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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逆旅-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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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也不恨你妈妈吗?”
“恨过,随着年岁渐长,那恨就渐渐变成遗憾了,我养父跟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哪有十月怀胎的母亲会扔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也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吧”。
陆青时设身处地想了一下,确实不会,不管有多难,她也从没想过要放弃乐乐,但也因此更加心疼顾衍之。
好歹她和乐乐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而她从出生到现在,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医生心痛的表情都挂在脸上,顾衍之笑了笑,蹭蹭她的鼻头。
“她生我下来我很感激,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见到蓝天大海,见到你,但她遗弃我的行为也造成了我童年时期颠沛流离的苦难,我选择放下,但并不代表我已经原谅她了,你明白吗?青时”。
陆青时一怔,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柔软又湿润。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产生了很严重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亲生父母都不要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是我的父亲告诉我,每个人存在都有他的意义,有时候原谅别人也是原谅自己”。
看着她的目光,温和而有力量,不难想象,她的养父是怎样一位坚定宽厚的军人,才能把顾衍之教得如出一辙的豁达阳光。
她忽然读懂了她今天跟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心中涌起的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顾衍之从来都是尊重她的,也从来不会跟她讲什么大道理,她只会用自己柔软的皮毛骨肉来包裹住她满是刺的棱角,用润物细无声的力道悄悄磨平了它。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顾衍之摇头:“没有呢,我的户口本上填的名字才是我真正的父亲,那才是需要我用一生来缅怀的人”。
“不过”她又笑了笑,窗外焰火腾空,照亮了她琥珀色的瞳孔。
“我希望他们过得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儿孙满堂”。
陆青时的眼泪无意识地涌了出来。
乐乐是她的天使,而顾衍之是代替他来陪自己的吗?
明明是两种不一样的情感,却都有治愈人生的力量。
这个寒冷的除夕夜晚,躺在老房子的旧床上。
陆青时的内心被两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深深震动了。
顾衍之知道她想说什么,自从傅磊出现后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开口提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事也并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了的,只有这一次,我希望你做个坏人”。
陆青时捂着眼睛笑,泪水却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怎么办,你好可怕,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顾衍之也笑,把人拥进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因为我知道,如果佩佩是个普通人的小孩,你不顾一切也会救她,对不对?”
“对”陆青时也回吻住了她,灵巧的舌头从齿缝里伸了进去,与她纠缠在一起。
消防教官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头昏脑涨,一股热意蔓上心间,她有些难耐地搂紧了她的脖子,把自己贴向她。
陆青时翻身,长发柔顺地垂到一边,眼角湿漉漉的,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
“可以把自己交给我吗?”
顾衍之看着她笑,又羞涩又满足,伸长手臂把人拉下来,继续延长刚刚那个缠绵的吻。
“如你所愿”。
赤脚踩住最后一缕黑暗下了床,微风拂动轻纱,躺在床上的女人抱着被子睡得很香,脖颈上还有刚刚她留下的痕迹。
陆青时摸黑从床头柜上拿起戒指戴上,轻轻关上了门。
启明星在天边升起,巨大的机翼没入云层里,陆青时拉上舷窗,微微阖上了眼。
“现在怎么样了?”于归跑进医院,边走边说,电梯人太多,她直接进了消防通道。
“佩佩刚进手术室,傅医生也在进行肝切除前最后的准备了”。
她两三步跳上台阶,气喘吁吁:“帮我准备手术衣,我马上到!”。
第一小组原本三人的配置,傅磊主刀,师兄一助,她是二助,但现在由于傅磊要切除一小半肝脏移植给佩佩,今天的手术他便不能参与了。
维克多医生要操控达芬奇掌控全局,他们三人经过长期的磨合手术方案早已谙熟于心,再加新的人进来,临阵磨枪显然是不可能的。
白色水柱冲刷到胳膊,她拿刷子反复搓洗着,深吸了一口气:加油,今天是场绝不能输的硬仗!
