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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七世难书钟情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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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人肃然起敬,不自觉的敛了神情。
  阿铃提起裙角,跨过高高地大殿门槛,虔诚地跪在了佛像面前,双手合十,闭紧双目,向佛祖许下自己的心愿,祈愿外婆的身体能够赶紧好起来,祈愿她能够福寿安康长命百岁。外婆最近生了病,恐是因着年纪大了,喝了很久的汤药都没好,阿铃找了好几个大夫也没有好转,她也真是没有办法了,就想着来庙里为外婆祈福。
  恭恭敬敬的磕完头之后,阿铃便点了香插在了门口的香炉中,透着香炉上方盘旋着的迷蒙烟雾,她便看见了好久不曾见到的了尘,他仅仅是穿着灰蓝色的宽大僧袍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就能给人一种君子如玉,遗世独立的感觉。
  其实在阿铃走进寺庙的时候,了尘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远远的看着她穿着斜襟宽袖的碧色袄裙,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插着一只小小的木质发簪,墨色的长发柔顺的垂散着,小心的提起裙摆跨过了高高地门槛,细细算来距离他们上一次的碰面竟也有半年多了。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眉宇间染了一些清愁,他忽然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每次故意逗的他面红耳赤之后会大笑着弯了眉眼的小姑娘,似乎已经离他那么遥远了,心中说不上原因的,突然就感到一股麻麻的隐痛。
  他看着她跪在蒲团上虔心的许着愿望,也就没有上前去打扰她。直到她上了香后无意中的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默默的微笑了起来,他才缓缓的走上前去。
  “小和尚,好久不见了。”阿铃笑着看着了尘,虽然眉间还带着些隐忧,但是神色却因着她的笑容变得鲜活起来,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看见他。虽然了尘已经不再小了,可是阿铃还是喜欢用小和尚来称呼他。
  “阿铃。”了尘叫了声她的名字,声音却并不如他的内心,听起来竟然十分平缓淡然,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点了点头道:“的确好久都没有见了,你还好吗?”这回语气中倒是充满了不掩饰的关心,“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阿铃听见了尘这样的问题,目光顿时躲闪了开来,似乎不想说怕他担心,可是又积压了太久想要倾诉而出,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竟有些微微湿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听到他关心的问一句你还好吗,就鼻头一酸,竟是想要流出泪来,可能当真是她最近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压抑了太久自己的情绪了。
  “我想和你说我很好,可是怎么办,我根本做不到。外婆病了,换了好多方子,喝了好久的药都不见好转,我心里真的好害怕。”阿铃低下了头,像是羞愧于自己此时的软弱。
  了尘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去安慰他,手已抬起一半,却猛然回神,紧闭了下双眼,随即垂下了手臂,哀哀的叹了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语气十分温柔,“放心吧,外婆一定会没事的。以后我每日都为她诵经祈福,佛祖一定会保佑她的。”
  阿铃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只是其中带了些勉强,之后小声说了句谢谢,再低下头时却是有泪低落在了青石地上,她赶忙偷偷的用手胡乱抹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借口有事要离开。
  看着她的泪水,了尘心中那种麻麻的隐痛似乎更甚了。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那他就当做没有看见好了,于是他只是开口道:“这样让你一个人下山,我不会放心的。让我送你下山好了。”
  “那怎么行,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做晚课吗?我还想等着天色暗下来,去河边放许愿的河灯,我自己一个人下山没事的。你忘了,六岁的时候我就敢一个人上山来找你了,这山路我太熟悉了,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阿铃实在不想让了尘如此担心她,听到他的提议连忙推拒道。
  “无妨。那我就陪你去放河灯好了。”了尘说罢便摆了摆衣袖,直接走出了渡岚寺。
  阿铃有些惊讶于了尘说要陪她放河灯之事,一时也忘了拒绝,只呆呆的跟着他下了山。
  夕阳西沉,漫染了漫天的云彩,将澄碧的江水也染成了淡淡地紫粉色,形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图画。渐渐的天空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江面上已经隐约能看见几盏如豆的灯火摇曳起来,想来每晚来这里放河灯的人也并不少见。一直等在江边的阿铃看了看身边了尘,从小篮中拿出了笔砚,磨好了墨后用毛笔蘸着在早已准备好的一盏河灯上写下了“愿外婆早日康复,长命百岁”,在另一盏上写下了“愿早日停战,世界和平”,剩下最后一盏便递给了了尘,说道:“小和尚,你有心愿吗?也来放一盏吧。”
  了尘原本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小心接过了河灯。
  阿铃将两盏河灯轻轻的放在江水中,看着它们静静的顺着水流漂向远方。了尘拿起毛笔,看了看正在放着河灯的阿铃的背影,在河灯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刻意避开了阿铃,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水中。
  二人站在岸边的大树下,看着缓缓漂走的河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阿铃开口说道:“外婆以前说过希望能看见我嫁人时的样子,现在这种情况,”她顿了顿,轻轻的叹了口气,“恐怕我很快就要成亲了。”
  了尘微晃了下身子,眼神露出了些许迷茫,似是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为何如此难受,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涩然问道:“你喜欢他吗?”
