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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长离-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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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方沐已经在桥畔坐了两天,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周遭环境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她这里都没有任何分别。既然已经身死,自然要饮下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重新投胎转世。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发了很久的呆。
    佝偻的老妪又端了一只汤碗走过来,和蔼地对着她笑:“姑娘,且忘前尘吧。”那汤的香味十分诱人,但苏方沐却知道,这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喝。
    老妪见她如此执着便也不勉强,只得放了汤坐于她身边,“若世人都如姑娘这般,岂不人人都不喝老身的汤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姑娘可知原因?”
    苏方沐一听好奇转过头来,“是何原因?”
    老妪笑了笑,脸上的褶皱拧在了一起,她指着汤棚边的两三团白影给苏方沐看,“姑娘可有看见那边的影子?”
    苏方沐顺着她的手看去,点了点头。
    “那几个都是痴的。谁不曾是活生生的人呢。”老妪的语调中溢满了惋惜。
    “什么?!”苏方沐闻言再看,愈发心惊。那几道白影莫说是人的鬼魂,若说是牲畜的鬼魂她都不信。它们早已不复任何形态,扭曲的无法用言语描述,一团团一条条的在地上怪异的拱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永远都没法找到的事物,日日夜夜无有停歇。
    苏方沐的心头涌上了一阵无法言喻的凄然,“它们是怎么回事?”
    “它们曾经也如同姑娘一般,不喝老身的汤哇。”老妪慈祥的看向苏方沐,接着道:“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他们几个都是心有执念未解,日日坐于桥畔等着心尖上的人。唉,他们哪里晓得,他们的心等得起,可魂力耗不起呐。”老妪说道此处,悲悯之色溢于言表,“这地府的阴气最喜以执念之人的魂力为食,虽然食的不快,可滴水尚能穿石,区区凡人的魂力又有几载能耗?等他们等的人阳寿尽了来到此地,早已认不出他们了。”
    “那他们难道也认不出自己心心念念在等的人了吗?”
    “哈哈哈。”老妪笑着摇头,“魂魄之力是维持意识的根源,他们魂力甚至不足以维持他们的形貌,又怎能维持住他们的意识?莫说是识得他们要等的人,就连他们自己恐怕都不识得自己了。”
    言落,她复又端起汤碗,送至苏方沐面前,“这世间执念最苦,姑娘,且忘前尘吧。”
    苏方沐一时间有些呆滞,她的视线牢牢锁住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迟迟没有动作。
    “姑娘?”老妪见她不动,便将汤碗又往前送了送。
    “晃当啷”一声,汤碗应声而落,里面的汤汁一滴不剩的全洒在了地上,顷刻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形。
    那老妪躬身拾起汤碗连声哀叹着便走了,转身时苏方沐听到她在说,“唉,又是一个。”
    阴曹地府到处都散发着森冷的气息,连拂面吹来的风寒的都能直接破入肌肤透进骨子里一般。苏方沐缓缓屈膝坐下将自己拢了起来。
    这或许是我做下的最不理智的决定。
    几百年来每逢投胎之际,我都会将那汤汁毫不犹豫一饮而下,只为抛却前尘再踏新途,哪怕路程是新的,但走法一如从前。
    我一直觉得转世之后便会成为另一个于前生毫不相干的人,情定三生说的好听,实则毫无意义。届时存在世上的不过是一个身具同一魂魄的陌生人罢了。
    既如此,生生世世的追逐又是何必。
    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冷清如我竟然也会和那些痴人一样拒喝孟婆汤,浑浑噩噩的坐在奈何桥边苦等。
    长离,你或许不会知道。只那涸谷一夜你投过来的眼神,我便知道,我此生将伴你身侧,直到你离开我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说到底还是我先一步离你而去。
    我三年病榻上的苦等,换做你夜夜苦寂,而今又轮到我在此处煎熬。从来不知道宿命为何,今日方才明了。等你,或许就是我的宿命。
    我已经等了你一辈子,由生到死。那么现在,再等上一等又有何妨?
