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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_袖唐-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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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飘飘洒洒,犹如漫天的羽毛。
  停放闻喜县主的灵堂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没有祭幛,没有祭物,只摆了一张榻,上面躺着的女子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身上还没来得及更换的衣物上大片血迹十分刺眼。
  柴玄意呆呆地望着她,心底莫名的钝痛渐渐扩散。
  取衣服进来的侍婢被屋内的寂静骇住,捧着一件红色衣物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圆子小声道:“阿郎……夫人刚刚被送回来,还未曾来得及换衣物,不如您去外间等等……”
  回答她的是沉默。
  久久,柴玄意才道:“衣物给我。”
  圆子示意那侍婢把衣服递了过去。
  柴玄意接了衣物,淡淡道:“你们都出去。”
  侍婢们迟疑了一下,纷纷把目光投向圆子。圆子挥了挥手,众人把热水和巾布留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记忆很轻,柴玄意除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别的再也不记得了,可是心底某块地方仿佛漏了一般,冷飕飕的疼。
  “宛平。”柴玄意也早已不记得,自己夫人的名字其实叫做李婉顺,他只记得今日的这个对他笑靥如花的女子,这个在纸上写下“莫失莫忘”的夫人。
  门外的廊下站了两排侍婢,风雪呼啸,圆子看着映在窗上的影子,死死咬着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怎么回事?”忽然有人低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圆子回过头来,才惊觉不知何时站了满院子人,为首的是个三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材清瘦颀长,眉宇间与柴玄意有一两分相像,却是柴五郎领着本家的人冒雪匆匆赶来。圆子是柴家的侍婢,自是认得他。
  “见过五郎。”
  圆子欠身行礼,却被柴五郎打断,“不须多礼,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一个时辰前,司参军亲自将夫人的遗体送回府内,并说要立刻进宫面圣,通报此事。”圆子答道。
  “司参军?司承韬?笑话!我们柴家的事,何时需要他一个外人插手!”柴五郎恼怒地瞪着圆子,“你们夫人出府做什么?带着哪个侍婢!”
  柴五郎生得瘦削,嗓门却不小,圆子被他呵耳中嗡嗡作响,顿了一下才答道:“夫人一向不喜人打扰,都是一个人待着,因此也无人知道她何时出的府,更无侍婢相随。”
  “什么?”柴五郎也听说过闻喜县主的性子,听到圆子的回答,却也不是很奇怪,他心惊的是,如果真是他们柴家照顾不利,导致隐太子唯一的血脉殒命,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他旋即又想到司承韬最近在协助刑部办案,就是柴玄意遭袭的这件事情,也许是与这个有关?
  柴五郎想着,立刻吩咐左右道:“立刻回本家,让大兄关注宫里的情况。”说罢又转头扫了一眼圆子,“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去服侍!”
  众人噤若寒蝉,圆子道:“十四郎在亲自帮夫人换衣。”
  柴玄意在族中排行十四,在本家人面前,为了分清楚,圆子只能唤柴玄意的排行。
  柴五郎看着屋内的灯火,沉默了半晌却没有去打扰。
  约摸在偏房里等了两刻,柴五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令圆子去请柴玄意。
  柴五郎听见那边的开门声,便起身在站偏房门口,看着柴玄意一身萧索地从庭院中穿过,圆子跟在后面撑伞,却被他落下很远。
  “十四弟。”柴五郎仔细看着柴玄意。一袭浅青色圆领广袖袍,墨发披散在身后,就这般茕茕立于雪中,明明是平静的表情,却无端显得孤独悲凉。
  柴玄意方才听圆子说过来人的身份,便依礼唤道:“五哥。”
  “嗯,上来吧。”柴五郎淡淡地应了一声,紧接着解释为什么本家只有他一人来了,“大伯病重,父亲忧思成疾,兄长留在家中侍疾,明日天一亮便会过来。”
  他说着,旋即想到柴玄意明天也不会记得此事,说了也等于白说,便直截了当地道:“那些是本家带来仆婢,均知丧葬之礼,今晚暂且先帮你打点一些,明日宫里得了信,会告知县主如何安葬……你……节哀顺变吧。”
  柴五郎叹息一声伸手拍了拍柴玄意的肩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闻喜县主死,对于柴玄意,对于柴家,都是一件好事,当初皇室把这个烫手山芋塞过来的时候,柴家就不愿意接受,柴玄意虽然只是偏房庶子,但才华横溢,未尝不会有一个好前程……
  他娶了闻喜县主,柴家便只能与他保持距离,让他出来单立府邸,若非生死大事,基本不会有任何瓜葛。
  闻喜县主这一死,柴玄意只要能治好失忆症,无疑前途一片光明。
  柴五郎道了一声告辞,便带着贴身小厮离开。
  柴玄意怔怔站了一会,木木然返回灵堂。他只离开这么一会儿,屋内便垂了许多缟素,有几个侍婢正在换下浅绯色的帐幔。
  柴玄意茫然地站在榻前,榻上铺着雪白的绸被,闻喜县主一袭红衣竟是将苍白的脸映衬出几分血色,而她的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这个样子,仿佛是沉睡的新妇一般。
  “夫君。”站了许久,柴玄意耳边只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脑海中闪过一个含羞的笑颜,接着眼前便是一黑。
  圆子站在立在一侧候用,余光看柴玄意时,却发现他摇摇欲坠,不禁惊呼,“阿郎!”