“手术衣”。
她跑进手术室,郝仁杰替她穿上衣服:“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于归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吗?”
她自己系着带子,走到岗位上严阵以待。
超开阔的手术间里,七个小组全员到齐,最中央正在活动机械手臂的是达芬奇,旁边操作台里坐着的是维克多医生,他戴着花色手术帽,因为不接触病人的缘故,只戴了口罩穿着绿色洗手服。
再远一点的地方六个操作台依次摆开,所有的医生全副武装,抱臂而立,那是他们的战场。
麻醉小组站在患儿最前方,各种精密的仪器连上了傅佩琪的身体,体外循环也在随时准备着。
最外围站着的三大医院前来观摩学习的优秀学生,于归抬眸看去,手术室正中央的摄像机亮着红光,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必将永载史册。
大会议室里暖气开得很足,刘长生不停喝着水,倒茶的小医生跑了几趟,旁边坐着的是其他医院领导,以及多伦多大学的教授们。
实时画面将手术室的图像清晰地投影在了大屏幕上,包括达芬奇机械爪的动作都一清二楚。
所有人端着茶杯的手都是一滞,半晌后,又松了一口气。
“胃组织获取完毕,第二手术小组马上开始剥离肿瘤”。
维克多操纵着机械爪把病变的胃放进了大托里,刘青云立马端了起来,第二手术小组的成员就站在他的背后,接手过去,以年老的消化外科教授为主展开了剥离手术。
他把眼睛从三维图像上挪开:“通知第三手术室,可以开始切除了”。
巡台护士拿起了墙壁上的电话,隔壁手术室的铃声响了起来。
“好的,知道了”。
麻醉医坐在椅子上挪向他:“傅总,我们要开始了”。
傅磊闭上眼:“好的,麻烦了”。
氧气面罩戴在了他的口鼻上,机器开始运作,不一会儿,麻醉药开始在他的血液里发挥作用,傅磊很快陷入了沉睡,心里有个小人儿越来越小。
宝贝,要加油,爸爸和你一起。
“真的吗?!爸爸会和我一起进手术室?!”小小的孩子插着鼻饲管,有些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傅磊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和蔼:“当然是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不光会陪你进去,你醒来的时候,爸爸也会陪着你”。
“哇!爸爸太好啦!!!”
“维克多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眼看着第二手术小组已经开始了工作,隔壁的肝叶切除也在进行中,于归有些着急,直接用英语问他。
维克多额头渗出一丝薄汗:“我美丽的姑娘请再等待一下,胰脏的摘取完成后立马开始”。
用开胸器撑开的腹部里,几个器官被肿瘤包裹缠绕在一起,光是拿出来就有些棘手。
于归没有理睬他的调侃:“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我怕时间不够”。
维克多终于把视线从计算机上离开了一瞬:“你想怎么做?”
“你摘取其他器官的同时,我来剥离心脏的肿瘤”。
刘青云看着她低声道:“虽然事先做过这样的模拟,但傅医生并不在台上,你有把握吗?”
于归知道摄像头在拍,也压低了声音,但神色却是分外坚定的。
“这种情况我们不是也模拟过,只要按照步骤来,配合得当,应该可以”。
刘青云一愣。
那是三天前,常规模拟手术结束后,他正准备离开,于归又叫住了他。
“师兄,再陪我练一把吧”。
“练什么?”
