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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飞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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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魔头很满意自己这新收的小徒弟乖巧贴心,哪怕他觉得雪樱有些不识好歹,十分不悦,但他仍在听完滕玄青这段话后笑眯了眼。
  
  雪樱急得满头大汗:
  
  “玄清!你何故如此?”
  
  她们的确陷入了困境,但是,她不允许以出卖宫中小弟子为筹码,换取她们脱困。如此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行为,她做不出来。
  
  “宫主,就此别过吧,老前辈对弟子并无恶意,多谢这十余年来宫主的照料与偏袒,此后,还请宫主多多劝说师尊,莫叫师尊再为当初的事情执迷不悟,害人害己,至于弟子……你们便当弟子死了吧。”
  
  滕玄清说完,老魔头哈哈一笑,抓起滕玄清的衣领,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留雪樱愣愣地立在原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面如死灰。
  
  她这宫主当得好生失败,门下长老在外受创,她救之不及,宫中生变,埋了奸细,她没有及时发现,小辈弟子叫魔头抓走,她也无力挽回。
  
  这老头是无生门的万魂魔尊。
  
  雪樱心里默默记下,日后再回来劝说滕玄清,若滕玄清改了主意,迷途知返,哪怕叫上宫中的老前辈,她也要把滕玄清抢回来。
  
  做出决定之后,雪樱便不在此地久留,她抱起仍在昏迷中的邝凌韵继续赶路,途中前来骚扰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雪樱足以应付。
  
  又过半日,她们终于回到紫霄宫。
  
  宫中并无异样,雪樱将邝凌韵带回紫霄殿,着人看顾,每日亲自为邝凌韵疗伤,驱逐后者体内暴躁的妖兽灵力。
  
  一连四五天,驱尽妖兽灵力后,邝凌韵醒了过来。
  
  得知滕玄清被老魔头带走,邝凌韵伤势未愈,便直接翻身下了床,抓起自己的衣袍,径直朝门外走。
  
  但她没走两步,就被雪樱拦下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雪樱斥道,这师徒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倔脾气,谁也不听劝,都不把她这宫主放在眼里, “凭你现在的状态,你能做什么?”
  
  邝凌韵脚步顿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她继续朝外走,身体疲惫酸软,四肢百骸都像被碾碎了一样,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过门槛时被绊了住,险些摔倒,她扶着门框站稳,雪樱快步走到她身前:
  
  “上次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你也那么决绝,你去了赤炎之地,身负重伤,玄清为了救你。宁愿舍弃一身精血以命换命,我无法评断你的抉择和做法究竟是对是错,但我看见的,是你的执迷一直在伤害她!”
  
  “那孩子从来都不欠你什么,现在她不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对她来说,这反而是解脱?”
  
  这也是雪樱在滕玄清做出选择之后,就算回到紫霄宫,也没有第一时间带人去无生门讨人的原因。
  
  “你告诉我,你现在要去哪儿?你去,究竟是为了玄清,还是为了琴弋?”
  
  雪樱一声声质询叩问着邝凌韵的心扉。
  
  她沉默地站在门边,眼底的痛心和悔恨掺杂在她眼角的泪水里,仿佛下一瞬就会淌下来。
  
  她的沉默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她像魔怔似的,情绪失控,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要去做什么。
  
  但她还是迈开脚步,一摇一晃地朝门外走。
  
  哪怕真相如雪樱所说,那是滕玄清自己做出的选择,她也想当面问清楚。
第十一章 修魔
  滕玄清跟着老魔头回了无生门; 她问老魔头:
  
  “宫主她们能顺利回紫霄宫吗?”
  
  老魔头嘿嘿一声笑,对滕玄清道:
  
  “老夫清理了那两个元婴大圆满的家伙,从和风去紫霄宫,以那宫主小丫头的脚程; 不过两三个时辰罢了; 若她还回不去,也对不起她现在的身份。”
  
  滕玄清听老魔头说了那么多;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她们能回去”; 她于是也放下心来。
  
  她心里挂念邝凌韵;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要将这种念想压在心底,往后都不会再触及。
  
  宫主会照顾好师尊的。
  
  老魔头不讲那些虚礼,只让滕玄清给他磕了几个响头,便算收了滕玄清为徒弟,他问滕玄清想先学什么,把他自己会的东西一一罗列出来,拿给滕玄清选。
  
  滕玄清听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功法秘籍; 沉默了片刻之后,询问老魔头:
  
  “师父,如果弟子想知道弟子前世做了些什么; 该怎么办?”
  
