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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说她非我不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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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的第一个变调的音;而另一首则可以助人心神平静,促进真气循环大周天,长此以往,对内力的提升很有助益。
  “之前弹的那首叫逆旅,不好听的。师姐,等找到九霄环佩之后我就把第二首弹给你听,对巩固境界大有裨益呢。”
  薛书雁点点头:“好啊。只不过第二首叫什么?”
  杜云歌想了想,道:
  “归雁。”
  江湖有归雁,能寄草堂无?
  ——谁都不知道当年的初代妙音门门主杜抱琴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写下的这两首曲子,又为何要取这么两个求而不得、怅惘难追的名字。
  只是以往之事终究难追,就连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皇,连带着她曾创下过无数的煊赫功绩,远征塞外、平夷洲、重耕织、严赏罚,都要在冷冰冰的史书里变成个单薄的侧影与简单的几行文字;区区一个武林门派的开山宗主,又怎么能事无巨细地把她的所有的事情都留存下来,让后人一一尽数知晓呢?
  即便是此等英杰人物……便也只能随着浩浩荡荡的岁月的洪流,将她们人人皆知的姓名与未解的故事,一并淹没在那些筚路蓝缕启山林、金戈铁马叹倥偬的,只属于她们的时光里了。
  ※※※※※※※※※※※※※※※※※※※※
  【小剧场】
  侍女:据说妙音门可有钱了,都用白玉砌山门、黄金琉璃做瓦片!
  杜云歌:你不要乱说啊???!!!!我不是不是我我们没有————【疯狂否认三连】
  附上本卷卷标的来源:
  《水调歌头·送太守王秉》 辛弃疾 【宋】
  酒罢且勿起,重挽史君须。一身都是和气,别去意何如。我辈情钟休问,父老田头说尹,泪落独怜渠。秋水见毛发,千尺定无鱼。
  望清阙,左黄阁,右紫枢。东风桃李陌上,下马拜除书。屈指吾生余几,多病故人痛饮,此事正愁余。江湖有归雁,能寄草堂无。
  饮泪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之后; 薛书雁便起身告辞了,就好像她这辛辛苦苦、掩人耳目地特地跑一趟不为别的,就专门来看看杜云歌能不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住好一样。
  杜云歌心里相当过意不去。她既然在妙音门说过“吃穿用度与我等同”这样的话,就证明在她的心里; 她的薛师姐和别人都是不一样的。薛书雁见不得她受委屈,可是她也见不得薛书雁受委屈,便试探着问道:
  “师姐今晚去哪里休息?”
  别说,薛书雁一开始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简单想了一下便回答道:“我去随便找个空帐子对付一晚。”
  “这怎么行呢。”杜云歌一惊; 她以为秦珊珊和薛书雁怎么着都有这么层血缘关系在这里摆着; 肯定不会太苛待自己的表姐,可没想到秦珊珊还真的这么不给薛书雁面子。
  她看了看自己的床铺; 发现上面陈设着的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 除去样式和颜色都已经有点老气了之外; 不管是床的大小还是位置都无可挑剔:既位于帐子的最里面、一般人进不来; 还有屏风阻隔; 甚至还离半封的后门极近; 如果薛书雁到时候来不及从前门走的话,直接从后门离开也可以。而且这张床四周没有围栏,比她在忘忧山上的那张拔步床都要大上几分; 别说两个人了,要是挤一挤的话; 三个人也是能睡下的; 便指了指那张大床问薛书雁:
  “师姐要是不介意的话; 来和我挤一下如何?反正在峨眉派的时候都已经挤过一次啦。”
  薛书雁回答得就好像她一直在等杜云歌的这句话一样:“也好,就是委屈云歌了。”
  杜云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又反应不过来,便道:“师姐跟我说什么客气话呢,真是太见外啦。”
  薛书雁今晚果然不对劲。这一路和秦珊珊互相挤兑过来之后,她的话都变多了不少,虽然在不了解她的外人看来还是惜字如金的架势,但是换作熟知她的人来看,眼下便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了,没准还真要感谢一下秦珊珊呢:
  “明明是云歌先跟我客气的。”
  她看着杜云歌一副不解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便耐心地循循善诱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师姐……”杜云歌把刚刚她对薛书雁的称呼又重复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薛书雁所说的“你先客气的”是什么意思:
  她从没这么亲切地叫过薛书雁的名字,甚至连叫一声薛师姐都罕有,也就那么极为罕见的几次情急之下她直接叫了薛书雁的名字而已,就连秦珊珊都用软磨硬泡撒娇耍赖的方式换来了一声“秦姑娘”呢。
  这么一对比,倒显得薛书雁只是想要个亲近一点的称呼而已实在太正常了,但是江湖上还真没有师妹直接称呼师姐名字的先例,最多也就叫个字,便已经是亲昵的极限了,可薛书雁又是个胡汉混血,连汉人名字都是凤城春给她起的,又怎么会有“字”这种必须由长辈来起的东西呢?