  四周忙忙碌碌的仆婢吓地停下手中的活,圆子扑上前去接住晕过去的柴玄意。门口的小厮听见动静也冲了进来,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柴玄意抬回寝房。
  
  第282章 凶案起始
  
  不知过了多久。
  柴玄意只觉得头疼欲裂,朦朦胧胧之中,脑海中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最终居然拼成了回忆!
  是一个烟雾弥漫的室内,外室陈设简单,只有一几一榻。厚厚的西域羊毛毡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个人,裸露的肢体交缠,分不清是谁的手臂,是谁的腿。
  整个空间内弥漫着一种淫靡的气息,令柴玄意心惊的是,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此时此刻的他胸膛袒露,衣衫不整,旁边两名光裸的女人不断往他身上蹭,而旁边的男子也都与女人纠缠在一起,其中还有一对男人在忘情地亲吻。
  柴玄意一向是个很洒脱的人,看见这样的画面也不禁想吐,尤其是其中居然还有自己!
  他的表情根本不是享受,而是痛苦,他抱着头,面上肌肉有些扭曲,没有任何力气去管那两个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女人。
  “柴兄,感觉如何?”忽然有个人开口问他。
  这是柴玄意第一次吸食阿芙蓉,丝毫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反而头疼欲裂,不断干呕。
  一旁的窦程风将趴在自己身上欲寻欢的女子扯开,靠近柴玄意,唇角微微勾起,缓缓道:“这头回吸食阿芙蓉,便如女人的第一次,总不会好受,可你若想体会其中乐趣,总要豁出去一次。”
  羊毛毡上的柴玄意头疼得冷汗直流,却还忍痛应了他一句,“让这两个女人滚!”
  窦程风轻笑一声,握住一个女人的手,让她轻轻抚弄柴玄意胸口的璎红,“美人恩是前世修来的福,柴兄何必这么不近人情呢?这样是不是可以缓解头疼?”