  老魔头皱了皱眉; 滕玄清的要求虽不出他所料; 却让他有些为难。
  
  但他犹豫了数息时间便下定决心,他曾说过不论滕玄清想学什么,只要他会; 他都愿意教给她。
  
  “如此,老夫便教你魂算子吧。若你学会此术; 哪怕是你自己的魂,也可以算。”
  
  滕玄清感激涕零,当即再度跪下。
  
  老魔头神通广大,必定知道她心中所想所求,即便如此,他愿意帮助她,对她来说,此恩比教会她任何高阶功法,都更令她受益。
  
  她想知道百年前发生的一切,想为邝凌韵查明真相,这样,邝凌韵便不会总是受伤了。
  
  “但你眼下身体情况比较差,先要补足精血,蕴养神魂,强身健体,而且此术乃魔功,若你想学,必先废除一身根基,破后而立,重塑经脉,遭受巨大痛苦,你,可愿意?”
  
  滕玄清脸色发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虽然在她选择另投师门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一想到她要放弃邝凌韵传承给她的一切,她就舍不得,难过得想哭。
  
  老魔头也没有逼她,只道:
  
  “你自己想想吧。”
  
  滕玄清一想就是三天,她想了多久,就在无生门后山朝着东方跪了多久。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不再摇摆。
  
  老魔头得知她的决意喜笑颜开,当即决定替她洗髓伐脉,用一早准备好的几道强大魂魄和化神凶兽之血替滕玄清稳固根基,补足精血。
  
  魔修与道修的区别除了各自运用天地灵气的方式不同之外,最根本的一点在于不择手段。
  
  修魔之人可以利用所能接触的一切有灵之物提升自己的修为,不论天材地宝、灵兽凶兽之血还是抽魂夺魄,只要对提升修为有利,百无禁忌。
  
  所以,魔修的修炼速度教之正统道修更快,也更容易滋生心魔,令人发疯发狂。
  
  但有化神大圆满的老魔头替滕玄清护法,滕玄清根本不用担心心魔作乱,老魔头全程监护,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将滕玄清的身体调整回最佳的状态。
  
  滕玄清坐在一个三丈见方的符阵正中,以她为中心的地面蜿蜒而出数道血符,四周空荡荡的,黑暗幽静,唯阵外不远处盘坐一白胡子老翁,场面阴森可怖。
  
  “现在,为师要替你洗髓伐脉。”老翁开口,声线低哑,“需先击碎你的丹田,凝练魔丹,再替你重塑经脉,此过程痛苦无比,就算有为师护法,也只能镇压三成,需你自己挺过去,你可准备好了?”
  
  这一次滕玄清没有犹豫,镇定自若地点头:
  
  “是,弟子准备好了。”
  
  “好!有魄力!”
  
  老魔头话音落下,屋内忽然卷起狂风,屋门嘭的一声扣上,四壁燃起明晃晃的火烛,将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滕玄清和她身下的符阵照亮。
  
  房屋壁柱亮起紫色幽光,一串又一串密密麻麻的符文出现在壁柱之上,将屋内气息全部封锁起来。
  
  滕玄清刚刚回答的时候还不觉得害怕,现在突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放在膝头的双手不觉间攥紧,额角也渗出冷汗。
  
  虽紧张害怕,她却未吭一声。
  
  老魔头袖袍一舞,滕玄清感觉到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却又再接近她的时候,从中划开,向两侧倾泻。
  
  最后,那阵风只吹起了她的衣摆。
  
  下一瞬,她的身体被灵力包裹,地面上的符文像是被激活了似的,纷纷泛起红光。
  
  滕玄清从这些猩红的血液中感受到铺天盖地的仇恨和暴虐,仅仅只是被气息影响,她心里便生出许许多多的负面思想,像有什么邪物在她耳边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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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你,琴弋是琴弋,前世的罪孽,何故让今世的你来承担?
  