  阿铃的眼神中也同样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随后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和文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已经分不清喜欢还是不喜欢了,我们从小就被家里订下了亲事,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他,所以从来没想过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大人们说人要有爱情才能成亲,可是我其实并不清楚爱情是什么,也许是我从来就没有碰到,也许就是我和文方之间的这种感情,谁知道呢?可是我觉得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完成外婆的心愿,要让她看见我穿着嫁衣的样子,我想让她看见我人生中最美的一刻。”说完她看了看身旁的了尘,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她却觉他整个人好似黯淡了下来
  了尘突然想起多年前也是在这一棵大树下,她曾问他为何而出家,如今时隔多年,站在相同的地方,倒是变成他问她为何而出嫁。出家,出嫁,答案皆是不知。说不出的巧合,这十年间就好似一个轮回,在这里画了一个怪圈,把他和她都圈在了其中,一人懵懂着挣扎不出,一人懵懂着一无所知。
  阿玲说,等婚期订好,我会通知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你不能来,但却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了尘说,阿铃,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拥有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
  二人相携走远,留下身后盏盏河灯静静的在江水之上摇曳着,好像多年以前夜幕里的星盏,闪烁着温馨暖亮的光芒,承载着不知多少的心愿轻轻的漂向未知的远方,而其中的一盏上面,用内敛秀丽的字体写着几个字,愿阿铃的心愿皆能实现。
  

  ☆、世上安得双全法 五

“外婆你怎么绣起花来了!大夫说你得好好休息才行,赶紧去床上躺着。”
  阿铃端着药碗快步走进了房间,把汤药放在了桌上,立刻用烫的有些微红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耳垂,不想却发现外婆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下了地,披了一件衣服,坐在窗边就着光正一针一线的绣着什么,立刻皱了皱眉头,想要把外婆扶到床上去。
  外婆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感觉好多了,这才下地来坐坐,总躺着这身子骨都受不住。”说着便亲昵的点了点阿铃的鼻头,感叹道:“你呀,真是个小管家婆。”
  “外婆!”阿铃嗔道,“好啦好啦,我就是管家婆又怎么了?”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下来坐坐也好,可是锈什么东西呀,这个多费神。”
  外婆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绣品,似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场景,拉起了阿铃的左手,满脸幸福的笑着道:“大姑娘出嫁的时候,盖头都是要母亲亲手绣的,别人家的姑娘都有,咱们家阿铃怎么能没有。外婆别的不能做,绣件盖头还是可以的,我们阿铃这么漂亮,外婆也一定要给你绣一件最精致的盖头,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
  阿铃听到外婆的话,顿时眼眶一红,只喃喃开口叫了声“外婆……”
  “傻姑娘,”外婆笑着说了句,端起了放在一旁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拉着阿铃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见她乖巧坐下,也没说话,只是细细端详着她,温柔的摩挲着被她握在手中的白皙小手,然后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开口说道:“阿铃啊,咱们以前好像从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你长大了,外婆就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文方啊?”