于归坐在操作台前看着她,那一瞬间他从她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练极端情况下的模拟手术”。
这也是陆青时曾跟她说过的话。
于归眉眼清亮,一字一句:“如果傅医生不能参加手术,或者麻醉时间不够,需要我们争分夺秒,又或者出现了无法预估的大出血,再或者达芬奇手术失败”。
她顿了顿:“这些,我统统都要先模拟一遍”。
“Oh,好吧,谁让我总是这么绅士呢,美丽的女士您请,注意不要损坏到我们小天使脆弱的血管”。
维克多又把脸移回到了屏幕上:“毕竟,你知道的,心跳停了,器官取出来也就没有意义了”。
郝仁杰把儿童专用的小号器材递到她手里:“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维克多阴阳怪气的”。
“人家说英语你都能听出来阴阳怪气的”刘青云头也没抬,两指捏着电刀小心翼翼活动着。
“他很厉害”于归把电刀放进托盘里:“血管遮断钳”。
“怎么说?”郝仁杰伸长了耳朵。
“和陆老师一样,出生于加拿大的医学世家,先后在美、日顶尖学府进修,约翰·霍普斯金医院和东京大学病院都想他留校任教,你说牛不牛逼?”
“啧啧,是个大人物”郝仁杰说归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
但于归知道,他最厉害的还不止于此,而是刚四十出头,就可以主刀这种超大型的联合手术了,不光技术过人,胆色亦是如此。
“这……太胡来了吧,居然让……”台下坐着的领导们窃窃私语,刘长生放下茶杯。
“他们不会胡来”。
“院长……”他摆摆手,止住对方的话头。
“事已至此,我们就相信这帮年轻人吧”。
终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时钟走过六个小时,有的人坐不住了,起身去吃饭,去上厕所,而显示屏上的医生们,依旧兢兢业业,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汗水流到了眼睛里,护士替她擦掉。
“谢谢”。
维克多把最后一部分大肠小肠完整剥离取了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眼睛离开三维图像里,对着镜头点了点头。
全员氛围瞬间紧绷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恶战才刚刚打响。
第118章 复苏
时间走过第七个小时,会议室里的人来来去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悄悄出现在这里。
她从后门进来; 也没落座; 只是抱臂站在阴影里; 冷眼看着大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第三手术室里的人把切下来的肝脏拿了过来; 该手术小组立马进行必要的修剪,由达芬奇放入腹腔里并进行血管重建。
肝脏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 半点马虎不得,维克多全神贯注操纵着达芬奇; 屏幕外的人也看得聚精会神。
整个手术过程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 和当年她想做的体外肿瘤器官切除术一模一样,开胸; 依次取出器官,各小组分别剥离肿瘤,再放进腹腔里; 血管重建,缝合结扎; 必要时使用人工血管……
唯一的变数是那个肝脏。
有医生小声说话; 从她旁边走过:“听说这次是傅总捐的肝脏,他不光是一位好医生还是一个好父亲啊; 可惜的是,这次就不能上手术台了”。
“那怕什么,反正有达芬奇在,维克多医生可是世界级的名医; 再说了刘大夫技术也不差……”
对方笑:“能选进这次手术名单里的人,哪怕是实习生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以后指不定怎么飞黄腾达呢”。
声音渐远,陆青时从黑暗里抬起头来,看着屏幕上放大的俄国医生的那张脸,唇角挑起一丝绕有兴味的微笑。
维克多吗……
她的思绪有一瞬间飘回了大洋正中的岛国上。
东京大学病院。
“时间到”下课铃响,维克多手里的模型正缝到一半,陆青时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模型交上了讲台。
维克多咬牙切齿,追出了教室:“听说你是来自中国大陆的天才,我要和你比比究竟是谁的缝合更快”。
陆青时转身,少女平淡随意的目光看向他,唇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
亚洲人的轮廓柔美,眉眼秀丽,再加上淡淡的微笑,含而不露的气质,一下子就让他红了脸,嗫嚅着:“你……你别对我笑啊……笑也没用的……”。
陆青时一步步走向他,维克多的心也跟着颤,直到她纤细的手指放上他的肩膀,平底鞋从他昂贵的真皮皮鞋上踩了过去,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
“让开,挡路了”。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见心碎成渣渣的声音。
维克多捂住了心口,转身,只见高大清秀的少年站在走廊尽头等她的少女。
陆青时挽上他的手臂:“等很久了吧?”