  所有人都想找到真相,无人真正关心你,邝凌韵从未待你真心,哪怕雪樱,她帮你,也不过是看重邝凌韵罢了。
  
  你了解万魂魔尊吗?你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杀了多少人?他趁人之危,让你受困在无生门,你真的甘心做他的弟子?
  
  邪魅之声在她耳边叫嚣,让她心烦意乱,难以静心。
  
  焦躁暴虐的情绪像狂风卷过她的心底,她想睁开眼睛,想将一切所见之物全部撕碎。
  
  守在阵外的老魔头神情一凛,滕玄清对符阵的反应非常激烈,这意味着,她的魂魄与血魂功法契合度非常高,一旦度过险关,必能青云直上。
  
  但是,相对的,获利越大,在这场传承仪式里,她的状态就越危险。
  
  因为她能轻易感受到藏在妖兽血中的魔魂,这些攻心之物,将会对滕玄清造成极大的干扰。
  
  术法才刚开始,滕玄清就已经有被攻心的迹象。
  
  老魔头冷哼一声,抬手捏了几个符诀。
  
  符诀凌空飞舞,盘旋着飞向滕玄清,随即接连拍入她的额头,她不安焦躁的情绪才有所平复。
  
  滕玄清感觉灵台一清,随即便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将那股暴戾的气息压制下去,她听见老魔头一声低喝,地面上的血符亮了起来,随即四周温度瞬间拔高。
  
  天地间的灵气都疯狂地朝符阵汇聚过来,在小屋上空形成一道黑色漩涡。
  
  顷刻间,浓稠到几乎凝成雾气的天地灵气挤压在滕玄清身上,让她五感尽封,唯一所剩的知觉就只剩下疼。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无数刀刃切割,皮肉绽开一道道伤口,再有炽热的气流从伤口涌进身体,暴躁地在她的经脉之中穿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过之处,经脉崩裂,丹田破碎,一片狼藉。
  
  剧烈的疼痛几乎一瞬间就让她昏死过去,然而老魔头洞察她的情况,务必保证她头脑清醒,故而在她濒临昏迷之际,又有血符打进她的眉心。
  
  她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纤瘦的身体在阵法中悬浮起来,四肢痉挛,面目狰狞。
  
  原本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开始浮现猩红色的经络,从心脏的位置开始向四周扩散延伸,仿佛能看到一股一股的气流在她的皮肉之下游走。
  
  这种疼痛能摧毁人的意志,滕玄清痛到极致,眼前产生幻觉,她看到邝凌韵深邃悲伤的眼睛,那眼瞳中深渊般黑暗辽远的色泽,令她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减缓了些。
  
  她想尖声哭嚎,但喉咙里只挤出咕噜噜几个古怪的音节。
  
  黑暗中,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眼前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以此减轻身体本身对疼痛的感知。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滕玄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遮天蔽日的黑暗已经褪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
  
  身体并无异样,但她的意识却好像还沉浸在灼心刺骨的疼痛中。
  
  皮肤表面的血红经络也淡去了,她下意识地感应丹田,发现原本蕴养灵力的地方,现在悬着一枚黑漆漆的魔丹。
  
  她彻底变成一个魔修,将邝凌韵教给她的一切都舍弃了。
  
  滕玄清抿了抿唇,复闭上双眼。
  
  无所谓。
  
  修魔后,经历了以道转魔的痛苦,她的情绪变淡了,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她此刻回想,竟恍如隔世。
  
  决定放手,也不是那么难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去见了万魂魔尊,万魂魔尊告诉她仪典结束之后,她已经躺了一整天了。
  
  万魂魔尊探了探她的气息,炼体后期,这种跨度的增长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他很满意滕玄清现在的状态。
  
  而且,埋入滕玄清体内的妖兽之血和高阶煞魂还未完全炼化,接下来大半年的时间,滕玄清都将在这两样东西的作用下飞快成长,等滕玄清将他们彻底吸收,突破结丹并非难事。
  
  “现在感觉如何?”万魂魔尊笑眯眯地问她,“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滕玄清摇了摇头,朝万魂魔尊拱手行礼,谢过恩典之后,又道:
  
  “师父,弟子现在可以开始学魂算子了么?”
  
