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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飞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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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惊觉变故,猛然回头,意外地看向动了血环的万魂魔尊。
  
  这血环中虽然凝聚了十分强大的能量,但这些能量来自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不仅暴躁,而且驳杂不堪,就算利用血环修为大涨,最终也逃不过一个爆体而亡的宿命。
  
  万魂魔尊想用玉石俱焚的方式阻止他,简直痴人说梦。
  
  “找死。”
  
  他冷嗤一声,抬手抓向空中的万魂魔尊。
  
  万魂魔尊仰天长啸,身体不自然地鼓胀一圈,一张瘦脸在气劲的作用下变得圆润起来,经脉膨胀,隐有碎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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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等人大惊失色,唯恐万魂魔尊忽然自爆殃及池鱼,他们纷纷退后数百丈,拉开与万魂魔尊之间的距离。
  
  别说上前阻止,他们连近身的勇气也没有。
  
  但万魂魔尊仍旧没有停止吸纳血气,借助身外的力量抵挡秦天的威压,血红的双眼几乎从眼眶中瞪出来,神态癫狂又嚣张:
  
  “嘿嘿,秦天仙尊,人你尽管杀,老夫门下之徒,绝无一个孬种!”
  
  “天理昭昭,你且试试看!”
  
  他的身体越胀越大,皮肤之下青筋暴跳,唇角勾起的笑意可怕狰狞。
  
  “师父!”
  
  滕玄清心尖一颤,形势危急,老魔头此举,百死无生。
  
  想到老魔头虽为魔头,但却从不作恶,所行之事,皆是为百姓平冤。
  
  这样一个人,下场也如此凄惨。
  
  她恨极了秦天,他的豺狼之心令人发指。
  
  然而她的恨无法挽回局势,老魔头的身体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暴躁而杂乱的血气环绕在他身上,随时可能夺走他的性命。
  
  就在此时,他上身的衣服忽然崩裂开来,袒露的胸腹上,印着一个血红的巴掌。
  
  欲下杀手的秦天瞳孔一缩。
  
  不可能!
  
  这一念头才刚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两指气劲点在老魔头的胸腹之间,将他的身体戳了一个洞,可怕的血气顷刻间从那血洞之中宣泄出来。
  
  老魔头没料到秦天此举,狼狈地惨叫一声,鼓胀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身体也摇摇欲坠。
  
  秦天折返,飞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按住他的胸口,压下他周身暴虐的能量,怒声斥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万魂魔尊奄奄一息,却仍冷眼瞪着他,不答。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名字啊?!”
  
  秦天忽然像疯了似的怒声咆哮,武承等众骇得面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数步,不敢吭声。
  
  “你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秦天陷入一种封魔的状态,抓着万魂魔尊一个劲地发问,“你能修炼九天玄心诀,那你一定是魔族血脉,你的父母是谁?!”
  
  没人知道秦天究竟怎么了,他暴躁发狂的样子,像个凶神恶煞的厉鬼。
  
  秦天擒拿万魂魔尊的手开始颤抖,他死死瞪着万魂魔尊的眼睛,等来的却是对方嚣张放肆的回应。
  
  “老夫姓甚名谁,与尔何干?”老魔头虚弱地勾了勾嘴唇,冷冷笑了,“老夫身世如何,又与尔何干?”
  
  万魂魔尊伸手拽住秦天的衣领,哈哈笑着,啐了一口血喷在秦天脸上,而后,术法失败的反噬如期而至,他两眼翻白,眼瞳之中血丝密布,四肢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秦天双目一瞪,脸上划过一抹恐慌之色,他用力按住老魔头的心口,灵力倾注,意图将老魔头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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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经过刚才一起一伏,万魂魔尊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体内经脉尽碎,没有一处完好,本就虚弱的身体,在自爆失败之后,很快油尽灯枯。
  
  他随身携带的储物锦囊失去庇护,于乱流之中崩溃,各种天材地宝散了一地。
  
  秦天一脸呆滞,再没有了刚才的不可一世。
  
  所有人还蒙在鼓里,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却见秦天抬手从林林总总的宝物中摄取一枚乳白色的玉佩,玉佩上有碎纹,即便后来修复过,也无法抹去它当初碎裂的时候残破的伤口。
  
