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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中国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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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当然也就不会引起反感、厌恶、憎恨和敌意,而只会引起多半是〃善意〃的嘲笑,或仅仅只是觉得〃可笑〃 而已。〃落后〃 已是〃吃亏〃,岂能再加谴责?更何况,有人〃落后〃,才显出自己〃先进〃,自然也就不会必欲去之而后快。
至于〃赶时髦〃,则原本出于〃群体意识〃。〃时髦〃即〃流行于时〃者,是一种群体『性』的行为。〃赶时髦〃的人都有一种〃合群『性』〃,其深层心理在于眼见群体已向前进了,生怕跟不上,这才去〃赶〃。因此不是不〃合群〃,毋宁说合群之心太切,过于猴急而显得可笑。〃奇装异服〃则不同,它是〃标新立异〃,故意〃与众不同〃。所以,中国人反对〃奇装异服〃,决非反对〃时髦〃,而只是反对〃独异〃。〃独异〃是〃与众不同〃,所以会成为〃众矢之的〃;〃时髦〃则是大家一窝蜂地去做同一件事,当然不会〃犯了众怒〃。
总之,群体意识是中国文化的思想内核,只有懂得这一点,才看得懂中国文化现象。
以群体意识为思想内核,中国人的处理时尚问题,就有两条原则,也是两条古训,一条叫做〃变通以趋时〃,另一条叫做〃不为天下先〃。
先说〃变通以趋时〃。
有人说,中国有些人是守旧、因循、最不愿意改变现状的,这话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们可以举出诸如饮食习俗等许多事例来证明这一点,也可以举出诸如〃以不变应万变〃、〃一动下如一静〃之类的古训来加以证明。但是,我们也可以说还有一些人是最善变的。而且,有时变化之快,弯子转得之大,也同样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比如阿q,刚刚还嘲笑过假洋鬼子及其老婆的,一转眼,自己的辫子也盘到头顶上去了;刚刚还绘声绘『色』地讲过杀革命党的,一转眼,自己也是革命党了,而且除假洋鬼子之外,在未庄还是〃头一份〃。义哪有什么〃祖宗成法不可变〃?
这就叫〃变通以趋时〃。也就是说,时代变了。服饰及其它方面,也要〃跟着〃变,否则就是〃不合时宜〃。〃不合时宜〃便会〃落伍〃,〃落伍〃也就〃不合群〃。〃不合群〃的人肯定〃吃不开〃,甚至可能会〃吃亏〃、〃吃瘪〃,至少也要担被人耻笑的风险。严重一点的,则可能会丢了〃身家『性』命〃。因为〃时变〃常常因于〃政变〃,〃易服〃往往意味着〃易主〃。大家都跟着去朝拜新皇帝、当新国民了,你自家一个人还穿着旧时冠服,便难免被视为〃敌对分子〃。所以中国又有一句古训,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是说,时势变了,风头变了,大家都跟着变了,你也要尽快变过去,否则就会〃背时〃。〃背时〃就是〃倒霉〃,〃趋时〃才有〃甜头〃。关键在于要看什么东西〃行时〃。反正首先要变的,都不过是表面的东西,如服饰之类。骨子里的东西,亦不妨依然故我。〃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这叫〃万变不离其宗〃。但是表面文章,却也不可不做。因为〃跟不跟〃,是〃态度〃问题;〃跟不跟得上〃,是〃水平〃问题。水平不高,无可指责;态度不对,便要整肃。所以时势变了,人们也会跟着变,至少在口头上和表面上是如此。
这些中国人 一、闲话国人(2)
显然,中国人并不一味地反对〃变〃,更不反对〃趋时〃即〃赶时髦〃,反对的只是某个个人的〃超前〃,即做时髦的〃带头人〃,亦即所谓〃出头〃。〃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领先、带头总是可怕的。因此又有第二条原则,叫做〃不为天下先〃。……不但是〃不为戎首〃,〃不为祸始〃,而且也〃不为福先〃。当然也〃不耻最后〃,即不能〃落伍〃,〃掉队〃。最好是〃随大流〃,〃甘居中游〃,既不担风险,又不费脑筋。如果居于〃中上游〃,则很可能还有便宜可占:冲在最前面的人牺牲倒下之后,胜利的果实岂非正由中上游者享用?
