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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逆旅-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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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仁杰转身看着她:“你干嘛去?”
  于归挥挥手跑进楼道里:“学习”。
  手术小组的人员名单很快确定了下来,按心脏、胃、肝脏、胰脏、脾脏、大肠、小肠的顺序共分为了七个手术小组,每组三人; 由主刀取出被肿瘤包裹的器官后放在托盘里切除剥离肿瘤,负责操纵达芬奇的主刀医生是来自多伦多大学的俄国医生维克多,而于归和刘青云都被分在了第一手术小组,负责心脏肿瘤的切除和剥离。
  这是全中国最顶尖,不,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顶尖的技术交流和碰撞。
  这些天的仁济医科大总是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他们和协和,多伦多大学的医生们一起说着英语开会确定手术方案,切除方式,怎么把器官放进去,需要多长时间等等……
  由全国顶尖医院麻醉权威组成的麻醉小组为手术全程保驾护航。
  护理小组也马不停蹄针对围手术期护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大大小小的会议室挤满了肤色各异,说着不同语言,戴着不同医院胸牌,但都穿着同一件白大褂的医生们。
  一次次的模拟手术也紧锣密鼓展开了,这段日子仁济医科大的模拟手术室总是灯火通明。
  这场手术最大的难点是需要争分夺秒,器官取出后不能在空气中暴露超过四个小时,否则极容易引起缺血再灌注损伤,这就意味着,各手术小组需要在四个小时内完全切除剥离肿瘤并进行血管重建,再和人工血管对接,这需要超高难度和超快速度,也需要非同一般的团队协作能力。
  只要有一个器官坏死,有一个手术小组失败出错,这场手术就算不上成功,患儿就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每个人大脑里都绷着一根弦,尤其是第一手术小组,他们的任务是切除包裹着心脏的肿瘤,稍有不慎,心脏停止跳动的话,满盘皆输,后面的各手术小组也就不用做了。
  “时间到!”随着计时器响起来,于归放下了手术刀,满头大汗。
  她偏头去看墙上的挂钟,四个小时十分钟,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吗?
  傅磊也摘下了口罩,护士替他擦着汗:“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于归朝着值班室反方向的地方走去,郝仁杰追上她:“你干嘛去?都两天没合眼了”
  “我去资料室看病例”她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一会困了就在那睡了”
  凌晨五点半,资料室空无一人。
  打开的电脑还泛着蓝光,面前的硬壳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于归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咣”地一声,额头和坚硬的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揉着脑袋又弹起来,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医生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眉眼柔和,唇角还挂着微笑,胳膊下压着的是两份不同的手术方案,微风吹起白色纸张的一角,隐约露出一个“时”字。
  “决定了吗?”面前坐着的老人穿着火焰蓝制服,肩上两道横杠,缀着四颗六角星花,略有些惋惜地开了口。
  “你是优秀人才,又多次立功,组织里……”
  顾衍之摇头,把手举到了太阳穴边,敬了一个军礼:“我意已决,请首长批准!”
  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份辞呈,老人摘下眼镜:“告诉我理由”。
  顾衍之的嘴唇嗫嚅了两下,略有些难过的神色,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我想陪我的爱人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老人靠进座椅里,揉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那这样吧,我放你长假,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吧”
  顾衍之微微湿润了眼眶,又把手举到鬓边:“谢谢您!”
  “来一根?”刺儿头递给她一根香烟。
  两个人倚靠着栏杆吹风,顾衍之婉拒了:“不了,戒了”。
  青时闻不得烟味。
  他想了想,也把烟塞回烟盒里。
  过了会儿,还是塞进她手里,连同打火机一起。
  “队长,拿着吧,这打火机是你在我晋衔的时候送我的,留着做个念想,哪天要是心里不痛快抽根烟也能缓解一下,别什么都堆在心里自己扛着”
  他的目光落到了楼下,列队操练的新兵们,穿着半袖蓝色制服,吆喝声震天,冬去春来,那一张张稚嫩的脸终究会成为他,成为顾衍之。
  顾衍之捏着这个打火机,微微红了眼眶,她想说很多话,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谢谢”。
  今天是个周末,有不少人都回家探亲了,她特意挑了这个日子来,草草收拾好自己的几件东西后,就轻轻关上了门。
  却没想到,转过身来的时候,走廊上还是站满了年轻的消防员们,他们穿着制服,戴着帽子,每个人都通红着眼眶,刺儿头站在最前面。
  “全体都有,稍息,敬礼!”