  玉佩正面是一朵祥云,背面则刻着一个字。
  
  钰。
  
  秦钰。
  
  是他找了半辈子,却一直未找回的幼子。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费尽心机欲开远古战场之门,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垂死挣扎,苟延残喘,一心想再见一见当初与他失散的幼子。
  
  他耗尽心血问天问道,只知那孩子尚在人世。
  
  如今,不在了。
  
  他亲手杀了他。
  
  “啊——啊啊啊啊啊!!!!!”
  
  天空中血色的雾环猛然炸裂,乱流纷飞,将方圆千里之内所有人搅进风暴之中,顷刻间,黑云呼啸,天崩地裂,无生门山门塌陷,无数修士粉身碎骨。
  
  他疯了。
  
  武承等人首当其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乱流撕裂皮肉,他们元婴后期修为所筑的壁垒,在秦天爆发的狂暴力量之下,脆如薄纸,一息都没坚持到,便蹦碎开来。
  
  众多试图浑水摸鱼的修士来不及逃跑,甚至没有机会呼救,转瞬间便被黑压压的乱流吞噬,可怕的气息排山倒海地朝外扩散,所过之处,山石崩裂,划开一道道蛛网似的裂谷。
  
  而那黑暗压抑的力量还在疯长,秦天完全失去理智,任由那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自然增长。
  
  无生门的山门彻底崩塌,滕玄清所在的小院也无法幸免。
  
  黑风吹至,地皮被一丈一丈地掀起来,狂暴的风卷着巨石东奔西走。
  
  滕玄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却在此时,一道紫光从天而降,落在滕玄清身前,随即紫光扩散,由一束光像两侧扩散,划开一面屏障。
  
  黑色的妖风吹到紫光所在的区域,一接触,便被剿灭了大半。它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不敢硬闯,竟主动后退。
  
  即将打在身上的冷冽风暴也在临身的瞬间,化作柔软和煦的清风。
  
  滕玄清猛地抬头,天空中忽然出现两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一人紫衣锦袍,雍容华贵,另外一人,白袍罩身,仙气凛然。
第二十二章 重逢
  滕玄清愣愣地看着天上那两个耀眼的人; 颜不悔紫袖一扫,华光万丈,黑风如沐阳之雪,悄无声息地飞快消融。
  
  紫霄宫的老宫主和凌云宗陈渝; 这二人; 都是百年前便突破实境的高手,也是整个中州; 乃至凡界; 首屈一指的巅峰强者。
  
  在别人眼中毁天灭地的灾害落在颜不悔和陈渝面前; 就有些不够看了。
  
  颜不悔遥遥一掌; 黑压压的天空凭空豁开一条紫气盈然的口子,数道剑影凌空跃下,轰隆声响,剑影齐刷刷地落在秦天身侧,将他包围在剑光之中。
  
  剑影与剑影之间彼此有所感应,相辅相成,组合为一座精巧的小型阵法。
  
  暴躁的能量受到阵法的压制; 很快消弭于无形。
  
  凌乱的战场显露原貌,无生门内满目疮痍,经过先前那场乱战和屠杀; 活下来的人竟不足三成。
  
  从尸体上抽出的血气还在天空中叫嚣; 它变成一头血色的怪物; 在秦天疯魔后就脱离了秦天的束缚,试图离开无生门,另觅新的天地。
  
  它身上藏了无数修士滔天的怨气和恨; 若真的逃走,必将作恶。
  
  陈渝横剑一斩; 飞快掠过的剑光阻了它的去路。
  
  血色怪物既惊且怒,又本能地感到陈渝身上可怕的气息,不敢造次,再一次尝试逃走。
  
  陈渝于是使出凌云宗的宗门绝学,剑王决。
  
  剑光过境,快如闪电,须臾之间,横跨万顷碧空,不偏不倚地斩在怪物身上。
  
  那剑光并不伤其血肉,但却在一瞬间摧毁了它的灵智,怪物在空中扑腾两下,随后被强行凝聚的血气开始分解消散,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疮痍的空地上,秦天搂着万魂魔尊的尸体,万籁俱寂,一片死亡的气息。
  