  外婆顿了顿,见阿铃没有立刻回答,便接着说道:“你们小的时候文方他爷爷提出定亲的时候,我那时候就想啊,文方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脾性不坏,家世也好,跟你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跟着他将来肯定能过着好日子,这才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时候说喜欢不喜欢的什么估计你也听不明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应该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外婆是想要看着你出嫁,可是外婆是想要看着我们阿铃幸福,如果嫁人却不幸福,这亲不成也罢,就在外婆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文方那孩子,我看他对这爱情之事还是个懵懂的,但是看他平时对你的样子,也知道你嫁过去断不会受什么委屈,看你平时欺负人家的时候人家从不生气还能笑嘻嘻的哄你,他会对你好外婆就能放心了,可是外婆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他,若是不喜欢那嫁人就会变成一件痛苦的事,外婆只想让你知道只有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阿铃啊,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一定要找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才行,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出嫁了,这一辈子的事可要想仔细了才行啊。”
  阿铃听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原来外婆她全都知道,她内心的踯躅和彷徨她都知道,她忍不住扑到了外婆的怀里呜咽的哭了起来,她怎么能让外婆失望呢,由此更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外婆,我喜欢文方,成亲那天我一定会是最美丽的新娘,我想让外婆看着我穿着红嫁衣的样子,我向外婆保证,以后我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的。”
  外婆环抱着阿铃,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默默的安慰,眼里竟也止不住的流下了泪水,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见阿铃哭够了,外婆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啦,蹒跚着走到床边的大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陈旧的手绢折叠的四四方方的小包,递给了阿铃。
  阿铃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东西,那包裹在外的粉红手绢看起来真的有些年头了,颜色看起了十分暗淡,还略有些发黄,把手绢的四面一一打开,里面竟是纳的整整齐齐的纸币,面值有大有小,一看便知是攒了很久。“外婆没什么能给你的,但你成亲的钱,外婆一直给你留着呢。”
  一听这话,阿铃原本停住的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了外婆,最后所有想说的话都汇成了外婆二字。
  外婆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摩挲着她得长发,微笑道:“傻丫头,哭什么,这是好事呀,都要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可在不能随随便便哭鼻子了。”
  五月初十,文家娶亲。
  这个水乡小镇上好久都没有如此热闹的事情了,唢呐声声,锣鼓转转,爆竹崩裂开来在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地红色,文府门前,阿铃盖着红盖头由文方牵着踏出了花轿,在人群的簇拥下,跨过了火盆踩碎了瓦片,便来到了礼堂中。文家上下到处都是红色的彩绸,大红的囍字,一大片喜庆的红,礼桌上摆着铜香炉,燃着三柱高香,两侧的蜡台上插着龙凤花烛,阿铃的外婆与文家的长辈都端坐在上,满眼喜色,脸上也都挂着欣慰的笑容。
  礼赞生站在一边喊道:“一拜天地!”
  阿铃和文方面相大门口双双鞠躬。
  “二拜高堂!”
