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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逃花劫-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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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人从来都在哄她。
也不是,起码她现在尝到了世间最深的痛苦,真是生不如死。
莠竹落了一番泪,却对宴无台的痛苦束手无策,她虽然不知欢喜佛的契约反噬起来的滋味,可看见宴无台额间疼出来的汗水和越来越青白的脸色,做了一决定。
“谷主。”莠竹突然逾矩地握住宴无台的手,坚定道:“莠竹跟随你到今日,你心中的苦处即便不说莠竹也知道,只是莠竹却从来帮不上谷主,还总是惹谷主生气。承蒙谷主不弃至今,莠竹无以为报,只盼日后谷主能顺遂平安再无烦忧之事。”
宴无台喉头滚过一阵一阵的腥甜,突然听到莠竹这番话语,强撑着睁开眼却看见莠竹将自己的妖丹取了出来,朝着她道:“谷主,莠竹修为虽然低微,但你将它拿了去也能令你的伤势好受一些……”
“混账!”宴无台心头腾起一丝怒火,撑着一丝力气将莠竹的妖丹打了回去,推开扶着自己的莠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我还死不了,用不着你在这里舍命。”
她看了莠竹一眼,道:“你走吧,我要闭关,从此不再出桃花谷一步。”
“谷主!”莠竹刚喊了一声,被一股无形之力拖拽了出去,桃花谷的石洞前落下一面石门将宴无台的身影隔绝其中。
☆、第99章 解释
梧千双来晚了一步,看到的只是守在石门外的莠竹和凋零萧条的桃林。
当日众妖追逐炽元丹一战毁了桃花谷中桃林根基,昔日桃林中驻守的妖奴们,死的死逃的逃,从巫行山上吹下来的寒风将残存的几株桃树吹弯了腰身,一眼望尽却是再找不出昔日桃花盛开灼灼芬华的景象了。
梧千双带着十二琈玉剑而来,立在石门外,手掌轻抚石壁,叹了声:“无台,你该听我一句解释啊。”
“不知尊下要解释什么?”跪在石门外的莠竹在看到梧千双的第一眼,恨意不需宣之于口,单是那双眼睛已是浸满:“我们谷主已将情谊还了你,如今闭关养伤修行,尊下既然早已与人定了终生,便不必再来叨扰我们谷主的清修了。”
她从来不喜梧千双,没有巫门这重背景,梧千双在她眼里简直一无是处。
当年谷主年少无知,才会被梧千双的几句花言巧语哄骗而误了终生。她最是了解宴无台不过,瞧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认准了一个死理便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脾气。当年若非对梧千双有情,就算梧千双强行与她结了契约,依照她的倔脾气,哪怕是死也要跟对方先拼一个网破,哪里还会等到今日。这千年里妖界中人只看到巫行山上风头无两因情得势的宴无台,却只有她看到这千年里自家谷主无数次的为情所困。却不想,这千年的时光终究换来的是一场情伤,若可以,她此刻恨不能杀了梧千双。
“无台,我……”梧千双不理会莠竹,正要强行破出石门的禁制时,被法术给弹了回来。仔细一看,这上面的禁术还是当日自己亲手下的。当时她将宴无台困于石室中与她缔结双修盟约,后来一时兴起,将宴无台的一点血融进了禁制之中,此后这个石室的门便只有宴无台本人可以开启。
若她强行开启,则会令本就因毁掉契约而受伤的宴无台伤势更重。
梧千双的时间不多,几乎是伤透了她长姐梧玉楼的心才强行闯出了巫门。这两日她眼看着不周山又倾倒了两分,上行九十九界中的妖兽已经不受结界的限制,上层之中凶猛的妖兽们破界而出,随意践踏那些修为不高在下层中修行的妖修,残肢断骸和鲜血染红了半壁不周山,十分惨绝。