  然而如果只看两人的身份,身为门主的杜云歌单独叫一下薛书雁的名字,似乎也不是那么逾矩的事情,反而能让外人觉得这两人感情好、离间不得呢。
  于是杜云歌便单独叫了声薛书雁的名字:
  “书雁。”
  此话一出,薛书雁本人还没说什么呢,杜云歌倒是先完完全全地脸红了。她的肤色本来就匀称白净得很,这一脸红便更是明显了,可是要是正儿八经地好生想想,她这脸红又红得颇没道理,只是心里好似突然冒了股小火苗出来一样,促使着她连呼吸间的空气都宛如带上了绯色。
  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赶紧把自己从眼下的窘境中脱出来,杜云歌赶紧催着薛书雁去熄了蜡烛,还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说话都有点打顿了:
  “赶、赶紧睡觉吧,书雁!”
  ——别说,乍然换了这么个称呼之后是有那么点的不适应,可是薛书雁的名字本来就温雅又好听,毕竟是凤城春亲自取的名字呢,叫久了之后,若不看见薛书雁这个冷冰冰的人,便有种云霞似锦、中有大雁携书破云而来一般流动又柔和的感觉。
  当人在看不见周围的东西的时候,对很多东西的感知也会愈发清晰。就好比当前,就算帐子里黑灯瞎火的,杜云歌也能感觉到薛书雁灼灼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然而等她摸索到了薛书雁的位置,用不解的目光迎回去的时候,薛书雁却又不看她了,直搞得杜云歌心里像是有千百只毛绒绒的小爪子在不断钩扯一样,搞得人心里痒得很,不问不快:
  “书雁,你在看什么呀?”
  或许是夜色太深、周围的一切都只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的缘故,杜云歌听着薛书雁的声音里都带着点别样的温柔:
  “在等你睡觉。”
  杜云歌一沾枕头就觉得困意上涌了,毕竟她今天累得很,虽然没有像杜抱琴的手稿中说的那样“真气行岔”,但是也比练了一整天的剑都要累,更别提她还顶着各种各样含义丰富的目光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接风宴了。
  眼下好容易能休息了,身边还有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她霎时间就好像吞了只瞌睡虫一样,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说话的声音也软绵绵的,却又不是那种刻意的发甜发嗲,就像是一只从来不愿意跟人有过多接触的猫咪终于被养熟了、愿意在你的面前又打滚又露肚皮又拖长音咪咪叫了似的: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等我呢?”
  这样自然的软和让人听了就心里畅快得很,薛书雁也不能例外,她的声音更是柔和了一点,只是杜云歌眼下已经无暇分辨这细微的不同了:
  “等你睡着了之后我再睡。要不万一你迷迷糊糊间要点什么东西的话,又没人理你,你可怎么办呢?”
  “……还是师姐想得周到。”杜云歌已经叫了薛书雁这么多年的“师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这不,她一迷糊起来,就下意识地又把对薛书雁的称呼还原成了最开始的那个了:
  “那我真的要睡啦。”
  她勉力保持着最后的一点清醒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好半晌都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等到薛书雁都以为她完全睡着了,也准备合上眼睛之时,突然从杜云歌那边又传来了一句模模糊糊的话,还带着点泣音的感觉,就像是悲恸到了极点、情难自抑之时,便要从那紧锁的双唇和齿关间挤出来由满腔的痛楚具象成的字字血泪一样:
  “师姐……”
  “你就不该、不该回来赶我头七啊!”
