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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登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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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欢蹙眉,神色不虞,推脱道,“请长老迎客”,
“来者是大皇子敬曌殿下,说来感谢族长相救之恩”,苏欢身后走出一拄着拐杖的老翁,说道,
“擅闯虎族护山灵阵,若不是他皇子身份,我倒不见得要救”,苏欢冷然说道,
老翁叹气道,“虎族衰落千年,若是能跟大皇子攀上交情,或有振兴一日”,
“那便有劳长老了”,苏欢说罢,转身离去,面沉如水。
“她方从地府回来,自然心情不虞,你何苦要勉强?”,老翁身后出现一头老虎,口吐人言道,
老翁负手道,“虎族老的老,小的小,凋零衰落,那大皇子明显对族长有意,若是能成其好事,对虎族大有裨益”。
“三百年来,你何曾见过族长对谁动心过,她的心,早就给地府那只鬼了”,
老虎缓缓转身道,“白苍,你最好别让族长为难,少了她,虎族便是一分希望都没了”,
白苍长老重重拄了下拐杖,“那我这便回了敬曌殿下去”。
两侧青山起伏,溪流潺潺,落英缤纷,花瓣随风跌入水面,飘荡着向远处而去,苏欢站在树下,负手而立,久久没有言语。
她身后轻风微动,现出一袭玄袍,神色淡然,默然不语。
半响后,苏欢冷哼,“护山灵阵也拦不住你”,
“天泽山的金仙露,我给你捎两瓶过来”,无忧说道。
金仙露对仙基浅薄者大有裨益,更是增进仙力的灵药,是虎族求知若渴之物。
苏欢自然不跟她客气,接过后,缓缓道,“她转世去了”,
二人默然站在树下,任的落英洒落肩头,堆积着,眼前流水涓涓,满目繁花盛景,可却没有了她。
她们能有的话题,能有的回忆,都跟那个人相关。
她不在,又有什么可言、可念、可想的。
无忧静静陪她站了许久,方离去,她不言不语,可苏欢知道,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带来一丝宽慰。
苏欢轻轻吐了一口气,眼眸坚毅,我曾诺过,定会等到你的。
天泽山的云霄峰直冲凌霄,妖皇太一曾住过的仙宫雄伟巍峨,傲视三界。
无忧不喜云霄宫,只择了天泽山的一处山峰,两层小阁楼,古朴雅致,庭前栽满奇花异草。
远处可看到白练瀑布,夜里流萤漫天,取名忘忧阁,东阁住无忧,西阁住降灵。
无忧回到忘忧阁时,就看到降灵坐在山崖边,捧着一颗碧龙果吃着,看着她来了,就急忙往身后藏,
“又贪嘴”,无忧斥道,降灵揉着发酸的牙,有点心虚地看着无忧,“太虚老君给的,说是当日冲撞了神君,还望不要介怀”。
无忧冷哼了声,就听得降灵随口说道,“昨日跟仙娥姐姐闲聊,说是天帝前些日子独自出关了,神君可要拜见?”。
“与我何关”,无忧不理,转身要走,
就听得降灵急急说道,“天帝出关后,便封了两人为妃,都是下界飞升的仙君,可见天帝急色矣”,
无忧训斥道,“与你何干,成日不修炼,背后说人是非,我看你皮是痒的很”,
降灵嘟着嘴,把果子咬的嘎嘣响。
无忧迈步要走,忽然顿住,眯眼看她,“你今日着实心虚的紧,怕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吧?”,
降灵捧着脸,脑袋甩的跟拨浪鼓似得,“没有,没有”,
她说完就睁着眼,摸着肚子说,“小夭还在我肚子里,神君是不会罚我的罢”,
无忧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走回忘忧阁,就看到庭前竟然站着一人。
在锦花绣草间,白衣胜雪,一头银发如洒落的九天瀑布,随着微风而轻拂着。
无忧先是一惊、又是一怒,斥道,“谁许你闯入的?!”,
那人回首,数百年岁月惊鸿而过,而这一眼即是温柔,如当年相遇,一眼万年。