〃不为天下先〃,正是〃群体意识〃的体现。在一种〃群体至上〃的文化中,个人总是渺小的,群体才是伟大的。群体代表着正确方面,个人则往往难免要犯错误。在中国,少数人被称为〃分(fēn)子〃,而〃分子〃往往是不好的,比如〃地主分子〃、〃反革命分子〃等等。相反的名词则是〃农民群众〃、〃革命群众〃等等。因此有人戏言,说中国知识分子之所以落得个又〃穷〃又〃臭〃的地步,就在于不幸而为〃分子〃之故。总之,〃变〃也好,〃不变〃也好,〃快变〃也好,〃慢变〃也好,只要〃合群〃,就不会有什么错误。
那么,什么是〃群〃?
〃群〃这个字,依照字形,是〃君〃引导、统领、管辖、放牧的〃羊〃,……当然是许多的羊。〃兽三为群,人三为众〃,〃群众〃就是象〃兽群〃、〃羊群〃一样的〃人群〃,因此也需要由〃君〃来引导、统领、管辖和放牧。中国古代的统治术,就叫〃牧民之道〃(如刘备就曾当过〃豫州牧〃)。至于〃君〃,就字形而言,是一〃手〃一〃口〃。大概原始时代的〃君子〃,原本是脑体并用、动口又动手的,到了后来,才〃君子动口不动手〃。〃君〃……牧羊人,手里挥着羊鞭,口里喊着号令,把羊们从一个地方引导到另一个地方,共进共退,共行共止。单个的羊跟着〃群〃,群体的羊跟着〃君〃,从一个草场〃赶〃到另一个草场,叫做〃赶场〃。于是,当〃人众〃也被视为〃群〃时,他们的〃赶时髦〃,也就必须遵循这样两条原则:一是〃从上〃,二是〃从众〃(一个人跟着另一个人,最后变成三个人)。
〃从上〃,是包括服饰在内的中国一切时尚形成的主要原因。〃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历来如此。〃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吴王好剑术,国人多伤疤〃,审美风尚的形成往往源于上流社会的好恶与倡导。王涯《宫词》云:〃一丛高鬓绿云光,宫样轻轻淡淡黄,为看九天公主贵,外边争学内家装。〃宫廷、豪门、都市,从来就是领导服装新『潮』流的〃带头人〃。比如〃长冠〃(又叫〃斋〃冠),是一种竹皮冠,相传是刘邦发迹之前发明的,所以又叫〃刘氏冠〃。只因为它是高祖早年所造,后来竟被定为官员的祭服,而且规定爵非公乘以上,一律不得服用。又比如〃花钿〃(又称〃额黄〃),是一种两眉之间的装饰。它的缘起,据说是南北朝时,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一日仰卧殿檐下,一朵梅花正好落在额上眉间,染成颜『色』,拂之不去。宫女们见之奇异美观,便竞相仿效,蔚为风气。李商隐《蝶》诗云:〃春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说的就是它。最可笑的是〃点痣〃,原本是天子后宫嫔妃,月事来临时,不便承奉龙恩,又不便言说,便以朱砂点面以为标记,传到宫外,竟也成为一种妆饰了。
〃从上〃就是〃崇上〃,也就是〃崇尚〃。它一方面表现了〃下层社会〃对〃上流社会〃的一种盲目崇拜心理,另方面也未尝没有一种较为〃保险〃的功利考虑在内。因为一方面,惩罚总是〃自上而下〃的;另方面,也〃刑不上大夫〃。这样,〃从上〃,就可以避免承担〃始作俑者〃的风险,即便错了,也不会被视为〃奇装异服〃而受到追究。更何况,在中国古代社会,无论饮食起居、服饰妆扮,宫廷较之民间,都市较之乡村,上层较之下层,总是更豪华、更排场、更精美、更〃先进〃。跟着〃上面〃走,就既保险,又可〃得风气之先〃,何乐而不为呢。
