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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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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最后一个字话音才落之时,钟离晴已经将全部的灵力都收回,而她猛地退开半步,侧身避开铭因徵狠狠打出的一道辉刃,由着那道狂躁的灵力撕裂身后的白布遮帘,也粉碎了避灵阵,将两人的情形全然暴露在诸人眼前。
钟离晴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已是双目通红,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襟,满脸痛苦不甘的样子,浑身轻颤着,却半步不退,竭尽全力呵斥道:“铭因前辈,在下敬你是前辈,却也不怕你!大不了鱼死网破,修仙者求真问道,一身傲骨,在下纵是一死,也不会妥协,你莫要欺人太甚!”
她这不详不尽的一番话,又兼之神态动作,很是引人遐想误会,也是她故意为之。
“贱人!我杀了你!”铭因徵能够动弹以后,便发疯似的朝钟离晴扑了过去,双目赤红,仿佛能喷火一般,手中灵力凝聚,杀意腾腾,丝毫没有方才儒雅俊逸的气度。
而隔着那层白布所见,再结合白布陷落后两人的情景,围观者脑补拼凑出的故事,明显是对铭因徵不利的。
不等铭因家的宗族长老出来阻止,蔺云兮已经踏前一步,抬手隔出一道屏障,将暴怒的铭因徵拦住——她虽然巴不得钟离晴这惹事精死了干净,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不能不维护三殿的颜面,放任使团的副使被人重伤。
况且,看铭因徵这幅样子,显然是怒极攻心,心魔已生——阵道之璧,怕是毁了。
不过,这个消息,对她们三殿来说,倒也不坏。
蔺云兮出手不可谓不及时,却拗不过钟离晴处心积虑地要碰瓷儿,纵使只被铭因徵发出的劲气擦到一缕,却足以教她顺势喷出一口血来,故意用灵力将面色伪装成白若金纸的模样,神色微顿地后退几步。
看似站立不稳,身受重伤,却极为准确地倒在上前几步的君墨辞怀里,还不忘对那满脸无奈的人挤眉弄眼。
君墨辞搂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恨不得将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扔出去——且不说她与铭因徵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不惜将三殿拉下水也要扳倒对方,君墨辞只是气她并未将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考虑。
按照铭因徵的修为与阵法造诣,就算要将钟离晴就地格杀也不在话下,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逼得对方失态至此?
君墨辞本不愿插手,也教这丫头得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不与她商量就出手……只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对钟离晴的心软程度,见她面色苍白地倒在自己怀里,神虚气弱,恹恹不语的样子,哪怕知道这丫头多半是装的,可还是觉得心中一紧,漫生出一股子无法忽视的情绪。
君墨辞将这种酸涩惶惑的情绪归咎于自己庇护的炉鼎被蝼蚁所伤的愤怒。
深吸一口气,君墨辞低头看向埋首在她怀里酝酿着情绪的钟离晴,忽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在她骤然被血色嫣然的脸上捏了捏,略带几分惩戒地使了几分力,见她吃痛地眯起了眸子,嘴巴却因为脸蛋被拉扯而不得不支吾着开合,说不出话来。
那模样有些可笑,落在她眼里,却说不出的可爱。
顶着钟离晴无声控诉的目光,君墨辞垂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向来冷淡的脸上却缓而又缓地勾起一个笑来。
哪怕已经是天底下见过她最多情绪变化之人,钟离晴也甚少见此绝景,实在是君墨辞的笑容太过珍贵,几乎算是可遇不可求,也难怪钟离晴会看得呆了,一时之间竟忘却了自己本来的计划——什么调查铭因家的阴谋,什么追究铭因徵的不齿行径……哪里及得上冕下的一抹浅笑?
