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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师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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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东楼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将掌柜呵斥到一边,而后吩咐道:“祝胜,把门踹开!”
  祝胜听从公子吩咐,紧走几步上前就去踹门,踹了好几下才听闻拦门闩落地的声音,又用力一脚,那门顿时大开。
  祝东楼向内一望,只见房内没有一丝月光照进来,几乎可以说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微微皱眉喊道:“肖兄,肖兄可在房里?小弟祝东楼来访。肖兄?”
  房内依旧安静无声,祝东楼摸着黑缓慢跨进了房中,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祝东楼一边往前摸索一边问候在回廊上的掌柜:“肖公子不在房里?他出门了?你怎么不告诉……”他的话音突然一顿,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撞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下意识地一推,那东西借力反力又撞了过来。祝东楼深夜来访,没有寻到肖长富,心中已是十分气恼,当下便用力一划拉,“什么鬼东西!竟敢撞到你祝爷的身上……”
  祝东楼发怒的语调却突然间切入了丝丝惊恐,“这……这是什么玩意?!”他摸到了什么?!一双脚,一双飘荡不止的脚,冰冷而又僵硬……
  当意识到自己手中摸到的可能是什么东西时,祝东楼终于大叫一声冲回了回廊上。他面色惨白地一把抢过了掌柜手中的小灯,顺势往房内一扔,小灯咕噜咕噜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飘忽的灯火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挣扎闪烁了几下便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可是仅仅是那明灭的瞬间,借着那小灯一闪而过的微弱光亮,那展现在几人面前不断晃动的景象,就已经几乎让祝东楼吓晕过去了。
  在小灯熄灭前的瞬间,映在几人眼中的是悬挂在房中央的吊尸面目狰狞地来回晃动着。尸体脸色青白,双眼外凸,似是在直勾勾地瞪着房外的众人……
  祝东楼惊恐地瞪着眼前的无限黑暗,似乎想要盯出一个洞来。
  那掌柜的见客栈里死了人一时间慌了神,忙向楼下奔去,一边跑一边口中颤声道:“死人了……”因为没有拿着小灯,才刚跑了几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那被撞之人冷声道:“都给老子站在原地别动,谁敢跑就视为心虚拒捕!”
  说话之人正是邵鹰。
  按说邵鹰不会如此姗姗来迟。他是被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黑衣女子吸引了注意力,在他注意那名黑衣女子时,祝东楼已经继续前行了。他扭转方向跟了那黑衣女子几步,又转念一想,今夜还是跟着祝东楼比较重要,所以又返身回来,因而来得有些迟。
  邵鹰命掌柜的掌灯,只见房中央的梁上挂着一具尸体,死者的颈上有悬梁的白绫,而他的怀中似乎还揣着什么。
  邵鹰见死尸胸前鼓鼓囊囊的,便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死人怀中的东西,借光一瞧,嘿,又一本《风波鉴》!他微微冷笑并看向祝东楼,“祝公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会死人,怎么,你是知晓这死尸死了还捧着你写的这本《风波鉴》,所以赶来一叙吗?”
  祝东楼面色惨白,他惊恐地瞪着邵鹰拿在手中的那本《风波鉴》,似乎那不是一本书,而是随时可以将他撕成碎片的怪兽……
  邵鹰又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祝公子,和在下回衙门说话吧,请!”
  祝东楼赶忙站起身来,只要能让他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行!
  已是深夜子时,汴城衙门的大堂之上却是灯火通明,沈白未着官服,却神情严肃地看着堂下的祝东楼、祝胜及春锦客栈的掌柜刘川。
  “你说住在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姓甚名谁?”
  刘川抹了一把汗道:“大人,那住在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叫做肖长富。”
  沈白又问道:“这个肖长富住在你的春锦客栈中有多少时日了?他平时可常出门?可有任何特殊的人前来找过他?”