  柴玄意闷哼一声,方才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抗不适,此时虚脱,根本无法反抗。
  两双柔腻的手在他身上游移,不断地停留在敏感地带骚动,不多时,胸口的手居然换成了嘴,轻轻吮吸着两点,此事的柴玄意难受已经渐渐消去,只是有些无力,阿芙蓉有一定程度的催情作用,因此他轻易地便被挑起了欲火。
  窦程风淡淡瞥了纠缠在一起的人,起身坐到了几旁倒水喝,而原本伺候他的两名女子,也开始凑上柴玄意。
  窦程风也吸食了阿芙蓉,看着这样靡乱的画面,下身早已肿胀不堪,痛得厉害,但是欣赏被美人包围的柴玄意,那痛,达到心底却变成了一种舒爽。
  窦程风想得到闻喜县主,如果她是一般身份的娘子,他根本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法子。不管是婚嫁也罢,偷情也罢,非得闻喜县主自愿才行。在此之前他试过许多次,但闻喜县主都能够轻易地化解,以至于他对她越来越好奇,想得到的渴望越发浓烈。
  画面一转。
  依旧是相似的情景,只是环境要华丽许多。
  柴玄意看见自己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而面前隔着纱帘,隐隐能看见一个黄裙女子的身影,头脑侧躺在榻上,衣裙从矮榻上垂落在地,涂着红色丹寇的指甲轻轻敲击榻沿,另一只手中把玩着一只莹碧的葡萄,美眸盯着柴玄意的一举一动。
  “无趣。”红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随手将葡萄抛进旁边的果盘中。
  旁边的侍婢见她作势要起,立刻伸手扶她,却被推开,闲散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原来瞧着疏朗雅致,超凡不群,可惜此时与凡夫俗子也没有什么不同……倒是那窦程风,也许还有意思些。”
  说着,竟是起身从偏门出去。
  屋内只剩下正受渴药性折磨的柴玄意。
  “窦程风!”痛苦到极点,他低哑地嘶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座孤立的院子,没有人听到他如困兽一样悲凉的吼叫。
  此时,柴玄意仿佛一个旁观者一般,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狼狈。那样卑微,那样令人憎恶。而自己如此地痛恨窦程风,多半也是因为这样的局面是拜他所赐。
  “夫君。”正在极度的痛苦之中,一双微凉手,轻轻覆上他眼睛,拇指在太阳穴边揉着,声音温柔。
  柴玄意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想伸手去把她的手拉下来,眼前却是一花,他出现在了城东。
  几人在山坡上饮酒高歌,喝到微醺,窦程风令他身边的女子白茹去山顶的小庙里取阿芙蓉。
  而何彦与瑜郎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一起。何彦的手探进瑜郎下身,或揉或掐,把他逼出细碎的呻吟声。
  柴玄意厌恶地别过头去,倒了一盏酒递给窦程风。
  窦程风微微一笑,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春风徐徐,日光融融。
  柴玄意冷冷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昏倒在地,从袖中取出藏匿的利刃,挥刀便要往窦程风心口插去,柴玄意第一次逞凶杀人,满心的杀意冲昏了头脑,根本不能顾忌其它,他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定然能结果了窦程风的性命,却不想,恰巧被那取药回来的白茹猛地扑倒在地。
  柴玄意对窦程风恨之入骨,好不容易寻到的这个好时机下药,他哪里肯错过,当下脑子一热,反手一刀便刺进了女子腹部。
  “啊!”一声惨叫,惊起林子里一群鸟雀扑棱棱地飞起。
  柴玄意守在山坡下的两名侍婢闻声急慌慌跑了上去。
  柴玄意见白茹没了动静,以为她已死,惊醒之余,一咬牙从白茹体内拔出短刀便砍向窦程风。电光火石之间,白茹却挣扎着趴在了窦程风的身上,动作之快,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噗,短刀再次没入白茹的背部。
  柴玄意惊诧,不是他小瞧女人,可是方才那一刀明明连一般的男人都难以再有什么动作了啊!
  “阿郎!”两名侍婢冲上山来,一眼便瞧见这骇人的一幕,不禁大惊失色,花容惨白地看着柴玄意。
  一名侍婢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拉扯住他,“阿郎,不可啊!杀人偿命!阿郎!”
  柴玄意狠狠甩开她。他已经受够了,不是没想过更隐秘的杀人方法,但窦程风不是个傻蛋,若是玩阴谋诡计,柴玄意根本不是窦程风的对手,倘若想杀死窦程风,计划务必越简单越好。
  窦程风再是警觉,也绝对想不到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豁出性命地大胆地行凶。
  若非,上回他们要求去柴府吸食阿芙蓉,若非窦程风这个混蛋居然在兴头上打算染指他的妻子,柴玄意亦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柴玄意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手,就必须要不留活口!