〃从众〃的心理也如此。中国人做事,对错先不论,只要是〃大家〃都这样做了,便先有了三分〃合理因素〃和〃保险系数〃。即便果真错了,也无庸忧虑会受处罚,因为〃法不治众〃。惩罚总是针对少数人的,即那些胆敢〃出头〃的〃分子〃。至于〃群众〃,则只是教育问题。〃首恶必办,胁从不问〃,〃随大流〃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因在中国文化中,每个个体的价值都要由他人来确证。这样,〃他人〃便成了〃自身〃行为是非对错的参照标准。〃别人〃既然可以这样,自己也就可以这样,而〃群众〃也会对此表示同情。所以阿q欺负小尼姑,明明是〃非礼〃,阿 q也要强词夺理地说:〃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好像这样一来,他的非礼,也就合理合法了。
既然说话做事,都是跟着〃别人〃跑,用〃别人〃的眼睛看事物,用〃别人〃的脑袋想问题,则一旦犯了错误,亦往往不假思索地便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委过或迁怒于别人。比如阿q,捉不到可以咬得很响的大虱子,便迁怒于王胡;挨了王胡的打,又迁怒于假洋鬼子;挨了假洋鬼子的打,则又迁怒于小尼姑,并把所有的帐,都算到最后才见到的小尼姑身上:〃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样晦气,原来就因为见了你!〃可惜阿q早生了几年,又没有文化,否则他的〃调戏〃吴妈,完全可以委过于。然而阿q也不幸,只好怪小尼姑的脸上,不该〃有一点滑腻的东西〃了。
有了〃从上〃和〃从众〃两种心理,则中国的〃时尚〃,就表现为两个特点,一是〃一窝蜂〃,二是〃攀比〃。
鲁迅先生早就描述过中国人的〃一窝蜂〃:一个人在街上吐了口口水,并蹲下来看,立即就会围上一大堆人来看。这时,如果看客中有一个人发一声喊,拔腿就跑,那么,大家也就会跟着一哄而散,真不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中国人的这种〃一窝蜂〃,真是随处可见,随时可见。就拿锻炼身体来说:喝红茶菌便都喝红茶菌,打鸡血针便都打鸡血针,做甩手『操』便都做甩手『操』,练气功便都练气功。最近听说又有人推出〃喝『尿』疗法〃,不知能蔚然成风否?当然,身体毕竟是自己的。拿自己的身体去做〃一窝蜂〃的实验品,那也最多是〃咎由自取〃。倘若连国是也如此『操』作,比如一窝蜂地去炼钢铁,或一窝蜂地去串联抓走资派,便难免弄得国无宁日。建国后的许多运动,尽管历史上证明并不正确,但当时却能毫无困难地发动起来,原因之一,便不能不部分地归结为这一心理。
与〃一窝蜂〃相配套的『操』作系统叫〃一刀切〃。所谓〃一刀切〃,就是对一应问题,各『色』人等,均不问高矮胖瘦、青红皂白,一律按同一标准处理。但〃一窝蜂〃是群众的事,〃一刀切〃则是领导的事。群众沉在基层,难免不辨是非;领导高屋建瓴,难道也不明事理?不是不明,而是太明;不〃一刀切〃,就会〃摆不平〃。你让王五晋升赵六不升,赵六不会闹情绪?没法子,只好〃一刀切〃。所以尽管大家心里都明白〃一刀切〃并不合理,但谁当了领导,也都只能如此办理。
道理就在十中国人实在太爱〃攀比〃。你盖星级饭店,我也要盖星级饭店;你买进口轿车,我也要买进口轿车;你评职称,我也要评职称;你炒股票,我也要炒股票。反正是:〃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表现于服饰领域,则是你〃耐克〃我也〃耐克〃,你〃飘马〃我也〃飘马〃,你〃鳄鱼〃我也〃鳄鱼〃,反正不能让别人给〃比〃下去,必须弄得人人有份,大家一样,心里才平衡。于是,一方面是〃跟着〃别人走,另方面一心要〃比过〃别人。因为倘若〃跟不上〃,或者〃比不过〃,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事。没有〃面子〃,便〃没脸见人〃,所以非〃攀比〃不可。这就牵涉到〃面子〃问题了,而〃面子〃恰是中国的文化现象之一。那么,我们还是〃且听下回分解〃。