都言烽火戏诸侯的那位乃是昏聩荒淫,愚蠢至极,然而此时此刻,钟离晴却觉得仿佛能理解一二那位昏君的心情了。
情不自禁地陷入那丝旖旎之中,心绪起伏间,钟离晴觉得君墨辞与她对视的眸光中,有一道银色的灰芒闪过,快得教人无从分辨。
她猛地眨了眨眼睛,顺着君墨辞慢条斯理转开的目光慢慢看去,也顺势站直了身子,只是仍旧紧紧贴在她身上,将大半的力道压在她怀里,不声不响地占人便宜。
却见正拦在铭因家诸人前与他们对峙的蔺云兮腰间闪出一道极为耀目的银芒,所有人忽然一静,不约而同地被那银芒散发出的强大威势所震慑住了。
只见那一点银色忽然华光大涨,而后腾空飞起,顶着诸人惊惧而敬畏的目光,升到了半空中——光芒闪烁间,逐渐柔和下来,教人能够看清它的真面目,竟是一枚三指来宽的玉牌。
钟离晴疑惑地看向好整以暇的君墨辞,后者却并没有给她解答的意思,只是淡然地望向那玉牌;见她不搭理自己,钟离晴抿了抿唇,也继续望了过去,只是仍旧分了一半心思在君墨辞身上,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玉牌与她,定有关系!
众人屏息凝神之际,却见那块玉牌忽然投射出一道朦胧的身影,虽然不甚清晰,但是那身影传来的威压却教所有人油然而生跪地臣服的念头。
顶着压力,钟离晴定睛望去,那显现的身影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她心中顿时有了猜想,不免古怪地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君墨辞。
而蔺云兮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就见她忽然拱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朝着那道虚影说道:“拜见师尊。”
能被挽阕殿的少主奉为师尊,又是标志性的白衣,这神秘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参见冕下。”没等那白衣人开口,铭因家的人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就连还在暴怒之中的铭因徵也被自家的长老压制住,不得不恭敬地跪伏行礼。
反观封赐使团这边,却都只是行了一礼,便站在原地。
仅仅是一道虚影,却教方才还剑拔弩张,气焰嚣张的铭因家诸人收敛乖觉起来,可见挽阕殿主积威之盛。
钟离晴挑了挑眉,忍不住蹭了蹭身边那人温凉又软和的身子,得她嗔怪的一眼,顿觉酥然入骨,飘飘欲仙,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得意——此情此景却不好表露,只能又将大半张脸埋在君墨辞近在咫尺的肩侧,掩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不知师尊投影驾临,有何谕示?”蔺云兮并未朝着两人这边投诸半分目光,一本正经地望着那白衣虚影问道。
“铭因家这一任的家主何在?”那虚影的声音忽近忽远,忽冷忽柔,教人难以分辨对方的情绪,落在耳中,却奇异地平复了心中的警醒与惊惧,只觉得无比平和舒适,愿意把心底所有的想法都诉诸于人。
“仆下铭因律,斗请冕下尊旨。”那拦住铭因徵的中年人快步上前,又是一个大礼,额头贴着地面,毫无一族之长的威严——其他人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本尊且问你,同属八族,缘何对姜族来使下此毒手?”那白衣人并不给铭因律解释的机会,又接着说道,“本尊虽只是一缕神念,却也并非一无所知——姜族三郎受难于铭因家乃是事实,尔等脱不了干系。”
那声音只是平淡地说着,是告知,也是宣判,却并不给铭因家的人反驳的机会,哪怕铭因家的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姜三郎是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怎的与铭因家扯上了关系。
既然剑君冕下认定铭因家害了姜家的人,那便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仆下惶恐。”铭因律心头发苦,却只能重重地叩首谢罪,并不敢申辩,忐忑地等着下文——直觉告诉他,这位不食人间烟火却杀伐独断而威势煊赫的剑君冕下,还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姜族子弟发怒。
铭因家与姜族的恩怨由来已久,彼此纷争不止,三殿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此刻便成了发作的借口了?