  薛书雁一惊,本来也只有三分的睡意立时全都去了。她轻巧地翻身起坐,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凑近了杜云歌的身边,近到连杜云歌脸上的那几道伤、还有涂着的药膏的痕迹都能看见了,她才看见杜云歌的眼角缀着一滴泪。
  那滴泪水宛如最娇嫩的玉兰花瓣内侧挂着的晨露,又好似在已经凝固好了的杏仁酪上洒落了一滴剔透的清水一样,就那么一丁点,便让人有种“这里非有这么个东西点缀才好看”的感觉。多一分则嫌过于楚楚可怜,少一分则失去了那一点生机,在她的长睫映衬下更是越看越让人心生爱怜之情,只想把她拥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半点外界的苦楚都不要让她受到半分。
  ——然而外人会看着爱怜,还有些人会越想越歪,只恨不得让此等美人的泪水在别的地方尽情落下、还要落得越多越好,如能泪落如雨,那才有种雄风尽展的快感呢,可薛书雁完全没有这些多余的念头。
  她只是看着沉沉睡去又犹带泣音、连梦话都要这么悲苦无望和自责的杜云歌,便只觉有无限的心疼:
  你到底做了个怎样的梦?是什么东西能如此困扰你呢?你不该是被我、被春夏秋冬四位护法好生养在山上的万分金贵的妙音门门主么,世间万般杂事本都不该为难到你的,何以至此啊,云歌?
  一时间薛书雁连之前还在为了能够和杜云歌同榻共眠而有的那点小开心都不见了,连常人会因为如此诡谲的一句梦话而生的那些猜疑和忌惮也半点没有:
  就好像在滴水成冰、衣不蔽体的寒夜里逆风执炬一样,若能得了那一点的明光和暖和,谁还会在乎逆风不逆风呢?
  薛书雁伸出手去轻轻触碰杜云歌眼角的时候,那一滴泪终于在她的长睫轻颤之下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恰恰落在薛书雁的指尖,带来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凉意,转瞬即逝,可对薛书雁来说,便冷得几近彻骨。
  这一滴泪原本应该没什么重量的。或许对于虫蚁之流,这滴眼泪就好似从天而降的滔滔洪水,但是对拿惯了刀剑的薛书雁来讲,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然而就在这滴泪水落在了她指尖的那一刻,那双不管是拿刀拿枪都不带半点犹豫的手竟然在刹那之间都有了微微的颤抖,有如她委实承担不住这一滴泪的重量似的。只不过薛书雁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将这滴泪抿入了唇间。
  人的泪没有不涩的,更罔论这一滴泪水好似包含了无穷尽的血气和绝望,都有点苦涩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来了,可是薛书雁却感觉像是趁着主人不备之间,偷饮了别家的百年佳酿一样,一时间只觉又惭愧——乘人不备的惭愧——又欢喜:
  世间怕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感到如此的痛楚和甘美了。
  门规
  次日清早; 杜云歌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往旁边一伸手,就发现薛书雁的那一块被窝已经凉透了,想来此人怕是又像是在忘忧山上那样; 勤勤恳恳地起了个大早,为了不被胡人发现,便赶早离开了。
  杜云歌心想她们眼下可是在胡人的地盘上,她的薛师姐能去哪里练功呢?不过又想了想便释然了:
  她的师姐那么厉害; 肯定早起有早起的理由!这样勤修不辍的坚定意志真是太令人心生敬佩了; 果然是个不管从天资来说还是从努力程度来说都对得起她的名声的人呢; 等她拿到九霄环佩之后,也要好生修习; 绝不懈怠; 一定要成为能够配得上做她的薛师姐这么优秀的人物的门主!
