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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逆旅-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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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也挠了挠脑袋笑了,自言自语:“那么……我也该加油了,总不能被这帮年轻人超越过去”。
秦喧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看她,这些天顾衍之一直待在医院里,偶尔回家拿换洗衣物,过了探视时间之后,ICU便不准任何人进入,她便也一直隔着玻璃门看着她。
陆青时静静躺在里面,生命体征平稳,只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像是睡着了一样。
医生说这个状态持续三个月以上的话,以后清醒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秦喧看着她的侧脸,头发没打理,张长了一些,垂到了肩上,略有些凌乱的样子。
眼神也是黯淡无光的,只除了看着陆青时的时候会流露出柔软哀伤的情愫来,其他时候都是空洞的。
一个原本开朗阳光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了这样,她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秦喧把手放上了她的肩头:“会好的,上次那么难她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
顾衍之回头看她,其实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只是机械性地道谢。
她从不在医院哭,相似的话也听了无数遍,她也都是同样的回答。
秦喧知道多说无益,作为朋友她能做的太少太少。
“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你也别老憋在心里,我怕到时候青时醒了你又憋出毛病了,该哭还是得哭”。
听了这话,顾衍之才好似回魂一样,转身:“要走了吗……那我送你”。
秦喧摆摆手:“不了,你陪青时吧,下次见”。
顾衍之勉强打起精神:“好,下次见”。
“这是?”开赛前的后台,安爸爸塞给她一本厚重的相册。
“冉冉的遗物”。
方知有打开,是游戏截图,她冲洗了出来,一页页翻过去,往事历历在目。
有她们一起下战场的,一起看星星的,一起放烟火的,也有势力里的人在一起玩的……
网络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把天南海北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孤独的不再孤独,卑微的不再卑微,哪怕是渺小,微不足道的生命也得到了绽放。
她想起她曾跟她说的一段话:“我想成为专业的电竞选手,国外的电竞行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可是国内还是一片空白,甚至“玩”游戏被人当做是一种不务正业的行为,我明白我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就是想向更多人证明,专业电竞并不是玩物丧志,我也在期待着未来能有一天,中国本土电竞队伍能站上世界最高舞台”。
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大合照,那天在病房外,是她举起了手机,病房里的人和病房外的人,一躺一站,前排的人蹲下,安冉偏头看着镜头,露出了宛若春风的笑意。
若是时光能定格在此刻多好啊。
方知有泪目,把那张照片抽出来,塞进自己左胸前的口袋里,把纽扣扣好。
主持人开始报幕:“现在有请来自荣耀大荒服务器的队伍——以杀止杀”。
少年人穿着崭新的红色夹克,背后纹绣了自己队伍的标志,方知有大踏步走上群星璀璨的舞台。
没关系,冉冉,你没来得及完成的梦想,由我来继承。
离开医院的秦喧径直打车去了锦州市监狱,却被告知已有人在探视,得等一会儿了。
女人透过虚掩的门看进去,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对面的玻璃窗里坐着的是剃了光头穿着灰黑囚服的老包。
两个人拿着话筒说着话,老包甚至还笑了一下,他被判死刑,等开春就要执行了,脸上却没有将死之人的恐惧、颓败、癫狂……反而分外平静些。
褪去那些戾气之后,他开始变得真的像一个儒雅的中年商人一样。
秦喧跟狱警告别:“这是给他带的一些生活用品,麻烦转交给他”。
“好的,等我们检查过后会交由他本人”狱警似乎有些奇怪,人还没看到怎么就又走了。
秦喧只是笑笑,并不作答,转身离开了监狱。
她站在路旁抽烟等车,锦州市比上海干燥,冷空气和烟味一起呛进肺里,她小小地咳了两声。
转过脸就看见了故人,她警觉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赵惠也没上前来。
还是她先搭话:“怎么不进去看看他?”