  刘川道:“回大人,这位肖公子在小人的春锦客栈中住了有两个多月,平日有谁来找他,小人真的没注意过……不过他真的常约朋友出门饮酒。”
  沈白点点头,“好,你今日可先回你的春锦客栈去,有事本官会随时传唤你的。”
  “是,大人。”
  刘川退堂之后,堂下只剩下了祝东楼和祝胜主仆二人。沈白看了看二人的神色,换了张笑脸问道:“祝公子这么晚了去春锦客栈难道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祝东楼心乱如麻,听沈白此言支吾道:“我是约了那肖公子喝酒的。”
  沈白的神情似笑非笑,“喝酒?这般晚……不过还好祝公子约得晚了些,没遇上那名凶手,不然祝公子今夜也是危险得很哪。”
  见祝东楼不答,沈白拿起了公案上的那本《风波鉴》,“又是一本《风波鉴》?待我看看这个小篇叫做什么?”沈白扫了扫扉页才道,“《夜半怪谈》,倒是和今夜发生的事有些应景。”
  见祝东楼汗如雨下,沈白又道:“这已经是第三起因为《风波鉴》而死人的案子了。敢问祝公子是怎么和这位肖长富认识的呢?”
  祝东楼无奈道:“今春二月春闱会试,我和这位肖兄为一个考组的考生,因此结识。”
  “春闱会试……”沈白微微一笑,“那敢问祝公子可认得贾延午、张昭和王佐?”
  祝东楼半晌才点头道:“认得,都是春闱会试时同考组的考生。”
  沈白佯装诧异,“原来祝公子都认识啊……本官之前提起这几人时,还以为祝公子不识得呢!也难怪,这几人都死了,祝公子想避嫌嘛……”
  祝东楼听闻沈白说到这几人都死了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沈白却还嫌他今夜的惊恐不够一般,微笑道:“除了贾延午,和祝公子同考组的考生而又同时喜中贡士之人,如今还活着的,就只剩下祝公子一人了。”
  沈白看似无心之语却正敲在了此刻祝东楼的软肋上。他唇角微动,“沈大人,这案子还没有眉目吗?”
  沈白似是极烦恼地叹口气道:“不瞒祝公子,本官到现在依旧毫无头绪,这凶手很是不同一般啊,来无影去无踪,手法多变,而且他还能做得和《风波鉴》一书中的描写一般无二,恐非寻常之人之力所能达到啊!本官也是愁苦得很哪……”
  沈白一边“抱怨”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祝东楼的脸色,看着祝公子的脸色越来越无望时,暗暗一笑道:“祝公子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吗?”
  祝东楼闻言一惊,“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白微微一笑,“祝公子不是《风波鉴》一书的笔者吗?这名凶手明显是冲着《风波鉴》而来,他模仿这本书去杀人只说明一点:这本《风波鉴》对他来说很重要。当一件事变成了你每天睁开眼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时,那说明这件事已经和你每日呼吸一样,必不可少了。凶手如此‘依赖’这本《风波鉴》,那就是说,要么他极爱这本书,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要么他极恨这本书,也已到了疯魔的地步。既然祝公子是《风波鉴》的笔者,那么换言之,凶手如果不是极爱祝公子,那……便是极恨祝公子啰!”
  祝东楼的面色惨白如纸,“爱……恨?”
  沈白故意打岔道:“也难怪,祝公子在这汴城可是大有‘美名’啊。每日都有不同的美人相陪固然是人生一大惬意之事,但是却难保这些美人间不会互相嫉妒,生出什么事端来,不是吗?”
  看着祝东楼明显因为自己的话题转换而松了一口气,沈白却并不想让他这么好过,又加了一味猛料,“当然本官指的是那些爱……如果是因为恨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祝东楼闻言面色又开始暗淡了下去,他那苍白的神色透出了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好像有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在慢慢逼近他,而他却不知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被动而绝望的等待滋味必然令人心力交瘁。
  沈白知道他将要说的话会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他还是毫无“悲悯之心”地说了:“夜半无人,小柯子在噩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头看了看身旁通铺上的兄弟们,都在安睡,可是他一摸右手身旁,空的?小德子去了哪里?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是去茅厕了?脑中想着,肚子却是一阵不适,也想去如个厕。在黑夜中前行,小柯子一路上摸摸索索,生怕被什么东西绊倒,他刚来这家府宅帮工,对路并不熟悉。突然暗夜中有什么东西扫了一下他的肩头,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推,那东西却更加大力地撞过来。人在极度恐惧中要么大笑给自己打气,要么大怒给自己壮胆。小柯子以为这是小德子的玩笑,便怒道:小德子你半夜不睡觉挺个什么尸!可是他下一瞬间就大叫出声,握在手中那奇怪的东西不正是人的一双脚吗?他哆哆嗦嗦地抬头一看,惨叫一声:娘呀!随着那晃荡的双脚而上,是小德子那诡异狰狞的青白脸孔,只见他吊在走廊之上,双眼外凸,死瞪着小柯子,那仿佛……”
  祝东楼再也无法忍受这般折磨,猛地打断了沈白,“沈大人,祝某今夜刚刚被吊尸吓得不轻,大人又何必如此取笑祝某呢?”