银发飞舞,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清雅绝俗,倾世风华,冠绝三界。
无忧突然就明白了降灵刚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卫、无、忧”,她那双沉寂的眸子里,闪动着星火,愈发炽亮、璀璨。
那个名字从她嘴里缓缓吐出时,
三百年前的往事,一点一滴,一幕一景,如潮水般朝着无忧涌来。
如墨般苍茫的双眸,眼底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
淡淡的墨色一瞬间变得深沉浓烈,凛冽的煞气扑面而来,眉眼肃凝,冰凉彻骨。
她微怔,美目闪过一丝哀伤,指尖蜷着,在对方迫人的神压之下,浑身轻颤。
磅礴而浩然的神压顷刻消散,那双墨眸恢复了平寂,无忧面沉如霜,嘴角微勾,语气轻嘲,
“没想到,你倒是有点本事,三百年就能飞升仙界”。
她的身形消瘦,银白发丝垂落,脸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一袭白衣飘飘欲散,轻薄如烟云,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唯有指尖轻颤。
“我无话与你说”,无忧闭眼,喟然道,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三百年来,我所念、所想”,清胥轻声说道,“就是见你一面”,
“可你忘了,我说过永生永世不见!”,
无忧睁眼,隐含怒气,她话音刚落,便双唇紧抿,显是为刚才被激起的怒气而颇为不悦。
三百年来,她早就该不喜不悲,不嗔不怒,为何见到眼前的人,就能轻易乱了心神。
清胥缓缓转身,银发飘拂,似九天银河裁下的缎带,银光熠熠,
她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一步一顿,往外而去。
降灵在门口探出头来,脸色焦急,龇牙咧嘴的望着无忧,指了指天庭的方向。
见无忧不语,降灵跑进来,拽她的手,急声道,“神君!”,
无忧甩开她的手,冷脸不语,降灵便要跟着清胥而去。
“站住!”,无忧出声喊道,清胥跟降灵同时转身,“过来”,
清胥缓缓走到她跟前,近看她,更是单薄的如纸片。
无忧甩开不停扯她袖子的降灵,“你仙力浅薄,仙庭不会给你官位和仙邸,充其量只能做仙侍或是仙娥;可若是天帝要纳你为妃,你可愿意?”,
清胥定定看她,仿佛要将她的眉眼都镌刻在心里,许久,直到眼前的人不耐皱眉,方说道,“自是不愿的”。
无忧抬手,掌心的风,拂开她额间的银发,食指抵在眉心,一股紫极真火涌出。
她的手指炽热,触到额间惊起一身的战栗,灼热过后便是窒息,似是什么锐利的东西穿透了身躯,在魂魄点划,无边的痛楚从魂魄深处涌上来。
魂魄灼烧的剧痛让清胥皱眉,紫极真火太过强大,疼的她瑟瑟发抖,却是抿唇不语,
“这便是紫极真火的滋味,当年我比你疼痛百倍、千倍”,
看着她忍痛的神情,无忧如墨的眸子,萦绕着骇人的煞气,透出嗜血的渴望,一字一句说道。
她收回手,紫焰在指尖消失,就见清胥额间烙上了一点赤红的如凤翎形状的朱砂,衬得她清冷容颜,又平添了几分瑰色,清艳逼人。
“去罢,今后你我,再无关系”,无忧拂袖离去,
掌心浮现出一柄流光溢彩的剑来,她手握逐日,如一道光直入云霄,眼中煞气浓厚,“逐日,去临渊,我想斩杀魔兽了”。
“神君!带上我!”,降灵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急的直喊,
眼见无忧消失在天泽山,降灵垂头丧气,完了,这回是彻底惹怒神君了。
第4章 孤月
“降灵,多谢你今日相助,我方能见她一面”,清胥轻声说道,
降灵长叹了一口气,揉着圆乎乎的脸,“我以为她看到你会欢喜的,可是,她生气了”,
降灵略有些责怪的看她,“三百年了,就算她平日不喜不乐,却从未如今日般动怒”,
“都是,我的错”,清胥抿唇说道。
降灵挥了挥手,说道,“你走罢,人界飞升上来的散仙都要去凌霄殿,纳入仙籍”。
