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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田缘-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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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堂堂男子汉,即使有柔情,也不会沉湎纠结于儿女私情,他做了应该做的,其他的就听天由命,所以很洒脱地放下了。
可是,今晚是怎么了?
看见她痛哭流泪,他觉得撕心裂肺地惶恐疼痛。
这是为什么?
是了,因为杜鹃从不哭的。
即使上次离开黄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掉泪。
这次哭成这样。他当然心软。
他默默地想着理由。
抬头,见方火凤也默默地凝视他,他便将画递给她,道:“拿回去吧,别挂了。昝水烟既然已经不存在了。还挂这画什么意思。人问起来也不好解释。等闲了我再帮你画一幅。”
方火凤轻轻点头,道:“是我考虑不周。”
黄元静静地没有出声。
停了一会,方火凤低声问:“她……还好吧?”
黄元没有回答。
半响道:“你过去吧,她们等你呢。”
方火凤“嗳”了一声,拿着画悄悄走出。
黄元看着她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他该上去安慰她的,可是他仿佛忘了。
这时候。他只惦记绝望离开的杜鹃,哪还有心思安慰她!就像几个月前他在杜鹃面前坚决护着她一样,现在他也无法在她面前将杜鹃置之脑后。
再说杜鹃,疯狂地在村里奔跑,也不知奔向何方。
等出了村,她才辨明方向——
已经跑到家门前的河边了!
无心之下跑来这里。大概完全是习惯吧。
可是她没有回家,那不是她的家!
今夜,她感觉偌大的泉水村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便过了河,往山上跑去。
循着记忆的路径,她一口气跑到冯氏当初捡她的山谷。
站在空旷的山谷里。她仰首望天,恣意放声痛哭,如同当初降临这里时,那绝望孤独的心情,悲痛到无以复加。
山上好啊,没有人围观。
她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哭了一会,她便跌跌撞撞地在草地上寻找。
从哪来的呢?
她边哭边找,一直找到山谷尽头,也有一个断崖。
她就站在断崖边,想:“要是从这跳下去,能不能回去?”
回去后就算活不成,好歹埋葬在前世的家门口。那个家,是她和李墩亲手建起来的。
造物主制定了生死轮回,那是绝大的智慧!
前世种种,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都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新生儿如同白纸,开始他新的一生。
可是她,违反了生死轮回的规律,所以受到惩罚了。
她愤怒地揪住头发,想把前世的记忆从脑子里抠出去、摘除掉,或者来个失忆,扯得越痛,心也跟着痛。
正疯狂间,身后伸出一只手臂,将她从崖边拖开。
“杜鹃!”
是林春来了。
“你来干什么?”杜鹃哭道,“你看见我为他伤心,你不难过?槐花说对了,我还惦记他。你不生气,不愤怒?”
林春用双臂圈住她,道:“我难过!可我知道你!”
杜鹃听了破涕为笑。
她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凑近呵呵笑问道:“你知道我?你知道什么?你才多大的娃?十几岁,你知道什么!”
林春固执地说道:“我就知道!”
他知道她的痛苦,感受到她的痛苦,跟她一样痛苦!
“哈哈哈……”杜鹃泪如雨下,“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和前世的夫君刚要成亲的时候双双掉落悬崖;我死了没喝孟婆汤,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今生;我眼看着娘从这里把我捡回去,我眼看着爹抱我去你家找你娘喂奶,我眼看着几个月大的你望着我……我等啊找啊,好容易把他找回来……”
林春听呆了,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化了。
杜鹃所说的超出了他的认知,颠覆的他的观感。
******
第354章 宣泄
“……你说,我能忘掉他么?你说,他怎么就忘了我、喜欢了别人?我从前世追到今生,他却喜欢上了别人……”
随着她边哭边问,他不住接应:
“不能忘!不可能忘!”
“他不会忘了你!李墩不可能忘记你!”
“黄元喜欢别人,因为他根本不是李墩!黄元不是李墩!没有人能经历那些事后再喜欢别的女人!没有!要是有,他就不配!黄元不是李墩,我才是李墩!”
林春最后喊了起来。
十几岁单纯的他想象不出那个结果。
杜鹃疑惑了,跟所有失恋后变得幼稚可笑的男女一样,疑惑地确认:“他不是李墩?”
