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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有令-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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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一样。
  姜入微松开手,连退了几步。
  婀雀双膝微曲,脚尖点起,从茶几上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只这样一个小小的移动,都风姿绰约。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台那边,姜入微终于察觉了奇异之处,就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窗台外的防盗网上,竟然盘着一条大蛇,一只小猫被裹在其中,正挣扎着手脚,发着细弱的声音。
  “天哪!”姜入微不由惊呼了一声,她认得这条蛇,也认得那不是小猫而是一只小雪豹。
  大蛇听到叫声,缓缓地抬起头来,吐出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但也如同那只雪豹一样,气很弱的样子。
  姜入微有些手足无措。她虽然与这位美女蛇见过几次,但却没抱过她的真身,一时还真有些无处下手。便在这时,一条丝带从身边飘了过来,卷住了大蛇的头,将它生生拖进了窗内。
  只探出了一小会儿的头,姜入微觉得脸上就是冰凉一片。她跟在后面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又想到美女蛇不是应该去冬眠了吗,她应该是怕冷的吧,便赶紧让婀雀把这两位外来客送到房里,然后把空调打开。
  在等待空调升温的时候,姜入微又去浴室放了一池热水,准备让大蛇去泡一泡,不知会不会更舒服一点。
  但当她忙完后推开唐春生原来的那间房的房门时,则看到美女蛇已是人身,正蜷缩在被子里,一脸的苍白。
  “打扰了。”美女蛇朝她一笑。
  自从婀雀住进这间房后,这还是姜入微第一次进来。这间是主卧,面积比她住的那间大很多。有个特别漂亮的飘窗,唐春生总喜欢趴在这里做作业。现在飘窗上原本堆积的那些书都不见了,空空荡荡的。而婀雀似乎特别喜欢各种能坐着的地方,茶几要坐,窗台也要坐。
  她坐在那里,刚才还力大无穷的丝带这会儿软软地垂在地上,看起来像水一样温柔。
  然而姜入微从美女蛇的笑中看出她很紧张,而且手都不由自主的紧紧攥着被子。
  “我放了热水,你要不要先泡个澡?”
  美女蛇眼角睃着窗台那边,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
  姜入微见被子抖动了几下,一个小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有些可爱的想让她上去摸两把。她往床边走,又问道:“你不是去冬眠了吗?”
  美女蛇“嗯”了一声,依然看着窗台,手下却无意识似的抚着小雪豹的头顶:“我如今冬眠……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不重要会弱成这样?姜入微心中有疑,自然知道和谁有关。她侧过身看向婀雀,见她朝床这边朝出手来:“抱给我看看。”
  姜入微便想去伸手接小雪豹,谁料美女蛇精神一振,掀了被子从床上滑下来,尽管双腿无力,还是咬着牙抱着小雪豹走到窗边。她轻轻跪在丝带旁边,将雪豹双手呈上:“谢仙子。”
  姜入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美女蛇却在婀雀伸过手来时吃了一惊,还不等婀雀接过雪豹,自己的手先垂落了下去。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是唐春生?”
  姜入微的心被猛地一揪,就往前蹿了两三步。
  婀雀的手还伸在那,她垂着眸,冷冷地看着下跪之人。
  美女蛇出口之后就有些悔意。不止她一个人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她却是第一个敢冲上来的,凭借的,就是与唐春生相识已久,和那个人,也算交浅言深。她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
  她留下来了,没有离开,那么纵使回来的不是唐春生,也总该有几分情面可讲。
  她原本是这样想的,却没想到在这人的手心看到了掌纹。
  美女蛇一时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多言,身后的人却哑着嗓子问:“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她是唐春生?”