  齐刷刷举到太阳穴的手,不少人绷紧了身子,颤抖着嘴唇,顾衍之也是其中一个,但她始终没有哭出来,背着迷彩背包,一步一步没有回头,离开了她最热爱的岗位和最可爱的一群人。
  一直走到楼梯的拐角,她停下脚步,没有人跟下来,她用袖子快速擦了一下眼泪,用牙齿咬住手臂克制住脱口而出的呜咽,短短几秒后,她收拾好情绪,迎着阳光,大踏步离去。
  “回家吃饭啦!”随着左邻右舍的一声吆喝,夕阳沉进地平线里,黄昏的光线均匀地散了下来,映照着地上的积雪,围着秋千架玩耍的孩子们四散开来。
  秋千还在微微晃荡着,陆青时坐了上去,汉堡乖巧地趴在主人腿边。
  有人挡住了半边阳光,地上投出轮廓分明的剪影。
  陆青时抬头,唇角自然而然弯起笑意:“你回来啦”。
  她没上楼,一眼就看见她带着汉堡在楼下玩。
  “嗯”顾衍之点头,汉堡“汪”地一声叫了起来围着她转。
  “等久了吧?”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她自然而然揉了揉她的脑袋。
  陆青时笑:“没,我也刚下楼呢”
  她看着她,眼睛又黑又亮,还带着笑意。
  “真帅”
  她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制服,也笑起来。
  “不帅怎么能迷倒你”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推着秋千,陆青时散着头发,握住秋千架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汉堡独自一个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追球玩。
  “顾衍之”
  “嗯?”
  陆青时低着头没看她:“我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说那孩子的手术?”
  陆青时摇头:“不,我是说对你,这世界上我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唯独对你,我问心有愧”。
  拉着秋千架的手僵了一下,顾衍之把人拉回来,她的背抵上了她的腰身,她就这么斜斜倚靠在秋千架上。
  陆青时抬头,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温柔瞳孔里。
  “我知道你在害怕”她弯唇笑了一下,是极淡极柔和又包容理解的笑意。
  “世界上每个人都怕死,我也是一样的,但是比起那些,你更怕的应该是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突然去世而来不及跟我说一句话吧”
  陆青时眸中瞬间涌起雾气,她抿起唇,低下头。
  “我是个懦夫”。
  她既没有当患者的勇气,也丧失了当医生的勇气。
  顾衍之绕到她身前来,蹲下身,把手覆上了她的手,有些冰凉,她又握得紧了些。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理解你的,而且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无论结果好坏,我们一起承担”。
  “说真的,我也挺害怕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离我而去的……”
  她说到这里,瘪了下嘴巴,快要哭出来,又生生忍住了。
  医生坐在秋千上扑进她怀里,她猝不及防抱着她跌坐在地上,落日最后一缕余晖洒在她们身上。
  陆青时抱紧了她:“即使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有一句话我也一定要跟你说”。
  “什么?”
  “我爱你”
  顾衍之一怔,想哭又想笑,最终还是弯起了唇角,抱紧了她,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我爱你”
  简单吃过晚饭之后,陆青时回医院拿东西,顾衍之陪她一起去,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她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顾衍之安慰她:“别怕,我跟你一起进去”。
  “好”陆青时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迈进门诊大厅里。
  她去办公室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都装进一个纸箱里,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几本书,两个充电器,一些珍贵的病例资料,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拉开抽屉,一张照片掉在了自己脚边,陆青时捡起来,吹走上面的灰尘。
  是很久以前大家一起给何淼淼过生日那次拍的,小小的人儿戴着生日帽,举着蛋糕,鼻头上还被她用奶油点了一小点,被一干憨态可掬的卡通人物包围在中间,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一样。
  她那时候的笑容,真美好。
  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呢。
  “青时,这几本书还要不要?”