林春斩截道:“不是!我才是!”
杜鹃傻傻地点头道:“是哦!他不是才对……”
仿佛头一次才想起这个问题。
林春泪水就下来了,喃喃道:“我才是!我从小就放不下你,所以我才是!”
就算不是,他也要自己替代李墩!
他从未这样坚定,还带着恐惧,生怕她不信——
杜鹃有着这样奇异的经历,她会认错人吗?
他不敢想,不愿想,不去想!
他终于明白了杜鹃对他的忽视——
不是他不够好,是因为她的心早被人占据了。
他记起那个秋日,在河滩上,面对着群山和苍穹,才两岁多的小杜鹃高声呼唤“where are you? 李墩——”
奇怪,两岁时候的事他早忘光了,唯有这件事,仿佛木雕一般,被他刻在了记忆深处。记得这样清楚,除了小杜鹃那奇怪的语言外,还因为那天黄小宝将杜鹃推下水,然后杜鹃和黄雀儿把小宝摁在河滩上狠揍。然后黄大娘把她们姐妹撵下了河,生死不知,全村人找了半夜才找到。
想起这件事,后面点点滴滴都记起来了。
她教他的那些东西。她超常的聪慧和广博的学识……
她果然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从小就知道许多事。
什么鱼娘娘,都是假的!
林春恐惧地紧紧抱着杜鹃,生怕她随风散了。
散在这据说是她当年出现的地方!
他反复在她耳边说,他就是李墩,可是他不争气,没能记起前生的事。往后他会努力地想,天天想,终有一天能想起来的……
杜鹃静静听着,仿佛信了。
然而冷不丁的。她又哭道:“她问我是不是真爱他,既然爱他,为什么要逼他;他也问我,可曾为他考虑过……我不曾为他考虑过,我不爱他……哈哈哈……”
若真到万不得已时。纳妾又如何!
然感情的真假、心灵的呼应,只是纳妾这么简单吗?
这些话,若是别人听肯定稀里糊涂,然而林春听懂了。
他只得又强调:黄元不是李墩,所以他才会这样。
说了几遍,连他自己也信了。
他觉得,李墩不可能在经历和杜鹃那样的感情后。再爱上昝水烟,就算转世重生也不应该。这样的爱,就应该生生世世延续;就应该像他一样,从见到杜鹃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定她是今生的良人!
他反复说着,渐渐杜鹃安静下来。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宣泄完了,她双眼开始迷蒙。
林春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抵御夜晚的寒气。
不知何时,杜鹃朦胧睡去。
林春却凝视着她的睡颜。毫无睡意。
看见她这样,他心中的痛一点不比她少。
早知如此,他当初会不会阻挡昝水烟私奔来呢?
他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已经是半夜时分,在这山野深处,两个人坐在断崖边,仿佛坐在前世和今生的路口,观望两边的红尘,解读人生的情感。
当天色朦朦亮,鸟儿在林间叫出第一声,杜鹃就醒了。
她努力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看向低头凝视她的少年。
怔怔地看了半响,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事,她费力地张开有些发干的嘴唇:“你坐了一晚?”
林春点头道:“嗯!”
杜鹃眼睛红了,轻声道:“让我起来。”
林春便试着动了下,将她轻轻扶起。
杜鹃挪到一旁坐了,望着断崖下面出神。
林春紧紧盯着她,观察她的神情。
杜鹃回头看见,对她咧了下嘴,轻声道:“别担心。我不会跳崖的。昨晚……是发病了。人总有失控的时候,不是吗!”
林春忙用力点头道:“是!”
上次他得知杜鹃要和黄元定亲的消息,不是在山里奔波了大半夜么,直到天明才精疲力竭地停止。
杜鹃见他松了口气的模样,心里一疼。
她望着他自嘲地问:“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她掰着指头默算了下——“四十岁了。面对我,你不觉得怪?按我前世的风俗,你该叫我阿姨。”
林春神情一滞,脸就垮下来。
憋了会,他才沉声道:“瞎说什么!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你现在这样子,就是十四,过年也才十五。”
杜鹃不语,不和他争论这个,也没心情争论。
可是,她也没心情伤心了,似乎昨晚已经发泄净了。
“我不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沉默了会,她闷闷地说道。
她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顾忌这顾忌那,如果转身决然而去,遁入深山,是不是就没有今日的痛苦了?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起来去凤尾山呢?