秦喧嘴里噙着烟,按亮打火机,火光一闪一闪的,烟视媚行。
“没意思”。
她的嘴巴向来毒辣的很,赵惠不想自讨没趣,也准备转身走了,临了临了,想到那笔每个月都会准时打进自己账户的钱,以及列车事故的那天晚上。
中年妇女又转过身来:“谢……”。
秦喧拉开车门,坐进了后座:“师傅开快点,去xxx”。
她随意报出了一串地名,看着消失在马路上的那辆出租车,赵惠摇了摇头,果然,她是在自讨没趣。
不过事到如今,一句“谢谢”也改变不了什么吧,顶多只是让自己因为歉疚而不安的灵魂稍稍好过一点。
从前老包在的时候,两个女人水火不容,如今他快走了,那些怨怼也仿佛随之消失了一样。
不得不令人感叹,人性就是如此复杂多变的东西。
“个子差不多这么高,长的很好看,穿着高跟鞋,眉边有很淡很淡的一颗美人痣……”难以想象地,她竟然将秦喧的特征描述得这么准确,向南柯连比带划跟警卫沟通了一阵后,得出的答复让她既喜悦又心酸。
秦喧来过监狱,不过很快又走了。
现代社交是多么脆弱啊,茫茫人海之中的两个人,失去了电话号码也就失去了一切。
从此不断遇见,也不断擦肩而过,最终杳无音讯。
拿到全国总冠军的时候,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当主持人把沉甸甸的奖杯放进她怀里的时候,方知有更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甚至有某个瞬间,她觉得站在这里领奖的应该是安冉。
散场后,她和队员们一一告别,奶爸要专心回家奶孩子了,老樊要好好学习准备中考了,其他人各有各的去路和生活。
因为网络而聚在一起的人,也终有一天会因为网络而分开。
但方知有知道,这不是终点,更像是一场未知旅途的开始。
她满怀期待,也做好了准备和过去告别。
她在楼下买了两斤应季的水果提上去,门应声而开,于归的笑脸出现在门后。
“回来啦,饭已经做好了,准备洗手吃饭吧”。
“好”她放下水果,像往常一样去洗手。
水龙头哗哗作响。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问。
于归摆着碗筷:“今天过节嘛,老总看我这段日子太累,法外开恩免了我的夜班呗”。
“这样”她点头,于归也一时无话,不知何时陷入了不找话题就没话说的尴尬境地。
她玩的游戏她一窍不通,她的医学书籍对她来说就是天书。
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更何况中间还插了一个安冉。
但于归想,如今安冉已经不在人世,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们也可以回到过去了吧?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没有人会一直原地踏步等待另一个人。
人世如逆水行舟,即使你不想走,也会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往前走。
不管是对她,还是她,都是如此。
于归选择开口打破沉寂:“那个……今天维克多医生邀请我去多伦多大学当住院医师了……”
方知有点头,心里钝痛:“这是好事,去吧”。
于归一怔,心里没由来的失落:“我拒绝了”。
方知有嚼着菜,索然无味:“为什么?”
她想起对维克多放的那句豪言壮语,在她面前是无论如何都讲不出来的,那么拙劣的理由,从前的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戳穿。
“其实你丫就是想留在我身边吧!”
方知有当然没这么说,放下筷子,唇角多了抹苦涩:“小归,我要去韩国了”。
于归浑身一震,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慌乱:“是……是之前你一直想去的那个电竞俱乐部吗?”
“嗯,今天他们的人也在场,直接签了三年的协议,我会进行封闭式训练,同时也为L战队服役”。
于归衷心为她感到高兴,但也默默红了眼眶:“恭喜你”。
方知有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溜走,她有些不舍,但她知道,也是时候为这段长达十年的爱情长跑划上句号。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小归,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于归捏紧了筷子,她没抬头,只是盯着碗里的菜看:“我知道,异国什么的,肯定会分开……”
“不,我是说什么,你应该明白的”。
于归抬头看她,眼泪啪嗒一下子砸了下来:“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还记得从前我要你回乡下安分守己做一个小大夫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
仿佛时光倒流,只是角色互换。
“你说你有梦想要去完成,我也是这样呢”
于归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当时的心情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而方知有也明白了真正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有多难:“我也曾迷茫过,在飞行员的梦想破灭之后,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如今总算找到了想要努力的方向,我想要试一试,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小归,就和你不想放弃医生这个职业一样,我也不想放弃电竞这个行业,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也能做好的事了”。
于归相信她通红的眼角,流出的眼泪都不是作伪,却也难免怨怼:“那你记得不记得,你也说过,最大的梦想是和我长相厮守”。
方知有哭着,眼神柔和起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当然记得,也一直没有变过”
“三年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你有了新欢,也许我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足够优秀,我退出”。
于归想也不想,抬起手,方知有下意识闭眼,掌风却迟迟没有落到自己脸上。
