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一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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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贺礼，正式的。和那钗子是一对。”
　　“得亏那折腾环卫阿姨的花瓣雨只是闹着玩儿？”少女随手接过，扫了一眼便拔出剑来，虚空中银光一瞬，不过眨眼、尚还距离十尺之远的影子就倒了三个下去。
　　“唷，还不错嘛！”不过一式，莲华就已收回细剑，她卷了卷惯用的绫罗扬手一甩，当下又扫开一圈，“不过范围攻击还是这个好使。”
　　习雨嘴角抽了抽，脚尖一点几粒碎石就被踢了出去，只听“突突突”几声闷响，根本没人瞧清他干了什么又踢出了多少，当赫连宇随声看过去的时候，那离得稍近的影子又倒下许多。
　　“……那是让你近身用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丢出粒小小的药丸，那药丸看上去普普通通，却在碰到障碍的时候“砰”地一下炸裂开来。白色的烟雾赫然鼓胀、山风又像算计好似的顺着吹来，那原本就走得歪歪斜斜的玩意们竟像断线的人偶一样歪倒在地。奇怪的沙沙声让莲华打了个哆嗦，她迅速地瞅了眼突然乱动的草皮，然后默默地别过头去。
　　但无论药丸多么威力无穷，此番一炸却也不过掀翻了冰山一角。
　　三人夜视能力都不错，这个距离已经能够瞧清包围自己的是什么东西。那些走个路都东倒西歪的明明都是人的形状，皮肤却是发青发黑，再加上表情呆板、目光空洞，无论遭到怎样的伤害、哪怕缺胳膊少腿都能面不改色地向前爬的精神——三人肯定，这就是传说中巫族的特产，尸人。至于被厌恶熏倒的那些倒是不再动弹，只是从身体里爬出的黑压压的一群，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不过比起一只两只，这群尸人简直就能用怪物攻城来形容。大头小头上百来个，此时乌压压地将三人包围，有的走有的爬，有的一瘸一拐，但无论怎么移动、终归是向三人不断逼近。再也忽视不了的恶臭冲得莲华直犯恶心，她吐了吐了吐舌头，一边干呕一边说道，“感觉像有一百个人在放屁。”
　　“……”
　　“……”
　　赫连宇和习雨都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不打散也得削成人棍，这实在有点血腥啊。”虽然没人搭理，莲华却依旧自娱自乐，长长的霓裳形如薄刃，却又宛若游龙一般自由灵活。也就是悠然抬腕的功夫、那些丧尸一样的怪物们就被弄得只剩躯干。
　　“其实我想摆一排豌豆射手的，这简直就是植物大战僵尸现场版啊！”她如此说着，兴致盎然地看向唯一听得懂的男人。
　　“……你倒是先给我们变出一排土豆好么？”习雨简直无语，脚边的碎石早就被他踢完了，此时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垒在湖边用来供小情侣们聊天休息的大石头削一些下来。不过无论如何，他还算是有点靠谱的，左右瞧了瞧觉得实在没啥意思，便对赫连宇说道，“要不我们跳个湖？只有那方向没刷怪啊！”
　　收回前言，这也是个不靠谱的。
　　赫连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他眼皮跳个不停、实在不知当前这种处境，这两人为啥还能无忧无虑地开玩笑，“这是湖，围死的，不是河。”最后，缺少幽默感的蛮王还是如此说道。
　　“那可怎么办啊，虽然面对的都是一群战五渣，但它们量多血厚、没完没了！总不能一直耗到早上，再看看这群东西会不会被太阳晒成灰吧！”
　　果然，赫连宇觉得开口回答是错误的选择。
　　“又不是吸血鬼。”莲华可没半点犹豫，她一甩长纱索性卷了巨石砸进尸群。习雨呆了一下，满脸黑线地说道，“你这是要断了小年轻的情路！压了那些糟心的东西，谁坐在上面都要被站床头！”
　　“一劳永逸嘛！”扫了眼毫不犹豫照做的赫连宇，莲华春风得意地指着左前方道，“那边？啊，对就是那边！亲爱的，把石头往那边砸！”
　　“砰——！！！”不只一声，莲华话音未落，同一个方将居然有两块巨石接连落下，尸人的队伍被砸开一个巨大的裂口，与此同时，好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终于没了屏障、展露于人前。
　　“等的就是你们啊。”莲华笑了笑，随手指向突然停住的尸群，轻快地说道，“真以为这些玩意能制得住我们？就算不硬抗，终归还是逃得掉的吧。”
　　被质问的那边还没说话呢，己方的习雨却嘲笑她道，“别把敌人说得那么傻，肯定是早有准备。”