  ——杜云歌怕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 薛书雁昨晚根本就没能在她的床榻上久留; 所谓的“做贼心虚”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饶是薛书雁这样意志坚定的人; 也无法在杜云歌含着泪的睡颜下继续稳住心志; 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已经做了件平时的她绝对不会做的、严重一点的话完全称得上是轻薄的事情了。
  于是薛书雁当场便揽衣起身仓皇而逃,动作快得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一样; 三下两下就又蹿回了杜云歌的帐子上,为了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还吹了整整一晚上的冷风。
  杜云歌起床了之后; 便拉了响铃叫侍女们进来伺候她洗漱。之前那个一直想往杜云歌身边凑的侍女一听见铃响便冲进来了; 倒是让因为起得太早而睡眼惺忪、动作迟缓的其他人愣了一下; 随即纷纷抱怨道:
  “就这蹄子会献殷勤!平时怎么不见她这么勤快呢?”
  “得了得了,也不想想里面那位是什么人!那可是妙音门门主呢——”这姑娘把“妙音门门主”这五个字给拼命地加了重音上去,就好像这几个字都是镶金嵌玉的、用力念一念都能掉下簌簌的金粉来:
  “人家一高兴,从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东西下来,那就够一辈子的花用了!”
  身在胡人的地盘上的人们哪个不想回中原呢?然而越是在这种地方,汉人们便内斗得越厉害,这位侍女又是能在这里求生这么多年的家伙,就算再怎么心酸、再怎么迫切和眼馋那位手脚利落的同伴,也不会把自己心里最真实的念想说出来半分。
  然而那位冲进去的侍女唯一的友人脸色却很不好看。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还在晃动不休的门帘,心想,这地方人多眼杂的,保不准外面就有人在偷听呢,傻妮子可千万别把什么事都告诉妙音门门主啊!而且万一妙音门门主和乌扎卡圣女感情正好着呢,一个反手就要卖了她去讨此地主人欢心怎么办?!
  只是人心里想的东西,只要不说出口,就永远无法传到另一个人的耳畔。这不,帐子外面的姑娘还在心里拼命念叨着“你不要瞎说些有的没的”,帐子里面的侍女就对杜云歌快速地低声开口了:
  “妙音门门主,贵派冬护法的同胞兄弟沦落塞外,眼下正在乌扎卡族里当琴师,命不久矣,还请门主救他一救!”
  这姑娘在塞外待了好几年了,说中原话的时候竟然都带上了胡语的感觉,幸好杜云歌这么多年来听薛书雁说话听习惯了,才能听得懂这姑娘在说什么。
  只不过当一人说话的速度太快了的时候,听者只能倒着反应过去,所以杜云歌在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心里的反应顺序是这个样子的:
  你找错人了,姑娘,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舞枪弄刀样样不行,巫蛊医毒没一样精通,也就会点诗词歌赋这样没什么用的东西了,你让我去救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这不是在为难我、又为难那人的命吗——
  等等,你说什么?那人是谁?!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吓得杜云歌差点没把面前的水盆子都打了。不能怪她反应这么大,实在是云暗雪此人真真对得起她的名字和职位,说话办事都冷冰冰的,为此杜云歌曾经还认真地考虑过是不是冰块脸会传染,要不的话为什么小时候还能对着她笑的薛书雁自打正儿八经地拜在了云暗雪的门下之后,就越长越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在通往面瘫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不回头的趋势了。
  此等冷冰冰的、不沾半点人间烟火气的家伙,就好像是话本子里的那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一样,乍然听说她竟然有个同胞兄弟,简直就像是话本子的作者又往里面加了个续集,说当年那块石头里一蹦蹦出来的其实是俩人似的,令人难以置信之外,甚至都有点荒谬的、说不清的不真实感了。
  然而要说这姑娘说的是假话的话,那这个假话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这可是在胡人的地盘上,而且在外人的眼里她和秦珊珊正感情甚笃呢,要对着一个正受宠、甚至有可能反过来卖掉区区一个小侍女的人撒这么个谎,图什么呢?
  反正杜云歌想不通这名侍女还能图什么,便也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
  “他人现在在哪儿?”
  这句话一出,就好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凉水下去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满锅的花,侍女的双眼都骤然亮起来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据实相告,简直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骨碌碌地就说得一套一套的了:
  “先生已经来到乌扎卡族好几年了,刚来的时候还天天念叨着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见到门主,后来被胡人们给整了一顿之后便不再多说话了,一直往外传的信也传不出去,胡人把守字纸之类的东西可把守得严着呢!”