  而此时白茹已经费劲全身力气,把窦程风拖出去小半丈。
  
  第283章 谋杀现场
  
  “阿郎,快住手!”侍婢被柴玄意甩在地上,死死抱着他的腿。
  凄厉地叫喊声,令何彦和瑜郎二人幽幽醒来。这二人方才只顾着亲吻,并没有喝很多酒,过大的噪声,很轻易便能吵醒只有轻度昏迷的他们。
  两人一睁眼,便看见了满眼的血,和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柴玄意,当下更加清醒了几分,只是浑身酸软,没有多少力气。他们所躺的位置在柴玄意的后侧方,不易被发现,两人惊骇之余,相视了一眼,便静静不动,等待药力过去一些。
  “柴郎君……你若是有何仇怨,以我之命相抵,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吧!”白茹被伤得不轻,血液流失极快,再加上她方才太用力气,此时只觉得体内的热量在迅速抽干,如果柴玄意杀心已定,她就算能再挡几次,窦程风也难逃一死。
  柴玄意无意于她废话,奋力挣脱自己的侍婢,大步上前,一把将白茹扯开。
  白茹艰难地爬到柴玄意脚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柴郎君,求你放过他。”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滚开!”柴玄意到底不是一个冷血之人,他虽然起了杀心,却并不想滥杀无辜。他见过白茹几次,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然而,窦程风再多么不好,再多让白茹心冷,但她就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何彦与瑜郎心中惊骇,他们也知道柴玄意为什么会想杀窦程风,当初逼柴玄意吸食阿芙蓉时,他们也是参与了,而且那些阿芙蓉也都是他们两人提供,难保柴玄意杀了窦程风之后,不会杀他们。
  想到这里,软绵绵的身体里有了几分力气,两人相视一眼,挣扎着起身。
  被吓到的侍婢站在一旁,正看见两人摇摇晃晃地起身,情急之下,大喊道:“阿郎,他们醒了!”
  柴玄意闻声转回身来,转念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何彦和瑜郎喝酒不多,但是窦程风是他亲眼看见喝了一大碗放了迷药的酒,一时半会定然醒不过来,而白茹也已经奄奄一息,于是他果断放弃先杀窦程风。
  何彦和瑜郎见柴玄意折了回来,心下大惊。
  柴玄意的两名侍婢见无法阻止他,一咬牙,便上前协助他。一个留在后面看守窦程风和白茹,另外一个随他一起往何彦、瑜郎那边去。
  何彦见柴玄意手中有武器,他们两人力气又不曾完全恢复,便对瑜郎使了个眼色。两人在一起多年,很容易便了解了对方的意思。
  柴玄意刚刚距离他们还有三四尺的时候,两人身子一低,同时抱住他的腿,柴玄意被两个大男人猛然一扑,重心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何彦力气比较大,他一见机会难得,便出手去抢柴玄意手中的刀。
  在一旁的侍婢见自家郎君落于下风,立刻扑上去帮忙。她毕竟是个女子,力道有限,无论怎么捶打何彦,都不能起到太大作用,眼见柴玄意的刀就要被夺下,情急之下她张嘴猛地咬上何彦的手腕。
  何彦吃痛,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越发大力地去掰柴玄意的手腕。正死死压着柴玄意的瑜郎看见何彦受袭,伸手摸到身旁一块石头,他与侍婢之间还隔着一个人,不好袭击,一狠心便将石头往柴玄意的脑门砸去。
  这一击力道纵然不大,却也足够把柴玄意砸蒙片刻。
  何彦抢刀得手,他见柴玄意已经半晕过去,并没有生出杀心。但柴玄意的侍婢并不知道,以为他夺了刀子是想杀自家郎君,便死命地咬着他不放。
  瑜郎冲上前来帮忙,三人扭成一团,只听那侍婢惨叫一声,浑身便松了下去。
  何彦大惊失色,低头看着插在侍婢心口的刀,脸色煞白。
  瑜郎也吓懵了,愣了片刻,才道:“不怕,何郎,她不过是个贱婢,即便杀了她也不是大罪。”
  何彦这时才反应过来,两人正欲起身,砰的一声,何彦后脑钝痛,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脑后流了下来。
  原来是另一名侍婢见柴玄意吃了亏,冲过来帮忙。
  柴玄意脑中蒙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清明,忍着疼爬上前来,颤抖着手,从自己贴身侍婢胸口拔下了刀。
  事已至此,已经全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何彦和瑜郎也知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经过一番动作之后,流了许多汗,身上的药力挥发不少,力气渐渐恢复。
  两个正常的男人对付一个受伤一个弱女,明显占了上风,四人对峙了许久,柴玄意觉得不能再等了,现在的处境虽然不好,但也非是没有机会得胜,但若是窦程风一会儿醒了,他定然再也没有机会。
  当下四个人再次交锋,只是侍婢换了一个。
  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侍婢的体力尚可,所以还能支持,但柴玄意可能是被瑜郎那一击伤到了什么地方,视线一直很模糊,头脑又晕又痛,渐渐地竟被逼到了山坡边缘。
  那侍婢见无法得手,便向山坡下看了看,这边是临河,山坡比较陡峭,下面还有许多碎石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行走,她眼见着无法得手,便劝说柴玄意,“阿郎,我们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柴玄意意动,然而何彦和瑜郎并没有给他们机会,见他们生了退意,觉得是个大好时机,便猛地向前一扑,把柴玄意和侍婢推下了山坡。
  柴玄意这时候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无法指挥自己自救,但那侍婢却是清醒的,这个山坡上面生满了荒草,她随便抓住一丛,便能够将自己的身子稳住。
  等到她稳住自己,慢慢下去,却发现柴玄意是直接滑落下来,头部朝下,撞击到了一块巨石之上,鲜血如潮水般在地上蔓延。
  侍婢面色惨白,伸手试探了一下柴玄意的鼻息……居然没有气!
