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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相依[gl]-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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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薛挽香迷蒙唤道。
苏哲含糊的应了,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酒香伴着熏香缭缭绕绕,激得人心头一荡。薛挽香被她吻得心神荡漾,一双眼睛泛着迷蒙的水光,苏哲的吻从她耳边滑下去,在耳垂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坏蛋……”薛挽香浅浅的哼了一声,并未发觉,这一声低吟,有如清音激浪。
“坏蛋很喜欢你呢。”苏哲低低的笑,收紧手臂拥抱着她,灵巧的手指摩挲着她细腻的脸蛋,吻到她白玉般的颈项,轻咬了一口。
“阿哲……阿哲……”她回吻她,一遍一遍,唤她名字。
屋舍里弥漫的酒香花香越发浓郁,薛挽香抱着她的脑袋,感觉晕乎乎的,仿佛哪里哪里,都是她的气息。
夜风枕浪,缭绕指尖,烛光摇曳中看得到薛挽香微微蹙起的双眉,零落的声音娇俏婉转,苏哲的吻从她腰上转回来,亲吻着她泛红的脸蛋,无限怜惜。
窗外是凛冽的风,窗内是层层叠叠的花香,香气烙印在命格里,彼此都避无可避。
苏哲攀上来,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手臂不自觉的越搂越紧,随着滚烫的心意,只想轰轰烈烈,生死都随她去。
第58章 冰凉
客舍灯影昏昏,床榻里暖香四溢; 隔着垂纱重蔓; 隐隐约约的娇吟似有若无的传了出来; 云遮星月,俱都羞涩。
苏哲拥着薛挽香软糯的身子; 不断亲吻着她的脸蛋和胸前柔软; 实在太喜欢,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她的魂魄里。
呼吸间越来越滚烫,薛挽香迷迷糊糊的揽着她的肩背,只觉得她的手在四处游移点火,渐渐从软玉上滑落到腰间,再一路跌跌宕宕,往腿心滑去。
“阿哲……”她心中一惊; 收紧了双腿,柔柔唤她。
苏哲攀上来,吻住她的唇,好甜。
烛火透过垂纱映了进来; 看得到薛挽香紧紧蹙着的柳眉; 面上潮红一片。苏哲爱极了; 手中更是怜惜,薛挽香紧闭着眼睛带着一丝哭意唤了一声:“阿哲,不行。”
女孩儿的第一次,总是羞涩矜持的,苏哲自己也是女孩子; 她哪会不懂呢。于是她亲亲她的耳垂,柔声道:“别怕,我轻轻的。”
薛挽香咬着唇,猛然摇头,眼泪都蓄在了眼圈里:“阿哲……不行……我……”
苏哲耐下心来,亲亲她的脸蛋,亲亲她的颈脖,手上却不停的撩拨。
薛挽香捉着她的手,脸上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她忽然搂紧了她手臂哭道:“阿哲……不可以的,我家里……我爹爹给我定过亲了。”
苏哲的手,顿住了。
她的心跳很急,打在薛挽香的胸口,她的体温还很烫,心里却如浇了一盆雪,一直冷到灵魂里。
“你说什么?”隔了许久,她才出声,声音哑而涩,都不像是她的。
薛挽香在她怀里哭,酒香依然浓郁,灯烛依然温暖,苏哲怔怔的半倚在床榻上,只觉得一颗心,都冷了下去。
那一夜是怎么睡着的,薛挽香已经忘记了。次日醒来头昏脑涨,习惯性的朝身旁伸手,却摸了空。身边被褥冰凉,苏哲已不在榻上。她怔怔的看着花纹繁复的帐蔓,想着昨夜,那些发生了的,和不会再发生的事情。
眼泪一滴一滴从她眼角滑落下来,很快氲湿了鬓角,她捂着唇,忍不住哭出声来。
暗灰色的光斜斜的照进屋舍,天已大亮,却不知是什么时辰。薛挽香等了许久,没等到苏哲回来,她起身撩开床幔,暖被从身上滑落下来,不经意间低头看,胸前还有细碎的深红浅红,是昨夜欢愉未尽的印记。
薛挽香细白的指尖抚过绵软的胸口,眼泪不争气的又落了下来。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了。她也想要的,昨夜的一切。
换了一身妥帖的衣裳,薛挽香坐在铜镜前梳妆。冬日里衣服厚实,襟口遮住了遐思,谁也不会看到,就像一场迤丽的梦。
房门咿呀打开,薛挽香心中怦然一跳,转过头看到苏哲刚踏入门里,屋外冷,她反手关上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薛挽香甚至听得到心跳的声音。她的目光粘在苏哲身上,心里乱纷纷的,既盼望苏哲能说点什么,又怕她真的……说些什么。
“外头天色不大好,灰蒙蒙的,冻得厉害。掌柜说怕是要下雪。” 苏哲在门前站了一霎,才走到屋子中央,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热茶。
薛挽香不曾想她开口的是这一句,低头应了一声。瞥眼间看到苏哲的袖口不知何时挑破了个口子,她在行囊里找出针线,软软说道:“衣衫换下来吧,我给你缝一缝。”
苏哲抬手看了一眼,摇头道:“不必缝了,也不碍事。”
她说这句话时还带着笑,那笑容浅淡疏离,薛挽香被激得心头闷闷一痛,手里拿着针线,眼圈儿已经红了。
半晌无话,苏哲在梨木桌前坐了片刻,复又起身:“我到外头看看。”
“阿哲!”薛挽香唤住她。
苏哲停下脚步,并不转身,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
薛挽香走上前,离她还有两步,低声问道:“你要……离开我了吗?”
