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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师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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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沈白默然沉思片刻,问道:“元青是说凶手故意将死者弄成和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的那种死法,其实是想向我们揭示什么不成?”
  陆元青微微摇头,“或许是在向我们揭示什么,但是我却觉得大人正好说反了。”
  “哦?”沈白一惊,“元青觉得我说反了什么?”
  陆元青歉然一笑,“或许我的猜想实在不着边际,但我觉得那凶手并非故意将死者弄成和书上描写的一模一样的那种死法,而是根据书上所写的那种死法有序地杀人!”
  沈白慢慢站起身来,“什么?按照书上的方法去杀人?那么说,继死去的贾延午和不明身份者之后,这凶手还会继续按照《风波鉴》上描述的方法,再去杀死下一个人?”
  陆元青微微一叹道:“所以我刚刚才说,我觉得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沈白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元青,必须尽快集齐《风波鉴》已出过的所有分册,我要看看那本怪书上还记录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杀人手法!”
  陆元青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大人,继全县征缴《风波鉴》一书已经过去了四日,敢问大人共征缴了多少本《风波鉴》呢?”
  沈白一窘,“据玉棠回报,不过几十本而已。”
  陆元青一笑,“几十本?这《风波鉴》如此被人们追捧,偌大的汴城县全县竟然只征来了这几十本?”
  “百姓不知此书的‘厉害’之处,花了银子买的书,又皆喜欢读,谁会乖乖交上来?难不成让我张贴官榜通告全县说,此书已为妖物,能害人性命不成?!莫说百姓不信这鬼话连篇,就算百姓信了,只怕会引起汴城县的一片恐慌,此举万万不可!”
  陆元青却是赞赏地一笑,“大人高见。要百姓出力,官府要恩威并施才行,一味软弱起不到震慑的效果,但是过于强横又会伤民,实在不好拿捏。”
  沈白却是一摊手笑道:“元青必是已有妙计,还不速速献上来。”
  风波鉴(6)恩威并施
  陆元青的法子与其说是妙计,不如说是一场闹剧……
  衙门里的打板子是有很多门道的,这些或许那些平头百姓不曾得知,但是沈白混迹官场多年又岂会不知?他比较好奇的是,陆元青为何也对此知之甚详。
  当陆元青将他的“妙计”附耳道来的时候,沈白就止不住自己唇角的笑意。
  “元青是说,明日一早在衙门口摆好一张长凳,外围一圈衙役围好,然后对那长凳上家中被搜出还藏匿有《风波鉴》一书之人,当街施以杖刑,以儆效尤?”
  陆元青缓缓点头,“正是。当然这只是做给那些围观的百姓看的,自然不是真打,我让外围站满一圈衙役的用意就在于,那样百姓自然不能靠得太近,但是他们会听得很清楚,而且百姓们从衙役们有限的空隙里看得不那么清楚,会更加起到震慑的效果。”
  沈白一笑接口道:“那样他们就会心内更加七上八下地猜测不止,不知道等轮到自己家中被搜出《风波鉴》的时候,会被处以什么惩戒?”
  陆元青含笑点头,“正如大人所说。如此一来,不仅省下了衙门内大量的搜查人力,而且效果必定比现在更显著。”
  沈白点头,“如此事半功倍之法自然是好,但是如此当街用刑,难道不会引起反效果?”
  陆元青谦和一笑,“大人初来汴城上任不久,正好可借此事立威。但是俗言有讲:恩威并施。凡事有了对比,才能显出效果。如果这厢不交出《风波鉴》的人在挨板子,而那厢主动交出《风波鉴》的人还能有赏,大人你说这样的法子还会失了民心吗?”
  沈白轻敲桌面,“元青奇思妙想甚多,让我不由得不想,如果有一日,你不是我的师爷了,我也不是你的大人了,你还会为我分忧吗?更有甚者,如果有一日,你我身份对立的话,又该是个什么情形?”
  陆元青微微一顿,静默半晌才悠然一笑,“以大人之文,宋护卫之武,寻常之辈根本近不得大人身前。而陆某只是一介平民书生罢了,有的那些小计谋小心眼,又怎么能瞒得过大人呢?”
  沈白面上一笑,心底却不可否认自己对陆元青的回答有些失望,他本希望他能回答:大人,永远不会有那一日的。可是他却顺势拍马屁避而不答。
  沈白压下心底的失望,点头一笑,“那挨板子的人选元青可已选好了?”