铭因律百思不得其解。
“另有铭因徵不恤后辈,薄徳失矩,阵道之璧殁矣,”白衣人的声音仍是温和淡漠的,却教铭因家诸人心头阵阵发冷,“敕令——褫夺铭因徵阵道之璧封号,抽取铭因家三百年灵脉……铭因律,尔等好自为之。”
话音才落,那玉牌又发出一道刺目耀眼的光辉,而后银芒消退,再次回到了蔺云兮腰间。
“恭送师尊。”直到蔺云兮的声音响起,懵然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阵道之璧的称号被剥夺,受影响的是铭因徵与他的子嗣,而铭因家的三百年灵脉被抽取,却是整个铭因家元气大伤的事——灵脉,乃是修真者赖以修炼的源泉。
之后三百年内,铭因家怕是难有成仙的子弟了。
不管铭因家的人如何哀声载道,挽阕殿主的宣判却无人敢质疑,否则便是公然反抗三殿——仅凭铭因一家,自然是没有此等魄力的。
除了乖乖接受,他们没有第二条路走。
不在意蔺云兮是如何与如丧考妣的铭因律等人掰扯的,钟离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褫夺封号之后便失魂落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铭因徵,敛下冷笑,仍是扮作虚弱的模样,搭着君墨辞的手臂,不紧不慢地离开了铭因家。
——那些药粉要发作,还得再等些时间,足以她离开这里了。
趁着无人注意,钟离晴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却小心扶着她的君墨辞,悄声问她:“冕下为何愿意帮我?”
君墨辞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本尊帮自己的炉鼎,有何不可?”
“啧,冕下可真是会疼人,”钟离晴咬着嘴唇,冲着她挑了挑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不知那炉鼎是何德何能,竟能被冕下如此看重——想来定是倾城之姿,绝世风采,天赋超群,美玉无瑕……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君墨辞被她的无耻所惊,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谬赞了,不过是个冲动的傻丫头罢了……得了空,本尊还得好生调=教一番,好教她知道,身为一个炉鼎,什么是该做的,什么又是不该做的——你说,是也不是,嗯?”
钟离晴:“唔,怎的忽然有些头晕气短?这该死的铭因徵,下手可真重……”
由着君墨辞将她带回飞舟上休息,钟离晴嘴上与她玩笑逗乐,心中却喜忧参半。
君墨辞不顾一切的维护自然教她心中甜蜜,但是背后的原因真的如其所言,只是为了自己出气么?
——她是如何知道自己打算利用姜三来做文章的?
是顺水推舟,抑或是早有打算?
她化身为妘尧加入封赐使团,究竟为了什么?
使团从谈家带走了数十个有天赋的弟子,而铭因家,则是三百年份的灵脉……这其中,又有着什么深意?
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是否预示着八大家族的势力将面临一次重新洗牌?
未知重重,她却得不到答案。
每当钟离晴觉得自己对君墨辞有一些了解的时候,却又会生出新的疑惑,如同身处迷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就好像她一直以来的努力,不过是徒劳。
她的冕下依旧端坐九天之上,于她……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 惹事精钟离晴遇到宠妻狂魔冕下,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不过下章应该到妘家了,到了婆家还不收敛,且看她怎么把自己作死2333
断更会上瘾╮(╯_╰)╭
可我最近真的好忙啊……翻滚……
第182章 妘族
钟离晴不知道蔺云兮是如何收服铭因家的; 她只知道; 在她以疗伤为由随着君墨辞上了飞舟之后没多久; 封赐使团的诸人便也跟着离开了——仆从将仍处于昏迷中的姜怀昌也一道抬了上来; 而铭因晖却被留在了铭因家。
她在铭因徵身上下了点药,虽然没把握要了他的命; 将他折磨一番倒是不在话下,届时; 只怕铭因家更要乱成一锅粥……没有机会亲眼看到那场面; 还真是有几分遗憾呢。
瞥了一眼独自抱剑坐在飞舟一隅的谈昕爵; 再对比孤零零站在底下遥望飞舟的铭因晖,钟离晴不得不再次感叹——三殿的威严之盛; 果真没有一族一家敢撄其锋芒。