　　莲华居然还真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受教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赫连宇觉得……自己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拍掉一身灰站出来的人长得儒雅秀气，赫连宇一眼就认出，那边是骗得他稀里糊涂的假大夫——玉面妙手朱子青。甫一瞧着这个人，蛮王就一肚子火，但他也不至沉不住气、只是皱着眉头一寸不错地盯着过去，估摸着眼睛能放射线，那朱子清的身上已经被戳出两个黑焦焦的窟窿了。
　　被这么双狼似的眼睛盯着，但凡正常人都没法自在。朱子清也不例外，他生硬地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笛子，像又在肚里打了次腹稿一样，好一会才笑着说道，“莫虚殿君果真名不虚传，却没想到夜莲皇后也这般厉害。”
　　那面部表情要多不自然就有多不自然。
　　假惺惺的称赞之词谁也没想得到，唯独莲华拽了赫连宇的胳膊，整个人凑到他身侧、用极不满意的语调说道，“我家蛮王也很厉害，砸着你右脚小指的那块石头就是他丢的！”
　　隔了层层尸人又黑灯瞎火的，她居然能准确地瞧着哪块石头砸着了谁的脚……还是脚趾。朱子闻言愣住，他确实被石头擦着砸了脚趾，但却肯定自己并没有因此失态。这般被识破，也只能干笑几声，不情不愿地也夸了赫连宇一句，“蛮王也是好功夫。”
　　“……”赫连宇觉得格外糟心。
　　换个脸皮薄点的，这对话估计就继续不下去了。但好在朱子清也是千年老龟、外皮厚实得很，脸上虽然不太过得去，但孰轻孰重可一门儿清。既然聊到了蛮王，他就索性朝赫连宇看了过去，直视当然是不可能了，那恨不得一口吞了自己的视线实在不太沉受得住。
　　自家主子是狂了去了，但那是谁啊，怎么着也是个皇帝。真要有心灭了自己，光一抬手，千军万马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也绝不能让这人回去。
　　只不过，东西还是得先到手的。他合掌拍了两下，立刻有人推了个人上来，赫连宇晃眼看到整个人就变成蓄势待发的巨狼，一步踏出、差点就要拔剑冲到敌阵中去。
　　莲华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谁了。
　　苏达耶努一袭白衣，她面色惨白像是依旧昏迷的样子，因为无法支撑身体，所以用了几条粗绳将她与轮椅绑在了一块，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要多令人心疼就多令人心疼——因此，赫连宇成功地被气得浑身哆嗦，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情绪，压着嗓音一字一字地说道，“放了她。”
　　朱子清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笑着打开手中的扇子，朝苏达耶努的方向看了看，“那还需要陛下用‘一世莲华’来换。”
　　赫连宇一剑斩开了脚边的岩石。
　　莲华近在他的身侧，此时还勾了一边的胳膊，这带着内劲的剑气扑面而来，生生在她的脸颊、肩膀和小臂上各刮了一道。猩红的鲜血立刻冒了出来，那每一道破口都伤得极深，特别是小臂和肩膀两处更是再多几分就能见着骨头。然而她却哼都没哼一下，只是不动声色地撒了点药粉止血，歪歪斜斜地站着、看上去很是悠闲自得。
　　“你莫非傻的不成？”她懒洋洋地开口，很是鄙夷朱子清的智商，“你先前曾说，皇后娘娘身上的顽毒只有‘一世莲华’可解，陛下才苦心焦思地去找那影都没有的东西。现在又要把这得来不易的宝贝交出去，你才肯给我们娘娘……不觉得特别特别的矛盾？”她歪着头，想个寻求解答的好奇学子，“把宝贝交给你，娘娘带回来了解不了毒，是死；不交给你，娘娘放你那也是死。这死来死去的……”
　　“莲华！”
　　想当然的下文，只可惜话没说完，就被赫连宇厉声打断。一堆“死死死”在他耳边翻来覆去，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想也没想地大喝截断，之后却又心下一惊、连忙去看旁边的少女。
　　不知何时，莲华已经松开了环着自己的手臂，站在了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嘴角噙着笑，视线还是朝向朱子清的地方，直到习雨说了句，“可以了，拿下。”才长长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再治愈一下吧…v………………………
感谢：
婲尛攻乀　
暖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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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撤离