苏哲歪过头侧看她一眼,依旧笑道:“说什么呢。我会送你到临淮城的。”她说着,不再停留,抬手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你会送我到临淮城,尔后呢?
是再不相见了的意思么。
明明都已经预见了的,为什么会那么难过。薛挽香,你在求什么?
精致的上房在客栈二楼,转角楼梯做得华美绚丽,扶手上还刻了喜上眉梢的图案。薛挽香勉强收拾了心情,从楼上款步下来。
走到中段,迎面上来一个店小二,正是昨日得了苏哲打赏的机灵人,看她下楼忙侧身垂手站着打招呼:“苏夫人安好。苏公子在那头方桌上呢。”说着往楼下一指。
薛挽香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大堂里一个临风修竹般的身影上。
苏哲果然坐在一张方桌旁,桌上只放了一壶茶水,她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擎着茶盏,慢慢的抿了一口。
从薛挽香的角度看过去,正看得到一张温润如玉的侧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举手间行止风流,不知会迷惑多少人的楚楚少年郎。
大堂里云来客往,人声鼎沸,都如同失色的背景,只有这个少年郎,入了她的眼,入了她的心。
薛挽香从来都没像这一刻那么清楚明白,她是喜欢苏哲的。并不是从前以为的姐妹之情,而是,有情人之情。
手里的茶有些凉了,苏哲放下杯盏,打算到外头看看天色。方才她问掌柜赤龙江的渡头怎么走,掌柜说天要下雪了,只怕一时半会走不成。
赤龙江江面宽广,江水如潮,老舵手都不敢托大,若是下了雪,确实不易行走,还得寻个万全的法子。她这般想着,扬扬手,准备叫小二哥结账。
客栈门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几匹高头俊马大刺刺的停在门前,人还未到,声音已嘻嘻哈哈的传进来。
说话的人大约是个急性子,一面疾走着一面嚷道:“好冷好冷,冷死我了。这时候去什么玄武山啊,真要命。”
大堂里一大半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行四五人,都是江湖客的打扮,当先一个红衣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一张小脸俏皮可爱。
薛挽香看到苏哲站起身结了账,不知她要往哪儿去,脚步比思维更快的往苏哲走,还未走到跟前,忽见那红衣少女睁大了眼睛盯着苏哲看。薛挽香心里一惊,想着莫不是又遇上了西楼门?
却见那女孩儿欢叫道:“苏小满!!!”
苏哲应声抬头,女孩儿几步上前,毫不在意大堂里落错的目光,她纵身一跃,扑到了苏哲身上!
薛挽香被定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她粘在苏哲怀里,苏哲的表情先是诧异,续而惊喜。
那女孩拥着苏哲又笑又叫:“你怎么一去那么久都不回来!想死我了!!!”
明媚张扬的笑,落在眼里都成了殇。薛挽香站在楼梯转角拽着胸口的衣襟,轻咬着唇,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好疼好疼。
第59章 深寒
客栈是苏哲特意挑的,装饰辉煌; 门庭疏阔; 在繁华的梓阳城里也算闹中取静。薛挽香站在楼梯转角; 遥望不远处的热闹喧哗。女孩儿搂着苏哲的手臂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旁边几个大男人无奈又宠溺的看着; 完全搭不上话。
店小二到楼上给客观送了物什; 走下来时看到薛挽香还站在楼梯上,扶着扶手的指节都泛白了。他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瞧,哟嚯!苏公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
这还得了!小二哥颇有些义愤填膺,想了想,走到楼梯口扬声喊了一嗓子:“苏夫人,苏公子在这儿呢!”