为了逼真; 她故意教铭因徵的劲气伤到了,到底算不得无碍,也需调养些许。
闭目养神间; 却感觉到蔺云兮挥手施了一个隔音的屏障,肃然问道:“师尊此举; 生生断送铭因家三百年的气运; 从长远看; 委实不妥。”
因着君墨辞就盘坐在钟离晴的身边,蔺云兮也没将她隔在外头,那句质问教她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觉得,仿佛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钟离晴也不装睡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君墨辞; 等她的回答。
那人先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像是在责备她不好好养伤,见她不理,无奈地抿了抿唇,而后才看向颇有些恼怒的蔺云兮,冷声反问道:“本尊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质疑——钟离晴是本尊的炉鼎,铭因徵敢对她出手,就要付出代价。区区一个铭因家何足挂齿?八大家族的名头,多得是挤破脑袋的候选,少了铭因家,也自有别家补上。”
“无缘无故,铭因徵怎么会对这丫头出手?定是她先挑衅惹事……”蔺云兮没料到君墨辞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定下了铭因家的命运,竟是将钟离晴看得比一整个天道家族还重,顿时气急——气急之外,更有几分嫉妒,几分惶恐,“还有,在谈家时也是,由着她夺了谈家传世的宝剑,莫非你忘了,谈家……”
“不必多言,本尊自有分寸,”君墨辞打断了蔺云兮愤愤不平的控诉,声线清浅温和,眸子却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感情,“你只管将谈家的人和那灵脉收拢,旁的,不必理会。”
“……徒儿遵命。”在君墨辞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蔺云兮终究不敢再多顶撞于她,心有不甘地欠身行礼,却忍不住朝着勾唇浅笑的钟离晴剜去一个森冷的眼神。
面对蔺云兮的敌视,钟离晴好整以暇地瞪了回去,更报以胜利者的微笑,只是等她气急败坏地走开之后,那笑便淡了下去。
纵使心中疑问重重,在触及君墨辞眼中褪去冰冷的疲惫后,也问不出口了。
钟离晴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开始运功疗伤。
飞舟行了几个时辰终是到了妘族。
妘族的住处与钟离晴曾经的设想都不太一样——不如谈家庄严大气,也不如铭因家的富丽堂皇,别有一种经年终古的沉厚之气。
然而,这源自上古八姓的传世之族,竟是透着一股日暮西沉的萧索之感。
尽管从明面上看,一切都精致华美得挑不出错来,但钟离晴却能感受到,整个妘族已经从骨子里流逝了骄傲,凋零衰败——来迎接封赐使团的人中,竟无人能教她生出半分威胁。
就连铭因家那几个刚愎自用的蠢货也有掩不住的家族荣誉感,可妘家人却了无生气。
麻木、敷衍、畏缩,掩盖在故作欣喜的谄笑之中,怕是偌大的妘族,早已不复当年天才辈出的盛景。
钟离晴敛下心中莫名的惆怅,抬头望向面对着妘族族长依旧不假辞色的君墨辞——顶着“妘尧”的身份,想来这位冕下已经是妘族最后的希望了。
那妘族的族长是个不苟言笑的刻板老妪,并非不能用灵力维持自己年轻貌美的形象,而是岁月耗尽了她的心力,就算此时再有什么逆天的法宝都不能改变——这位族长已经活得太久了,久到灵力修为也无法将她从岁月的薄情下拯救。
她将君墨辞打量了一番,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可称之为“笑”的表情,语带欣慰地说道:“阿尧,你终于回来了,不错,不愧是我妘族的希望……现在,只要你再得到谈家的支持,便能重振我妘族的荣耀——妘族的将来,就交给你了。”
“族长放心,尧明白。”君墨辞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二人闲话寒暄着,钟离晴却听出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眸光瞥见一边的谈昕爵那难言喜色的脸,心口一窒,顾不得在场诸人,她一把扯住了君墨辞的袖摆,低声问道:“神道后裔与天道家族难道不是死敌么?为何妘族要得到谈家的支持……代价,又是什么?”