要是去了,她现在就可以跟秋生一块住那了。
如果现在才去,倒显得她矫情了,林家可是才帮她盖了屋呢。
可是,她真的不想在村里待了。
曾经万事不萦心的她,终于失了常态,迷失了自己。
林春道:“不想回就不回。咱们还去大哥那。家里帮忙的人多的很,不差咱们两个。今天才腊月十四,等腊月十七再回来也不要紧。”
没再费心争论。两人起身,又往凤尾山奔去。
如风不知从哪钻出来,绕着他们前后跑。
因杜鹃身体不支,这次他们跑得也不快。傍晚时分才到凤尾山那个山谷。看着密密麻麻各色飞鸟盘旋在水上、岛上和林间树梢,杜鹃脱口道:“回雁谷!”
林春听了一愣,随即道:“好,就叫回雁谷!”
想想又道:“那这水就叫‘回雁湖’,水中的岛就叫‘回雁岛’,有名字叫起来也方便些。”
杜鹃点头,觉得确实方便很多。
回雁岛上,小木屋前,秋生正坐在木墩子上,端着一碗大米喂鸟儿。随着他将白花花的大米撒在屋前草地上。各色鸟儿争先恐后飞来,落在地上叽叽喳喳啄食。
鸟兽远比人更容易亲近,才一天的工夫,他就和它们成了好朋友。当然,也费了他好几碗大米。
可是他开心。
他省下粮食喂这些邻居。看见它们毫不惧怕地亲近自己,就感到万分喜悦,觉得不再孤单了。
正低声跟鸟儿说话,忽听对岸边有人长啸。
他忙将碗里的米都倒在地上,奔向水边。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也看出对岸并肩而立的是春儿和杜鹃,不知他们为何又来了。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他撑了木筏往对岸划去。
快到时才问“怎么又来了?”
林春不答,却对他使眼色。
他觉出不对,又见杜鹃神色非比寻常,眼睛上的红肿虽然消了,却依然很憔悴狼狈的样子,敏感出了什么事。便不再问了。
唉,他自己也是伤心失意人呢!
当下搭上他们两个,又荡悠悠往岛上撑来。
秋生听林春说给这山谷取名叫“回雁谷”,水荡子取名为“回雁湖”,湖心岛叫“回雁岛”。笑道:“这名儿好。”
说话间,就到了岛上。
三人往岛中央的木屋走去,看见门前许多鸟儿,依然仔细地在草间搜索漏下的米粒。
杜鹃惊奇地问秋生:“它们不怕人?”
秋生讪讪道:“我喂它们……”
林春早看见草间大米,失声道:“你把米喂鸟?”
秋生越尴尬起来,不知如何说才好。
讪了一会,才道:“看着怪好玩的。”
林春就没话说了。
这里没人,难道还不许大哥逗鸟儿玩?
他又想起槐花被放逐山里的事,隐隐担忧。
杜鹃却想起一事,惊问道:“这里这么多鸟,将来开了荒,种了庄稼,还有收成吗?等长成了,还不都叫鸟给吃完了。连种菜怕都不成!”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发现这果然是个问题。
想了会,林春道:“也不要紧。每年四月它们就该飞走了,要到九、十月才飞回来,祸害不到多少。也就野鸭子多些。到时候多喂些狗看着就是了。”
秋生也道:“到时候再说。总会有法子的。”
遂丢下这个话题,又商量起完善住处来。
因这次出来匆忙,林春没有带工具箱。幸好昨天走时他给大哥留了几样必须的工具,像斧子和锯子等都有,所以还是能做些活计的,兄弟俩就忙起来。
杜鹃倒是还背着自己的行囊,当下用火烧了一枚缝衣针,扭弯后做了一个钓鱼钩;又砍了一根竹子当钓竿,麻绳当钓线;然后就地挖了些蚯蚓,就坐在水边钓鱼挣晚餐。
大概回雁湖中从未有人捕过鱼,水产丰富,杜鹃才将自制的钓钩丢下水,没一会就感觉线扯得拉力。
她急忙用力往上一提,一条大半尺长的细鳞鱼就被扯出水面,“啪”一声摔在草地上。
杜鹃嘀咕道:“怎这么容易?笨死了!”