于归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抱抱她,但既然是她自己下定决心斩断这羁绊,就不该给她任何留恋。
于归说的对,她不该给她虚无缥缈的诺言。
“我时常在想,在你刚刚开始规培,或者我们刚刚同居的那段日子里,我能再有钱一点,再有能力一点,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小归,你也明白,我们走到这个份上,其实不关安冉的事,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
一个走的太快,一个走的太慢。
没有安冉,她们之间的问题爆发也只是早晚而已。
“是我太忙了……对不起……”于归哭着跟她道歉:“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感受和自尊心,也没有体恤你刚刚失去母亲苦闷的内心……对不起,我忽略你的感受太久了”。
于归拉住她的衣服,从来没有哪一次吵架让她觉得这么心灰意冷过,她还残存了一丝念想,希望她不要离开她。
“我……我以后都会改……我尽量早回家……不对……我会支持你……我也会学着打游戏,我可以和你一起玩,我尝试着去了解你的内心世界,我带你回家……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她一边说一边哽咽,泪水簌簌而落。
方知有终是缓缓抱住了她,只是不再搂腰,手搭在她的背后,像是朋友之间的拥抱。
“小归,你长大了,该明白有时候短暂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久别重逢”。
她替她擦干眼泪:“我期待那个时候的你,变成了更优秀的医生,要加油喔”。
第122章 愿望
“顾队长”傅磊穿着病号服,在江静的搀扶下在走廊上找到了她。
顾衍之看了一眼两个人; 眼神没什么波动; 平静地挪开了视线。
“静静”傅磊回头; 江静递给他一张卡; 他走近两步; 把卡塞进她手里。
“抱歉,我没能替她做什么; 我想你们也正是用钱的时候,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一张金卡; 想来也是价值不菲; 他说的对,青时躺在ICU里一天花费少说也是上万; 况且这本来就是她该得的,顾衍之没推辞也没道谢,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就与他们擦肩而过。
事到如今她已不想再去怨谁,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青时能早点醒过来; 哪怕只是一眼; 看看她就好。
方知有走的那天于归没去送她,两个人退了房子; 拉着箱子在楼下平静地告别。
一个说“谢谢”,一个说“再见”。
方知有上前一步,想要替她把被风吹得散乱的鬓发拨至耳后。
于归退后一步,摇摇头:“知有; 祝你梦想成真”。
方知有也含着泪笑:“你也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于归已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些天她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在她面前,唯有此时此刻不想暴露自己的软弱。
于是转身,假装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别送,就让她一个人安静地来,安静地离开。
方知有嘴唇嗫嚅了两下,想说出口的话终是没有来得及说,她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而自己终将会与她背道而驰。
人潮汹涌,汽车鸣笛,红绿灯亮起,人们排着队走上斑马线。
于归亦步亦趋,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听见身旁有人交头接耳:“她怎么了?那女的哭的好惨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伸手一摸,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泪。
于归又搬回了医院宿舍,郝仁杰帮她整理东西,看她沉默不语只知道埋头干活的模样,他心一软,劝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下一个更好”。
于归整理床铺的手滞了一下,喃喃:“十年”。
郝仁杰没听清:“什么?”。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
她低头,攥紧了床单,豆大的泪水砸了下来。
“十年,没有人会比她更好”。
飞机缓缓滑向跑道,方知有一直看着舷窗外,仿佛下一刻那里就会有人飞奔而来扑进她怀里。
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
于归借她抄的作业。
于归替她记的笔记。
她课本上于归的涂鸦。
一起值日的黄昏。
一起画的黑板报。
一起在办公室挨骂。
一起喂的小奶猫。
表白时她窘迫的侧脸。
第一次亲她时攥住自己衣服的手指。
第一次做/爱后她通红的脸。
……
飞机离地起飞的那一刻,方知有知道,自己把最好的十年永远地留在了锦州。
陆青时情况平稳下来之后,秦喧也处理完了老宅的事情,即将飞回上海工作,走之前她还有东西要交给她,于是敲响了陆家的大门。
出乎她意料地,开门的却是陆旭成:“陆老……”。
老人让出半边身子:“小秦啊,来,坐”。
顾衍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来了啊,正好一起吃饭吧”。
秦喧换鞋:“好”。
因着多加了一个人的原因,顾衍之又多做了几道菜,饭菜上桌,几个人边吃边聊,比起上次见陆旭成和顾衍之的关系不说其乐融融,起码也算是相敬如宾了。
若是青时能看到,应该是很欣慰的吧。
吃到差不多,陆旭成拄着拐杖起身回房,把场地留给年轻人。
秦喧这才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她。
“这是……?”
“青时的遗嘱,已经拜托我做过公证了”。
顾衍之心里一紧,眼眶就红了,她捏着薄薄的文件夹半天没吭声。
想也不用想,继承人那一栏里肯定都是她的名字。
如果是从前,倔强的她肯定不会收,但是事到如今,顾衍之只是轻轻笑了笑:“谢谢,我替她保管着”。
秦喧出门之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没事吗?”