楼上楼下都给他喊了个激灵!
店小二喊完,若无其事的走了。苏哲听到声音转过头; 果见在半高的阶梯上,薛挽香玉质娉婷遥遥相望。
红衣女孩儿和一桌子的人都跟着望了过去,只那么一瞬间,众人的眼里都带上了惊艳和赞赏; 连那女孩儿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薛挽香定了定神; 迎着众人的视线; 走到苏哲身边。
一步一生莲。
苏哲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薛挽香垂下眼眸,心下微酸。苏哲忍了忍,不想表现得太关切,可还是没忍住出声道:“你怎么这样下来了?也不披件大衣服吗?”
她的声音不大; 语气几乎波澜不惊,薛挽香却听出了维护之意,一时又酸又甜。
红衣女孩儿眼睛哒溜溜的在她俩身上转了一圈,问道:“这位是?”
苏哲咳了一声,给薛挽香介绍了一下,这几位是她的同门师兄,女孩儿自然是她曾数次提起过的小师妹,君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曹幼祺。
薛挽香对着一桌人团团做了一福,不动声色的对小师妹打量了一番,又听苏哲道:“这位……这位是薛姑娘,与我结伴同行的朋友。”
只这一句,再无其它。
薛挽香怔住了,忽而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曾经她一口一句“我夫人”,这些时日以来她早已习以为常,今日再听她说她是她朋友,她叫她薛姑娘……
广袖下薛挽香纤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在掌心里。等君山派一行人都打了招呼,她才略低着头说了一句有些疲倦,先行回房了,请他们且叙叙旧。
师兄弟几人都盯着她的背影,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赞叹道:“这位薛姑娘,长得真好看啊。师妹你和她很熟吗?她许了人家没有?”
薛挽香还未走远,这几句话本也没有避着她。于是苏哲的声音,清清浅浅的落进她耳畔:“……她……许过人家了……”
薛挽香扶着楼梯的扶手,身形微晃。
白日里没打开地龙的笼头,温度渐次寒冷,薛挽香回到客舍关上房门,全身如卸了力一般,挨靠在门上。
脑子里乱轰轰的,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好像抽去了主心骨,空空荡荡,无依无凭。她慢慢滑落到木石地板上,任凭思绪放空,呆了许久。
忽然后背敲门声响起,她一惊立即跳起来,打开房门时期待和惊喜都写在了脸上,让门外提着炭炉子的伙计看得发愣。
看清来人时薛挽香的心情一下子凝了下来,她的手捉着木门借力站定,问道:“何事?”
伙计诶呀回神,指着炭炉子道:“天太冷,给您送炉子来了。地龙要入夜才会开的。”
薛挽香默然片刻,再问是谁让送来的。
伙计莫名其妙的挠挠头,回道:“每间上房都有啊。掌柜的让送来的。”
薛挽香眼里的光暗了下去,退后一步让他进屋,晃眼看到窗外天色沉沉,随口一问,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已在阴冷的地板上跪坐了两个多时辰。
伙计放好炭炉子,打个千儿退了出去,顺手给她关好房门。
淡蓝色的火苗在银白色的木炭上跳跃起舞,屋舍里又恢复了静寂。
薛挽香撑着桌沿坐下来,长时间跪在冷硬的地板上,她的腿有些麻,缓了一会,她抬手斟了一盏茶,茶是凉的,像泼出去的水,像她说过的话。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薛挽香没有点灯,屋舍里光线越来越暗,地龙悄悄的燃了起来,而苏哲,依然没有回来。
她坐在梨木桌边,忍不住去想,苏哲这时候在哪里呢?还与她师兄弟们在一起吗?还是,和她小师妹在一起?
若是和师妹在一起,她会与她做什么?她还记得她在这屋子里等她回来吗?
她想去找苏哲,她想见到她,她想她在身边,哪怕她是生气的,是不搭理自己的,只要在身边,看得到就好。
可她还有什么立场去找她呢?