  万魂魔尊料到滕玄清想说什么,摆手道:
  
  “还不行。”
  
  “为何?”
  
  滕玄清不解。
  
  “你境界提升太快,根基未稳,需先完成为师给你准备的几个任务,稳固修为,为师才能教你魂算子。”
  
  “那,任务是?”
  
  “第一项,杀几个该死之人。”
第十二章 决裂
  邝凌韵从紫霄宫出来; 因为伤势严重,她走一段路就需得停下来休息,打坐疗伤,原本几个时辰的路; 她走了好几天; 全凭一股执念支撑着她。
  
  到和风时,她体力不支; 便先寻了个客栈歇息; 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无生门拜访。
  
  夜里; 邝凌韵正在打坐; 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客栈上方掠过。
  
  邝凌韵猛地睁眼,内心惊疑不定,方才那道气息很像滕玄清,但……
  
  它煞气冲天,还隐约带着血腥之气。
  
  滕玄清的气息向来是柔软温和的,照理说,这股血煞之气; 怎么也和滕玄清扯不上关系,但是……
  
  不管是不是滕玄清,她得跟上去看看。
  
  这样想着; 她神思一动; 身影已转移到客栈上空; 循着方才那股气息追过去。
  
  *
  
  滕玄清潜进一家宅院。
  
  院中有假山有池塘,视野开阔,一看便知是个大户人家。
  
  滕玄清于院内四下观察; 确认目标所在位置后,便悄无声息地钻入一间卧房。
  
  侧边墙面上挂着一套官服; 床上则躺着一对锦衣玉帛的夫妻,男人看起来已有四五十岁,脸方而瘦削,女人则显得颇为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滕玄清站在床边,冷哼一声,道貌岸然之徒!
  
  二十年前,男人还是个穷酸书生,途经一户人家,发现其人家中有好物,闻是传家之宝,于是夜里偷偷起身,意图盗宝,因被农妇起夜发现,就捂住农妇口鼻,将其活活憋死。
  
  后来怕被人发现尸体,干脆一把火烧了茅屋,那农妇的丈夫和儿子也都死在大火里了。
  
  县衙派人来查,早没了痕迹,便草草结案了事。
  
  此后这穷书生并不生愧,还考上进士,当了官,衣锦还乡,作威作福,当初那件悬案更没人理会了。
  
  滕玄清心头冷厉,并指成剑,点向那男人的额头。
  
  男人只是一个凡人,滕玄清要取他性命,甚至不用刀剑,只需抽走他的魂魄,就能做出寿终而寝的假象。
  
  而凡人魂魄于她而言,则是大补之物。
  
  却在滕玄清的指尖即将碰到男人的眉心时,一声厉喝凭空乍响:
  
  “住手!”
  
  其声过于熟悉,滕玄清猛地一惊,心头闪过一抹惊慌,随即又被她压下去,镇静自若地回身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人。
  
  邝凌韵震惊地站在门口,瞪着双眼质询:
  
  “你要做什么?”
  
  滕玄清抿了抿唇,心绪有些复杂。
  
  好在邝凌韵虽然惊怒,但叫住滕玄清时用的是逼音成线,并未惊动床上熟睡中的夫妻。
  
  她既诧异于滕玄清的行为,也惊骇于滕玄清现在的实力。
  
  数日不见,滕玄清已至炼体后期。
  
  “我要杀了他。”
  
  滕玄清压下颤抖的心绪,故作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邝凌韵不可置信地看着说话时神色冷漠的滕玄清,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愿承认那自己养了十来年的乖徒儿变成如今这副凶戾的样子。
  
  “你不能!你忘了为师教过你什么吗?!”邝凌韵上前一步,疾言厉色,“修士不能干涉凡人的因果!你杀了他,在凡界会引起多大的变动你考虑过吗?!”
  