    赌上我的魂力,舍弃我的轮回,我等着你来寻我。
    一定要在我的意识还存在的时候,来寻我呀。
    人间的岁月变更都会留下痕迹,例如春风桃李花开,秋雨梧桐叶落,冬雪万户银装。而在地府,似乎时间就是一个凝固的事物,没有日出只有血色夜空,没有露霜雨雪,只有刺骨寒风。在这里,一切都是永恒,除了灵魂们日渐销蚀的魂力。
    “这位公子,且忘前尘吧。”汤棚那边的老妪笑着端了一碗汤劝着方才被鬼差带来的一位锦衣公子。从那公子一身打扮和腰间悬挂的玉质配饰中可以看出,他生前定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王孙。
    “不,我不喝。我要等到皇兄阳寿尽了回到这里,问问他究竟为什么!”锦衣公子怕是生前执念太重,到了这里还妄想着要尽生前未尽之事。
    老妪见他如此,自是知道这汤不能强行喂他。便行到他身边一如当年给其他人一样将桥边白影指于他看。那锦衣公子听完老妪的解释吓得面如土色,但还是要求先思考一下。
    “唉?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在这里呆多久了?”锦衣公子望向桥畔昏昏沉沉的杏衣女子,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也是不喝那个汤的?你在这里等了多少时间了?那个婆子说不喝汤待在这里会损耗魂力,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大概损成你这样要多久啊?”
    “你年纪看上去很轻啊,和我差不多大吧。我叫景翰你叫什么啊?对了,我是被我皇兄一杯毒酒害死的,你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能说了,还是不想说啊?难道你听不见我说话?”
    “地上这些是你弄得?”景翰看向那女子手边的几个泥团,浑似人间装胭脂的罐子。“真有意思,你手可真巧啊。我殿里就没人会做这些。哎哎哎你终于有反应了?”
    那杏衣女子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打量着他,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会抢你东西。”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转了转眼珠,存了些戏弄之意道:“不过,你这个样子恐怕都不知道我在干嘛了吧?!”说着他伸手就将地上的一个泥罐子抓起来抛到了半空。
    “还给我!”那杏衣女子突然厉叫一声,朝着景翰扑过去想要抢夺他手里的泥罐子,却不料景翰因为被她惊吓到手一松力,泥罐子脱了桎梏摔落在地,碎成了泥渣。
    “对对对不起啊!”景翰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看着面前方才还张牙舞爪想要打他的女子此时蹲在地上出神的看着那滩泥渣,愧疚顿生。更令他觉得难受的是,那女子明明双眼已经无神却仍旧令景翰觉得她快要哭出来似的。
    “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赔你一个吧!”景翰说着往身上摸去,半晌才反应过来,世间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除了一身死去时的装束其他的什么不属于自己。
    “额……对不起啊,我忘了我现在已经死了,身上那些送姑娘的玩意都没了。要不我把这块玉佩赔给你吧,说来也是奇怪这玩意怎么就一直……哎?你说什么?长什么?”景翰说着连忙蹲下身,看着杏衣女子嘴唇一张一合,声音远不似方才洪亮。
    “长……离……”
    “长离?什么长离?哦,我知道了。”景翰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乐趣一样,蹲在她身边道:“这个长离一定是你的夫君是吧?你就是在等他吧。和我一样,我啊就是在等我的皇兄,我把他当最好的哥哥,可他却……唉不提了不提了。等他下来我自己问他吧。”
    “……除……夕……胭脂……碎了……”
    明明承诺过的,要一年一盒的啊。
    地府的岁月没有尽头,死去之人的灵魂来来往往,循环往复,血色黯淡的夜空因奈何桥上的浮灯才有了些许光色,除了偶然来访的他界宾客,没有谁会再去关注外界过了几载春秋。
    送了最后一个喝了汤的灵魂步上奈何桥再去人世经历一遭悲欢离合,汤棚的老妪重新打上一碗孟婆汤走到一个素衣的人影边上,“且忘前尘吧。”
    奈何桥边除了她已经没有其他白影存留,或魂力消尽灰飞烟灭,或依循本能饮下孟婆汤捡回了一条命。
    “那个小景啊,算是个运气差的。他前脚刚喝了孟婆汤去投胎,他那个什么哥哥就来啦。”老妪笑着摇摇头,“你说说,这世间情也好,恨也好,到头看来,就是这么啼笑皆非。”
    “且忘前尘吧。”
    什么且忘前尘……什么啼笑皆非……
    这些,与我何干。
    推开老妪的汤碗,素白的手指重新开始拢忘川河畔的泥土。
    一年一盒,我说过的。
    我……答应过谁?