5。〃圈子〃
中国人友谊的又一个特点,是任何人的结交,都有一定的〃圈子〃
〃君子之交〃是一种〃圈子〃,〃小人之交〃也是一种〃圈子〃;〃侠义之交〃是一种〃圈子〃,〃清高之交〃也是一种〃圈子〃。虽然儒家的社会理想,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但没有一定〃圈子〃的交往,事实上是并不存在的。就连水泊梁山之上,虽然都是〃哥儿〃,也有一定的〃圈子〃,比如智取生辰纲的几个就比较亲密,而李逵、花荣、戴宗等人则和宋江比较〃贴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同的人形成不同的〃圈子〃,原本是十分自然的事,所以,如果我们要了解一个人,认识一个人,只要看看他生活在哪个〃圈子〃里,和什么样的人来往,和谁交朋友,也就大致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就叫〃不知其人而视其友〃。
这种〃观人之术〃,应该说有它一定的道理,因为每个人在结交朋友时,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选择那些和自己在各方面都比较相同,至少在某一方面相同的人,或者气质、禀赋、个『性』、志趣、爱好相同,或者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相同,或者是个人道德修养、知识修养、审美修养的档次、层次、境界相同,如相异,就没有共同语言,甚至〃话不投机半句多〃,哪里还有〃友谊〃可言?总之,〃云从龙,风从虎,麋近鹿,凤求凰〃,〃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的是土八〃,友谊可能成〃圈子〃。
然而,〃圈子〃却又不一定是因友谊而生成的。形成〃圈子〃的因素和条件有很多,比方说〃行业〃,便是条件和因素之一。〃行〃(h?ng)的本义是〃道路〃,其次是〃行列〃,〃同行〃也就是〃同道〃、〃同列〃。〃同行〃之间,只要生存在直接的、现实的利害冲突(如同在一个单位争夺一个职位),一般说来,感情上总存在着某种天然的联系,较之非同行要更亲密,也较易交往。所以历史上,不少行业都有自己的〃圈子〃、〃团体〃和组织,叫做〃行会〃、〃行帮〃或〃帮口〃,就连流浪行乞的乞丐也有自己的〃帮口〃,叫做〃丐帮〃。行会帮口内部,有自己的规矩,则〃行规〃;有自己的语言,叫〃行话〃。不懂行规行话,就很难进入他们的〃圈子〃,甚至很难和他们交往。
又比如,〃学历〃,也是形成〃圈子〃的条件和因素之一。这里说的〃学历〃,是广义的,它包括三个内容:一是学什么,类似于〃行业〃。习武的,是〃武林中人〃;修文的,是〃儒林中人〃,又叫〃衣冠中人〃,这就有〃圈子〃了。二是跟谁学,这就有〃门派〃、〃学派〃、〃师门〃之别,〃圈子〃更小。同一〃门派〃、〃师门〃的叫〃同门〃,感情关系又更深。三是何时学成,学到何种程度。科举时代,同届考中者为〃同科〃,同科考中者为〃同年〃。同科、同年之间,无论先前是否相识,都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叫〃年谊〃。有〃年谊〃者,互称〃年家〃,称其长辈为〃年伯〃,同辈为〃年兄〃,后辈为〃年家子〃,宛如新属家人。一旦为官,则在官场上,都有互相照应提携的义务,甚至约结成党,朋比为『奸』,成为〃朋党〃。