  颜不悔飘身落地,缓缓朝他走去。
  
  “呵……”
  
  寂静中响起一声轻笑,诡谲又凄凉。
  
  颜不悔站在他身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稍稍有些松动,眼里流露出隐约的无奈。
  
  她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
  
  “……自作孽。”
  
  秦天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他设计将颜不悔困在魔海,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也许颜不悔能早几息的时间回来,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嘴角滑下一缕鲜血,刚才不顾一切地暴动在被颜不悔压制之后,顷刻间反噬自身,崩裂心脉,又或者,这是他自己有意引导,所做的选择。
  
  唯一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被他亲手杀死了,他如愿以偿地见到失散的儿子,却成了最后一面。
  
  直到断气,他也没再说什么,就直挺挺的跪着,像一尊雕塑,为内心的愧疚痛苦以及过往所犯的恶事赎罪。
  
  武承澜风等人死无全尸,阮樾侥幸活下来,却也被乱流搅断了一条胳膊。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请老宫主恕罪。”
  
  “你们都不必回紫霄宫了。”
  
  颜不悔瞥了他一眼,说完这句话,淡然地收回目光,去方才滕玄清所在的小院。
  
  阮樾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老宫主早已洞悉一切因果,就连阮樾暗中监视邝凌韵的事情,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陈渝先颜不悔一步来到院子里,查探了邝凌韵的伤势。
  
  滕玄清与她见礼后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也不靠近。
  
  她沉默且哀伤,世事无常,老魔头死了,这在她意料之外,令她心情压抑沉重。她仿佛又想起初见时那老家伙不可一世,嚣张狂妄的样子。
  
  她希望老家伙突然蹦起来,跟她说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但他死了,连遗言都没有。
  
  见陈渝替邝凌韵看伤,她就知道颜不悔一定会把邝凌韵带回紫霄宫,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滕玄清谢过陈渝,而后转身离开小院,她是万魂魔尊的弟子,得给他收尸。
  
  她在院门前碰见颜不悔,颜不悔也驻足看着她。
  
  “晚辈滕玄清,见过前辈。”
  
  她不再是紫霄宫的弟子,没有资格唤颜不悔老宫主。
  
  颜不悔那一双深邃而悠远的眸子似乎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她拍了拍滕玄清的肩膀,尊重她的选择,但在离去之前,还是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不论你往后要走怎样的路,本座希望你不悖初心,也莫要委屈。”
  
  滕玄清两眼湿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颜不悔磕了几个响头,后又朝邝凌韵所在方向,叩首一拜。
  
  她带走了老魔头的尸体,爬上无生门最高的山崖,揭开盛着骨灰的盒子,任由自由飞扬的风带走盒子中的遗骨。
  
  好早之前,老魔头说他若死了,就做自由的风,还能行侠仗义,游山玩水,于人世之间享乐。
  
  颜不悔带着邝凌韵回宫那天,她没有去送,只遥遥站在楼阁之上,看着那几人化作流光,一瞬间就消失在天边了。
  
  渡魂往生二位尊者主持无生门,推举滕玄清为门主,门中许些元婴长老不忿,全被两位化神魔尊压了下去。
  
  滕玄清于是留在无生门,重修山门,广纳弟子。
  
  她潜心修炼,钻研血魂之术。
  
  短短十年间,滕玄清修为连做突破,借用老魔头留给她的许多宝物和丹药,一举越上结丹后期,再在渡魂往生二位尊者的帮扶下,成功结成元婴。
  
  她是中州史上最年轻的元婴魔修,甚至比两百年前的情霜仙尊和凉锦仙尊更早凝结元婴。
  
  但无论恭贺之声有多少,她的心绪始终无波无澜。
  
  更有一些人认为滕玄清的身体里实际上住了一个老家伙,她肯定是被夺舍了,所以才拥有如此可怕的修炼速度和波澜不惊的人生态度。
  
  对于外界的传言,滕玄清充耳不闻。
  
  她自己待在无生门里,准备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把柳枝魂玉以及许多其他物资设阵放在各个方位,遂凝神使出魂算子。
  