  二人转过身来,对着长辈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
  阿铃和文方相对而站,向着对方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礼赞生话音刚落,下面一片鼓掌起哄叫好的声音,欢快的礼乐又一次奏响,文方牵着阿铃在喜娘的陪伴下将她送入了洞房,然后转身去了喜宴接受老少邻里,生意伙伴们的祝福,把酒推盏,眼神里没有终于抱得美人归的狂喜,有的是一切理所当然的清明。
  文家办的是流水宴,前来的道喜的宾客络绎不绝,不仅仅是亲朋邻里,和文家有着生意往来的也从大江南北赶来送来一份祝福,文家可谓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那一日,后来有人回忆起来,也会说从没见过排场如此之大的喜宴,从没有如此之热闹的喜事。喜宴一直持续到了夜晚还在继续,文家灯火通明,文方敬酒时虽大部分都用的清水代替,可这一天下来,也有些微醺,但仍然辗转与客人之间,文方的父母忙前忙后的招待着宾客,文家老爷子和阿铃外婆也坐在宴客厅中一边吃着晚餐一边时不时的聊上几句话,宾客们喝酒吃菜,笑声不绝于耳。
  新房中,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火红盖头的阿铃此刻正乖乖地坐在床上,一旁桌上的花烛默默的落着烛泪,明亮的烛光摇曳着,渐渐模糊了新娘的倩影。
  文府大门大敞,挂着文府的牌匾旁朱红的纱灯微微晃着,透出明亮的柔光,在这夜里格外的鲜明。
  此时,和文府能形成鲜明对比的恐怕就是不远的山上,那间叫做渡岚寺的庙宇,灯光昏昏,静寂无声,除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有僧人手中拿着烛灯,穿行于寺庙的庭院之中,在月光下,映出了俊美清冷的面庞,只见他默默的在大殿前的香炉中续了香火,然后跨过了门槛,缓缓的走入了大殿。殿前两旁亮着香客们祈福的长明灯,摇摇曳曳,迷蒙了目光。
  随着夜色渐深,坐在新床上的阿铃渐渐的有些紧张了起来,洞房花烛夜,过了今晚,她就会真正成了文方的媳妇,谁能想,当年的一句玩笑话今日竟成了真,直到此刻她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外堂好像比刚刚更加喧闹了。
  了尘将手中的烛灯轻轻放在了供桌之上,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合十跪在了佛像前,目光虔诚非常。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十分的真诚:“佛祖,今日是阿铃大喜之日,了尘心中实为她感到欣喜,可是不知为何又有些难过,心中甚感迷茫,所以想来求得您的度化。了尘自幼出家,一直虔心修行,未有他愿,此为初次,只愿佛祖能够保佑阿铃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幸福美满,了尘愿意为她承担身上一切的苦厄,愿佛祖慈悲护念。”
  阿铃听到吱嘎的开门声,门外的吵闹顿时传入了房间,心下一紧,以为是文方回来了,却听见丫鬟春香焦急绝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少……少奶奶,快逃,快逃啊!外面……不知从哪来了一伙流寇,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前厅死了……死了好些人了!奴……奴婢……您赶紧逃啊!”阿铃听到此话脑袋轰的一声,立刻自己掀掉了红盖头,便看见春香正捂着肚子,斜倚在门口,鲜血从她的指缝流出,已经在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滩。阿铃顿时浑身冰冷,奔到她得跟前,急问道:“春香你怎么样?”春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阿铃心中一紧又问道:“外婆呢?少爷呢?老爷夫人还有老太爷都怎么样了?”春香的眼中落下泪来,这次倒是开了口,只说了快逃两个字,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了尘俯下身去,僧袍坠地,顶礼膜拜。
  一叩首,愿她平安喜乐,福德绵长。
  阿铃苍白着脸色,牵起裙角慌忙的向举办喜宴的前厅飞奔而去,大红的绣花鞋急速的踏在青石板地上,远远的便能听见人们的哭泣与尖叫声,阿铃穿过蜿蜒的走廊,火红的裙摆随着她得奔跑肆意的飞扬了起来。
  二叩首,愿她夫妻和鸣,白首与共。
  阿铃跑到了前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才及时制止了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好多穿着破烂的流寇拿着刀斧正在进行着单方面的屠杀,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蒙,看来早就打算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气味与绝望的恐惧,到处都是刺目的红色,竟和装饰屋檐大额红绸布与薄纱融合呼应在了一起,充满了讽刺。而在这红色中间,她竟是看到了文方静静的躺在那尸体中间无法瞑目的看着堂前的囍字,一时间眼前一黑,身子摇了摇,竟差点跌倒在地,泪水模糊了双眼,恍惚中,她仿佛又听见了谁在问着,阿铃,将来长大,我娶你过门好不好……