  最重要的是,杀了凡人,就永远不能再获得紫霄宫的承认。
  
  滕玄清心里微微抽疼,但这种疼痛比起洗髓伐脉的疼痛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她已能在邝凌韵面前完美掩饰心绪的波动,让邝凌韵看不出端倪。
  
  “我只知道,他该死。”滕玄清面色不改,“而且,这位前辈,我已经不是紫霄宫的弟子了,我现在是无生门的魔修,我如何行事,无需前辈指手画脚。”
  
  “这位前辈”四个字令邝凌韵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哪怕已经从雪樱口中得知经过,她依然觉得不可置信,滕玄清曾如此依赖她,怎么可能舍得背弃师门?
  
  此时听滕玄清亲口说出,她一瞬间心痛如绞。
  
  “不,清儿,你只是一时糊涂。”邝凌韵苍白着脸用力摇头,快步走上前来,试图按住滕玄清的肩膀,“清儿,你跟为师回去,咱们不回紫阳宫了,去玉仙山,就我们师徒二人住在竹屋里,再也不下山了,好不好?”
  
  听到这番话,滕玄清心里在滴血。
  
  她曾经多么渴望师尊放下过去的执念,她们能彼此相依到老。她也曾为此做了许许多多的努力,一度想向邝凌韵证明自己。
  
  可邝凌韵的眼睛里,只有百年前的琴弋。
  
  对邝凌韵而言,琴弋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她滕玄清在哪里,邝凌韵都不会放弃寻找过去的真相。
  
  她想不明白自己对于邝凌韵而言,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她至今也不知道邝凌韵为何要去九幽,为何在赤炎之地重伤濒死,但她知道,邝凌韵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琴弋。
  
  滕玄清无力改变什么,也不需要邝凌韵哀哀戚戚的同情。
  
  她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与其终日在宫中提心吊胆,不如用自己的力量去找到真相。
  
  她欠下的债,她自己会还,用不着邝凌韵要死要活。
  
  玉仙山的青竹林,她们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滕玄清躲开邝凌韵的手,冷眼看着她:
  
  “我活了十八年,从未看清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在无生门,我过得好得很,不用前辈操心。”
  
  邝凌韵从未见过滕玄清如此冷漠疏离,震惊之下神情恍惚。
  
  滕玄清回过身去,欲取榻上之人魂魄。
  
  邝凌韵猛然回过神,出招阻止,奈何滕玄清修为大涨,而她自己伤势未愈,此消彼长之下,滕玄清居然震开她的胳膊,毫不受阻地将两指按在男人眉心。
  
  男人的魂魄轻易被抽离出来,被滕玄清团在手中。
  
  邝凌韵情急之下欲夺魂魄,拽住滕玄清的胳膊,滕玄清不愿同邝凌韵纠缠,竭力甩开邝凌韵的手,奈何邝凌韵抓得紧,她怎么都挣不脱。
  
  她脚步一顿,回头之时……
  
  啪——
  
  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她的头受力偏向一侧。
  
  那一掌打得重,唇角都被撕破了,渗出些许殷红的血迹来。
  
  滕玄清抿了抿唇,神色越发冷厉,邝凌韵则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还未收回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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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打从一开始,我就是你的利用工具,一个可以让琴弋回来的工具。”滕玄清盯着邝凌韵的眼睛,“我现在不想做一个百依百顺的乖乖徒弟了,如果前辈不愿放手,那就干脆杀了我。”
  
  邝凌韵心神剧震,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滕玄清之口。
  
  滕玄清见邝凌韵没再动手,冷哼一声甩开邝凌韵,将男人的魂魄塞进玉牌里,随即不再理会邝凌韵,翻身离开小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邝凌韵身子一颤,随即下意识地追出去。
  
  她还想劝说滕玄清,哪怕希望渺茫,她也不愿滕玄清就此踏入邪道,万劫不复。
  
  但她没追多远,面前便出现一人。
  
  那是个黑袍白发的老头,浑身煞气冲天,仅仅是身上所带威压,便让本就伤重的邝凌韵再也动弹不得。
  
  滕玄清在老者身后不远处的屋顶上,见老者出手,便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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