  婀雀俯下身去,美女蛇连忙抬臂,把小雪豹递了过去。原本在她手里一直挣扎着的雪豹这回却老老实实了,静静地窝在婀雀的膝上。
  婀雀将雪豹从头到尾摸了个遍,然后道:“生而开智,已是难得,圆满就不必强求了。”
  美女蛇跌坐在自己腿上,一脸的绝望。
  这只小雪豹她养了一段时日,原本以为开智后,再经几次仙笛洗礼,化形应该很快。她虽是蛇形,却已经化人许久,可毕竟不是人类,也没有修炼到可以产子的地步。如今的凡间已大不如前,灵气越发的稀薄,她恐怕永远也没办法抱上自己生的小孩了。所以她才把主意打到小雪豹的身上,即使他是一只雪豹,日后可能对自己露出獠牙
  类似自己这种非人非妖的,其实才是这世间最尴尬的存在。
  而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这世间最顶级的存在了。
  姜入微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她也完全不在意,她走到美女蛇身边,拉扯着她的手臂,心“砰砰”地跳得厉害:“你快回答我。”
  美女蛇不是没有听见她刚才就问的那句话,只是她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她不敢贸然回答。
  “请问仙子,我们以后……”美女蛇硬着头皮将姜入微忽略掉,只是恭敬地问窗边人。
  “没有什么意义了。”婀雀抚着雪豹,轻声道。
  美女蛇浑身一震。
  “她帮你们也是徒劳。”婀雀转头看向窗外那轮月色,“一百年与一千年,并没有什么区别。”
  美女蛇紧紧地闭上了眼,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地上。
  “怎么会没有区别?”提问一直得不到回应的姜入微突然插进话来,“对于你来说或许没有,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一百年,或者不足一百年,就是一生,从生到死,所有的经历,每一种情感,都是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证明。”
  婀雀回过头,看着姜入微:“既然如此,失去便失去,又何必强求?凡事最难圆满,什么都求,便什么都不得。”
  “我就求她回来,别的都不要。”姜入微直直在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婀雀却不说话了,雪豹在她的膝上瑟瑟发抖,挣扎着朝美女蛇细弱地叫着。
  美女蛇终于醒过神来,察觉到了房里气氛有异。她艰难地重新跪好,朝婀雀恭敬叩拜:“仙子所言甚是。留在人间是因为资质不够走不了,资质不够是因为贪恋人世心性有缺。既然有所贪恋,又如何期望熊与鱼掌的兼得。”她朝婀雀伸出了手,虽然身份有着天壤之别,可突然之间,她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会跟一个人类纠缠不清的仙子,也确实没有那么可怕了。
  婀雀松了手,雪豹从她膝上蹿下,跳回到美女蛇的怀抱里。
  “化不了形……就化不了形吧,我就当养了个宠物了。”美女蛇爱怜地看着怀中雪豹,施施然起身。
  雪豹一边享受着美女蛇的抚摸,一边朝她亮出小小的犬齿。
  “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吧。”美女蛇朝姜入微眨了眨眼。
  姜入微愣了下,看了窗边的婀雀一眼,转身出了门。
  轻轻合上大门,楼道里寒气逼人。美女蛇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移了两步缩在一个角落里,有些勉强的支撑着人形。
  “你为什么以为她是唐春生?”姜入微迫不及待地问道。
  美女蛇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知道么,人类也罢,妖怪也罢,只要进入轮回,便算有了前生来世,有因有果。”
  “可神仙是不一样的。”美女蛇轻声叹道,“她们是天地灵气的造化,只要这世间灵气不消,她们就不会死。”
  “但是就像仙子所说,没有大圆满的事。她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劫。可她们又可以预见那些劫难,只要一个个平安渡过,她们就生命永存。”
  姜入微的眼皮跳了跳。她以前说过一次,说自己可能是婀雀的劫数,但那只是她随口一说而已。
  “那些渡不过劫的,”美女蛇悠悠道,“或者消散在天地间,或者陨落人世了。这些渡劫的故事,留给凡间的便是传说,是台上的戏折子。”
  姜入微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突然问:“可以预见的劫难,怎么会渡不过?”
  美女蛇微微一笑:“谁知道呢,也许是一颗沙砾的飞扬,正好在渡劫的当口,落在了她在眼睛里,让她闭了一下眼呢。”美女蛇笑得有些狡黠,“正因为这种不确定的因素,才是最大的公平啊。”
  姜入微听得有些怅然,千年以前,婀雀下到凡间也许真的只是来渡一场属于她的劫,而自己这支小小的画笔,究竟是她劫数中的一环,还是——是那颗不应飞起的沙砾。
  姜入微回过头,看着大门口,仿佛能透过重重门板墙壁,看到那个靠坐在窗边的孤绝的身影。
  “也许就是为了证明她们生命的不可测吧,所以,”美女蛇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姜入微回转头来看着她,才一字一字道,“她们是没有掌纹的。”
  姜入微怔了怔。
  “言尽于此,告辞了。”美女蛇朝她无力地挥了挥手,抱着雪豹一手扶着墙就要离去。
  “你……要再休息一会儿再走吗?”姜入微见她这样艰难,想上前去扶她。
  “不必了,”美女蛇轻轻喘着气,“一会儿我不想吓着你。”
  猜测她大概是要变回原形,姜入微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知道的还少吗?”