而下行三十三界中的凶兽恶灵也投入到谢琅邪麾下,成了四界中最为可怕的一支妖军。
而人妖二界之间的结界也因为不周山的倾斜而变得形同虚设,大量的小妖从结界中涌入五光十色的人界,或以皮相迷惑或以法力抢夺,吞食凡人生灵为祸苍生。
如今不周山虽悬一线,却还勉力维持四界平衡不至使阴阳失衡乾坤崩毁,若等谢琅邪将炽元丹上的神力收为己用,那放眼四界便再无一人能阻止其膨胀的野心了。
她要去阻止谢琅邪,无论是为了巫门未来亦或者是为了她能与宴无台另辟一处隔世之所长相厮守。
“无台,我知你怪我。可我梧千双以性命发誓,此生此世仅情系你宴无台一人,无论此生来世绝无半分虚言。你且出来听我一句解释可好?”梧千双对着石门举三指发誓,无论她说什么,石门之后都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莠竹冷笑一声看着她:“梧少主此生对我家谷主许下的誓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连欢喜佛的生死之约都困不住你,又何必拿性命来赌咒发誓?我家谷主不愿见你,更不愿听你解释,还请梧少主少要多费唇舌,请回吧。”
梧千双被莠竹一番冷嘲热讽刺痛,却也深知宴无台的性子若非是被伤到了极致也断不会与自己情断义绝,一想到石门之后宴无台忍受反噬的痛苦,而自己却被隔绝在外,忍不住将头抵在石门上:“无台,这场婚事是长姐定下的,从头到尾我都不曾答允。长姐她也是因为四界之祸而忧心我的安危,可我既然许给你一生一世,便绝不会因任何事情而背信与你。”梧千双轻叹一声,指尖扶着衣领下方的青鸟印记,哀声道:“无台你即便是不信我,也求你出来看我一眼,与你约定那日我就将巫门的血誓一并许下了,此生此世我只有也只要你一个人而已。”
石门之后依旧是毫无反应的寂静。
不周山旁,原本比邻而居的不动村里冷冷清清,空荡荡的街市上酒旗只剩下一半却依旧迎风而展。从前络绎不绝的妖商和前来此地更换补给的妖修们如今全部不见,只有摊贩们残缺的摊位静静地呆在那儿,同那些被撕成两截的门板,印着牙印的断刀,斑驳的干涸血迹以及墙面上深而利的抓痕一起揭示着一场生死屠杀曾在此上演过。
“看这些爪痕,大约是不周山上面几层里才有的地狼。”玄翎凝眉看了眼驻足不前的阎子詹,道:“不周山上面现在已经是乱了,只怕下三十三界的封印彻底失效也就是这一两日。一旦被封印在不周山下的那些罪妖临时,不周山难保。”
阎子詹也颇为沉重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我总把踏平妖界挂在嘴边,可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还是有着一点慈悲心不曾泯灭。”他环视一圈这满目狼藉,一抬手在不动村上空布了一层幽蓝色的浮光,超度残存在此地的亡灵,“这些妖商大多修为低微,实不该遭此大难啊。”
重洺扯了扯阎子詹的袖子,怯生生地问了句:“冥君大人,我们能救回我娘亲吗?”
阎子詹拍拍她脑袋,温声道:“自然,就算你是妖,也要相信邪不压正。”
玄翎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看着周身浮动着黑气的不周山。
三人从不动村出来眨眼便行至山脚,从前成片的荇草与遍地盛开的紫色小花如今也因不周山上让人窒息的妖气全部枯萎,死气沉沉的山门内黑色雾霭阻隔视线,透出十分的危险。
“这谢琅邪是什么品位,好端端的一个不周山整的比我冥府还要阴森。”阎子詹将兵器握在手中,虽然山门之处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妖兽守着,但他也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乌黑的雾团只是为了装饰的作用。
玄翎对着重洺道:“从此处开始往后的路途危机四伏,你的修为过低,哪怕是这妖雾都难以支持太久。”