  陆元青微笑点头,“大人高明,人选已有,就是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
  沈白闻言大笑,“元青莫非还在记恨玉棠之前的挑衅之举,非要让他挨上几板子才能消气?”
  陆元青闻言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元青从来不记得宋护卫还有什么挑衅之举。宋护卫是保护大人安危之人,容不得有半点儿闪失,元青岂敢这般胡为。我指的不是他。”
  沈白微微惊讶道:“难道是邵捕头?”
  陆元青摇头一笑,“大人,此举虽说是做戏,但是邵捕头在汴城县是何等威名远播之人,他来受刑……恐有不妥!”
  沈白更加不解,“那元青所指何人?”
  “什么?”沈白一愣,“我妹妹笑儿?”
  陆元青一脸认真地笑,“是啊,就是沈小姐。”
  沈白道:“莫非近日笑儿缠得元青实在气恼,所以转变方法折腾她?”
  陆元青讨好一笑,“沈小姐愿意找在下相陪实在是在下的荣幸,这等艳福连宋护卫都羡慕得紧,元青岂敢不识好歹?我认为沈小姐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因为她足够娇贵而已。大人,咱们不是真的打板子,不是吗?”
  沈白顿时会意,“元青是说,让笑儿装腔作势地哭闹一阵去唬人。的确,这样的事恐怕玉棠和邵鹰都是做不来的。”
  陆元青欣然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似是假想了一下宋玉棠和邵鹰挨板子后哭爹喊娘的情形,心底暗笑不已。
  沈白似是猜到陆元青的想法,也忍俊不禁道:“元青既然已经成竹在胸,我不把妹妹献出来也不行啰。不过我那个妹妹,元青是知道的……”
  陆元青神秘一笑,“大人放心,主意既然是我出的,人嘛,自然也是我负责去‘请’,大人不必心忧……”
  沈白摇头笑道:“元青的‘手段’我自是没有疑问,那就等元青的好消息吧。”
  陆元青微微一笑,“大人放心就是,一切无虞。”
  翌日一早,汴城县衙的石狮门前就挤满了黑压压的围观百姓,按照陆元青与沈白最初的设想,长凳、衙役,以及那“受刑”的沈大小姐已经一一就绪,万事俱备,只欠衙门义正词严的“公文”。
  只见那汴城县的另一位师爷余观尘极有风度地一捋长髯,极为淡定地一声轻咳,声音洪亮道:“本县知县沈大人几日之前的公榜中说得清楚明白,因《风波鉴》一书内容不雅、情节淫艳,故全县之内通缴《风波鉴》一书。这几日虽有人主动交出此书,可是却有一些人表面应承,实际上仍然暗自传阅此书,造成极坏的影响。为正视听,今将搜出暗藏《风波鉴》最多之人,受刑示众,以示本县沈大人查抄《风波鉴》一书的决心!”
  此话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表面功夫和酸劲儿十足,看得陆元青在一旁暗自点头。
  一旁的宋玉棠见他摇头晃脑,忍不住讥讽道:“怎么?没轮到你上去讲这一段,不服气了?”
  陆元青却是像煞有介事地摆手道:“宋护卫此言差矣!这种事自然是余师爷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人家经验老到嘛。再说了,他的表面看起来,是比我强不少。”说罢还点点头。
  宋玉棠见他受教,微微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就你那副呆样子,上去了也没有气势。”又微微一想才反驳道,“喂,陆书呆,你这话里又有话是不是?什么叫他的表面看起来,是比你强不少?”
  却听有人走近嗤笑道:“这陆小子的意思就是说那个余观尘酸师爷,比他会做表面功夫罢了,不像他虽然样子呆,却一肚子鬼主意是不是?”邵鹰一边走近陆元青,一边轻轻撞了撞陆元青的肩膀。
  陆元青慢吞吞地避开了邵鹰的“折磨”,又慢吞吞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叹口气道:“这位邵大侠,我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你这么撞我……很痛。”
  邵鹰闻言却又恶意地撞了他几下,不怀好意道:“痛什么痛,细声细语唧唧歪歪像个娘们似的……”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宋玉棠微微隔开,“邵捕头,这书呆除了脑子还灵活些,当真是一无是处,所以你真的有可能把他撞得更不中用,那我们公子聘他做了师爷,岂不是亏大了?”
