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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逆旅-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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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那个……还是别洗了吧……回医院……回医院……”陆青时挣扎着,顾衍之顿住脚步,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龟缩成鸵鸟失笑。
  “好,那就回医院吧”
  说着转身往门口走去。
  “诶?诶!”情况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在洗头的舒爽和自己的脸面之间,陆青时挣扎良久,还是选择了前者。
  水放得刚刚好,温度适宜,陆青时伸手摸了一下,捏紧领口:“你……转过去”
  顾衍之摊手表示无奈:“好好好,搞不定的话喊我”
  大脑和身体做过大型手术的后遗症就是,四肢协调能力大不如前,和自己的扣子做了半天斗争也没能解开,陆青时咬着嘴唇,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也不肯开口求饶。
  “行了,我帮你吧”听着有纽扣落地的声音,顾衍之闭着眼睛循过去,轻轻把她的手拿开。
  “你放心,不该看的我不会看,不该做的事我也不会做,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其实有很多次可以进一步发展亲密关系的机会,可是每一次顾衍之都把选择权交给了她自己,她的做事风格和在追求别人这一点上完全一致。
  君子光明磊落,一派坦荡,绝不乘人之危。
  陆青时喜欢她给她的温柔和自由,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那一丁点儿羞涩还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呀,尤其是她不想让她看见她肚子上的那道疤,她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大概是那道疤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以前是怎么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又是怎么惨淡收场的。
  如果没有傅磊,就不会有乐乐,她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感激呀,感激乐乐来到她的生命里,给予了她短暂的快乐,那是谁也不能替代的专属亲情的时光。
  乐乐是她心里永远的痛,也是她心里最长久的温情。
  从见她的第一面,她就知道这个女医生很漂亮,让人过目不忘的美。
  直到今天她对“漂亮”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次,冷淡是美,柔弱是美,哭泣是美,就连歇斯底里都是美。
  她身上有太多令她着迷的地方了,掌心鞠起一捧温水轻轻洒在她的肩头,水珠顺着削肩窄腰一直往下,划过振翅欲飞的蝴蝶骨没入水平面里。
  她近乎虔诚地抚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即使嘴上说着不动不看,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些旖旎的心思。
  顾衍之深吸了一口气,把这种来势汹汹的悸动压制住:“好了,前面你自己来吧,可以吗?”
  陆青时微微回头,就可以看见她通红的耳朵,心里微微起了涟漪:“好”
  顾衍之把毛巾塞进她手里,她想要往回收的时候,她没有撒手,四目相对,彼此都红了脸。
  陆青时微微咬着唇,眼里有些茫然有些无辜,又有些紧张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不知道是水汽还是她真的哭了,那双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强大的生物在面对弱小可怜的动物时,除了保护欲还会莫名生出一些征服欲。
  顾衍之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攥着她的胳膊不自觉地收紧。
  “疼……顾衍之……放手……”直到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放软了声音,眼里涌起生理泪水。
  向来不轻易喊疼的人是真的疼得紧了,咬着唇,哆嗦着看着她。
  顾衍之如梦初醒,松开手白皙的手腕上立马冒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她愧疚得不行,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去拿洗发水”
  年近三十的人在汹涌的欲望面前落荒而逃。
  她靠在浴室的门上微微喘着气,平复着呼吸。
  太可怕了,刚刚差点失控。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古代的君王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那个样子的青时,要她去死都可以。
  再一次走进雾气腾腾的浴室里,顾衍之明显沉稳了很多,把浴缸里的水放掉一些,好让她能微微躺下来又不碰到伤口,打开花洒,试好水温,撩起她的发丝避开头皮上还没有拆线的地方,抹上洗发露细细揉搓着。
  经过刚刚的事,陆青时有点儿怵她,那是她第一次在她眼底看见那么不加掩饰□□裸的欲望,让她心惊肉跳,也重新对二人的关系进行了一番审视。
  她默认她女朋友的说法,可是确实还没有做好进一步发展的准备,准确来说,她是想都没往那个方面想。
  她贪恋她的温暖,给予她的包容和体贴,无微不至的关怀,喜欢她孩子气的笑容,坦荡的性格,最重要的是二人观念一致,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顾衍之都是完美恋人,但要她身心完全接受,果真还是有些困难。
  她有些沮丧地扶额,顾衍之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不用太在意,以后不会了”
  “不,这是很正常的……”作为医生她当然知道食色性也,她才是不正常的那个。
  顾衍之拿着花洒把发丝上的泡沫冲掉,把那些糟糕的心情也一起冲进下水道。
  关于这件事她不想解释太多,她确实是失控吓到她了,没有什么好辩白的,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虽然默认了这种关系,但其实自己也还差一个正式的告白,但她不想选在这种时候,有些乘人之危,她也明白因为温暖和关怀而生的爱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爱。
  等她好起来,等她正式告白后,到了那个时候,陆青时依旧选择留在她身边的话,她退缩她也不会逃避了,这段时间就当是给彼此一个缓冲的阶段吧。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爷爷吧”顾衍之轻轻替她打上了护发素:“为什么和你爷爷关系那么差?”