三叩玄天礼万仙,贝宫珠阙自天然。青鸾翔舞,仙子仙童来往,无上至尊之地。
仙官执笔而立,在玄天册写下清胥二字,就见得金光闪烁,一股灵气往天际冲去。
“下界修士,登记在册,此后守仙庭规矩,凭令牌典录”,
典录仙官冷脸肃眉,取出一块令牌给她,“你的仙基浅薄唔。。”,
仙官翻看典册,“紫罗殿的麒麟还缺一宫娥喂养。。。”,
话音未落,金光似流星射来,化作一纸诏书。
仙官凝神查看,抬眼时,脸上竟堆出笑意,语气热络,“仙子,请前往凌霄殿,觐见天帝”。
凌霄殿,大殿宽厚壁上,雕刻着洪荒里的神兽花鸟、山川树木,更有金色混沌符文刻在雕像上,如同活物游走,看上去庄严古朴,让人心生敬畏。
龙椅坐有一长脸阔眉之人,身穿银线缠着金丝打成昂首盘尾的龙纹帝袍,头戴真龙彩玉冠冕,冕旒前后各六串,每串缀九个仙珠,威仪尊贵,气势凌人。
“今有人界修士清胥飞升仙界,禀请天帝呈查”,
典录仙官领着清胥进去,高声禀道,“跪”,
清胥缓缓走到凌霄殿前,跪地执礼,“拜见天帝”,
白玉砖的寒意穿透淡薄轻衫,膝下一片冰凉。
天帝见她盈盈而跪,垂首敛眉,银发如月光铺地,冰肌莹彻,半遮半掩的容颜,已是光润玉颜,华容惊艳,如霞映澄塘,月射寒江,绝色倾城。
“免”,天帝沉声道,典录仙官说道,“下仙高品,司职宫娥,请陛下定夺”,
天帝眸光微沉,肆意流连,“抬头来,纳进通明殿,封。。”,
她缓缓抬头,两弯翠黛拂秋波,眸光潋滟,如坠入明月清辉,顾盼遗光彩。
天帝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在她莹白无暇的脸上,有一点突兀的红,从冰肌玉肤上跳了出来,鲜活的刺眼。
赤红如血的风翎朱砂,衬的寒霜清冷,多了一分明艳,不由你看不见。
天帝脸色微沉,眸底晦暗不明,沉吟许久方道,“遣去天泽山为侍”,说罢,拂袖而去。
“可惜,可惜”,仙官冷冷看她一眼,
“仙子初到仙界,不先拜天庭,居然去天泽山,真是能耐”,
他语气轻嘲,“原本留在通明殿,晋为天妃,享三界灵气与仙力,受天帝庇护,却偏偏选了天泽山”。
清胥嘴角微弯,淡然颔首道,“有劳仙君费心了”,
“天泽山那位,喜怒不定,仙子好自为之罢”,仙官显然跟天泽山的人有些过节,匆匆离去。
天泽山,飘渺云海间,云霄殿紫雾缭绕,九千九百九十九白玉登仙阶,绵延曲折,如巨龙盘山,能看到巍峨的宫门,直入云霄。
清胥站在忘忧山前,寒意顺着双脚一丝一丝蔓延上来,天色渐黯,露水沾湿衣袂。
应是有三个时辰了罢,清胥仰头望着无忧阁的星点微光。
扑腾的翅膀扇动声,降灵扇着小肉翅掉落跟前,手里捧着一颗紫色仙果,往嘴里塞,
“神君说,既是天帝下昭,她不会赶你走,日后就住在孤月峰”。
降灵鼓着腮帮子,咬的脆响,含糊说道,“天泽山就只有神君,还有我这只仙兽,所以你要做的事情也不多”,
她掰着手指数道,“每日清晨要取云霄峰山巅的金仙露两壶,午前取金旭池的水,仙月湖畔那口龙仙井旁的碧雾茶的新叶,送到忘忧山下。
此外,天泽山十三座峰的杂役,你可做也可不做,唯有文溯阁要勤加打扫,神君常在日落后去查阅仙籍,所以你要在日落前离开”。
“册子记载着天泽山的事项”,降灵扔给她一本小册子。
清胥颔首,顿了顿,方说道,“她,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降灵皱着脸说道,“你还是不听为好”,
清胥咬唇,急声道,“我想听”,
降灵皱眉想了想,“神君说,她曾说过,永生永世不见,此誓不变”。
清胥的脸一下褪去血色,入夜的寒意便如难以驱除的蛇,绕过僵硬的四肢,钻进心里,冰冷绝望。
“金仙露,记得要两壶”,降灵在身后远远喊着时,
她离去的身影如一缕清淡如烟的雾,仿佛就要散去。
降灵轻叹了口气,捧着粉嘟嘟的肉脸,原本以为可以偷懒,结果,还是难逃天天被神君使唤的命。
原本在下界时,她已是傲视苍生的大能,谁知踏入仙界后,仙力浅薄,沦为宫娥,
除了充沛的灵气,数千年寿元外,她所盼所求的,也只是那一人。
可她,说不见,就不见。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寒意,一点一滴的渗入四肢五骸,