形成〃圈子〃的又一种最常见的因素和条件是〃籍贯〃。中国人历来重籍贯,直至今日,中国人的档案材料中,差不多都有〃籍贯〃一栏。中国文化认为,不同的地域的人,会有不同的文化气质,或刚,或柔,或憨,或狡,或粗犷,或细密,或耿直,或油滑。如民谚云〃广东人什么都敢吃,上海人什么都敢穿,北京人什么都敢说,辽宁辽宁人什么都敢干〃,都如此。这种文化气质甚至影响到他们的行业职业,如〃江南出才子,山东出响马〃,〃宁波出商贾,绍兴出师爷〃。同一籍贯的人,由于文化气质相近,当然也就〃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了。于是〃同乡〃之间,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关系,叫〃乡谊〃。如果都是背井离乡、出来谋生者,则同乡之间,也是必互相照应的。
以上三种最常见的〃圈子〃中,又以〃同乡〃为最常见,最普遍。一是因为每个人无论有无职业、学历,都有籍贯,都有乡里,因此最具普遍『性』;二是因为〃乡〃与〃家〃的关系最为密切,〃乡情〃本身便带有〃亲情〃『性』质或〃亲情〃意味,故谓之〃乡亲〃。事实上,各种〃圈子〃都多少具有〃类家庭的『性』质:〃师〃与〃父〃,〃友〃如〃兄〃,〃门规〃、〃行规〃如〃家法〃,而在传统社会中,中国人的交往,也往往以自己的〃家〃为中心而向外幅『射』。正如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所言:〃每一家以自己的地位做中心,周围划出一个〃圈子〃。这个〃圈子〃,在城镇叫〃街坊〃,在农村里叫〃邻里〃。街坊邻里的关系,有时比亲属还要密切,叫做:〃远亲不如近邻,街坊不如对门〃,门对门、墙隔墙的近邻,关系最亲密,因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见得多,自有〃情面〃。亲热的说法,叫〃有墙是两家子,拆了墙就是一家子〃。街坊邻里是一个〃圈子〃,扩大一点,就是〃乡里〃,再扩大一些,同一县,甚至同一省,都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圈子〃既以〃认同〃(同乡、同年、同行)为前提,则〃圈子〃一旦形成,便难免〃党同伐异〃,把〃圈内人〃视为〃自家人〃,把〃圈外〃人视为〃外人〃,严格按照〃内外有别〃的原则进行交往。比方说,几个人在一起,如果都是〃自家人〃,就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而且可以相互开一点〃出格〃又无伤大雅的玩笑。如果这时又来一个人,而且是〃圈子〃以外的人,则玩笑立即停止,甚至大家都不说话,弄得那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十分尴尬。至于略带隐秘『性』的信息、传站、〃小道消息〃,也首 是在〃圈子〃内相互传递,而且传递时还往往要加以叮嘱:〃不足与外人道〃。尤其是关系到某种实际利益的消息,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只能让〃圈内人〃〃近人楼台先得月〃。也就是说,必须按照〃资源共享〃的原则,给予适当的〃照顾〃。