  陆青时胡乱拿手背揩了一下眼角:“要呢”。
  “好,那我再去车上拿个纸箱”顾衍之说着,走出了办公室。
  陆青时把那张照片面朝下,放进了纸箱里。
  顾衍之拎着箱子走回来,有人叫住了她:“顾队长”。
  她回头,见是傅磊,顿时把拳头捏得咯嘣作响:“怎么,上次没挨够”
  傅磊往后退了一步:“不,我这次来是有东西希望你转交给青时”
  “什么东西?”
  “乐乐的遗物”见她放松了警惕,他这才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硬壳相册,上面压着一份U盘。
  顾衍之迟迟没接,她虽然没打算打他,但也不会轻易就听信他的话。
  反倒是傅磊笑了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这些年我一直找机会想给她,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我更没脸去见她了,所以拜托给你,这是乐乐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生日礼物”
  顾衍之迟疑着,还是接了过来,傅磊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佩佩的手术我决定自己做了,人的一生总要有一次输赢未定的冒险,谢谢你们,也祝你们好运”。
  傅磊渐渐走远,顾衍之捏着相册五味陈杂,眼看着那个身影出现在走廊里,她把U盘和相册一起放进了纸箱里,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混在一起压在了箱底。
  两个人收拾好往出来走,有一行急急忙忙的医生风一样掠过她们身边。
  “快,快点,ICU,孟院长要不行了!”
  陆青时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向他们奔跑的方向。
  她咬紧牙关,又勉强往前走了几步。
  “青时”顾衍之叫了她的名字。
  “嗯?”她回头,眼眶微红。
  顾衍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想去送孟院长最后一程就去吧”。
  耗时一个小时的抢救,用空了四十五支肾上腺素,生命监护仪上变成了一条水平的直线。
  骨溶解症晚期,全身的器官组织都纤维化了,回天乏力。
  好在孟院长走得很安详。
  于归替他盖上白布,麻醉医宣布了死亡时间。
  少年人没有再大哭大闹,沉默而安静地走了出去。
  穿过冗长的走廊,声控灯一盏盏灭掉,于归孤单而落寞的背影拖得很长很长。
  直到把自己摔进漆黑的值班室狭窄的架子床上,于归才捂着嘴唇,压抑的哭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第115章 回家
  讣告。
  锦州市原仁济医科大一附院院长孟继华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不幸于2012年1月13日20时15分去世; 享年六十五岁。
  孟继华教授于中国外科学、医学教育; 尤其是终末期肝癌、肝门部胆管癌、肝移植方面做出了奠基性贡献; 培养了众多医学人才; 无愧于一代宗师。
  遵照孟继华教授生前遗愿; 遗体捐献给仁济医科大用作骨溶解症的研究,愿人类早日战胜这一疑难杂症。
  今定于2012年1月15日10时于锦州市殡仪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并遵孟继华教授遗愿,一切从简。
  特此讣告。
  短短两个月里; 再一次站在这里; 于归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跟着众人一起浑浑噩噩鞠躬; 再起来,脑海里回想的却是孟继华的那场演讲,点燃了她心中微弱的理想之光。
  他在弥留之际; 也没有一句话留给家人,只是拉着他们的手; 叮嘱:“孩子……这条路很难走……我已经老了……你们是中国医学发展的未来……要把我没有完成的事业……传……传承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哭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安详地闭上了眼。
  陆青时最后一个来; 站在最后一排,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上去递了一束菊花,微微鞠了一躬。
  彼时天高云淡; 松柏常青,风吹起青黄不接的草地,麦浪一般翻涌。
  顾衍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青时”。
  陆青时回头,眼眶微红:“好”。