重洺瞪着眼睛道:“神君是要留我在此吗?如今妖界之中又有哪一处太平?方才那不动村中的商贩村民哪个是愿意被宰杀的?神君当小妖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玄翎不为所动:“不要任性,初息也希望你能平安。”
重洺气鼓了腮帮子,正要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率先进山,忽然头顶上响起一串桀桀的恐怖笑声。抬起头来看见不知何时,他们上方悬挂着数不清的白色鬼脸。
☆、第100章 浑沌
只看了一眼就吓的重洺竖起根根毫毛缩成一个毛团钻进了阎子詹地袖子里。
白面鬼脸一个个哭丧着脸聚成一面令人看起来十分不适地墙,密密麻麻地布满入口的山壁上,每个鬼脸左右个生着四只细长的黑色腿脚,看上去就像是鬼脸组成的浪潮,正飞快地向着他们挪动。
他们这一路打杀不停,原想着不周山之上定然更是凶险重重,却不想对方连山都不想让他们上,放出鬼面幽蛛这种看起来可怕处理起来费劲的妖物。
鬼面幽蛛连妖这个层面都及不上,解决起来却十分棘手。一招斩下去竟不死,眨眼喘气的功夫,方才斩它几段竟又再生出几段。若是以火烧更不得了,灰烬一吹,它们在空中就能再生,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来。恶心是一回事,若被其一口毒牙若被咬中,毒液会慢慢麻痹所有感官,直到被其吞食。
玄翎与阎子詹倒是能处理的了这些鬼面幽蛛,只是招架不住这一眼竟然看不到头的数量,若是不易神力来净化,根本无法将其消除干净。可若是在此处耗损太多神力,入山之后会更加凶险,更何况那三十三界中还有四头上古凶兽虎视眈眈。
阎子詹和玄翎两人一左一右各画出半圆的清净之地,可鬼脸幽蛛却是杀之不尽毁之不竭。源源不断地涌出,眨眼间连入山的路都被这些鬼面幽蛛给封死了。
“这么多的鬼面幽蛛,谢琅邪这人手段可真是跟他本人一样的恶心死人不偿命。”阎子詹起手打了一个幽蓝色的光束,在密密麻麻地鬼脸之中破出一个出口,鬼脸幽蛛被吞没进蓝色光束之中连点儿渣都没剩地消失。可瞬间刚打通的缺口又被鬼面幽蛛给填满了。他冷笑一声,对着玄翎道:“小凤凰,与其你我一起在这耗费时间,不如你先行我一步去找炽元丹的下落要紧。”说着话掌间浮起一记墨色阎君之令,正要唤出他养了许久的鬼兵之时,半空中有人慢悠悠地喊了声:“冥君且慢!”
来者一身灰衣,须发皆白,身旁跟着两个小童。踩着云头飘下来对着阎子詹和玄翎拱手一礼,笑呵呵地道:“冥君若启用鬼兵,四界之乱可就成了冥君的主导了啊,还望冥君三思啊三思。”
阎子詹一个顿神的功夫,一旁的玄翎长枪擦地燃出一道火墙挡住鬼脸幽蛛的来路,回身将阎君之令逼退回去,沉声道:“本就是我的一点私情扯你入局,若累你平添无端杀业岂不是罪过?”
阎子詹道:“不说那些大道正义,单凭我这一点私怨也不算是无端杀业了。”他朝着老者回礼道:“不过这位仙友说的没错,四界之乱不能因我一己私怨而起。”
“老朽与两个徒弟特地从南海而来想要为四界之安略尽薄力,此处由我的两个徒弟为二位开路吧。”说着,老者手边的两个小童从云头上一翻跳了下来,手里变出一个铜钵,往鬼面幽蛛中一掷,钵中跳出两只巴掌大小的金蟾。
金蟾落地后瞬间变成一座假山的大小,大嘴一张,长舌一卷,原本密密麻麻扑了一地的鬼脸幽蛛被吞噬出空隙,金蟾在前面一路舔舐出一条通道。
玄翎和阎子詹对着老者道了声谢,趁着鬼面幽蛛还未涌上来之前一头撞进了入口的妖雾之中。
雾气浓稠,眼前所见之处都是灰蒙蒙一片。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由弥散四处的妖气形成的浓雾背后的妖类修为之高法力之深,玄翎伸手弹出一丝火苗,顷刻就被妖雾吞噬。
即便是在阎子詹的袖子里,重洺也感知到外界的危险,打定主意,未见到初息之前她打死也不要从冥君的袖子里出来。
玄翎走在前面探路,可除了这浓稠地令人想要窒息的妖雾之外,仿佛整座不周山上已再无一个活物,死一般的寂静下只有她和阎子詹前行的声音。