　　“可以了，拿下。”习雨说得轻描淡写，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两人能够听清，而话音刚落、却见尸人中白光一闪，一阵飓风以朱子清为中心散了开来。而那围在他身边作为守护的尸人也被这厉风撞开、敌阵里顿时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圆形空地。
　　赫连宇一门心思挂着那个方向，此时突发剧变心脏自然顿时收紧，却见那朱子清身后一左一右愕然出现了两个人影。赫连宇在远处看不清楚，但朱子清却真心吓了一大跳，那两人真的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而且一点征兆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其中之一甚至已经隔断苏达耶努的束缚、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面对抵在脖子上的刀刃，朱子清也不敢妄动、更何况这两人在自己毫无知觉后又迅速露了那么一手，就连自恃见识多广的他也都不明白究竟如何。而此时定睛一看，又更是惊得退了半步。
　　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居然是两个漂亮的姑娘，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们不仅漂亮、甚至不论衣着打扮还是外貌五官，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厄，不，不对……
　　本以为被迷得产生了错觉的玉面妙手，用力地闭了闭眼，然后视线锁在用匕首抵着自己喉咙的女子的……胸上……
　　“习雨，我能割了他的喉咙么？”手持匕首的女子笑得那个绚烂迷人。她用的平常声音说话，柔柔弱弱的，语气根本和内容搭不上边。
　　离得老远的习雨想了想，“无所谓吧。”说完又犹豫地挠了挠头，“不过阿左也就罢了，你这个战五渣真能割对位置么？”
　　朱子清虽然听不到习雨说话，但单凭少女的那个问题也够他吓出一身冷汗了。
　　另一个女子显然也听到了，她看了看朱子清的脸，然后满脸嫌弃地说道，“这不是我们喜欢的类型啊，一看就不是忠犬，杀了弄脏我们的衣服！”
　　莫非符合你们喜好又是忠犬的，就能杀个毫无心理负担么？
　　朱子清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不错，此时更有被爹妈生得太好了的感觉。只是他想是这么想，毕竟行走江湖许多年，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很冷静了下来，只听脚边突然沙沙作响，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从草叶之中穿梭靠近。
　　“……我去！阿右！注意脚下！”刚把苏达耶努拦腰抱了个稳妥，相貌相对艳丽一些的那个女子刚往地上一看，就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另一个清秀些的闻声也低下了头，下刻竟也同样全身僵硬、瞪大了眼睛。
　　朱子清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藏在袖中的右手曲指为爪、猛地朝直接威胁自己生命的女子袭去。
　　然后……
　　然后他就抓空了……
　　朱子清完全不知道眼前那两个人是怎么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并不是轻功或者疾驰，而是一晃眼、就生愣愣地从视线范围内没了踪影。
　　外带作为人质的蛮国前皇后——苏达耶努，也没了。
　　卧槽……朱子清顿时有种抓狂的冲动。
　　她们到哪里去了！！！
　　朱子清左顾右看就差吓哭了，习雨同学也没好到哪去。远远看着自家两个姑娘叫喊喳喳地消失在空气中，他眨了眨眼、又抽了抽嘴角，这才迎向赫连宇焦急而紧张的目光，“厄……人质已经安全救出，我们也走着吧？”
　　莲华点点头，她换了个方向目不斜视、却依旧对赫连宇说道，“刚才是莫虚殿的何家双胞胎、何左跟何右，她们有特殊的移动方法，对人体也没有负担、苏达耶努不会有事。”
　　几人说话间已经在用轻功在小树林里疾驰，习雨先两人几步、听到这话，头上不禁落了滴冷汗。——他可不敢说世上有种技能叫做空间跳转简称……瞬移，估摸着说了赫连宇也不可能懂。于是斟酌着字词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轻功的一种，这两人……厄……天赋异禀……这种功夫在当前的莫虚殿中，也就只有她们能使。这会儿应该已经直接往银霖山去了，毕竟那里的水雾确实对压制毒物有很大的帮助。”