  “你以为你知道的很多吗?”美女蛇下了两个台阶,突然回身问道,“对了,你怎么带起美瞳了?”

  ☆、大结局

  美女蛇临走前的那句话,让姜入微一直立到浑身冰冷才想起回屋里。
  冰冷的原因并不止于室外的低温,而是她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她僵着身子穿过漆黑的客厅回到房间,找出一面镜子,对着灯光,仔细地去看自己的眼睛。但是,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漆黑的瞳孔里有惊骇、有恐惧,有满满的不可置信,但在那与平时相比并无变化的颜色前,种种情绪如倦鸟归巢,羽翅收拢,回归沉寂。
  可是一定有哪里不对。
  姜入微扳着手指算了算。仙笛让空间距离缩短,失去唐春生让她度日如年,可距离婀雀脱壁而出,真正的日子,才只有两天。
  她又想起了那些看不清的字迹和听不见的声音,最后是老师说过的那句地震救援的黄金七十二小时。
  姜入微仿佛穿越回了两天前,婀雀从壁上款步而出的那个瞬间,天摇地动,沙石漫天,仿佛下一时刻洞窟就将倾覆。而她一直认为那些都是她的错觉,洞窟一直存在,动荡的应该只是她的心神而已。
  可或许,地震是存在的。
  姜入微的脸霎时雪白,手中镜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踉踉跄跄地出去,用力地推开了婀雀的那扇门。
  婀雀坐在窗前,结跏趺坐,月光下宝相庄严。
  然而姜入微的眼睛里,却只有那双赤足,玉般一样,露在那儿。
  姜入微摔倒在了地上,她蜷缩起身子,第一次有了自己是错了的念头。婀雀是仙人,她不该亵渎,如果地震因她而起,这个罪孽她根本担当不了。
  “我要回去。”姜入微哑声低喃。
  婀雀缓缓睁开了双眼,俯视着地上颤抖的人。
  “送我回去。”姜入微爬起来冲到她的膝前,喊道。
  婀雀的双腿放下,垂荡在窗台前,丝带顺着也滑下去,在地面流淌着,仿佛一条取之不尽的河流。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姜入微痛苦地闭起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一根冷凉的手指轻轻摁在了她的眼角,姜入微睁开眼,看到婀雀将碰过她的那根手指含在口中。
  “好苦。”婀雀淡淡道。
  姜入微呆呆地看着她,看她唇边又浮起的酒涡,看她朝自己伸出的手。
  一把握住那只手,姜入微翻过来看,果然在她的掌间看到清晰的纹理,已经有细小的枝节在蔓延,用肉眼可见的速度。
  “呵呵,”姜入微倏地笑起来,泪水滑落的更快了,“你完了,吃过我的泪,你就变成人了。”
  婀雀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她的那只手。
  “我可能真是罪孽深重,起了不该有的贪念,沾惹了不该沾惹的人。”姜入微猛地一拽,婀雀从窗台便跌落下来,直直在落入了她的怀里。她翻身而起压住婀雀,婀雀便皱起了眉,因为姜入微将她的手放在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上,这让她的手心潮湿起来。
  “你在我的眼睛上动了什么手脚?”姜入微用鼻尖擦着她的鼻尖,状似亲昵地问。
  婀雀目光一闪,声音比胸口的起伏还要平静:“事既已出,知道又有何用?”