  潜修十年,魂算子已被她练到大成,以元婴修为使出,再无当初吃力的感觉。
  
  她穿过时间的长河,沿着河岸向前追溯,从深渊中,唤醒另外一个沉睡已久的魂魄。
  
  前所未有的,两道魂魄面对面站着,彼此对视,竟有一种难得一见的和谐与相互理解的沉默。
  
  “你回去吧,她在等你。”
  
  滕玄清对琴弋说。
  
  多年以前,这一直是邝凌韵的心愿。
  
  滕玄清准备了那么久,总算能为她实现。
  
  琴弋凝望着她,不答。
  
  滕玄清便摆了摆手,百无聊赖地原地躺下,脑袋枕在胳膊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放开:
  
  “我累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琴弋睁开眼,望着身前摇曳的烛火,窗户被风吹开,那一缕凉风拂过,也湮灭了那一朵烛火,火光熄灭,唯剩一缕残烟。
  
  自她醒来那一刻起,她与滕玄清共享了一份记忆,她知道这里是战后十年的无生门,也知道来世的自己惊才绝艳,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已是名震一方的元婴高手。
  
  同时,她还知道,邝凌韵避过死劫,被颜不悔带走,而当初答应她请求的老魔头,却殁在那场惊世之战中。
  
  她站起身来,推开屋门,门外两名结丹长老朝她躬身行礼,并道:
  
  “门主,方才紫霄宫邝凌韵来访,欲请见门主。”
  
  十年已过,这还是邝凌韵重伤回宫之后第一次来无生门,若她早来一天,小姑娘也许还能见她一面。
  
  琴弋心中五味杂陈,她和滕玄清心魂相连,当然明白滕玄清对邝凌韵的感情,她从未想过主动夺取什么,却是滕玄清累了,不愿再这样疲惫地走下去。
  
  与其令所有人都痛苦,不如舍弃自己,成全邝凌韵。
  
  这是小姑娘心里的想法。
  
  可感情,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琴弋接待了邝凌韵,两人遥遥一见,邝凌韵张嘴欲唤清儿,但在看清那人的眼眸时,蓦地闭了嘴。
  
  她沉默地看着琴弋的眼睛,看着那一张比十年前稍显成熟却仍旧稚嫩的脸庞,一时间百感交集,来时路上交叠不休的心里话全哑了声,再也说不出口。
  
  最后,两人彼此凝望,不觉间便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还是琴弋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坐。”
  
  邝凌韵依言坐下,无生门中弟子换上新的热茶,小声告退,她捧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晨。”
  
  琴弋明显感觉到,在她回答完这句话后,邝凌韵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唇角微颤,努力想做出平静的样子,但细微之处,却不由自主地泄露了两分哀伤。
  
  “是清儿叫你回来的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喃喃说着,眸光凝望着茶盏中漂浮的清茶。
  
  琴弋平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难得远行,不若小住几日,我也好尽几分地主之谊。”
  
  邝凌韵于是在无生门落脚,她的住所与琴弋,也就是滕玄清先前住的地方,只隔了一片茶树林。
  
  那天夜里,邝凌韵所住的小院里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酒坛子。
  
  邝凌韵靠坐在门前石阶上,遥遥望着对面的烛火未歇的小屋,复饮了一口酒。
  
  没有久别乍见之欢,却有咫尺天涯之痛。
第二十三章 师徒
  时值清秋; 傍晚时分,邝凌韵与琴弋对坐弈棋,有小弟子端上来一小兜的橘子,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邝凌韵在等琴弋落子; 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取了一枚小橘子; 轻轻剥开,剔除橘瓣上的白色细网; 再递给琴弋。
  
  琴弋愣了一下; 遂接过去; 道了声“谢谢”。
  
  邝凌韵发现琴弋迟疑; 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琴弋不爱吃橘,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小果子的姑娘,叫滕玄清。
  