　　或者说，已经到了。
　　这部分赫连宇不可能悟得到，只想着她们仗了轻功的优势先一步而行。眼下离银霖山骑马快行也不过一日路程，马不停蹄的话、最晚黄昏也能追上。
　　“白姚在呢？”闻到淡淡的药香，莲华突然开口说道。
　　“那些东西由他来弄却是最好。”习雨低低笑着，指了指一片片正往下栽的飞虫，那可是刚刚还不离不弃地追在他们屁♂股后头的忠实粉丝呢。
　　“那银霖山那边？”
　　“拜托，我们莫虚殿就只此常融一家了吗，吴明还在活蹦乱跳呢！”他说的是莫虚殿四大堂主，主管暗杀渗透的梵度天。作为莫虚殿仅次于殿君的四大人物之一，他的名声在江湖中也是不同凡响。
　　——虽然不能算什么好的名声。
　　“哦，你连他都派出来了，尹砷确实是要倒霉了。”
　　“所以旁边那位苦大深仇的放心吧，虽然白姚大大的医术被称为天下第一，但他很多手法可都是我教的！”夸自己的时候，这位莫虚殿君自然是不惜余力，就差拍一拍赫连宇的肩膀、仰天长笑了。
　　他说得轻巧，而赫连宇却没余力和他开玩笑，一是对苏达耶努的担忧，二是他的轻功不如莲华和习雨。轻功讲究一口气、莲华和习雨出自莫虚殿自是不凡，别说一句两句、估摸着说个二人转都没有问题，但蛮族崇武却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个地方。
　　赫连宇的轻功在蛮族中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却依旧不敢随便说话，他点了点头、虽已全力跟在两人后面，却也渐渐有些吃不消。
　　莲华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慢了几步、将手掌摁在了赫连宇的背心之上。温暖的内息从接触的地方缓缓渡来，平稳和柔缓的、带得蛮王的步伐都轻了许多。
　　赫连宇当然知道，莲华正在帮助自己，他抿了抿嘴、忍不住地歪头看她，却见这人在最初瞧了自己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脖子，依旧是平平静静的、瞧不出一丝情绪。
　　他突然发现，对着自己的时候，这个人多数都是笑着的，无论多么疲惫、心中藏着多少委屈。而此时却半点表情都没有……赫连宇心口钝痛，像被什么狠狠捏住那样歪曲变形，要将里头的鲜血一滴滴地榨出一般。
　　他想告诉莲华，自己和苏达耶努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他们之间只是政治婚姻，自己即位突然、无依无靠，不像其他皇兄一样有强有力的氏族支持，所以需要拉拢三大氏族之一的扎沙克一族的族长——也就是苏达耶努和娜拓的父亲。
　　他还想告诉莲华，苏达耶努虽然嫁给了自己，两人之间却相近如宾没有感情，而她更是早有心仪中人，当初的大婚是遭逼迫。自己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一直全心全意侍奉着自己的那个人。
　　他更想告诉莲华，救活苏达耶努之后，他另有打算……
　　但又有什么必要呢？
　　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自己终归是背叛了她的信任，隐瞒了她、伤害了她……解释再多又能如何，就算她像从前一样原谅、包容了自己，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获得这份温柔？
　　更何况，正如当年莲华在夏国边境的晃眼一见，他更不敢说，自己对苏达耶努从没有过半点私情。
　　更何况……
　　他从没改变过夺走那“一世莲华”，将它用来给苏达耶努解毒的决定。
　　“到了。”习雨的声音打断了赫连宇繁乱的思绪，赫连宇一直跟着走并没有留意，此时却发已到了傍晚住下的客栈门前。
　　赫连宇道了声谢，直接就往后院里的马厩走。
　　“唉，等等！你干嘛去？”习雨这边已经拽了莲华的胳膊，刚渡了点内息就见赫连宇拐了个和两人相反的方向，“明儿再出发！”
　　赫连宇脚步一停，那足以夹死苍蝇的眉间，表现出他的极不赞同。
　　“你们可以先歇一晚……”
　　“你过去也没用，进不去的。”习雨直接没让他说完，淡淡地说道，“引月的人也挺聪明，外头布了尸毒阵，这破解之法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放一批死士进去破坏阵眼即可。这会儿何左和何右直接进去了倒省了不少，但估么着也得等天亮才好动作。”
　　听到尸毒阵，赫连宇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破解之法也很重要，但他更在意的却是不同。