“这地方没人来,鱼儿自然不识人心险恶。等以后钓多了,它们也会变精明的。”
林春说着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第355章 一败涂地(二更)
杜鹃在回雁谷钓鱼的时候,泉水村黄家却气氛沉闷。
东厢书房,黄元问刚回来的黄鹂和翠儿:“还没回来?”
黄鹂瘪嘴道:“没有。二妮说,昨晚到今儿都没回。”
黄元又问:“林春呢?”
黄鹂道:“春生哥哥也没回来。”
翠儿张张嘴,又闭上了。
对于此事,她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黄元沉默了会,才怅然挥手道:“随她去吧。”
黄鹂和翠儿见他神情不好,悄悄出去了。
黄元等她们走后,将自己关在卧房里,静成一尊雕像。
为什么这样,不是都放手了吗?
有林春陪着她,还担心什么呢?
林春陪着她,自己和水烟相伴,这不就是结局吗?
为什么心里这么痛?
脑中现出她绝望伤心的脸颊,那声愤怒的“滚——”,震得他心房发颤,心底仿佛有道阀门被打开,无尽的伤痛滚滚涌出……
这一夜,他彻夜未眠。
第二天,黄鹂就守在杜鹃门口。
然而,她没有等回二姐姐。
第三天,她又守了一天,杜鹃还是没有回来。
这天晚上,黄元亲自来了,在杜鹃门口坐了一夜。
第四天白天,杜鹃依然还没回来。
这天是腊月十七,明天就是黄雀儿和夏生成亲的日子。
傍晚的时候,黄元又来到杜鹃门前。
黄小宝陪着他一起。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山边万籁俱寂,寒夜里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连院子里两只狗也叫累了,趴在门边歇息,只是 还警惕地望着门外两个人。坐得僵硬的黄元忽然听见下面传来轻响,轻轻地踏着台阶的声音。
他精神一振,忙凝目朝下看去。
月色下。两个黑影走了上来,背上背着东西;身边还跟着一只虎,也驮了东西。
他一颗心重重落下,又不禁怒气横生。
看着两人走近。黄小宝高兴地叫“杜鹃!你回来了?”
院内黑狗也兴奋地叫起来,不住挠门。
杜鹃诧异地问:“小宝哥哥,你在这等我?”
黄小宝跳起来道:“嗳!我和黄元在等你回来。”
黄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木然道:“回去吧。”
说完迈步就往下走,一路不停顿,直走过杜鹃和林春身边,也不问候一声。
杜鹃也没叫他,任他走过去了。
黄小宝没想到黄元焦灼了几天,见了杜鹃连话也不问一句就走,他有些尴尬地对杜鹃道:“杜鹃……”
杜鹃轻笑道:“我没事。就是好累了。小宝哥哥,难为你想着我。这么晚了,也不留你了。你坐了这么久,肯定也冷了,回去睡去吧。”
黄小宝见这样。只得道:“嗳,那我走了。”
走到林春身边,叫了一声“春生。”
林春一直静静地不出声,这时才答应“嗳!”
并不多话,也没跟要他们一块走。
黄小宝就跟黄元往山下走了。
黄元等了几日,见杜鹃回来一句话也没有,不禁满心酸楚、愤怒、痛苦。又浑身疲惫寒冷,内外交攻,如在炼狱煎熬,几乎不能抵挡。在昏暗的月色下木然走着,深一脚浅一脚,过河的时候还差点掉下石桥。亏得黄小宝早发现他异常,一直留心他,手快才拉住了。
他咬牙坚持着,深恨自己是个男人,不能像杜鹃一样放声大哭。以宣泄心中压抑的痛。
等过了河,回望山边小院,已经亮起了微光。
他心中疼痛更甚……
黄元二人走后,杜鹃才放下背篓,开了院门。
两条狗都扑上来围着她打转,呜呜轻哼,似乎很委屈。
杜鹃摸摸它们的头,道:“饿坏了吧?”