  和她敞开来谈这个问题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陆青时望着天花板,在她既轻又柔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其实我和爷爷小时候关系很好的……”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有一抹怀念的笑容。
  “妈妈生下我没有坐月子就回到研究所上班了,爸爸在协和胸外科工作,很忙很忙,比我以前忙多了……我就被扔给保姆带,但是带不好小时候抵抗力太差了,感染了肺炎”
  “爷爷就把我接到了医院里亲自照料,他去开会查房就弄个布兜把我挂在胸前,一手举着个衣架挂液体瓶,我还在他怀里吹鼻涕泡泡……”
  顾衍之忍不住乐了:“哎,那时候你多大?”
  “一两岁吧”
  “那你怎么知道的”
  陆青时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了”
  “那后来呢,你们关系为什么变得那么差了?”
  说到这里,陆青时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03年非典在全球爆发的时候,我爸治疗患者的过程中不幸染上了病毒,我知道他是主动要求成为志愿者的,可我还是……还是有点恨我爷爷……换做是我,绝对无法看着我的亲人从鲜活走向死亡……最后找到了应对方法,我爸……也殉职了……”
  “此后不久,我妈也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可是他在做另一台手术,不能为她主刀……我是真的恨我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陆青时微微阖了一下眸子,听见了她的叹息,再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自己变得意外的平静。
  但顾衍之知道,成年人的奔溃往往都是悄无声息的。
  陆青时一定暗地里哭了很多次,才有现在这么冷静的时候。
  “所以,你就考上了协和医学院,继承父母的遗志……”
  陆青时打断了她的话:“不,我只是想向爷爷证明自己,我是和他不一样的医生,他做不到的事我会做到,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患者在我眼前去世,绝对,绝对不会”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经历过就够了,医生这种职业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更多人带来幸福感,而不是制造痛苦的吧”
  顾衍之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嗯,你做到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最优秀的医生”
  再往下的事是她的毕生之痛,她知道她不想提起,于是也就不再追问,她能跟她说这么多,从寥寥几句里窥见她前半生的缩影,那个她不曾了解也来不及遇见的陆青时,她真的非常开心了。
  从从不开口示弱到袒露内心,陆青时在逐渐褪去坚硬的外壳,她也会小心保护这柔软。
  “好了”顾衍之拿干净毛巾轻轻裹住她半干的长发,把人扶了起来。
  “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拿吹风机”
  虽然没喝酒,但她难得有了一丝想要倾诉的欲望呢。
  陆青时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扯开了自己的浴袍。
  光裸的肌肤上有两道蜈蚣一样盘亘在上面的疤。
  一道在胸口,颜色很新鲜,是前不久手术留下的。
  另一道在小腹上,淡淡的褐色,皮肤有些皱褶,是剖宫产留下的伤口和妊娠纹。
  只是抚摸着抚摸着,就有滚烫的泪水落下来:“很……难看吧?生乐乐的时候难产,傅磊在做手术,我自己顺到一半,被赶来的医生推进了手术室紧急剖腹产……”
  顾衍之短暂的前半生里看过太多美景,从广袤无垠的撒哈拉到罗布泊的落日,从祖国最北的极光到最南的热带雨林。
  从海拔最高的山峰到马里亚纳海沟,从潮湿闷热的西贡到贝加尔湖畔无人问津的小村庄。
  但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如此震撼,仿佛这半生的追逐都有了归宿,她在她身上看见了流星——眼底闪烁的水光。
  河流——划过肌肤的水珠。
  冰雪——洁白的肌肤。
  凸起的山峰。
  茂密的森林。
  ……
  半生所得尽收眼底,她难以抑制自己的热泪盈眶,虔诚地跪了下来,俯身吻上她的小腹,也吻上那道疤。
  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陆青时微微闭上眼,浑身颤抖,只觉得长久以来寻找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第93章 小三
  那天晚上好像发生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陆青时知道; 她把顾衍之从朋友这个圈里划到了另一个圈里; 她没有和女生谈过恋爱; 但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在她吻上来的那一刻,沉寂多年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顾衍之是她的光; 是她的救赎。
  最后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顾衍之做到了她的承诺; 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耐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帮她把头发擦干; 穿上内衣,套上外套,送她回医院。
  那个晚上陆青时睡得很沉很沉; 自从乐乐去世后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过了,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睡着的时候; 她的挚友也和别人翻滚在另一张床上。
  向南柯从酒吧里捡到秦喧的时候,几个地痞流氓正缠着她; 她一拳揍翻一个,吩咐自己的人过来把这几个小混混带回局子里调查,自己则扶着她上了车。
  “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烂醉如泥的人在车里闹起来; 向南柯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按住她。
  “那你去哪儿啊?”