  “也不是没想过要让行脚商给门主捎个口信,但是能前往塞外的行脚商大半都是男的,一听见‘妙音门’三个字就脸色剧变,往后就对我们避犹不及了,哪里还有传口信的机会!还好后来圣女玛依拉看中了先生的琴技,又请他来养护着那把琴,还天天跟他学诗词歌赋,先生才有了容身之地,可圣女一走,乌扎卡族的那帮人就又苛待起他来了,这才不到三月的时间……先生便得了痨病了!”
  “先生本来就体弱,乌扎卡族又不养无用之人,眼下无非也就看在先生曾经教习过圣女一点汉人的本事的份上留着他罢了,至于什么延请医师看病的美事……想都不敢想,幸好老天有眼,把门主给送来了!”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主,跟杜云歌说起话来就忘了手上的动作,愣是把本来要给杜云歌梳头的那把牛角梳都在盆里洗得锃光瓦亮了,也到底没往杜云歌的头上梳半下,倒不像是来给杜云歌梳头的、像是专门来洗梳子的了。
  杜云歌叹了口气,觉得她的薛师姐要是在的话,哪儿还用得着她自力更生呢,便把梳子从侍女的手里轻轻抽出来,自己给自己绑了个薛书雁之前在峨眉的时候给她梳的那个高马尾。
  梳好之后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别说,还真有那么点薛书雁的风范,便美滋滋地把梳子又塞回了这姑娘手里,发现这姑娘竟然还有说下去的趋势,便终是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
  “可是我妙音门门规大得很,‘凡上得忘忧山者,便与山下诸事均无干系’,想来天下之人都该听说过那么一丁点的,怎么反倒是我派护法的胞兄对此罔顾起来了呢?”
  这侍女才发现自己说的话不仅没能帮到她的先生,反而让妙音门门主误会了什么,急得大冷天的,额头上发出来的汗都密密麻麻的了:
  “先生并不是要让妙音门门主救他,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诉门主而已!”
  “向门主求救完全是我的私心……请门主恕罪,莫要理我的胡言乱语,就当我没说过这些浑话中不中?请门主千万、千万要去看一看先生啊!”
  杜云歌的脸色平静如一潭池水,完全没有什么变化,这姑娘眼看着杜云歌的情绪如此淡然,心想坏了事了,妙音门门主可能真的要按照门规行事了。只是人家堂堂一门之主,要是按照门规行事,倒也合情合理,没什么能苛责的,她又能怪谁呢?
  想来也只能怪这世道。
  一时间她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然而就在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杜云歌的时候,杜云歌突然神色一凛,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地往她膝盖上踢了一脚。
  不愧是好生看过凤城春藏书的人,这一脚踢得那叫一个巧!恰恰就打在了膝盖弯里藏着的那道软筋上,侍女顿时就觉得双腿无力,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正当她含着泪看着地板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声就在帐外响了起来,还带着点大病中的虚弱感,有气无力的很,却还是撑着,一字一句都要用标准的汉话说得清清楚楚:
  “请问……这是妙音门门主的帐子么?”
  ——杜云歌这一手干的是真真漂亮。她在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之后便立刻行动了,这样的话即便外面那人贸贸然闯进来,也不会觉得眼下她坐着、一个小侍女泪眼汪汪地跪在她面前这样的场面有什么问题。
  只是要是这位小侍女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双眼没有乍然亮起来的话……
  就更好了。
  杜云歌:要遭。怎么就这么赶巧呢?
  ※※※※※※※※※※※※※※※※※※※※
  苦命的琴师和侍女现在还没名字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炮灰
  而是我
  还没想好——————!!!!!
  信义·二合一
  “见过妙音门门主。”那位身量颀长、然而怎么看都是一脸命不久矣的病容的男子自打进了帐子之后; 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半点都不带往旁边看的,用汉人的说法来说就是好一番克己守礼的君子做派,用胡人的说法来说就是假惺惺的端着。
  杜云歌往这人身上粗粗一打量; 便知道那侍女真的没有说谎,此人过得的确不好。
  凡是琴师,对双手都要细心保养的,那些一曲千金的大家更是把自己的双手看得比命根子还要重; 断断不会容忍自己的手上竟然到处都是伤疤和粗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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