林春道:“癞子见你没回来,肯定来喂过它们了。不然你瞧它们叫的这样,像饿了几天的样子吗!”
杜鹃想也是,就放心了。
两人将猎物和山货搬进屋子,杜鹃才对林春道:“你回去吧,我也要洗洗睡了。”
林春点点头,道:“明天早些过去。”
杜鹃点头道:“放心,我说了去就会去的。”
林春这才告辞离开。
杜鹃烧了热水,热热地泡了个澡,然后扑上床睡了这么多天来最沉的一觉。转眼至天明,她起来略梳洗后,换了一身裙装,带着如风就走了。
到了林黄两家门口,虽然时辰还早,两家都已经人来客往、喧嚣鼎沸。其中林家更是唢呐阵阵、哄笑不绝,时不时还响起几声单一的鞭炮声,是小娃儿们偷偷放的。
杜鹃便拍拍如风,示意它去林家找林春。
如风就一头钻进林家院子,惊得女客们尖叫连连。
林春忙出来喝住它,飞快赶到门口,看见杜鹃,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才问“吃了没?”
杜鹃摇头,道:“没。特地过来吃。也省一顿。”
说着笑话,两人却都没笑。
林春就道:“下午才能迎亲。”
杜鹃早知道这规矩了,点点头道:“知道。”
林春又道:“到时候我舞狮子,带如风去。”
杜鹃这才咧了下嘴,道:“看你的了!”
忽见黄鹂跑出来,便对林春道:“我过去了。”
说完迎着黄鹂就进了黄家院子。
林春看她进去了,才转身回去。
杜鹃再次进入黄家,受到刻意隆重接待:一群表姐表妹包围住她,当贵客一样拥往上房,而方火凤主仆却不在其中。
因亲戚长辈们都在上房堂间,由黄家男人陪坐喝茶,杜鹃便上前拜见黄老爹、黄老实、舅舅等人。
黄元也在座。
杜鹃一进来,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得很简单:一身橙色衣裙,头上挽着简单云髻,乌压压的发间斜插着那只金丝楠木拼接的凤头钗,另一边簪着一根木簪,簪头上是两朵并头盛开的黄杜鹃。雕刻的栩栩如生,两耳各戴着两颗珠圆玉润的浅黄水纹木珠。
简简单单的装扮,遮不住那耀眼光华。
只是今日这光华却有些失色,因她脸上没有了笑容。
黄杜鹃不笑了。便不再灿烂。
不笑的黄杜鹃呈现出别样孤寂,有些遗世独立。
就像游离在画外的赏画人,看着画里人生百态。
面对这样的杜鹃,黄元心中一颤,连日的担忧等待攒下的怒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他觉得她就像一场战争的失败者,孤零零地站在残阳如血的沙场;又有西楚霸王兵败乌江的悲壮,一切都不复再来。
这样的杜鹃,比当日决然离开黄家时更令他心碎不舍。
他看着她,恍惚和她一起慢步田间,月下弹琴。生生世世长相厮守,他们生来就该相守的……
黄鹂挽着二姐姐的手不由紧了一分,两眼滴溜溜看看哥哥,又看向二姐姐,目中有担忧。有惶惑,还有恳求。
杜鹃察觉,看着她不由一愣——
原来大家都担心她闹事呢!
她竟然给黄家造成这些烦恼和担忧吗?
一时间,她心尖尖如被针扎了一下般,疼得五脏同时紧缩,不由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才缓了过来。
她这一动作让众人更担心,都盯着她。
杜鹃睁开眼睛,先对黄老实叫道:“爹!”
黄老实嚷嚷道:“杜鹃,你怎么出去好几天不回来?你娘你姐姐都急的很。”
杜鹃道:“这不是回来了么。”
又对着黄老爹叫“爷爷。”
黄老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就没多话了。
杜鹃也没再看他,目光从黄元脸上一扫而过。仿若流水滑过水底的石头,随即远去了,又和小舅舅冯兴业招呼了一句,然后便进冯氏屋里去了。
自始至终,她脸上都没有笑容。
姐妹们刻意的逢迎和讨好。她仿佛看不见。
她的漠然,让黄元心疼又不忍,恨不能将她拉到身边,软声安慰她、再问她到底要怎么样。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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