  秦喧靠在副驾驶上看着万家灯火闪烁,说她醉了又很清醒,眼底静静流淌过寂寞。
  向南柯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左打了方向盘,驶上自己熟悉她完全陌生的那条路。
  深夜十二点,于归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胳膊下夹了厚厚一本书以及几本稿纸,今天做了一台大手术,她准备整理整理和师兄一起发个论文,也不知道知有在家吃过了没有,她掏出手机来给她发消息。
  对方回得很快:“做了饭在家等你”
  于归脸上溢出一抹笑意,加快了步子。
  走过拐角的时候一辆自行车疾驰而来,她拿着手机躲闪不及,与车把擦肩而过,稿纸飞出去,人跌倒在人行道上,对方骑着车破口大骂:“艹你妈的走路不看路啊!”
  于归捂着被擦出血的胳膊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是他先撞到自己的。
  于归这么腹诽着,从马路上捡起散落的纸张,其中有几张飘到了下水道口,被污水打湿了。
  她心痛不已,拿起来一一擦干净往家里跑。
  “知有,我回来了”砰砰敲了两下门,方知有跑过来给她开门。
  “怎么今天又这么晚呀,上次从老家带的腊肉还有一些,我做了腊肠饭,快吃吧”她兴奋地掀开锅盖,却瞬间傻眼了。
  于归洗好手跑过去一看,也微怔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方知有拍拍老旧的电饭锅,满脸焦急:“不可能啊,我插上电了,怎么没煮饭”
  于归兴趣缺缺,实在是累得不行,被接二连三的事倒了胃口:“算了,没煮就算了,不吃了,睡觉吧”
  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方知有也觉得今天这事是自己不对,心里有愧:“我菜已经洗好切好了,你稍等会儿,吃点东西再睡吧”
  于归把自己的包放到书桌前:“忘记跟你说了,家里没油了,那个电饭锅之前也坏掉过一次……”
  她的本意是让她不要往心里去,她真的饿过了一点胃口都没有,岂知对方却瞬间炸毛了。
  “没油了你不早点跟我说?!家里又没有冰箱,这一大桌子菜全都浪费掉了!”
  于归也提高了声线,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我有时间跟你说吗!你天天在家打游戏,多少次我回来你电脑还开着,我走了你还没起床!”
  “我……”方知有一时语塞,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眼眶慢慢变得酸涩。
  于归吼完也冷静了,沉默着去洗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论文。
  睡觉!
  过了会儿,方知有冷静下来拿了瓶红花油蹭到她身边,轻轻替她揉着露在外面青肿的胳膊。
  也没有问她是怎么弄的,于归却还是为这难得的温柔而微微红了眼眶,转过身投入她怀里。
  两个人抱在一起,于归哽咽着:“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方知有没说话,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寥落。
  女人的身体比男人的柔软,可以任意揉捏折叠成任何姿势,秦喧在极致的快乐中放声尖叫了起来。
  床头放着的手机忽明忽暗地震起来,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摁掉。
  向南柯低头吻了吻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这个夜还很长。
  次日清早,秦喧从宿醉中醒来,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忍不住哼唧了起来。
  一双手按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捏着:“好点了吗?”
  不是老包的声音,她猝然惊醒,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空调被从身上滑落,露出光裸的肌肤,以及胸口大片大片暧昧的痕迹。
  向南柯微眯了眼睛看着她,自己也不着寸缕,脖子上同样有暧昧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秦喧一声尖叫,酒醒了也彻底疯了,直接抄起枕头就扑了上去。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向南柯被扑了个措手不及,满床鸡飞狗跳,被子枕头扔得遍地都是,好不容易气喘吁吁把人制住了,想也没想从床头柜上摸出一副手铐直接把人拷住了。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秦喧红着眼睛,撅着屁股在床上瞪她:“快把老娘放开,我要告你□□”
  向南柯把自己的领口往下一拉:“巧了,我也想去报案,正好一起,不知道袭警会不会判的重一点”
  从脖子开始到锁骨往下,大大小小的都是草莓印,总不可能是她自己啃出来的,秦喧蹭地一下脸红了,气势弱了下来。
  “那个……向大警官啊……一夜夫妻百日恩,快放了我……我今天还要上班啊……”
  向南柯穿好西装裤子,从衣柜里抽出皮带,拿在手上甩着,一步步走近她。
  “你现在这个姿势很像演AV”她眼神里带了一点儿欣赏,微微舔了舔唇。
  秦喧骤然紧绷起了身子,收紧双腿,嗓音里有一丝颤抖:“你别……别过来啊……”
  向南柯高高扬起了鞭子,秦喧紧紧闭上了眼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你混蛋……呜呜呜……”
  突如其来的眼泪让警官也有些措手不及:“诶?诶你别哭啊……我系个皮带而已……”
  秦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昨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向南柯并起两指对天发誓:“不告诉”
  “那还不放开我……呜呜呜……”
  “好好好”她赶紧解了她的束缚,把人拥进怀里顺气:“别哭了,我送你去上班”
  “不要……”秦喧攥紧了她的衣服,哽咽着,怎么想怎么委屈:“把你的衣服借我穿,不能让人知道我昨晚没回家”
  “好,好”向南柯把人扶起来,替她揩掉眼角的泪水,轻声哄着:“你先去洗漱,我衣柜里的衣服你随便挑,没有合适的我们去买”
  “秦——”于归迈进医院,刚好看见她从车上跳下来,正欲打个招呼,对方已经急匆匆跑进了门诊大厅。
  车辆拐弯的时候,她刚好瞧见降下的车窗里露出半张好看的侧脸,是向警官。
  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记得秦喧不是有男朋友吗?