    我……又在等谁?
    
    第103章 若为君故何惧哉
    
    当陵光走到奈何桥畔的时候,她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苏方沐。
    原本只是及腰的秀发早已长约七尺,乌黑油亮的光泽化作了如霜雪一样冰冷的白色。她的一张脸已经开始变得透明,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陵光就这么看着她的脸,海棠绽开一般温暖的笑意仿佛还在昨天,今日便已触目生寒。
    胸腔中仿佛住进了一只猛兽,它在四处奔窜,狂撕乱撞。
    她颤了双唇,开合半晌方能出声。
    “苏方沐,我来了。”
    苏方沐感觉到身边有人来,缓缓转过眼珠,苍白且薄的唇轻轻开启,不会有人知道那双唇曾经红润姣好宛若枝头红樱。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
    陵光缓缓走向苏方沐,她想拥抱面前那个纤薄如纸的身影,但又怕此刻的苏方沐连她的轻轻触碰都承受不了,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是我的错,苏方沐。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苏方沐微微将身子往前一侧,素白的容颜添了一丝喜气。
    “你可有见过一个叫长离的孩子?”
    “你说什么?”
    陵光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拳头击中,痛呼都被堵在了喉头,一丝也溢不出来。
    那素白的唇还在不死心的开开合合,破碎的音调难连成句。“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你可有见过一个叫长离的孩子?”
    有鬼差刚送亡魂上了奈何桥,见状过来接话。
    “你不用理她,这鬼在这里等了几百年,早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前几天,孟婆神见她神智全无想要救她一命,给她灌了孟婆汤下去。哪成想这鬼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那个什么‘长离’的。想拉她上奈何桥,九个鬼差都拉她不动。”那鬼差说着伸出手掌给陵光看,“还咬了哥几个。后来还是孟婆神说,她执念太深,且听天命罢了。咱们才放弃她。”
    话音甫落,陵光闪电般揪住那鬼差的衣领,一把举过头顶,一双凤眸中尽显狠戾之色。
    “哎哎哎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纤长手指一松一紧,牢牢扣住了那鬼差的喉咙,缓缓施力。那鬼差的声音越来越弱,周遭鬼差见此变故都围拢过来。
    陵光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谁让你们逼她的?”她环顾一圈,几乎嘶吼出声,“谁让你们逼她的?!”
    火羽广袖的一角微不可察的被牵了牵,陵光利刃一般的凤眸直刺过去,却在下一刻冰消雪融。
    苏方沐眨着眼睛有些怯弱的牵着她的衣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你可有见过一个叫长离的孩子?”
    手指再无力气,不顾身后鬼差落地嗷嗷的痛呼,陵光一把搂住身前,她苦苦思了数百年的人儿,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中。
    她听到她还在温柔却显木讷的问。
    “……你可有见过一个叫长离的孩子?”
    然后,她伸出另一只手,拳头展开,露出里面的泥罐。
    “这是我想送给她的……我很喜欢她。”
    陵光再也受不住,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凤鸣响彻十八层地府,寡情寡欲的十殿阎罗都听出了这嘶鸣中的凄厉悲恸。
    我该想到的,我该想到的啊!我真是愚不可及!!
    我害你在这里熬了多久?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五百年?!
    舍弃了轮回,一日一日熬着魂力,感受着力量的流失,记忆的模糊。这种感觉有多绝望?
    陵光此时无比想要闯入无常司中取回苏方沐的记忆,但是她迟疑了,若是眼前的这个人还存着为人的记忆,定是不许她去做这种搅乱秩序的事情吧。
    若是从前的陵光,此时怕是放火烧了十座阎罗大殿都有可能。
    阴魔王的目的就是利用神的私心,让神明也难以自持使之六界大乱,她和苏方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皆因此。
    苏方沐,你看,长离真的已经懂事。可是你怎么就……
    我知道你不许来生诺,却没料到你竟会因此念放弃轮回,只为了等我。
    是啊……
    只要此生未尽,你就还是你!