她不再是她的“夫人”,她只是与她同行的朋友。
苏哲确实和曹幼祺在一起。与薛挽香隔着一层楼,还有好几间屋子。
上房没有了,君山派几个师兄弟住的是普通客房,唯有一间略宽敞,给了小师妹。苏哲自幼和她一起长大,再不见外的。昨夜一番起伏心境,也累得狠了,此时踢了靴子,躺在床榻上和曹幼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曹幼祺虽是江湖儿女,可被君山一派宠着,勉强也算半个大家闺秀,先梳洗一番,打理清楚了,才问苏哲,怎的这身打扮,那漂亮的薛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苏哲半阖着眼,将事情择要,三言两语说了,刨去她与薛挽香的纠葛,事儿还原得很简单:她落难的时候碰上薛菇凉落难,俩人结伴着跑路,她受伤了薛菇凉照顾,薛菇凉病了她帮着请大夫。
大致,如此。
曹幼祺一边拆着头上的发饰一边听,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性子随父亲,多豪爽,看苏哲懒得多说,她也懒得再问。转而随口道:“你出来这大半年,爹娘可都念着你。玄武祭之后你可要赶紧回去。”说着抿唇一笑:“出门的时候娘亲和我说,你我都出来了,琵琶只怕要收起来了。对着我爹弹,那可真是对牛弹琴。”
苏哲本已打瞌睡了,听到这话又翻了个身,趴着看她坐在铜镜前摘耳坠。“说到弹琴,我在广平城遇见过一个女子,霸王卸甲弹得极好。你知道,这是个武曲,我在外头飘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有女子能把这支曲子弹得这般好的。”
“哦?”曹幼祺耳坠摘了一半,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挑眉道:“比我还好么?”
苏哲认真思量,半晌答道:“难分轩轾。”
她的语气中肯诚实,曹幼祺哼了一声,摘掉另一只耳坠,只穿着中衣坐到榻沿:“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你在哪儿遇见她的?”
小半年前的事儿了,舞风楼这几个字跃然到脑海间,只是弹琵琶的人嘛……苏哲枕着胳膊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柳卿卿的名字。
“广平城,舞风楼,柳卿卿。”曹幼祺念叨着躺到床上,忽然发现苏哲还赖着,她踢她一脚:“回你屋子去!本小姐要睡觉了!”
客栈的走廊上挂着灯笼,透过门扉映进来一点儿橘色的光。薛挽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朦朦胧胧间觉得被人抱了起来,动作轻轻的,放到了床榻上。
怀抱的温暖太过熟悉,她实在困倦,仍是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苏哲站在床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阿哲……”她低唤一声,言语间都透了委屈:“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等了好久……”
苏哲道在床沿上坐了下来,长腿伸展,回眸看她:“有多久?”
薛挽香答不上来,撒娇的扑过去拉她的手:“就是好久好久。我都要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要去哪儿呢?”
平平凡凡的一句话,不知哪儿触动了薛挽香的心事,她搂着她的腰酸酸楚楚的,眼圈儿都红了:“哪儿都不让你去。只许你跟我在一起。”
她从未说过这般直白的话,脸上红粉粉的发烫。
苏哲挑着她的下巴,笑得有些坏坏的:“跟你在一起?在一起做什么呀?”
薛挽香在她指尖上抬起头,眼里迷蒙一片,带着薄薄一层水光。
苏哲心疼极了,环着她柔软的腰将她搂在怀中,双唇印到了她的唇上。
薛挽香的心砰砰跳跃,在欢喜中闭上眼睛,任由她肆虐,渐渐的苏哲的亲吻越来越烈,越来越纠缠,灵巧的舌尖钻进来卷这她胆小的小舌头,将她带入她的口中。
“嗯……”薛挽香低声轻哼。
床榻上的温度慢慢燃烧,薛挽香辗转难安,小手扣着苏哲的袖子,全身心的期待着苏哲的拥抱。
“阿哲……”她环着她的颈脖,喃喃唤她。
苏哲依旧不紧不慢的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唇瓣,甚至她的掌心。
没有再进一步了。
薛挽香忽然想起,不是苏哲不想,是她曾经,拒绝了她。
“阿哲……”她拉着她的手,覆到衣襟繁复的襟口花纹上,她想告诉她,她不会再推开她。
深寒冬日的冷风,从屋外灌了进来,吹得窗牖发出一阵乱响,薛挽香一惊之下往窗边看,天色早已经全黑了,她依旧坐在梨木桌旁,手边茶水如冰。
薛挽香定定的看着那扇窗,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
这一夜,苏哲终究没有回来。
第60章 委屈
梓阳城地处全境以北,天时冷得厉害; 浓墨云层如覆顶之势; 沉沉的压在半空。客栈掌柜探着脑袋看了一回; 转头让账房多采买酒水和荤肉等物,这阴霾层云已积了两天; 不日必然会有一场大雪。
大堂里来了三五桌客人; 大白天的就有人叫酒驱寒。薛挽香慢步下楼,靠着窗边小桌坐下。
店小二搭个白巾跑过来,赔笑道:“苏夫人用点什么?”