  “真决定走啦?”秦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陆青时应了一声,开着免提收拾东西。
  “啧啧,环游世界可真够浪漫的”她靠在更衣室的柜子上,手里拿着一封特快专递,是陆青时邮给她的东西。
  “趁着还有力气走路,就把想做的事都做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折好放进行李箱里。
  秦喧拿着手上这封邮件:“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陆青时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嗯,我直接给她她不会要的,我要是突然不测,还得拜托你”。
  秦喧长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
  说真的,她和顾衍之一样不想面对那一天,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
  “对了,向南柯去上海了,你知道吗?”医生突然提了一嘴,秦喧一怔,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
  “不知道,她去哪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青时耸耸肩:“你过得开心就好”。
  有新的同事,虽然没有从前那么知根知底,但也算平易近人。
  有新的工作环境,不知道比仁济医科大那个破烂的手术室先进了多少倍。
  也有新的薪资福利,足够让她在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里安身立命。
  秦喧敛下眸子:“嘛,是挺开心的”。
  “这是……”最新一次术前检查,傅磊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阅片灯,难以置信的神情。
  维克多戴上眼镜:“ohmygod!肝区完全坏死了,这下可糟了!”
  傅磊深吸了一口气,揉着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眶通红,足足有几分钟没说话。
  维克多同情地拍着他的肩膀。
  傅磊抬头,脸上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神情:“我去做配型,准备肝移植吧”。
  维克多顿时鬼叫起来:“那心脏的手术谁来做?!”
  傅磊苦笑着看着自己的朋友。
  维克多苦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竟然说了一句中国谚语:“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傅磊脸上溢出真心实意的感激:“维,谢谢你”
  “你也知道孩子妈妈还在住院,这件事请帮忙瞒着她”
  维克多嘀咕着:“真是搞不懂你们中国人”。
  在门诊接待了一上午病人,趁着午休时间,于归又钻进了模拟手术室,光是站着给她递器械,郝仁杰都累得够呛。
  “我说你歇一会儿行吗?这都六个小时没吃没喝了……”
  于归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事,拿超小型电刀剥离着猴脑里的肿瘤。
  “不行,陆老师说过了,术前医生做的准备越多,想出的手术方案越多,可能预见的出血情况越多,做过的模拟手术越多,手术台上患者活下来的可能性才越大”。
  她额头渗出一丝薄汗,和肿瘤周旋着,即使动作已经很轻了,却还是有出血,机器叫起来。
  模拟手术宣告失败。
  于归闭上眼,再睁开:“再来”。
  郝仁杰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姐姐呀,我尿急,让我去上个厕所行不?”
  于归白他一眼:“懒牛懒马屎尿多”。
  郝仁杰如蒙大赦,捂着小腹跑了出去。
  “青时,我们准备走啦”顾衍之拎着行李箱,站在楼梯下冲她招手。
  陆青时怀里抱着薯条,回过身来看着打扫干净一尘不染的屋子,微风扬起雪白的窗帘,桌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茶几上放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游戏碟和手柄,往事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底。
  “陆青时,你酒量也太差了吧!”
  “哇!陆老师……这本书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就你,你看的懂吗?”
  “你个死好人姐,你不说话会死啊!”