  沈白却是不解道:“本官哪里在愚弄祝公子呢?祝公子难道不记得这一段正是《风波鉴》中的又一小篇《夜半怪谈》中的一段描写吗?”
  见祝东楼闻言一副吞了死蟑螂的神情,沈白又笑道:“祝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莫非这《风波鉴》中的小篇太多了,连祝公子身为笔者本人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写了些什么不成?”
  祝东楼干笑了几声,“沈大人真会说笑,真会说笑。”
  沈白却是静静看了他半晌,笑意悄退,冷意浮现,“祝公子,如今你已是死期将至、大难临头,怎么?还不愿意和本官说实话吗?难道真要等到你被这凶手摆成第四具按照《风波鉴》中的描写一般的死尸,你才肯悔悟不成?”
  祝东楼被沈白突然的“回马枪”惊得差点儿跌坐地上,他仿佛被人当堂扒光了衣服一般羞辱难堪,可是却无法反驳沈白半个字。
  静静坐在堂上的沈白虽然未着官服仅穿便服,可是依旧肃穆威严,不容小觑,衬着身后“清正廉明”的牌匾,祝东楼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已被这个低调文雅的沈大人洞悉,难以反驳了。
  沈白的眼黑白分明,衬着他文雅的面貌更是显得耀目逼人。他紧紧盯着堂下的祝东楼轻声问道:“祝公子,本官最后再问一次,你真的是《风波鉴》的笔者落魄书生吗?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你可明白本官的意思?”
  时间艰难而缓慢地流逝,堂上堂下一片静寂无声,沈白静静地看着祝东楼,祝东楼的视线却不敢与他相对,左躲右闪。
  一盏茶的工夫了,祝东楼依然不想开口,却听沈白悠然一笑道:“夜深了,本官累了想去睡了,祝公子也回去休息吧!祝公子你可知晓,权势地位固然重要,可是如果丢了性命,就算日后能有官居极品的机会,恐怕也只能暗自饮恨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人死无生啊!本官今夜一片苦心,祝公子却是不肯领情,也罢,算是本官枉做小人了。只不过祝公子今夜踏出了我这汴城县衙的大门,本官就是想保祝公子的性命,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呀!也是,这种冤魂索命的奇异事件,本官一介凡夫俗子确实也是爱莫能助。死期将至,却不自知,可叹!”说着似是极惋惜地摇头,微微叹口气。
  风波鉴(15)苏州公子
  祝东楼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我不是《风波鉴》的笔者,我也不是那该死的落魄书生。”
  沈白哼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那么敢问祝公子这《风波鉴》的笔者落魄书生究竟是何人呢?”
  祝东楼恶狠狠道:“陈言,陈言!”他这般的咬牙切齿,仿佛这“陈言”二字将他的一切都摧毁了般。
  “陈言?”沈白又哼了一声,“陈言,苏州人,今年二十三岁,出身书香门第,只不过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因为好赌,已是输得倾家荡产、家徒四壁。陈言自幼聪颖,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论辩文章都是极为出众,可是他这人狂慢清高,不屑与人为伍,所以在苏州才子圈中虽然极为出名,但是朋友却少得很。今届春闱会试是陈言第二次应考,陈言第一次应试中,无论是第一考的四书经义,还是第三考的经史策五道都是名列前茅,只唯独可惜了那第二考的试论一题,他竟然口出狂言道:当今皇上重道轻德,任用道士为官,偏宠奸佞、打压忠良,长此以往,必将天下大乱、妖孽横行……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了。本来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别说是做官,恐怕性命都要不保,不过他运气不错,当年的主考官厉奉元厉大人怜其才学,将此事压了下去,最后不过是将其轰出考场遣回原籍而已……不过没想到这陈言倒是有毅力,三年之后卷土重来了,还有幸和祝大公子同分为一考组,真是可喜可贺呀!”