越上行,雾气越重。
走到第十三界时,浓雾已经稠密到可以触摸到的一个地步,其中腐朽的腥气也越发浓重,彻底叫人失去了方向感。玄翎一个回头的功夫,发现阎子詹不见了。
“子詹?”玄翎戒备地提枪举到身前,小心而密切地注意这周围,造成这片妖雾的正主恐怕就在这附近了。
然而阎子詹并没有回应,她的声音就像是被这些饱含水汽的浓雾给吸收了一样。
静谧之中,玄翎突然听到到一丝极为沉重的喘息声,就在她身后十分近的的距离。浓雾之中她虽然看不清眼前,却凭着其它感官的判断,回身狠厉地刺出一枪。
枪头撞上一处坚硬所在,震出嗡地一声,平铺开一层灼人热浪瞬间将浓重的雾气击散开来。眼前甫地露出一张足有十丈之高又凶恶狰狞的脸正直直地索准玄翎的位置,说是脸,这脸上却没有鼻子眼睛只一张猩红露着巨齿的大嘴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而苍穹的枪尖正指在这张大嘴的正上方处。
“四凶中的浑沌?”玄翎瞄了一眼面前这头凶兽,以枪借力向后一跃隐身在后面的雾气之中。
四凶乃是上古四大凶兽,原是被封印在不周山的下三十三界中,她与阎子詹入山之前曾想过会遇到这四凶只是没想到会遇到的这么早。虽然阎子詹不知去了何处,她倒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浑沌虽然厉害,但却十分愚蠢。以阎子詹的手段大概在找不到自己的同时已经琢么出一套攻敌之策来了,她只需要小心应对,不要被浑沌给当做开荤的牙祭,等待阎子詹的伺机而动。
就在玄翎向后退开的同时,浑沌突然张开大嘴,尖牙闪着寒光,六足拖着笨重的身躯地动山摇地朝着玄翎压下来。玄翎回身一枪挡在浑沌的尖牙之上,却被它一声嘶吼掀翻出几个跟头方才在半空中稳住脚跟。定住精神,她抹掉虎口处被浑沌声浪给轰出来的几条裂口上的血痕,再度提枪迎了上去,避开浑沌巨大的身形,十分灵巧地在它身上刺出一排窟窿。
浑沌吃痛,怒不可揭地朝着玄翎扑了过来,只是实在是太过笨重又天生无目无耳,还未等抓住玄翎,反倒被自己先绊倒摔了一跤。巨大的身体撞到山石之上将山石压了个粉碎,玄翎从浓雾中穿出,一枪刺进浑沌的腹部,划出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足以给与其重创。
玄翎正要在其要害之上补上一记致命之击时,反倒被浑沌胡乱挥舞的巨爪给抓住苍穹的缨穗,用力一扯给拉了过来就要一口吞下。
玄翎松开苍穹的同时朝着浑沌口中丢了一把火苗进去,凤凰火沾上就着,当即就将浑沌的舌头烧焦了一层。只是她离浑沌实在太近,反倒被其污浊之气熏到了眼睛,视线模糊成一片乳白色,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凭着自身耳力和方才的一番打斗留下的记忆,向着右后方一处空地退去。
浑沌抓着苍穹想要将其折断,却被这神兵利器将手掌戳了个对穿。
玄翎看不清眼前,只听见凶兽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刚打起来的仙障被震了个粉碎。玄翎闷哼一声,调息稳住心口翻涌的气血。
此刻她隐隐觉出一丝不安,阎子詹若也在此处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出手,一想到他和重洺两人如今不知陷入什么样的险境之中,心里一阵焦躁。
不再拖延,以心为眼,幻出火凤之形。
火凤凌空而起,一个猛子朝着浑沌俯冲下来。
浑沌甩开扎在掌心之中的苍穹,张口就将火凤吞了进去。
片刻寂静之后,火凤破腹而出,浑沌惨叫一声变成一滩死肉。
浓雾悉数散尽,十三界露出其原本面貌。
玄翎眼前渐渐清晰之后,入目之景十分苍凉,草木枯萎,成堆的尸骸摞在一处,除了来此地修行的妖修还有原本驻守此地的妖兽。想来全都是命丧于浑沌手中,她冷静地看了一眼那堆残缺不全的尸体,确定没有阎子詹和重洺的身影后略微安心下来。
可是,阎子詹又是如何消失的?