  ……
  医生唇角弯起一丝弧度,轻轻关上了门,和往事告别。
  风从洞开的车玻璃吹进来,汉堡从缝隙里探出头去,冲每一个路过的人露出笑脸。
  她们一路向南,从清晨走到黎明,从黎明走向黄昏,从黄昏走到夜晚。
  从平原走向丘陵,从丘陵走到高原,路过了洱海的风花雪月,羌塘的渺无人烟,可可西里孤单的羚羊群。
  她们餐风露宿,见过最灿烂的星空,最澄澈的大海,也在这场旅行中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陆青时躺在鸣沙山上,仰望着沙漠里的月亮,顾衍之躺在她旁边,她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是那么好看,琥珀色的瞳仁是那么温柔而又明亮。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里积攒满了泪水,陆青时能感觉到力气从自己身体里一分一秒流失。
  就像这沙子一样。
  她闭上眼,意识丧失之前听见自己说:“顾衍之,我们去北京吧”。
  不知道人死之前,是不是都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意识。
  顾衍之第二天就买了票,汉堡和薯条暂时寄养在靠谱的宠物店,她带着她上了飞机。
  飞机有些颠簸,陆青时昏昏欲睡,顾衍之托着她的脑袋,眼也不眨看着她。
  她知道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突然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陆青时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别怕……真的不行的话……我会跟你说”。
  她总是这样,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顾衍之别过脸,吻落在她的额头:“嗯,睡吧,睡醒我们就到了”。
  等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顾衍之半抱着她,微微仰起头,无声的眼泪滑入鬓角里。
  有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她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示意对方不要打扰。
  空姐什么话都没说,递给她一杯白水和纸巾,又悄悄推着餐车离去。
  不大的小区,位于协和医院背面,市井小巷里生活气息浓厚,有几位老人聚在树荫下下棋,路旁开着一溜小吃店,水果店,文化用品等,价格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二环,也还算公道。
  陆青时拉着顾衍之去买烤冷面,七块钱加肠加蛋加肉一大碗,小摊的主人五十来岁,一边做一边打量她们,突然眸中一亮,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开了口:“哟,这不是陆家的小丫头吗?!眨么眼儿都这么大啦!”
  陆青时笑:“大叔您还记得我”
  “可不,碗(我)家儿子那时候得了癌症,还是叫你爸爸给治好的,现在都娶媳妇成家咯!”
  老北京人热情好客,跟她东拉西扯,又好奇地看着顾衍之,陆青时只是笑,临走之前又执意多送她一份烤冷面,她推辞不过,好在顾衍之硬是塞了双份的钱放在篮子里,两个人才得以脱身。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陆青时伸手一指,老旧的家属院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现在只剩藤蔓,若到春夏必是一片生机勃勃。
  顾衍之拉着她上楼,推开落满灰尘的房门,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映入眼帘。
  这是她童年住过的房子,爸爸妈妈住主卧,她住次卧,狭窄的空间里并没有摆多少家具,都用旧报纸蒙着,轻轻一抖满层灰。
  “我还以为你家不说大富大贵,最起码也要住个大点的房子吧”
  毕竟是医学世家,祖孙世代都是专家教授,青史留名。
  陆青时推开自己房间,灰尘涌入嗓子眼里,轻咳了两声:“那个年代的医生不像现在,做一台手术就有很多很多钱,我的父母也很节俭,他们去世后大部分积蓄也捐给希望工程了”。
  顾衍之点头,这才是真正的专家学者教授吧,一辈子兢兢业业,不争权夺利,也不沽名钓誉,陆家世代人都将这一点传承得很好。
  陆青时推开窗户通风换气,顾衍之拿脸盆打来水擦洗着家具,又把阳台上枯败的花枝修剪干净,地板也拖得一尘不染。
  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洗好的床单被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室内弥漫着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
  顾衍之盘腿坐在床上翻相册:“这哪个是你?”
  她指着一张幼儿园毕业照问她,陆青时凑过去,哼了一声:“自己找”。
  “这个?”她指着一个肤色略黑的小姑娘。
  陆青时的脸色也黑了黑:“再找”。
  “这个?”
  “……那是男孩子吧”
  消防教官挠着脑袋嘀咕着:“这么小哪里看得出来是男是女喔……”
  她不服输,又随机指了几个,陆青时通通摇头,她泄气了,把人抱住,晃着她的身子。
  “青时,你就告诉我,是哪个嘛?”
  陆青时面色有点赫然:“那你不许笑”。
  顾衍之一本正经:“不笑,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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