  祝东楼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沈白,却见那一直低调的沈大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祝公子,沈白如今虽然只是个七品小官,可毕竟是朝廷命官,再加上有京城中的故人帮忙,想要查个各地卷宗或者生员存档还是易如反掌的。苏州府的春闱考生名录虽然来得迟了些,可是贵在十分详尽,怎么,祝公子还需要沈某继续说下去吗?”
  祝东楼皱紧眉头,“就算《风波鉴》不是本公子写的又如何?是那陈言所写的又如何?本公子帮他印版出书,他该感激我才是,否则凭他一介腐儒毫无人脉,别说出书成册,恐怕看都没人看,他不谢我,反倒怨恨我,实在是不识抬举!”
  却听有人悠然道:“倘若真是如此,那陈言实在是不识抬举,祝公子也确实委屈……”只见一青衫人影慢吞吞走出了大堂左手边的帷幕,这面目看起来呆里呆气的书生不是陆元青是谁?
  祝东楼诧异地看了看此人,又见沈白一脸不以为意的神情,竟不由得恼怒起来,“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如今案情未明,沈大人竟叫了这么个没有身份的师爷前来羞辱我?”
  沈白闻言还未答话,却听陆元青道:“人必自辱而后人才能辱之,又怎来在下侮辱祝大公子的道理呢?”
  “你!”祝东楼一时间怒不可遏,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陆元青,可是被瞪着的某人却似无知无觉般继续说道:“祝公子还是先别急着生气。那轻狂书生陈言呕心沥血写成的这本《风波鉴》被祝公子这般占为己有也就罢了,可偏偏祝公子还为了某些原因把这本书窜改成了一本淫艳之书,也难怪这落魄书生就算是做了鬼也要继续纠缠祝公子了。”
  “你胡说八道!”祝东楼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惊是怒,“什么鬼不鬼的,别想拿来糊弄本公子!那陈言活着时我尚且不怕,他现在死了,我就更不怕了!”
  沈白闻言却猛地一拍案道:“大胆祝东楼,还不把怎么杀死陈言之举如实道来!”
  祝东楼被沈白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微微一愣刚想开口,却听那姓陆的师爷慢吞吞道:“敢问祝公子又怎知那陈言已经死了呢?连我等都在猜测这陈言究竟是生是死,没想到祝公子却能这般未卜先知,实在是令人佩服得很哪!”
  祝东楼至此时才明白这个姓陆的师爷刚刚是在耍他,他竟然一直小看了此人,只可惜他明白过来时有些迟了。
  他后退了两步,好像这样就能躲开陆元青的逼问,可是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依然环绕耳边,“今年春闱之考,祝公子与那位苏州公子陈言有幸同在一个考组,当然还有另外几位考生有幸能在此次春闱会试中与祝公子结识,比如说王佐、张昭、肖长富,至此在这一考组中所有喜中贡士之人竟然都凑齐了,这是有多么巧合啊!而在下从来不信世上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而又因为这几人都牵涉到了这《风波鉴》一案当中,所以在下就不嫌麻烦地顺道查了一下这几位喜中贡士之人的才学、操守、家世等等,然后在下就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地方。”
  陆元青微微一顿笑道:“王佐,郑州人,家中是做瓷器生意的,此人是家中的独子,正妻没有,妾倒有十几个,别说什么才学,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此人能在今届春闱会试中喜中贡士,实乃祖坟冒了青烟的缘故。张昭,饶州人,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之前是屡试不第,今年春闱会试却有这般惊人之成绩,也实在是很突然,或许是他结实了祝公子的缘故吧,对了,此人家中良田不少,是个地地道道的土财主。肖长富,扬州人,他老爹经营着半个扬州的绸缎生意,可算是富甲一方,是个跺跺脚扬州也能震一震的人物。只可惜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日子逍遥,可惜总没有书香门第听起来有脸面,所以这位肖老爷一直扬言要为他的儿子捐个官,可惜一直苦无门路,但是今届春闱会试中,这位肖公子有幸结识了祝公子,算是他的官运到了……”
  说到这里,陆元青微微一顿对着祝东楼悠然一笑,“最后嘛,就轮到你了,祝公子。”
  风波鉴(16)共设毒计
  祝东楼见陆元青将刚刚几人的详细背景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已经有些惊慌失措了,如今见点到了自己的名上,更是惶然地瞪大了眼,“我?我怎么了?”