　　“放心吧，以何右的能力，尸毒不至伤得到她。”莲华的声音很轻，但赫连宇却猛地朝她看去。少女抖了抖被毒气染得发乌的绸带、抬手间就丢给了旁边的青年，而后不紧不慢地走上楼梯、站在二楼的廊道上静静地往下看，“小雨，一会帮我准备些东西。”
　　小雨。
　　赫连宇刚刚迈出的脚步又是一顿，他看着习雨自然而然地摆了摆手，半句都没多问的模样，不禁垂下头、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其实，这两人，挺好。
　　比他这样的，好得太多。
　　上楼、开门，进了房间。赫连宇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浅眠，他和莲华已经分房很久，然而刚到丑时，后者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那间。莲华双手捧着一只香炉，轻烟袅袅、很快便弥漫了整个屋子，月光透过窗棂映在她的身上，淡淡地笼着柔软的光。
　　作为帝王，赫连宇并非缺少警惕的人，但此时他却没有清醒，而是满脸痛苦地、胡乱说着听不懂的呓话。
　　莲华站在他的床边，忍不住俯身、揉开那紧皱眉间。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额表情，却又没有离开，一直一直地凝视着睡梦中的人。
　　好像看的是他，又好像透过他看向那遥远的过往。
　　直到男人的呼吸不再凌乱、表情也渐渐变得安稳而平和，少女才悠悠叹了口长气。她将香炉放在屏风的矮几一角、这个不算隐蔽却也不至轻易被人发现的位置，最后推门走了出去。
　　“如何？”习雨一身白衣，幽灵似的在门外等着。
　　莲华勾了勾嘴角，轻轻点头。
　　习雨歪头往赫连宇的房间看了一眼，淡淡的香味透过门缝依旧环绕在鼻尖，“怎么突然想着来要这个？”那可不是什么单纯地用来助眠的东西。
　　莲华垂下眼，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他在做一些不该做……也没有必要做的梦。”
　　习雨闻言视线一转，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认真地看了莲华好一会儿，而后极慢极慢地说道，“从在蛮国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并不是脱胎换骨似换了个人的感觉，而是……
　　理科生表示，自己没词了。
　　莲华闻言依旧只是笑笑，她看向习雨的表情竟变得柔和起来，“不愧是你，总是那么敏锐。”她如此说着，气度姿态竟全然不同，“无论是谁，记起了不该记起的，多了份思念、自然也就没法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15年第一更！这周到周3为止会更2W（别看我我没存稿=　=榜单要求｜｜）
想了想，既然是第一更还是不要虐了吧！后面那段之后再写！
谢谢大家过去一年的支持！！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还能看到你们哦！！！【←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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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katie晨1994
婲尛攻乀
给我砸的地雷！！谢谢谢谢！！katie居然还砸了2个，痛哭流涕~
明天朋友生日要外出，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更新，但后天会努力补上的，爱你们么么哒！

　　☆、银霖

　　虽然被熏了一晚上，赫连宇却起得很早，清晨的时候气味已经散去，直到他梳洗完毕也没瞧着隐在暗处的香炉。
　　夏国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丁点湿气，清清爽爽的混杂着各种淡雅的花香，赫连宇一出房门、就看到了守在楼梯口的影随，他似乎一直站在那里，却又好像只在方才出现、从未被旁人发觉。
　　赫连宇记得这个人，他们在草原遭到伏击的时候，就是他与白姚率着莫虚殿众前来救助。莲华说过，莫虚殿各堂行事独立，而影卫一众更是特别、他们则单单听命于殿君一人。秦焕这人是习雨的贴身影随、属于常伴在身边的那种，地位自然与普通影卫不同，当时番远离主子带来众多影卫，地位更高的常融天白姚、其实才是顺带。
　　“殿君与……娘娘尚在休息，还请蛮王陛下稍作等待。”秦焕称呼莲华的时候突然顿了顿，显然又是个知情的，“然早膳已经准备妥当，简餐而已、还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