作为医生的直觉,她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好,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的分外平静,不是真的看开了,就是把痛苦隐藏得太深。
顾衍之送她到门口,摇头:“没事,我想好了,哪怕她变成植物人,我也会一辈子陪着她”
“顾队长,顾队长,又来了啊”去医院的次数勤了,大部分医护人员都认识她了,偶尔聊天寒暄,像朋友一样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顾衍之只是笑笑,在病房门口穿好隔离衣,腋下夹着一本书进入了ICU。
每天固定的两个小时探视时间,从冬天到春天,她风雨无阻。
陆青时书架上藏书众多,三个月里,她已经读完了大部分宗教哲学、文化历史、生物科学,今天读的是博尔赫斯的一本诗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
她慢慢说,陆青时静静听,这是独属于她们的静谧时光。
一个小时之后,顾衍之放下书,替她擦洗身体,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塑料袋里带回家清洗。
青时爱干净,所以这些事情她每天都做。
离开时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跟她道别:“明天见”。
回到家里,陆旭成早起晨练顺便把菜也买了回来,顾衍之少不得埋怨:“您腿脚不好,这些事让保姆做就好了”。
老爷子气得要拿拐杖打她:“我还能动,好的很呢!”。
顾衍之笑笑,不予理睬。
她做饭手艺好,老爷子不免多吃了几口,再想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女,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了?”
顾衍之咬着筷子含糊不清答:“嗯”。
“我不是说这个”老人面色难得严肃起来。
顾衍之一怔,抬眸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快又低下头。
“嗯,我不会再找其他人”。
陆旭成一辈子古板迂腐,作风正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孙女会变成了同性恋,偏偏对象还是个一根筋死脑子的。
老人哆嗦着嘴唇,似拿她们没办法,又很快平静下来:“不会觉得对你不公平吗?”
“她爱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公平”她答得坦坦荡荡,目光一派澄澈清明。
陆旭成看她半晌,神色莫辩,在医院里工作了大半生的人其实从不信这些情呀爱的,在天灾人祸生老病死面前都跟纸糊的一样。
但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掷地有声。
这些天她的隐忍,她的痛苦,她的眼泪,她对青时的呵护与关心……
老人都看在眼里,并且心里有数。
“我明天回北京,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再多待一阵子吧,等青时醒了……”顾衍之挽留。
陆旭成摇头:“我还能活多久呢,死也要魂归故里,更何况也快开学了,我得赶回去给孩子们上课”。
这些日子,陆旭成本可以去住酒店,却在她的挽留下住进了客房里,也多亏了他,这个家里才不那么冷清,也多亏了他能知悉她的痛苦,两个险些都失去了世界上唯一亲人的人互相相依为命。
陆旭成的存在对顾衍之来说是另一种温暖,哪怕他什么也不做。
而顾衍之亦是如此,她是离陆青时最近的人,从她那里他听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孙女的趣事。
在他缺席陆青时人生的这么多年里,她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独立、坚强、拥有出色技术与永远为患者着想的优秀医生。
并且拥有了一位不管何时何地,永远都爱护她、尊重她、支持她的爱人。
这样就够了。
大部分长辈对孩子的唯一愿望其实不是希望她出人头地,只是想她拥有白头偕老的爱人,然后平凡一生。
“其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把青时教的……教的这么……”他想不出形容词,颤颤巍巍的手指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
“她要是能自私一点该多好”。
陆旭成的眼眶红了,顾衍之也红了眼圈,替自己斟满一杯酒,送到唇边。
“从北京回来前一天,她去看过您”。
陆旭成一怔:“什么时候?”
“除夕那天,您还在上课”想到从前,顾衍之又不免落下泪来,白酒辛辣呛喉也抵不上她心中半分痛苦。
“也听见了您说的那番话,青时她……早就原谅您了”。
陆旭成突然老泪纵横,用粗糙的手背抹着眼泪,顾衍之递去纸巾,此刻已分不清是谁在安慰谁。
“事到如今,我虽然痛苦,但也为她骄傲,我的爱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
第二天,去医院看过陆青时之后,陆旭成便要离开了,病房里,老人放下拐杖,在床边坐下来,拿起她的手与陆青时的交叠在一起。
“我也为我陆家能有这么出色的医生而感到骄傲,百年之后,我也可以放心去见她的父母了”。
活着的时候陆青时等这一句承认等了多久,如今生死未卜的时候总算说出了口。
陆旭成脸上有些释然:“这句话我或许早就该跟她说,不过,有你在她身边,我放心”。
顾衍之眼眶一热,险些又掉下泪来:“陆老……”
老人立马吹胡子瞪眼的:“当着青时的面你该叫我什么?”
顾衍之抹掉眼泪,也不忸怩,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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