  邵鹰悻悻道:“他是文弱书生?哼……”
  陆元青全然不理他才是“冲突”的纠结点,避开身边的二人,只是看向了那被一众衙役围起的“动刑之地”,身娇肉贵的沈大小姐已经被安排乖乖地趴在了四方长凳上,头发散乱盖住了她的面颊,为了让外围的百姓分辨不出她的性别,陆元青还安排了在她脸上身上做了一些修饰,所以那些围观的百姓在那些缝隙间根本看不太清,只要一会儿沈小姐的“呼天抢地”声足够凄惨就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了。
  果然,那“板子声”响起之时,更加震慑百姓耳朵的是沈小姐夸张的呼痛声,搞得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瞠目结舌、惊疑不定。
  沈笑自己这边玩得颇有兴致,沈白却在一旁听得连连摇头,暗想:这要是让爹知晓……不过他却忍不住心底想笑的冲动,真亏陆元青能“慧眼”挑中他妹妹……
  衙门里的杖责也就是打板子,其实算是一种酷刑了。衙门中的板子轻重、薄厚、宽窄、长短都是十分有讲究的,而一般衙门中那板子的重量也是活活能要人命的,莫说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是那些身强体健的武生,能清醒地扛住二十大板的,也少有人在。
  所以百姓们听到衙差口呼“沈大人有命,念在初犯,只责十板”之后,都不由得呼出一口气,可是再隐隐约约看到“受刑者”那单薄的身形之后,放下去的心又都悬了起来。
  无独有偶,这厢里有人被打得“屁股开花”,那厢里却有人因为主动交出《风波鉴》而得了三升米。
  “陈七,大人念你主动交出《风波鉴》,而买书也花费了你的银两,所以有此补偿,可明白?”
  青黛伪装的少年忙唯唯诺诺地谢赏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能为大人分忧乃是全县百姓的本分。”言罢提了米袋就走了。
  沈笑和青黛这对儿主仆,一赏一罚,倒是责任分配均匀,而这场恩威并施的“打板子戏码”也在这主仆二人的卖力表演下,成功达到了沈白和陆元青预期的设想。
  晚饭之后,沈白看着渐渐堆高的《风波鉴》,对身旁的陆元青笑道:“元青,这才不过半日工夫而已,已经堆了这么多,多亏了元青的妙计,不仅征书有效,还让那些省下的衙役可以去追查那落魄书生的来历,一石二鸟之计,甚好。”
  陆元青谦和一笑道:“大人这么说真是折杀陆某了……不过这落魄书生的来历倒确实是目前案子的关键,不知大人可有收获?”
  沈白点点头,“邵鹰果然卖力。”他微微推开书房桌面上的案宗文书等,轻轻铺开一张宣纸,提起一支狼毫笔,挥洒自如地疾书了几个字,然后推给陆元青看。
  陆元青微微转过那张宣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三个大字:函意坊。
  陆元青轻问:“是一家书坊?”
  沈白点点头,“第一份《风波鉴》的手稿就是出自这里。据称这里的幕后老板十分有势力。不过目前这函意坊都是由少东家打理,此人姓祝,名东楼,是这汴城有名的花花大少,在青楼赌馆间倒是有名得很,家中侍妾更是数不胜数……”沈白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元青,我说的这些都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我认为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位祝东楼祝公子也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之考,而且喜中贡士,再过两个月会参加由皇上监考的御殿复试。”
  陆元青闻言悠然一笑,“所以这位在青楼赌馆间极为有名,而又喜好豢养娇姬美妾的来历不凡的祝公子,极有可能数月之后和大人同朝为官,甚至还有可能官位远远超过大人。这事的确有意思得很。”
  沈白抚额笑起来,“元青休要打岔!此人和凶案中的死者之一贾延午同样参加了之前的春闱会考,这才是关键!而且他所经营的函意坊还与《风波鉴》一书有关。”
  陆元青却摇头笑道:“最重要的就是他很快就会更加势力非凡了,要查他我们要快呀大人,一旦这位祝公子的官阶高于大人了,那才真叫呜呼哀哉呢。”
  沈白却道:“如若这般人品之人也能进殿面圣,那才真是呜呼哀哉呢。”
  陆元青却开玩笑道:“有何不可?大人也是来自京城,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十年寒苦读,不及认义父;上朝拜皇上,下殿求义父。这‘义父’之名,在京城也算如雷贯耳,而这位义父的义子们,也真如三春桃李,满天下啊。”
  沈白闻言神色有了一丝冷意,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顿了顿,“元青指的可是那……”
  陆元青却忽然打断沈白,道:“大人,我依然坚持我之前的猜测,那所谓的落魄书生其实已经死了。”
  风波鉴(7)东楼夜宴
  沈白微微皱眉道:“我却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陆元青认真想了想后道:“大人,无论如何我都觉得这与落魄书生无关,大人说我偏激也好,武断也罢,观其文知其人,《风波鉴》的字里行间都有一种不被倚重的正气。况且,如果这落魄书生没有被杀,而是杀人的话,他为何还要在凶案发生之地,留下自己的书去引人怀疑和追查呢?凡是行凶杀人者都会不择手段地抹去自己杀人所留下的痕迹,断无可能去故意挑衅官府,留下自己的相关线索等人来查自己的,这不合情理!”
