,那如水般温柔的眸子逐渐黯淡。卫秀看着她,看着她与她对视的眼眸慢慢转开,看着她的笑意由勉强到无力,看着她僵直的双肩落寞松懈。
  濮阳抿了抿唇,心中是又一次失望。阿秀还是不愿,她依旧不愿。因她近日来的温和相待,因她为她挡箭而生出的信心在短短时间中全部消散。濮阳已不知如何描绘自己的心情,这是最一回了,阿秀既如此坚决,再问也不过是令她为难。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去探究她的心意了。
  濮阳垂首望着身前,她收拾了心情,勉力堆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欲将早已备下的说辞讲出,以免卫秀尴尬,便听得卫秀语气温和道:“大长秋一职,正是合宜。”
  濮阳一怔,愣愣地看着她,卫秀眸光轻柔,裹着怜惜,她悄悄探手,将濮阳的手握住,仿佛安慰一般。濮阳立即回握,喜不自胜。
  有些事,总需表露,卫秀不打算走了,她也知,濮阳是断不会再放她走的。她一生经历生死无数,最为凶险的两回便是父母俱亡的那一回,与邙山上的那一箭。
  这两回,前者在她心中种下了恨,后者唤醒她埋在心底的爱。
  中箭昏迷之前,她所觉唯有解脱,她所想唯有濮阳,她没想过来生依旧要做仲氏子弟,却如执念一般地告诉自己,来生要与濮阳做一对平凡夫妇。
  如此深植心底的爱,她已放手过一回,又如何狠得下心放第二回。
  既然如此,又何必吝啬于言语,让七娘不安呢?
  随孙泰迁任大长秋,卫秀与濮阳间的心结也跟着解开。
  卫秀依旧可惜孙泰如此才干,只管她这小小宫室,未免太过屈才,便与濮阳提议,不如改内侍省为长秋监,令孙泰为令,兼领此处。横竖内侍省是他管顺了的,不过换个名目,让他继续管着。
  如此安排,倒是两相便宜,濮阳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去拟了诏书来颁下去。
  二人相处就像回到了成亲之后的那一段时光,恬淡却温馨。差别便是那时濮阳常有难题相询,卫秀也时时关注朝中,与濮阳分析如何行事为佳,如今,濮阳却不敢再以朝政相问了,只要她好好调养。
  如此,卫秀便极是闲散,一来二去,倒与周太医探讨起医术来。
  濮阳不至于连这个都禁绝,且她近日也不空暇。女主当政,本就艰难,即便她勤勤恳恳,事事上心,依旧有人打着她得国不正的旗号造反。
  造反的是梁州刺史李寿,他家本就是梁州豪族,在当地经营日久,他调任刺史之后,更是如鱼得水,号召起一股不小的势力来。李寿自不会说是他自己想做皇帝,他借了汉王这张虎皮,声称当今天子得国不正,他要保扶汉王,辅佐他夺回皇位。
  濮阳看到加急文书,便气得发抖,汉王听闻此事,吓得在府中要投缳以示清白,幸而汉王妃是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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