其实,所谓〃圈子〃,在一定意义上,也就是〃资源共享〃的意思。比如〃同乡〃,就是共同耕种一块土地,共饮一江一河一井之水者,所以〃乡〃字写作二人相向而食之状。其余如〃同学〃,是共享〃知识资源〃;〃同事〃,是共享〃行业资源〃。依照中国文化的〃人情原则〃,先前既然共享了资源,则现在有了新的资源,也同样必须拿出来共享。这正如先前我在你家里吃了饭,则现在你来我家,我也一定要请你吃饭一样,是一种讲〃良心〃有'〃回报〃的表现。这是中国人必须普遍遵循的一条道德原则,甚至一个盗贼,行窃得手后,如碰上了另一个盗贼,也要〃见面分一半〃,以示〃利益均沾〃,因为大家都是〃圈内人〃。如果该盗贼竟然违背了这一原则,则他在〃江湖〃上,便会立即声名狼籍,不但从此休想再和大家一起共享资源,而且很可能连〃立足〃都成问题。
然而,〃均沾〃者决不止于〃利〃,还有〃害〃。正如公与私。你与我难以区分,利与害也不过是一块硬币的正反面。所以〃共享资源〃者也必须〃同仇敌忾〃,〃利益均沾〃者必须〃祸患均摊〃。比如在旧中国,常有两姓或两村之间的大规模械斗。这械斗的起因往往有两种,一种是争〃面子〃,一种是争〃资源〃(如共用一河一渠之水的上下游村落,在大旱之年因争夺水资源而爆发械斗)。械斗一旦发生,则两姓、两村之人,都会全体出动,争相投入,有进无退。奋勇当先。如果是有预谋的械斗,则事先往往还要举行一种极为残忍的仪式。在仪式上,先将生擒的〃敌方〃人员,(最好是青壮年或对方首领)剖腹,取出心肝以祭奠列祖列宗,然后架起大锅,将其煮熟,而本族或本村的全体成员,每个人都要来吃一口肉,喝一口汤。参加〃人肉宴〃的,有时只限于成年男子,但至少各家各户必须有一人参加吃喝。依照〃家本位〃原则,只要有一人参加,也就全家有份。这就等于全族或全村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对方的〃死敌〃。这种仪式的用心是极深的。第一,它使全族或全村的每一个人,都与对方结下了〃仇怨〃,终身无法摆脱,世代无法摆脱,只能横下一条心来,和对方决战到底,决不会中途出现〃变节分子〃,因对方决不会饶恕和接纳一个吃了自己人的肉的敌人。第三,它使全族或全村的每个人,都有了〃罪恶〃。这种〃罪恶感〃会使每个人都变得疯狂,从而在战场上成为〃死士〃。第二,它使全族或全村的每个人,都分担了〃责任〃,一旦对方报复或官府追究,便必须施加于全体。对方的报复要施加于本族本村之全体,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比较容易的办法,是也从这边抓一个人回去吃掉);官府的追究则因〃法不治众〃,往往也只好不了了之。可见中国人一旦〃抱团儿〃,就不大好对付。
既〃共享资源〃,又〃同仇敌忾〃;既〃利益均沾〃,又〃祸患均摊〃,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中国人交朋友、结圈子、拉帮派的基本原则。它给中国人带来的直接好处,是一个人一旦有难,便不怕没有救援。读过武侠小说的都知道,江湖上有所谓传〃侠义柬〃、〃绿林箭〃的规矩,即一方有难,便可向八方求援。同门师弟不必说,便是不同门的朋友,无论亲疏远近,只要接到了〃侠义柬〃、〃绿林箭〃,全得立即赶到应援,否则便是〃不义〃,无法再自立于江湖。非同门的朋友赶到之后,如果发现其事于理不合,或双方都与自己有〃交情〃,也可以撤身退出或劝双方讲和,但同门师弟则一般不问是非地〃同仇敌忾〃。其实,这种现象并不止于江湖,在日常社会生活中也比比皆是。比如,一人犯了错误,或者触犯了刑律,要受处分了,他那〃圈子〃里的人便会络绎不绝地前去〃说情〃,四处奔走,设法营救。这种事,可谓古今如一。在政治黑暗,冤狱遍于国的时代,它确能使部分〃好人〃幸免于难;但在建设社会主义法制的今天,又可能会使部分〃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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