  于归一头雾水,摇摇头也走进了门诊大厅。
  一进入医院里就和外面那个平和的世界分割了开来,每分每秒都在打仗。
  于归跑去更衣室换衣服,刚把白大褂套上,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六床不行了,快来人啊!”
  她一边从衣领里往外掏着胸牌,一边跑进了抢救室。
  一道门拉开了生死之隔。
  外面家属哭天抢地,于归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靠在墙上缓了缓,住院总又过来叫:“于归,十一床要出院了,你过去看看”
  “好,这就去”她从墙上起身,拿着病历夹快步往病房走去。
  十一床就是陆青时从隧道里救出来的小男孩,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和爸爸妈妈并排站在一起,于归替他检查完身体,办好了出院手续,把人送到了走廊上,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可不要随随便便离家出走了哟,为了救你我们可是很辛苦的”
  男孩的父母听说为了救自家孩子有一个主任医师差点没能活着出来,千恩万谢,一直说要去看看陆青时,结果总是被人婉拒了,只好把锦旗交给于归。
  男孩的手腕上缠了一个项圈,是他养的那只狗的,他特意请人做成了工艺品戴在身上留个纪念。
  一家三口沐浴在阳光里冲他们鞠躬,于归微笑着看他们远去。
  小少年突然转身,冲她伸出了大拇指,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很灿烂。
  “谢谢你于姐姐,也谢谢陆大夫,虽然还挺遗憾的,没有当面跟她道谢,但是没关系,等我考上医学院,再来跟她当面道谢吧”
  于归手插进白大褂兜里,抿唇笑起来:“那你可要加油啊,医学院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小男孩做了一个鬼脸,逐渐远去了。
  即使生活不易,挣扎在温饱线上,也总有不被患者理解的时候,可是这些渺小的幸福却是在支撑着她一步步走下去。
  在那场事故里侥幸得生的人们有的出院了,有的没能抗过后续的治疗,在帐篷里大家全力以赴救治的那位老太太今早在ICU里去世了,老太太的老伴蹲在走廊里泣不成声,一干儿女也都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从ICU里出来的时候,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还是徐乾坤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好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去吃个午饭,下午该出门诊的出门诊,该上手术的上手术,解散”
  这大半年的规培生涯带给于归的其实不是技术上的进步,而是她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我们付出感情最多的,往往不尽如人意。
  但是大家为什么还是这么拼呢?
  她的目光往楼下望去。
  已是深秋,银杏树叶铺满了整条街道,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小孩子在公园里踢足球,喷泉里的水花溅起来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七彩光芒。
  “青时,加油,青时……”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医生从轮椅里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她的远方。
  她走的很慢,身体左摇右晃,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很快额头就沁出了汗珠。
  顾衍之站在五米外的银杏树下等她,身姿高挑挺拔,火焰蓝的制服融入了金黄色的背景里。
  陆青时抬头看一眼,缓慢而坚定地又迈出了步子。
  “青时!”一声惊呼响起来,顾衍之往前跑了一步。
  摔倒在地上的人缓慢而又坚定地做出了制止的手势,她咬着牙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顾衍之微红了眼眶:“青时,加油!”
  “陆老师加油!”远远地,于归把手拢在嘴巴上,扯着嗓子喊。
  “陆姐,加油!!!”郝仁杰唰地一下拉开了办公室的玻璃,探出头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替她打气的阵营,有熟悉的同事,也有草坪上玩耍的陌生的小孩子。
  陆青时往前迈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由顾衍之来完成,她一把把人抱了起来,在半空中转圈,银杏树叶簌簌而落,一蓝一白构成了这个秋天最动人的景色。
  郝仁杰扯着纸巾擦鼻涕:“太……太感人了……我也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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