少年摸她脑袋:“不久,我们去吃饭吧”。
从那之后,维克多这个名字总是出现在她的左右,有时并列年级第一,有时紧随其后,还一起上台领过奖学金,不过她那时候一心扑在学习和傅磊身上,倒是没怎么多留意,谁知他竟会出现在这里,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肝脏复位完成”达芬奇的机械爪缝合好最后一根血管,维克多松了一口气,护士替他擦汗。
机械爪上承载的三维成像镜头挪到了心脏上,他刚准备动作,突然一滞,刘青云和于归两个人戴着放大镜,肿瘤已经剥离过半,只剩最后的清扫工作了,根本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他不由得稍稍吃了一惊,其他小组陆续报告肿瘤剥离成功。
“胃部肿瘤剥离成功”。
“好,准备复位吧”。
巡台把托盘端了过来,几名医生用手把胃放进了腹腔里托住,达芬奇的机械爪挪了过来。
陆青时站直了身子。
“报告,剥离肿瘤的时候连下腔静脉粘连部分一起切除了,预留血管不够,一直在出血”。
麻醉医站起来调整了用药,有些忧心,没再坐下。
维克多早就从三维图像里看见了一切:“没关系,拿人工血管来”。
手术室门大开,护士跑了出去。
于归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刘青云拿着电刀继续剥离:“别分心,继续做我们的事”。
到底还是他沉稳些,于归点点头:“知道了”。
人工血管的置换有惊无险,达芬奇的速度很快,而且比人手灵活,机械爪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缝合结扎,不过三两下的功夫,血管修补好了,出血也止住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胰脏好了吗?”维克多偏头问。
负责剥离肿瘤的医生额头渗出薄汗:“请再稍等一下,肿瘤情况有些复杂”。
麻醉医有些沉不住气了:“器官取出后最多不能超过六个小时,麻烦快一点”。
“擦汗”主刀的医生头也没抬:“知道了,我会尽快”。
“师兄……”看着对面的刘青云也是大汗淋漓,于归手里的动作滞了一下:“我们这边……”。
“超刀”郝仁杰替他递上新的:“放心吧,我们还剩最后一点收尾了”。
于归点头:“嗯”。
“这可不像你”他还抽空调侃了她一句,刘青云的技术向来比她稳,于归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她话音刚落,隔壁的手术小组叫了起来:“该死,胰体尾部也有肿瘤,血管太密集了,出血止不住!”
整个器官浸泡在了血水里,取出来的器官不赶紧止血的话,失去了活性直接坏死,放进去也没什么用了。
主刀医拿电凝止血,可是出血的速度比凝结的还快,额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掉了下来。
不巧的是,第五、第六手术小组陆陆续续出现了小插曲。
“我这边也是!怎么会这样!”
“不行!被肿瘤包裹的地方太多了!再切一公分去送病理!”
“大肠和小肠的粘连太严重了,无法分离!”
于归猛地回头,手术室里乱成了一锅粥,中文和英语交织在一起,器械的碰撞声,医生焦急的呼喊声,麻醉医操纵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整个手术室上空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焦灼。
汗水流到眼睛里,于归眯了一下眼睛,有一瞬间的空白过后,她手里拿着的组织剪离目标稍稍偏差了一毫米,刘青云已来不及阻止。
仪器尖锐的声音叫了起来,放大镜上瞬间滋起血雾。
温热的感觉溅到了脸上,于归退后一步,剧烈喘息着,额头冷汗直冒。
还是刘青云先回过神来:“别慌!先别看其他人,我们做过模拟的,静脉出血而已,能止住的!”
于归定了定神,抄起一块纱布就捂了上去,使劲按着,大吼:“师兄找出血点!”。
“好!”刘青云也不再含糊:“止血钳”。
郝仁杰唰地一下把器械塞进他手里,他接过来迅速塞进胸腔里,抬手:“再来一把!”。
陆青时抿紧了唇角,大会议室里不少人站了起来。
刘长生拿起茶杯没送到唇边又放下:“去,再叫几个人去帮忙,说什么手术也得给我做成功咯!”