  “你忘了我很会画画吗?”姜入微与她错开鼻间,双唇轻轻碰了碰,随即退离开少许,在一个不用缩起瞳孔也能看清对方的距离里。
  婀雀捉住了她抬起的指尖。
  姜入微的指尖距离她自己的眼珠只有一线之隔,她的睫毛轻颤,打在了婀雀捉她的手指上。
  “何苦。”婀雀道。
  “不苦,”姜入微笑,挣脱了她的手,“不想让我知道真相的不会是婀雀,只会是你心底的那个唐春生。我一点都不苦。”她将手指落在了自己的眼睛里,一眨不眨地,一边盯着婀雀一边缓缓地画下一道刻痕。顿时,她的这只眼睛如霓虹闪现,炫目的七彩隐匿后,便只留下一道血红。
  红色滴落,落在婀雀的脸上,婀雀的目光有些迷惑,渐渐地就变得有些焦躁起来,她用力地撑起身子,把姜入微翻落在地,等她俯下身去,姜入微的另一只眼睛里已经漫出血色,而后双耳也一般无二。
  像她第一次浸受笛音时的样子,脆弱的仿佛一捏又碎,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胆量与勇气,当初敢对着自己的壁画画下诅咒的禁锢。
  人之贪欲,果然无所畏惧么。
  “入微。”婀雀双手插进姜入微的发丝,那里已受鲜血浸润,一片温热。然而这血腥之气如同织好的魔网朝她大张,将她笼罩,每一个结扣上的线都是姜入微作画时浸着汗水的画墨。她记起因着笔墨而浮现的自己,通体无一物的茫然,如今就连那个咬在肩上的血印都在隐隐作痛……
  双手移到姜入微的脸上,每抚摸一寸,脸上的血迹便消失一寸,最后恍如都填进了她掌纹的沟壑里,又烫又胀,连她也忍不住战栗起来。
  姜入微缓缓睁开了眼,她看到婀雀紧紧地攥起了双拳。
  “唐春生。”姜入微轻轻念道。
  婀雀心下一紧,那些血顺着掌纹流淌进了她的身体里,令她浑身都要热起来。
  低下头去,婀雀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再一次轻呼。
  月光皎洁,地面的人影交叠。
  姜入微笑着接纳着她的吻,哺渡彼此的唾液,婀雀将她翻过去,她也就柔顺地伏在地上,直到婀雀一口也咬在了她的肩上,她才呻吟着出声,略略有些挣扎。
  “别动。”婀雀低声道,剥了她厚重的外衣,伸手在她的手臂上、腰身上摸索着。那样一支平凡的画笔,有了灵性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身躯,万物造化,何其奇妙。
  姜入微反手朝后,拉近婀雀,她眼里还尚有血丝弥漫,这使她看起来如坠地狱般邪恶,她嘴角翘着,腰臀也向后翘,把婀雀逼得仰起身,这才反压回去:“不动怎么看仙子下凡?”
  婀雀蹙眉,为她戏谑的语气。
  “快放唐春生出来。”姜入微舔着唇角,抬起腿,轻轻蹭着婀雀。
  婀雀随即坐起,靠在墙角低低喘气。
  姜入微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笑了笑,也坐了起来。
  “带我回去那个洞窟外看看。”
  婀雀垂下眸,轻轻整理自己凌乱的前襟。
  “你既然不是唐春生,就该对我狠心点。”姜入微又道。
  婀雀停下手,许久方道:“回去又如何?”
  刚才因情欲而起的潮红退去,姜入微竭力稳住心神:“真是那里……地震了?”
  婀雀抬起眼看她,又恢复到淡漠无波:“已经崩塌的、已经死去的,都不可再回,何必要再知道。”
  姜入微猛地颤抖起来,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还是控制不住停止不了这种颤抖:“就因为把你放出来了……吗?”