    苏方沐被她拥的有些难受,面带疑惑的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团光影,数百年地府阴气的侵蚀使得她的视力早已破废。
    “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吗?苏方沐。
    陵光忽然笑了,苏方沐虽然看不清她的笑容,却觉得眼前的那番动影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光景。
    那你可要听好了。
    “我是你玉簪为秤,揭过喜帕的结发妻子。苏方沐,我是长离。”
    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那时我扮作吟娥穿着喜服坐于喜榻,你不知是我,一柄长玉簪当做喜秤,挑开了我头上的红盖头。你们凡间的戏文里不都说,揭过红盖头便是一生的良人么?那一刻,我虽不懂,却也认定了你。
    陵光笑着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根被体温捂的几乎发烫的红线,她抬起苏方沐的手,将那截许了姻缘的红线缚在了苍白的手腕上。
    金珠红线映在皓白腕上,平白给那抹苍凉添上了些许喜气。
    呐,苏方沐你缠了我的红线,就是和我相伴的人了。
    陵光再度拥苏方沐入怀中,她觉得此刻的地府再不复凄恍苍凉,只因挚爱触手可及。
    陵光一把抱起迷迷糊糊的苏方沐,却被一支判官笔拦住了去路。
    “神君请留步。吾乃秦广王殿中首席判官,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神君所携乃八百一十二年前安宁村苏方沐之魂,今日是其转生为阳人之日,还请神君莫让吾为难。”
    “怎么让你为难了?苏方沐早已放弃了轮回,她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本尊要带走她为何不可?”
    铁面的判官横笔当胸,“依当年天帝旨意,只要百草仙子魂力未尽,便要屡世轮回。”
    “若是本尊今日非要带走她呢?”
    “那就勿怪地府无礼。”
    言落,一众阴兵土中而起,陵光放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
    陵光凤眸一沉,将苏方沐轻轻置在地上。
    苏方沐你总说我该懂事了,我听你的,现在我已经懂事了。
    可若是懂事的代价是失去你,我不介意再变成从前的陵光。
    等你醒来后责我也好,打我也罢,只要你不离开我。
    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
    蔽日火光乍起,陵光冷眼看着无穷无尽的阴兵,稳稳开弓。
    “那本尊,”三簇火光旋开化作三支火羽长箭,箭尖虽炽入眼却寒。
    “奉、陪。”
    长而垂地的衣袖再次被牵动,陵光目光投去,只见苏方沐略显迷茫的拉着她,眸色中透着些许怯弱。
    陵光心中猛地一疼。
    苏方沐……你真是我劫。
    随即,她撤回蔽日,转身对着秦广王殿中的那名判官,拂摆屈膝,直挺挺跪了下来。
    那判官根本没有料到那传闻中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岐山神君,会这么干脆的向他下跪,心中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神君这是何意?”
    陵光看了一眼苏方沐,垂了眼眸道:“请转告天帝,若是苏方沐付出自己的轮回还不够的话,陵光愿意舍掉自己的神籍。从此贬作凡人,以换二人相守。”
    判官闻言,沉吟片刻,缓缓摇头。
    “不可。”
    “那要如何?”
    “神君莫要施难。”
    此言甫落,一道倨傲清冷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施难?陵光那也叫施难的话,本尊此番岂不就成了降祸?”
    陵光惊讶的看向来人,只觉得那青袍危冠的身影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孟章神君此言何意?”那判官倒是不卑不亢冷眼与之相对。
    孟章冷笑,“本尊倒是要问问你是何意。”他昂首负袖,仿佛世间一切事物皆不能入他的眼底。“陵光只言要放弃神籍以换相守,你不恤其中苦意,反倒怪她施难,本尊且要问问,这是何意啊?”
    “吾等何须体会他人苦意,地府无情尚能有序。”判官道。
    “地府无情尚能有序?”孟章斜视,“你应该去问问,你们第五殿的阎罗天子为何从第一殿调至了第五殿。”
    阎罗天子包,司掌叫唤大地狱。本居阎罗十殿中的第一殿,因时怜屈死之魂,屡屡放之还阳伸雪,方被调至了第五殿。虽受罪责,然其之功六界闻名。
    这判官也不是不知,只是觉得若人人如此,地府将再无秩序。他正要出言反驳,却被另一道声音制住。
    “命轮时转,道法自生。所谓的秩序,有谁能够真正说出一个所以然?”