清胥站在孤月峰前,竟感受到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孤寂和落寞。
一夜不眠。
册子记载金仙露乃是金乌升起时,灵光玉露洒落在落乌树叶,汇成一滴滴的仙露。
清胥仰望着云霄峰的万阶玉阶,提气打算御剑而行。
一股强大的禁制限制着致虚剑,以她的仙力根本无法对抗禁制,
清胥轻吐了一口气,一步步往上而去。
待她爬上云霄峰时,膝盖发疼,如软泥般瘫坐在地,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息着,驱散不开周身难以言喻的钝痛。
清胥哂笑,这种感觉数百年没有了,登上九重天,倒像是重回了肉眼凡胎,身体的酸疼、寒痛都愈发清晰。
晨曦微光,整个天泽山一览无余,寻着册子里的落乌树而去,就见一株参天大树,傲然立在云霄峰侧,枝叶繁盛,片片叶子如赤玉,散发着炽热。
她寻遍落乌树也没看到金仙露,只得取了金旭池的水,摘了新叶,送去忘忧山。
等了许久,降灵才缓缓而来,嘟着嘴,犹豫片刻方说道,“神君说了,若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别留在天泽山了”,
清胥抿唇,“我去之时,落乌树上并无金仙露”,
“那是仙子去的迟了,金乌升起,赤叶灼热,玉露蒸腾,自是没了”,降灵匆匆说完,“神君让降灵交代完就回去,不敢耽误”,说罢就扇着肉翅,扑腾走了。
清胥低头,半响方溢出一声轻喟,“在你眼里,我竟如此没用么?”。
第二日半夜,清胥便站在了云霄峰下。
万阶玉梯,她走了约有两个多时辰,脸色白了又白,原本痛楚的躯体,都快要失去了知觉,终是在破晓前赶到。
原本隐匿在夜色里的落乌树,从树根处亮起点点微光来,愈发灿烂而夺目,
那金光沿着树身向冠顶汇去,描绘出一道道金光流水纹,透过树身愈发炽亮,光芒耀眼,
就只听得远处天鸡啼鸣,无数金芒朝着树冠顶喷薄而出,一轮金乌跃上了天际,仿佛是挟着金芒万丈,又仿佛是洒下了磅礴的金色瀑布。
金芒如细雨洒落在落乌树碧绿的叶片上,汇成一颗颗滚动的露珠,仙气惊人,想来这便是金仙露了。
清胥取过玉壶,小心翼翼的接在每一片叶片下方,手指轻弹,金露就滚进玉壶里,发出清脆的滴落声。
清胥不敢耽误,看着枝繁叶茂的巨树,一点一滴的收集着金仙露。
金乌渐渐散着灼热温度,那碧绿的叶片从碧转成黯,逐步变成赤色,随着叶片散着的炽热,金仙露在点点蒸腾着。
直到装到满满两壶金仙露,清胥方颓然坐下,两腿生疼,手也僵硬的有如千斤重,额间满布密密的细汗,
连抬手擦汗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让疲惫的身体,经历一阵酸痛。
她慢慢直起身,脸上来自金乌的刺痛,仿佛唤醒着魂魄的烈焰,烧的她体内寒冰与烈焰交加的疼,那张脸愈发没有血色。
清胥把两壶金仙露交给降灵时,她先是欢喜,看着清胥的脸色,又是为难,
“你,的脸色,着实难看,要不我和神君说说。。。”,
“不必了”,清胥说道,“每日我都会取两壶金仙露放在忘忧山下,小仙君记得来取”,
降灵苦恼地挠着头,“神君过两日不在,你取完金仙露就歇息罢,三日后,神君会去文溯阁,你在那前整理便可”,
清胥颔首,说道,“有劳小仙君体谅”,
降灵望着她虚浮的脚步,脸上神色变了又变,跺了跺脚,扇着小肉翅往忘忧阁飞去。
第5章 桃花
第二日再取完金仙露后,清胥就去了文溯阁。
自登仙界后,身体的疲倦酸疼,心里的哀悲苦涩都愈发清晰,不似神仙,倒像是凡人。
文漱阁,琉璃瓦,绿色廊柱与雕花窗栏肃穆雅致,内穹顶绘着河马负书和翰墨卷帙,意境淡然悠长。
满目的经书典籍,阁间有一张桌,摆放着一副残局的棋。
窗前有一张榻,榻上随意散落着几本典籍,榻前的矮几上摆着一盅茶,茶水碧绿,仙气氤氲,
清胥先是一愣,伸手去碰,果然早已失了温度。
昨夜,她应该还在的。
洗净茶具,整理典籍,一一放在榻边。
那副残局的棋,黑白棋子相互制衡,劫劫循环,形成死局,棋子零落,看似杂乱,却又牵制,看进去,便陷入一种牵扯不清的感觉。