  陆元青一笑道:“祝东楼,二十二岁,汴城人士,其父祝琰淼曾任户部右侍郎,四年前因‘五十万两河银案’而落马,不过幸得严嵩严大学士当日力保,才最终不过落个罢官的下场而已。如今也不过是数年光景,当日的祝大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如今汴城了不得的豪绅,经营着这印书如印钱一般的函意坊,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祝东楼恨恨地看着陆元青,“那又如何?我爹当日乃是蒙冤受屈,幸得严大人慧眼独断,连皇上都赦免了我父之罪,你个酸书生凭什么如此说话!”
  陆元青似是笑了一声,“说起这位严嵩严大人,如今在咱们大明朝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严大人权势威望都是如此之高,那些喜欢溜须拍马之徒又岂肯错过?!据闻这位严大人收了无数的义子,其中不乏身居高位者。能得严大人保举提携一句,自然是胜过那陈言狂书生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试论了,祝公子你说在下说的对否?”
  祝东楼惊怒交加,他看着陆元青滔滔不绝之口,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勉力维持冷静,“陆师爷,就算你巧舌如簧,可是你不过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诬陷我的贡士之名不是自己考来的?”
  却听沈白一声冷笑,“刚刚元青所说的话,祝公子似乎没有认真听!王佐、张昭、肖长富,如今他们都死了,除了他们都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会试并与祝公子同分一组,他们还有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这几位都是富家公子,他们的爹手中都有银子,而且其中不乏有些人的爹极力要为他们买官职。空口白牙的事情,这些做惯了生意的老滑头能信吗?本官身为一县之父母官,就算王佐、张昭、肖长富等人不是汴城本地人士,但是他们都是在汴城遇害身亡的,本官于情于礼都该告知死者的家人,好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刚刚元青说过了,这位肖长富的爹,扬州的肖老爷子是最支持为其子肖长富买官职的人,他必然是出手阔绰的,不过老爷子做了半辈子生意,还从没有一次把自己儿子给赔进去的时候,所以肖老爷子听了本官派去之人的几句话,就‘极明事理’地将这个给本官带了回来。”
  沈白一抖手中的纸张,对陆元青笑道:“元青,念给祝公子听听。”
  陆元青接过了沈白手中的纸,展开一看笑道:“这是肖长富写给他爹的书信,内容嘛就是告诉他爹,只要备齐一万两白银,他就能殿前面君了。”
  见祝东楼一脸吃惊之色,陆元青才慢吞吞地念道:“爹,我在京城遇到了一位姓祝的公子,他和我说只要有银子,他就能保证我今年可以喜中贡士,然后进殿面君,光耀门楣。只是银子数目太巨,我出门之时并未带上许多,所以请爹速派人送来纹银一万两。祝东楼公子在京城识得朝中手眼通天之人,此事万无一失,请爹不要怀疑,速速拿钱,急!儿肖长富上。”
  陆元青念完了,又看了看祝东楼惶恐不定的神色,“祝公子,如今是罪证确凿,还想抵赖吗?如今别说是你爹,就是你那手眼通天的义父,恐怕也会速速与你撇清关系。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你们怎么合谋加害陈言的事实说出来吧。《玄玉》《水鬼》《虎女》《野坟》《夜半怪谈》……如今《玄玉》《水鬼》《夜半怪谈》都已经发生过了,祝公子你再冥顽不灵的话,让我想想,《虎女》和《野坟》中还提到了什么奇怪的死法没有啊……”
  陆元青言罢状似在认真地思考,却听祝东楼终于颓然道:“我说,我都说了……”
  那还是今春二月之时,春闱会试之期。
  陈言早早起身就去偏院读书,他和同组中的其他几人都不怎么合,像他这种怪人自然也没人愿意答理,他也是落得个清净。再过一日就是开考之期了,他只想多些时间读书。
  到了午饭之时,陈言才想要回房休息一下,只是刚到了同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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