薛挽香昨儿个整日几乎都没有进食,现今也没什么胃口,只随意点了碗粥。
店小二劝道,天气太寒,单是用粥只怕难熬; 不若点个家常小菜。“如今还未下雪,店里存有过冬的菜蔬,再过几日,怕是只剩酒肉。苏夫人还是将就着用一些吧。”
薛挽香谢过他; 要了一碟子素炒青菜; 一碗米饭。
不一会饭菜送来; 还是方才啰啰嗦嗦的店小二,他将托盘上飘着清淡香气的菜肴放到方桌上,苏夫人向他道了谢,旁边桌子有人在叫喊,他应一声; 跑开了。忙完了手上的事一回头,看到苏夫人小小口的用了一口米饭,又放下了碗。碟子中的青菜几乎没怎么动,他想了想,走过去,却见一滴眼泪滑过苏夫人的脸庞,落在了瓷碗米粒上。
许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店小二识趣的没再上前。客栈里很忙,他跑前跑后,不一会,就将这个角落忘记了。
薛挽香勉强用了小半碗饭,实在吃不下,索性罢了筷箸。
大堂里渐渐热闹起来,她坐在窗沿边,偶尔抬头往楼上的客房看。约莫是晚膳时分了,她在等苏哲下楼用饭。她不知道曹幼祺住在哪一间房,也不想去问掌柜,她没有兴师问罪的理由,她甚至,没有诘问的立场。
“我只要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她这般安慰自己,续而又咬着唇,为这一瞬间的卑微渺茫。
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宽敞的大堂已入坐了泰半。人声鼎沸喧哗,一个面生的小二哥跑过来,和薛挽香说他要将窗牖打开小半扇,给大堂透透气,问苏夫人是否需要换张桌子。
薛挽香摇摇头。
窗页左右推开,深寒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人骤然清醒。后厨搬来整坛整坛的酒水,都堆在柜台边上,几个跑堂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嘻嘻哈哈的叫声笑声充斥着华屋高堂。
薛挽香将半扇窗屉推得更宽些,才看到廊檐之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纯白的雪花像轻盈的柳絮,在料峭的冷冬里纷纷扬扬。薛挽香支肘托腮,静静的看着窗外渐渐被白雪覆盖的宽阔长街,冷风撩动着她的额发,眼前的景色很快覆上了一层绒软的白色,屋顶,树木,台阶……仿佛整个城市,都安静了许多。
马蹄声在空寂的长街上嘚嘚清晰,白雪茫茫中渐渐跑来数匹骏马,遥遥望去,当先两人并肩而骑,一个玉树临风肆意潇洒,一个英姿飒爽红衣绯绯。薛挽香揉了揉眼睛,只愿自己一时看错。
可惜天不从人愿,几匹马很快跑到眼前。苏哲翻身下马,却没立即进屋,而是走到曹幼祺的坐骑旁,仰着头说话。她的脸上扬着毫不设防的笑,笑容里带着关切和宠溺。
薛挽香脸色渐渐苍白,她扶着桌沿站起身,咬唇看着窗外。
曹幼祺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知说了什么,后边又一个年轻男子跑过来牵着她的马,苏哲展开双臂,笑嘻嘻的接住了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曹幼祺。
薛挽香觉得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心,狠狠的用力的拧,她猛然转过头跑上楼梯,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落泪的狼狈模样,所以她也没看到,苏哲将曹幼祺放在台阶上,曹幼祺扶着她手臂,一瘸一拐的蹦跶着进了客栈。
苏哲一大早就和几个同门出去了。那时云层如墨,雪还未下,他们打马到城外赤龙江,探问渡头的老舵手过江的情况。
江面水域宽广,江水湍急,老舵手说过江的船两日前就停摆了,何时能走,还要看老天赏饭。
曹幼祺站在江边,看浑浊江水滚滚如浪,江风袭来,如惊涛裂岸。她看得惊心动魄,心神不属往前踏了一步,忽而脚底一滑,几乎绊倒。苏哲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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