棋如心境,原来她并非心静如水。
不知为何,清胥嘴角便忍不住上弯,她盘坐在桌前,凝神思索,玉手执子,轻轻放了一枚白子到棋盘里,顿时局面豁然开朗。
何必拘泥一隅,放眼天地,心胸自阔。
压在胸口沉甸甸又晦暗不明的情绪,如一口浊气,轻吐而出,清胥拂过案桌,她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此处,如清风玉露。
天泽山的杂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反正除了两壶金仙露,金旭池的水和碧雾新叶外,那位神君也不会过问,至于降灵那只仙兽,除了吃,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成不变的景致,一成不变的杂事,还有她一成不变的诺言,永不相见。
清胥的心也愈发往下沉,沉到无尽的深渊,又升起了一股悲凉。
她常常坐在孤月峰,倚靠着树,两腿垂落在山崖,衣袂翻卷,手边摆着一个酒壶,
那是她自己酿的琼花露,里面加了梦灵果,只可惜,在下界能让人一口醉三年的梦灵果,在仙界不过是让人酒意醺然罢了。
山风卷着衣袂,在寂静的夜里,远远看去,就能看到忘忧山那间屋子里的星点微光。
那间屋子四周的桃树,是无忧三百年前亲自种下的。
从桃枝长成枝繁叶茂,桃花灼灼盛开,她常常一袭黑衣坐在桃树下,任的花瓣散落在肩上。
众所周知,魔宗圣女最喜的便是桃花,每当她坐在桃树下,清胥便知道,她在想璇玑。
那绝情蛊的痛早就消散了,可心口却仿佛置在紫极真火里,隐隐钝痛,而她,早已习惯了。
酒壶已空,她莹润冰彻的脸上浮起粉霞,双眸微红,默然不语。
微风轻拂,旁边垂下的枝条,柔和摆动着。
她伸出手,任枝条摆入手心里,轻轻一抓,却又滑了出去,只余手心空荡荡的一片。
眼前的一株桃枝晃了晃,顶端的花苞缓缓绽放,迷人的清香随风飘散,无忧握过桃枝,就见枝头的那朵桃花,开的明艳艳、娇灿灿,每一朵花瓣都开的正好。
“这朵许是我天泽山开的最好的桃花罢”,
无忧手指轻抚过花瓣,那花瓣便如微风拂过似得,轻轻颤抖着,桃瓣愈发娇艳。
“若是我将你摘下置在榻前”,无忧轻声道,“每日睁眼便能看到你,可你却开不过数日”,
她轻叹了声,“不如在枝头绽放出你最美的模样,或能常开不败呢?”,
她的指尖钻出一缕仙力,注入到桃花,就见桃瓣轻颤,似白雾绕着,更添了一分轻艳,
而这点仙力,足以使这朵桃花,百年盛开不败。
桃花开过后,西王母派人到天泽山送了帖子,在昆仑山举办蟠桃宴,邀请神君前去。
无忧不愿去,寻了贺礼,让降灵送去。贪嘴的降灵拿着请帖,大摇大摆地去了昆仑山。
西王母素来德高望重,受请帖者莫有不从,故昆仑山外,群仙云集,十洲三岛的仙翁,二十四洞仙君,各宫各殿大小仙尊,俱一齐赴,好不热闹。
“天泽山?原来是降灵小仙君,快请”,仙侍躬身迎道,
待那个圆滚滚的身影走远后,才悄然同旁边的人说道,“好歹是神君的仙兽,怎会长成那副模样?”,
“珠圆玉润,可见在天泽山养尊处优,你可别在背后非议,若是让旁人听见,惹了那位神君可不妥”,旁边仙娥说道。
昆仑山遍种桃树,千树桃花,灼灼盛开,远望霞光灿烂,近看落英缤纷,层叠花海翻涌,
“果真是昆仑神山,比忘忧山那几株桃树大气多了”,降灵砸吧着嘴,鬼祟的东瞅西望。
听说小桃树三千年结果,寻常桃树六千年结果,最好的桃树是九千年结果。按照神君的身份,怎么着西王母也该给一个九千年的蟠桃罢。
降灵常年跟无忧隐居在天泽山,好不容易出来放风,一双细眼看来看去,跟土包子似得,没见过大场面。
“请问小仙君,来自何处?”,一旁软绵绵的嗓音问道,
降灵扭头,看到一穿着粉裳软衫的仙子,盈盈而笑,“仙子,小仙来自天泽山”,
“原来是天泽山的小仙君,我是昆仑山宫娥红云”,“红云姐姐”,降灵有模有样的执礼,眼珠子到处乱飘,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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