    陵光闻言瞬间臂上一暖,一道柔和的力量将她扶了起来。她抬眼看去,扶起她的那人未曾束发,一头青丝直垂地面。他儒雅含笑,似是人间端方如玉吟风弄月的公子。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四灵之中最为阴冷的执明神君。
    陵光与执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连司命之神尚且如此言论,这判官自然再无话语可以反驳。
    孟章噙了一抹讽意总结,“无情未必真豪杰。”
    “轰隆”一声雷动,似是有天庭来者,未显身形倏然出声,“若无上天旨意,百草罪魂不得离开地府。诸位身为四方神君,应当恪守职责,庇佑天下苍生,岂能如此恣肆。”
    陵光绝然道:“那好,本尊现在就上奏天庭,自请革去神籍。”
    言落她起身便走,被一只玄色袍袖拦在原地。她不解看去,只见执明展颜笑的温润,然后在下一瞬他的眉目倏然布满阴鸷之色。
    他就用那样的表情仰头看向那道声音来处,“吾等四人任命四方之时便已说过,缺一不可。倘若汝等还要这般紧迫,那吾等不介意效仿先祖,弃去神印为祸四方。”言落,他复又一笑,这一笑令在场之人身心俱寒。“汝等拿天下苍生逼迫本尊,那本尊为何不能以天下苍生逼汝等?”
    我们只不过是四方神灵,而你们则是巍巍天庭。看看究竟是谁豁得出去!
    那道声音显然起了些怒意,“天兵何在!拿下!”
    话音甫落,地府金光骤闪,倏然间陵光他们的身边便已围了十万天兵。
    陵光见状立刻将苏方沐护在了怀中。
    孟章怒极反笑,“汝等是不是以为本尊在岐山不敢全力应战是惧了天庭?笑话。本尊只是为了不让陵光受责罢了。汝等既已如此,那么本尊又何必再多顾虑?!”
    那十万天兵开始步步紧逼,陵光执明孟章背部相抵,眉目森冷的握紧手中兵器。
    陵光看了看执明又看了眼孟章,竟然笑了起来。
    孟章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拿定澜剑的剑柄去砸她的脑袋,“你怎么还笑?”
    陵光看着他认真道:“多谢了。这些年,陵光欠你们太多。”
    此言甫落,定澜剑的剑柄还在半空,太舞长鞭的鞭柄已经招呼在了她的头上。
    执明无奈道:“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挚友。”
    孟章哼了一声,“就是,什么欠不欠的。”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十万天兵,略带遗憾的摇头,“此情此景真是难得,可惜了,监兵无缘与我们共赏啊。”
    陵光认真道:“监兵是天庭的杀伐之神,此番亦有她的难处。”言落,只见十万天兵得令齐齐向他们进攻而来。
    陵光护紧了怀中的苏方沐,又看了看与她并肩而立的两位挚友,只觉纵然此刻身死,亦是无悔无憾。
    正在这万钧一发之际,一把长/抢于白光中化出护在了他们身前。白色战袍迎风而舞,箭袖上鲜血犹腥。此人一来,十万天兵齐齐止住了脚步,面面相觑,皆是犹豫不决。
    她缓缓转过头,眉目间杀伐之色尽显,“谁敢阻我?”
    只说了四个字,就能让十万天兵停止进攻。只因她是咸池洞府的监兵神君。
    “都是和我刚下瀛洲战场的浴血弟兄,这些年来与我不计其数的出生入死,甚至有一半弟兄的性命都是我所救。我从不愿拿这种事来要挟你们,但今日,我却要问问,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要了我监兵的命!”
    十万天兵闻言皆默然。
    是啊,上一刻还在一同浴血奋战,同生同死。这一刻就要兵戎相对,彼此为敌。何等令人心寒,可是……天令难违,他们又能如何?
    所有昔日之情此刻只能踏碎脚下,战斗一触即发。
    仿佛过了千年,又似只是一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止了一片杀伐。
    似乎是天帝改旨了?呵,那又与吾等何干。
    四位神君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天庭,终是不敢拿人间苍生来孤柱豪赌。
    岐山,流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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