  沈白略微沉吟道:“这么说也没有错,可是凶手留下《风波鉴》的用意又是什么呢?难道是陷害落魄书生之举?如今此书如此受到人们追捧,其他笔者和书坊会有嫉恨之意也在所难免,毕竟这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不是吗?”
  陆元青先是点头称赞,随后又摇摇头叹道:“若依大人所言是为求财,那么杀人就显得十分不明智了,这样引来官府介入,别说生意,性命都要不保了,那求来之财还有什么用处呢?”
  沈白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陆元青的面前,与他对视片刻才一叹道:“元青,你到底想说什么?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是知无不言的,今日怎么反而这般拘束起来?”
  陆元青却是谦和一笑,“大人,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师爷,在案子上实在不该置喙太多,大人是聪慧明断之人,心中自有决策。”
  沈白闻言一愣,“元青,你这话何意?”
  陆元青道:“大人本是聪慧之人,不该被我从旁牵引,元青之言多半是信口胡说,而大人乃是为官之人,一县之父母官,办案凡事都该据实寻想,实不该事事屈从我这小小的师爷。况且,余师爷也是这衙门中的老师爷了,大人有事也该邀他一起相商才为妥当。”
  沈白静默片刻后道:“元青,可是衙中有人为难你了?那些无稽之谈不用理会。如果是因为玉棠,其实玉棠只是过于担忧我的安危,所以有时行事过于偏激,但他人品方正,绝没有针对元青的意思。我虽然从来没有阻拦过,但是我想以元青之慧,当明白玉棠脾性才是……”
  陆元青道:“大人想到哪里去了?在下只是觉得自从我入衙门以来,害得大人很少自己思考案情罢了,觉得自己太过僭越,实在有失妥当。”
  沈白微微一笑,“你这样待人处世如果还叫僭越的话,我真不知邵鹰其人该当如何形容。”
  陆元青一笑,“邵捕头是有大才之人,他才是大人最该倚重之人,大人用人当不拘小节。”
  沈白深吸一口气,“元青,我怎么觉得你有荐贤归去之意呢?”
  “世上本就无不散之筵席……”陆元青微微低喃,沈白却是闻言一怔,“元青,我沈白待你难道不够至诚?我应你之事可有食言?”
  陆元青静默了片刻,才一笑道:“既然大人不怪在下多言,那在下就继续说下去了。在下觉得这宗案子的最奇特之处还是在于那本死者手上捧着的《风波鉴》,两名死者手中的书内容一致,最关键的就是那两段描红的文字描写竟与死者之死态如此相符,让观者不得不怀疑或许此书真能杀人不成?《风波鉴》一书如此风靡,受益最大之人为谁?自然是函意坊……大人可千万别说是落魄书生,如果他真因此书受益,又怎么会自称为落魄书生呢?既然函意坊是此书大卖的最大受益者,那么一旦此书因为不明原因再也卖不出去,那么大人认为函意坊会如何呢?”