  三叩首,愿她命长百岁,儿孙满堂。
  刺耳的尖叫猛然拉回了阿铃的神智,只是无意中向角落的一瞥,却如惊雷劈入心间一般。她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量,让她可以在一瞬间就移动到了外婆身前,在那冰冷的刀刺过来的时候,挡在了外婆的身前。那刀刺入腹部的时候,有些凉,抽出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滔天的剧痛汹涌而来,她用手捂住了伤口,却再不能着力的缓缓坠地,当脸颊贴到了地面,她再也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凉,然后渐渐变成了刻骨的冷意,她眼睁睁的看着外婆痛苦的大叫着她的名字,想要上前跟那匪寇拼命,眼睁睁的看着那匪寇用沾着她献血的刀刃看向了外婆,但是身体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什么都做不了,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流到了地面上,她只觉得心比腹部还要疼痛,却是好累好累,恍然好似又回到了外婆的怀抱里,温暖安详,外婆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唱着熟悉的歌谣:小宝贝快快睡,你会梦到我几回……听着听着,她便闭上了眼睛。
  了尘从蒲团上直起了身体,双手合十。
  

  ☆、世上安得双全法 六

戊寅年五月初十,文家娶亲。流水之宴,宾客云集。彼时战乱,多贫穷饥饿之人,落草成寇。文家富甲一方,方少成亲,一掷千金。是以至夜,流寇突袭,文家上下,洗劫一空,无一活口。漫天大火,惊动百里。
  文府后院的大火燃起的时候,就连在山上的渡岚寺都能看见。只是此时,夜还很静,风未起火未燃。
  了尘祈愿完毕从大殿走出的时候就看见师父从禅房中走了出来,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师父做了合十礼,有些疑惑师父为何神色如此凝重,只听师父深深叹了口气,话道:“了尘,这一切皆是劫数难逃,罢了,叫了你的师兄们拿着水桶下山救火去吧。”
  了尘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问道:“师父,不知是何处起火?”
  澄空深深的看了了尘一眼,缓缓开口,说出了文府二字,便看到了尘的身形晃了晃,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了尘的脑子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再快一点。他在黑沉的山路上疾驰着,来不及带任何的可以照明的东西,被树枝绊倒了好几次,他却丝毫没有感觉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
  奔跑着穿过曲折的弄堂,还未接近文府的大门,他便闻到了那股浓重的散发着不祥的血腥气味,了尘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大门前的朱红纱灯依然透出明亮的灯光,文府上下依旧灯火通明,在那灯火的映照下,了尘的脸看起来格外苍白,好像死人一样,僧袍不知是被什么刮破,身上沾了好些泥土,连平时俊美如玉的脸颊上也被污了,看起来好不狼狈。他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流寇已经洗劫一空的离开了,只留下了厅堂中满地的尸体。远远的,了尘就被躺在地上的一抹大红刺痛了双眼,他立时奔而向前,在门槛处却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似是毫无所知的爬起来,踉跄的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眼中只有那抹红色,脸颊上凉凉的,却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了尘跪坐在了地上,轻轻的把她从地上抱起,那动作如此小心翼翼,好像怕把怀中的人碰碎似的。她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好像睡着了一般,正红色的袄裙嫁衣,斜襟领上缀有细腻的盘扣绞花,宽袖边缘的暗纹是盛开的折枝牡丹,裙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百子百福的花样,金线滚边,尾群长摆拖曳在地,穿着嫁衣的她真的很美,可是那嫁衣上的血迹却那样的刺眼,刺得他泪流不止,刺得他心痛异常,宛若刀绞。那副她戴了一生从不曾从手腕上摘下的银铃上也沾满了鲜红的血,从前那清澈悦耳的铃铛声恐怕是再也不会响起了。
  了尘缓缓的抬起手,稍稍迟疑了一下,却又坚定的伸了出去,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又拢了拢她散乱的乌发。他在心底迷茫着一直想要伸出的手,竟然在这种时刻才有勇气去碰一碰她。
  他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边温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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