  山坡顶的何彦和瑜郎正在向下看,侍婢一急,脚下一滑,不慎从坡上滑了下去,落在河岸边。她眼见自己已经爬不上去,又以为柴玄意已经死了,便立刻顺着河流逃走。
  瑜郎见那侍婢逃走,心中害怕,“何郎,那侍婢会不会去报官,我们要不要去追她?”
  何彦家中贫寒,但好歹是士族,他不能容许自己惹上杀人的名声,便也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立刻道:“快追!”
  两人抓着草木,顺坡而下,到了柴玄意的身边,瑜郎看见这大片的血,便伸手探了探鼻息,“何郎,他死了!”
  何彦心下大惊,柴玄意与那侍婢可不一样,一个贱藉的人死了就死了,大不了他被打上几板子,但柴玄意是皇室的女婿,柴家的子孙,他这一死,此事断不能善了。
  两人心惊胆战,愣了半晌,再抬头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侍婢的身影,当下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怎么办?”瑜郎颤声问道。
  何彦此时头脑嗡嗡作响,心乱如麻,也不好细想,“快把此地收拾一下,咱们速速离开!没有知道我们几个今日来了这里,即便那侍婢报了官,也没有证据。”
  两人说定,便将现场落下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通通都收了起来,奋力地爬上山坡,把那名被杀死的侍婢也推下坡,造成遇袭落坡身亡的假象。
  此时,白茹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把窦程风拖到了林子边缘,而她自己失血而死。
  何彦本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窦程风灭口了事,却被瑜郎阻止,“反正我们手上有他以前杀刘应道的证据,窦程风是窦家人,我们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用的好了,或许能救咱们一命。”
  何彦觉得有道理,便把窦程风和白茹拖进林子深处,两人自顾逃命去了。
  柴玄意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往他脑袋上放冰凉的东西,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仿佛少了许多,但因着太累,竟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境要美好得多了,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女子。
  那时候他还是窦家子孙,正与兄长们出去狩猎,身边带了十几名护卫,好不威风。遇上贼寇袭击一对年轻夫妇,便顿时热血冲脑,令人救下了他们。
  掀开车帘那一刻,他看见了一双狠戾如狼的眼,她发髻凌乱,浑身染满了鲜血,浑身戒备地蹲看着他,身边守着一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
  这样的场面,让柴玄意想到了一个父母被人猎杀的幼兽。
  他见她的第一面,便被她的眼神震撼了。
  第二次见面,红艳艳的喜房内,他拨开帐幔,瞧见盘膝坐在榻上的红衣女子,她烟眉入鬓,星眸含秋水,盈盈望向他的时候,唇角微微弯起,一笑,倾国。
  她朱唇轻启,“夫君,妾身宛平。”
  那一瞬间,他的心便沦陷了。
  然而日后他见到最多的,居然是一个怯怯弱弱的女子,她卑微,满身防备,把自己关在屋内黯然流泪,她会在梦中呼喊刘应道的名字。
  后来,他才知道闻喜县主的闺名叫做李婉顺,而不是李婉平。他一度以为自己的新娘被人换了,费劲一切心思地去寻找那个在新婚之夜星眸璀璨的女子。
  
  第284章 原来如此
  
  “宛平……”柴玄意喃喃唤道。
  他睁开眼睛,听见自己的声音,却满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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