  沈白道:“如今本官这般大力征缴此书,恐怕函意坊已是大有意见了,想必非今即明,这位祝东楼祝大公子就会自登衙门了,不必我与元青亲自去查他。”
  陆元青欣然一笑,“大人所言极是,恐怕他不仅会来,还会备下大礼巴结讨好大人。”
  沈白摇头一笑,“这祝公子是未来的贵人,他的大礼,沈白又岂敢收下?”
  陆元青点点头,“大礼倒是其次,能问问这落魄书生为谁,倒是个绝好的机会。”
  可惜沈白和陆元青都小看了这位祝大公子的架子,他根本没有亲自带着大礼来拜见沈白,而是恭恭敬敬写了一封信函,请沈白过府饮宴,信中言辞倒也算恳切。
  沈白一边随意看着信函,一边对陆元青笑道:“汴城卧虎藏龙不假,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官,人家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元青以为如何?”
  陆元青接过信函仔细看了看,才一笑道:“有人请大人饮宴,为何不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就去这祝府走上一遭也不吃亏。”
  沈白点头,“今晚元青与我,还有邵鹰、玉棠共赴祝府之宴,我倒要瞧瞧这祝东楼打的什么主意。”
  祝府之豪奢,不亲眼所见,都让人想象不到。
  之前采花郎一案中的刘府也算富贵之家,但是与祝府华丽到近乎奢靡的风格相比,还是逊色了许多。
  细雨纷纷,陆元青撑着油纸伞,静静走在沈白的轿旁。汴城长街在雨雾蒙蒙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陆元青深吸一口气,感受那微微潮湿的气息冲进了肺腑之间,令胸中有一种被抚慰过的温柔之感。
  轿子停于祝府门前,已有机灵的小厮撑了伞迎向了沈白,却被宋玉棠不着痕迹地隔开,他自带了一把伞撑在沈白的头顶。
  一直旁观的邵鹰至此轻轻拍了拍陆元青的肩头,“我说陆书呆,你这么巴结沈大人,是不是也是看中他是京城来的贵公子,将来能让你一步登天,离开这汴城县?”
  陆元青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毛爪”,又无声无息地转回了头,轻笑道:“我等世俗之人,怎能和邵捕头相比?连锦衣卫这等皇帝近臣之差,邵捕头都能放弃得这般果断,着实令人佩服。”
  邵鹰闻言慢慢收回了搭在陆元青肩膀上的手,凝神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令陆元青又疑惑地问,“邵铺头,还有何指教吗?”
  邵鹰微微撤回观察陆元青的视线,许久才自嘲一笑,“怪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老子竟然会觉得你像他,笑话!”
  陆元青道:“他?他是谁?”
  邵鹰满不在乎道:“他是老子这辈子真心佩服的人,怎么,你有意见?”
  陆元青微感兴趣,“能让邵捕头真心佩服之人必是很了不起之人!”
  邵鹰脱口而出道:“佩服又如何?还不是死了……笨得很……我更笨!直到他死了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死了。才知道他也许不是他,是她。”
  陆元青一头雾水,尴尬笑道:“在下才疏学浅得很,听不明白。”
  邵鹰闻言一推陆元青的肩头,见他止不住后退了几步,便愤愤道:“老子是被雨淋了,才觉得你竟然……”
  邵鹰看着陆元青小心翼翼揉肩的动作,又是嘲讽一笑,“他无论是这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还是这里,”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刀,“都强老子许多,老子真心佩服他……你这书呆的软样子真没法看,我是瞎了眼才会产生错觉。”
  陆元青无缘无故又被邵鹰一顿数落,心里着实有些冤,但是本着和气相处之道,他还是闭上了嘴。
  沈白见二人磨磨蹭蹭不肯上前,便回头问道:“元青、邵鹰还不进府?”
  二人皆静默不语,只是快步随着沈白进了祝府。
  初见祝东楼,陆元青微觉失望,本以为以这位祝大公子名声在外,怎么都是一副纵欲过度、脑满肠肥的样子,可惜祝东楼其人不但言谈机敏而且颇为好客,“沈大人,本该东楼亲自拜见大人的,只是如今因为《风波鉴》一书……似有不便,东楼贸然前往,怕为大人引来非议啊!”
  沈白闻言心底暗自盘算,祝东楼明知他的来意,却根本没有回避《风波鉴》一事,甚至主动提起,可见此人城府颇深,不好应付。所以沈白也应酬地打着官腔:“祝公子客气了,沈某本来就有事情想要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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