玄翎皱眉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除了她以外的打斗痕迹,从浑沌的尸体旁捡起苍穹抖落了上面沾粘的血肉。方才妖雾浓重,许是阎子詹一时没跟紧走岔了,没有跟自己一同进入这十三界中,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往前走。
☆、第101章 宽衣
不周山上烟雾漫漫,那是被恶念生出的魔气,以及那些被三十三界中罪妖凶兽们所杀,无辜枉死的妖修和守山的精怪们残存的怨气。
越向上行,寒意越深厚。
冷风打着卷儿将雪片卷起,入目所见一片苍茫。
不周山的倾斜导致上山的路十分陡峭难行,原本维持不周山的力量失衡,所有的寒气都一反常态地向上涌去,如一波逆行的冰蓝色巨浪。
如今不周山上层的寒气多过往日数倍,连一向烈如火的苍穹枪头上也受不住这寒意凝结了一层冰霜。银白之下的一点污浊被掩盖,如同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纯白妆点之下埋的是遍野横尸,稍微踢开一层雪壳,可见融进皑皑白雪之中的森森白骨。
原本不周山的雪是夜里下日出停,现在这份平衡被打破之后,大雪下起来毫无头绪似全凭心情。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狂风夹着豆粒大小的雪粒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过境。暴虐异常。
这不周山乃是昔日父神骨肉所化,而不结界承载的亦是昔日父神之力,饶是玄翎有再醇厚的神力和修为也无法抵挡因妖邪出世打破此地平和而滋生出怨气的风雪。仙罩立起抵挡片刻又被利刃般的罡风吹碎,如此周而复始直到风雪平息,期间还要小心雪妖借由风雪遮掩住行迹的偷袭。
玄翎一路艰难前行,走到地四十七界时已经数不清到底斩杀了多少三十三界中逃窜出的恶灵和罪妖。
这些恶灵和罪妖被斩杀在苍穹之下时,身上都无一例外的浮起一丝黑气,如同此前被她和阎子詹斩杀在针叶林里的兮离,都是恶念的傀儡之兵而已。
这些恶灵与罪妖在漫长到让人记不清时日的岁月里日日夜夜饱受昔日所犯下罪孽带来的煎熬,曾经不可一世的恶灵和罪妖们也早就已成为风烛残年,只剩下一点不甘的怨恨在封印中苟延残喘地活着。
恶念几乎不需要引诱,只要是能将四界所谓的秩序搅乱,能让四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能让昔日将他们压在不周山下的人生不如死,就足以让这些曾经名震四界的凶兽和罪妖们义无反顾地成为其操纵的傀儡,身先士卒地杀向四界。
这群一向穷凶极恶到无法无天的妖邪们只等着被恶念支配的谢琅邪一声令下,便要以妖界为起点,屠杀四界,一路直捣天界。
弑神杀佛。
玄翎走得乏了,四十七界名曰无穷,如它之名,形无穷,意无穷,苦难无穷。
这一界无法用术法穿过,只能烧起凤凰火,以火为罩,抵开此界施于她身的妖幻之法,一步一步地踏在无色无形的地界。周身不断传来古怪的梵音,这声音浑浑噩噩,与和雅清澈没有丝毫关系。此音一转,立即变作如浪如潮的尖叫声,像来自冥府十八层的厉鬼之声。
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巨斧,砸在玄翎身上。玄翎的凤凰火生生不息,将此界燃成一片火海。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脚下的虚无变成雪。真真实实的雪。
凤凰火烧得太长,令她神力大亏,拢了火焰,雪深没过膝盖,寒气入骨冻得她手指都有些握不住枪身的僵硬。想要再燃火,却发现她的凤凰火在这一层结界里发挥不了作用,至多能点燃一小簇火苗,还没等捂热就熄灭了。
一身战袍染上血污,有死于她苍穹之下的妖类,也有她自己的。方才在四十六界中与昔日食了上古凶兽相柳的尸体而继承其遗志的九头怪蛇一战中,被其毒刺戳透了肋下,多亏不周山上的寒气,令气血运行缓慢毒素都聚集在伤口处还没来得及扩散。此前她力战浑沌耗损了不少神力,而后这一路又几乎是连续战了一天一夜,可她还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炽元丹的所在,而阎子詹和重洺的踪迹也是找不到一星半点。
有那么一刻,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白色,生出心灰意冷之感。
此处连呵一口气出来都会被冻住,玄翎眼睫上也染上了一层白霜。一路走来身后的脚印眨眼间又被雪覆盖,看似平静的雪原中危机四伏,恶灵躲在暗处蠢蠢欲动。她一身神力在这被邪气盈满的不周山内十分突兀,在这些饥饿了几十万年的恶灵眼里跟一餐红烧肘子没什么差别。
这些恶灵不似之前的罪妖和凶兽一般,有实质性的攻击,他们喜欢拿捏别人的内心的软弱,只能等你自甘放弃,才是最绝妙的进食时机。
玄翎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一丝带着重影的幻觉,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雪原上,若不是头顶上朦朦胧胧的太阳,连个方向恐怕都找不到。可现在她却看见一团有些叠加的火堆,尽管相隔甚远,却凭着那火光感觉到一丝温度。
尽管知道那只是个带着险境的幻像,她也忍不住地向着那火光快走了两步,踩到雪壳下面一只四十七界中六翼白猿的尸首,脚底一滑整个人摔进了雪堆里,冰冷的雪沫呛了她满嘴。玄翎顺势躺了下来,悬挂在正上方的太阳忽远忽近,晃得她眼晕,索性疲惫地闭起眼睛。
守在她周围的恶灵们暗暗地等着,等着这只年轻的小凤凰放弃时,它们就会一涌而上将她的神力和元神分食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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