“Fuck!”事实证明,没有最糟糕的,只有更糟糕的,维克多操纵着机械爪分身乏术,早在刚刚血柱溅起来的时候,他的视野就已经一片模糊,机械爪上承载的微型摄像头更是浸泡在了血水里,别说三维了,六维都看不清。
“三助,拿纱布擦一下机械爪,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也气急败坏地吼。
陆青时敛下眸子:果然。
她的手扶上了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刘长生下意识回头看,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里。
“青时……”她柔声喃喃,下意识伸手去摸,被窝冰凉,猛地睁开了眸子,眉眼清亮,睡意全无,从床上一跃而起。
窗帘在微风中拂动着,床头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昨晚她亲手从某人手上褪下来的戒指不见了。
顾衍之揉着自己的脑袋,咬牙切齿:该死,向来警觉性这么高的她,居然也会有失算的一天,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青时……”她喃喃着她的名字,眼神柔软而又哀伤:“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报告,心脏出血止不住!”
“腹膜后亦有出血!”
“胰脏肿瘤剥离失败!”
“脾脏肿瘤进展缓慢!”
“大肠,小肠肿瘤的剥离至少还需要四个小时!”
麻醉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经过导管向静脉内投药,挂甘露醇,快点!拿肺动脉导管来,我只能再尽力为你们多争取一点时间了,两个小时之内全部器官还不能复位的话,很遗憾,我们失败了”
决定肝移植的那天晚上,维克多和傅磊谈了谈,他问他:“为什么你们中国人都这样,要去挑战一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那年陆青时决定做多器官体外肿瘤切除术的时候,也曾震荡了医学界,他当然略有耳闻。
他觉得她可能是疯了,当时也有部分媒体不怀好意地揣测陆青时是为了出名,争权夺利,而丧心病狂到拿自己亲生儿子当试验品。
那时候的傅磊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揪着他的衣领吼:“怎么可能会有人疯狂到拿自己的亲儿子做实验,她绝不是这种人!!!”。
现在的他也面临和她同样的境地,然而处于不惑之年的他已经沉稳了很多:“为了希望”。
世界上患有这种病的儿童很多,敢做这种手术的,也不止他和陆青时一个,总会有一代代人勇敢地站出来,就像当年的天花和肺结核一样,早晚会被人类攻克。
而他和陆青时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漫长的医学洪流里,给后世留下微弱的希望之光。
“所以”他看着维克多,自己昔日的同窗好友笑了:“失败也没有关系,维,我不怪你”。
“不!!!”维克多红了眼眶,两手并用,操纵着机械爪,奈何监护仪上的血压还是越来越低,最终跌破了底值。
一瞬间的死寂过后,于归手里的止血钳掉进了托盘里,她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刚好看见了佩佩因为失血过多而分外苍白的脸。
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可置信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这里像个真正的屠宰场一样,被切开还没关上的肚皮,溅到了地面上的血,托盘里散发着腥气的器官,还有每个医生染血的手套,和惊慌失措的脸……
医学不光是温润的、圣洁的,同时也伴随着血腥、死亡……
有实习生扶着墙跑了出去,气密门大开,涌进来一阵清凉的风。
医生戴着口罩,穿着绿色洗手服,瘦削的锁骨从雪白的肌肤里冒了出来,长发整齐地盘进了手术帽里,她的眼神犀利如电,唇角微微挑起了一丝讽笑。
“维克多,你还是这么会说大话”。
垂头丧气的维克多猛地回头,咬牙切齿,见是她,那眼神一怔,又迅速平静下来,脸上甚至有了一丝微笑。
“我亲爱的doctor。陆,你是特意赶来救我的场吗?”
“不”她抬头,目光直视前方,一片坦坦荡荡,再没有那种冰冷而晦暗的光。
“我是为了那个孩子”。
“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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