  一时间,她无所适从。
  
  她在这里小住了半个月,但这样的情况,却已经发生了不下百次。
  
  琴弋和滕玄清不仅性情大不相同,就连喜好也相去甚远; 譬如滕玄清爱吃各种各样的水果糕点,好口腹之欲,但琴弋却清冷克制; 自辟谷后; 就不再依赖凡间饮食。
  
  又如琴弋饮茶喜温; 一杯热茶需先晾上几息时间,待茶水温了,这才入口。
  
  但滕玄清是个急躁的性子; 若口渴了,哪怕水刚满上; 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喝。
  
  再譬如,琴弋性情温婉,笑容轻柔,而滕玄清开朗活泼,像一颗小太阳,熠熠生辉。
  
  那么多的习惯,在分别多年后的如今,仍旧没能习惯。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琴弋的喜好,却牢牢记住了有关于滕玄清的,每一件细枝末节的小事。
  
  就连滕玄清眼眸里闪烁的星光,也深深印刻在她心上。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很慌,就像那天与琴弋重逢,执着百年,终于得偿夙愿,明明应该满心欢喜。
  
  但是,她却笑不出来。
  
  琴弋回来了,她对琴弋的愧疚以及多年来执着于心的愿望全都散了,可她的心却酸涩而疼痛。
  
  那一瞬间,她想,为什么她见到的不是清儿呢?
  
  然后她又为自己心头刹那间生出的这一丝想法而惊慌。
  
  琴弋看着她慌乱中垂落的眼睑,与长睫下笼罩瞳眸的细密阴影,仍是多年前温柔的模样,却又不是一样。
  
  邝凌韵像被撞破心事似的,沉默中隐隐带着两分忐忑,局促不安,还有几分难以适从的窘迫尴尬。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
  
  “凌韵。”
  
  邝凌韵指尖微颤,刚刚捻起的黑子啪嗒一声掉回棋盒里。
  
  “那一年,是我错了。”琴弋像没有发现邝凌韵的失措,淡淡地说道,“九天玄心诀其实是尊上所授,尊上命我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并让我查验你是否为仙族之人。”
  
  邝凌韵安静听着,颤抖的手垂了下来,五指微微蜷起。
  
  一开始就有所预谋,过往种种,尽都是精心谋划的戏码。
  
  这些,她伤愈后已从颜不悔处知晓。
  
  本以为,当她亲耳从琴弋口中得知这段过往,她会难过,会激动,甚至和琴弋大吵一架。
  
  但她没有。
  
  她的心平静得未掀起一丝波澜,不痛苦,也不失落。
  
  是意料之外的坦然,无波无澜地接受。
  
  原还想再问一句,那当初,她们之间的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她没有问,话临到嘴边,改了口:
  
  “都过去了。”
  
  以前自以为深的感情,竟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消磨,剩下一颗空落落的心,连那些回忆,也盛放不下了。
  
  如此想来,她所执着的,不过是她心有不甘。
  
  宁肯彼此折磨,害人害己,也一直不敢承认,她早已变了心。
  
  因为怕被愧疚纠缠,沽名钓誉,连她自己也唾弃。
  
  琴弋微笑起来,执起一枚白子落下。
  
  邝凌韵跟了一棋,一时间,气氛又陷入短暂地沉默。
  
  “琴弋。”琴弋听见邝凌韵唤她,闻声抬头,听邝凌韵道,“我……曾是真心。”
  
  曾是。
  
  琴弋凝望着她,良久,看得邝凌韵不自在地垂下头,一脸羞愧自责,便柔柔地笑了开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也是。”
  
  也曾是。
  
  她们不再说话,彼此默契,心有灵犀,安安静静地下起棋来,每落一子,都斟酌再三,一盘棋下了足足两个时辰。
  
  棋局终了,琴弋忽然开口:
  
  “我还想再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邝凌韵看向她,等待她把话说完。
  
  “三生石。”
  
  邝凌韵闻言一愣。
  
  琴弋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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