  婀雀嘴角微动,姜入微的话,让她以为自己是十八层地狱的恶魔。
  “是因为你的贪念啊。”婀雀冷冷道。
  “是了,是报应。”姜入微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的,“没有当初,何来如今。”
  婀雀支起一腿,将手轻轻搁在膝盖上。她的指间突然如有千斤,坠着她的手,绞着她的手,使她不得不找个支撑。她淡淡地看向指间的戒子,那上面的纹路扭曲着,纠缠着,如同那个人的心一样,彻底乱成一团。
  破了秩序的空间,应该也很快会消失吧。
  姜入微摇晃到门边,扶着门,定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她转过头来,看着窗下的人,那里月光无法照到,但她却能勾勒她。
  她开了门出去,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
  婀雀看过来,见她缓缓地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头,那般卑微:“求你了。”
  婀雀垂下眸,见她的身边搁着一张纸,一支画笔。她的外套被自己剥了,里面只着单衣,如今见她拱起的背上蝴蝶骨凸起,真如蝴蝶之翅不得振,瑟瑟发抖。
  她又听见姜入微道:“我放了你。”
  窗外一声雷动,天边顷刻电光闪过。
  屋子被震得回声阵阵,姜入微却好像没有听见,依然匍匐。
  婀雀浑身一松,膝上的那只手滑落在地。她低下眸去,见指间一片薄雾浮现,缓缓又消散了。
  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戒子的画法并不复杂,也无法力,定住她的,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其中的愿而已。
  强大的愿望,可以使人获得新生,也可以致人消亡。
  如今愿散,自然什么都不存在了。
  婀雀抬起手,见手背无一桎梏,翻过来,见手心血迹斑斑。
  她缓缓从地面站了起来,月光投在她的背上,地上浮现她的影子,一直蔓延到了姜入微的身前。
  “你想好了?”婀雀轻声道。
  姜入微缓缓抬起身来,平静地仰视她:“想好了。”
  婀雀想了想,道:“你做不到的。”
  “因我而起,”姜入微越发的平静了,“我就一定能做得到。”
  婀雀转身开了窗,月宫如千年前一般悬挂在那。彼时她只是那里面的一个小小仙官,突然一日兴起,想去看看人间的乐舞。
  那支霓裳羽衣舞太有名了,天庭都知道。
  然而她终究是没看到那支舞,只看到一场乱世画卷。
  这世间不因她而乱,自然因她而存在的姜入微,也不会是罪魁祸首。
  何必尝还,甚至连愿也散了。
  但终究,她的劫过了。
  婀雀朝姜入微伸出了手。
  姜入微缓缓走向她,越是近了,越是觉得这人还是令她心序紊乱。她捉住婀雀,把她压在窗台,紧紧的咬着她的嘴唇,勾着她的舌尖,在她的口中来回肆虐了个透,这才退开一些,勉强拉动唇角道:“到期了,总得要点利息。”
  婀雀唇色艳丽,眉间却紧锁着,不再言语,手一晃间长笛在手。
  姜入微闭上了眼,抓紧了婀雀,随后便有风被割裂的声音,近得如在体内炸开。
  下一秒双足仿佛深陷,这熟悉的感觉让姜入微立即睁开了眼,眼前就是一片黄沙。
  这片黄沙打着旋从她眼前卷过,露出仿佛被天地侵蚀的一片残缺狼籍。
  姜入微脸色惨淡,她看见这里灯火通明帐蓬无数人影穿梭,有些都是心事重重地从她身边掠过。她略作躲闪,然后才发现,自己与婀雀的身形这些人根本看不见。于是她疾步朝前走去,却看到九层楼柱断檐缺,放眼望去断崖之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裸露的洞口,坍塌得厉害。
  姜入微没有勇气再往前踏出一步,那些洞窟受到了怎样致命的破坏不用去想也知道了。她脱力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抓起了一片黄沙。
  黄沙从指间滑落,掌心渐渐的就空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双目空洞地看向婀雀:“还有哪里?”
  婀雀看着她,伸手牵了她,遥遥地望了一眼远方。
  姜入微便觉自己的双目如同夜鹰之眼,穿透一切,来到与这里相临的城市。
  她看到人如蚁,在破败不堪的城市里惶惶,机器的灯光照亮了夜空,连成一片白帛,不断响起的哭声又将白帛撕裂。大地仿佛被重锤轰砸,翘起的如同孤山,尚有半边高楼悬在崖角;深陷的便如同炼狱,将所有事物一口吞噬……
  到处是灭不掉的火,也不知火从哪起,浓烟如同恶梦笼罩着这个城市,鸣笛一直在响,她看到公安、看到消防、看到记者、看到救灾的各种人群。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悲恸。
  最后她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这里的红绿灯横支在路中间,又被凹弯了直指苍穹,仿佛无限怒意。
  姜入微觉得这是指在了自己心里,且被扎得血肉模糊。
  “够了、够了。”她喃喃道。
  婀雀便松了她的手,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行吗,这够吗?”姜入微捏着自己带来的那张白纸,攥紧了另一只手里的画笔,开始不确定。因为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惨烈,她完全没有想到。
  “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婀雀淡道,“人类,迟早要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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