君墨辞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正要抽回自己的袖子,待稍后再与她解释,不料谈昕爵已经先一步开口,带着几分炫耀,瞅着钟离晴骤然苍白的脸色,解恨地说道:“两家结盟,自然是互为姻亲最为稳妥,也最能表现诚意——尧尧与我乃是各自家族的继承人,又同为剑修,岂非天作之合?况且,我对尧尧的心意,天地可鉴。”
“心意?恕我直言……心意这种东西,价值几何?”钟离晴嗤笑一声,忍不住唤出一直在识海中蛰伏沉睡的寸心,操控着它在诸人身边打了个转,更是特意浮在谈昕爵面前,剑身上的流光映照出他面上嫉恨恼怒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谈公子没能完成剑典试炼,似乎还没取得谈家继任者的资格呐?不知道谈公子凭什么……肖想妘姑娘呢?”
她特意强调了“肖想”二字,目光在君墨辞看不出神色的脸上轻飘飘地扫过,心中打鼓,却犯了倔似地,不管不顾地挑衅着谈昕爵。
“你!”后者脸色红了白,白了又青,几番变幻,触及君墨辞平静的目光时,不由变得灰败起来……虽然他的心上人没有明说,但是谈昕爵一直都知道:别说是那人心里,就连她的眼中,也从来没有过自己的身影,不过都是他的强求罢了。
可是以前,他还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企图以时间消弭淡化他们之间的差距,到头来,却被钟离晴无情地撕开了那层遮羞布——谈昕爵既恼且恨,对钟离晴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你莫要欺人太甚……”当着君墨辞的面,谈昕爵愣是没法儿放出一句狠话——知道她惯来都护着对方,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敢触她的逆鳞——只是,谈昕爵却已打定了主意,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总要找个机会教她晓得一个道理:在仙魔域,实力至上,强者为尊——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却终究不能长久。
她能倚人一时,莫非还能倚人一世么?
“这是……寸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谈昕爵的愤恨之语却被妘族族长打断了,她面上的震惊之色教钟离晴陡然想起来:这把寸心,曾经是妘霁的剑。
她得了寸心剑的事儿,算是被君墨辞压下来的,一时冲动,不仅糟蹋了君墨辞的苦心,也给她带来了麻烦——要如何解释呢?
一时间,为自己不计后果的冲动感到几分后悔。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把戏唱完。
同时,钟离晴也很好奇:缘何妘霁的剑,会成为谈家的传世之宝——若能牵扯出什么深仇大恨,谈昕爵这厮怕是不得不死了心……如此一来,倒也不错。
“机缘巧合罢了。”想不到君墨辞却忽然打了个圆场,把话题带了过去,显然是不想让妘族追究寸心的去处,也避过了谈家的事。
钟离晴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反观谈昕爵,却是欣喜若狂。
“阿尧,这剑……”那妘族族长还待再说,却猛地住了口,只是眼神死死地黏在了钟离晴身前悬浮的寸心剑上,好似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把剑夺过来一般。
君墨辞的眼神一冷,又警告似地扫了一圈在妘族族长喊出寸心剑的名字以后全都目中放光的妘族人,威压如有千钧之重,顿时震慑住了所有人,教她们不敢再放肆。
随即,她却不再看向钟离晴,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朝妘族族长颔首:“先休整一番,其他事容后再议。”
言毕,也不顾身后钟离晴哀怨气恼的瞪视,径自离开了。
走得潇洒,亦无情。
君墨辞走之后,蔺云兮又与妘族族长客套了几句,而后使团诸人便被带去了居所休憩。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竟是将钟离晴分在了最为僻远的一间屋子里。
夜深人静,枯坐房中半晌,钟离晴始终气不过,匿了身形便溜出了门,寻寻觅觅许久,总算是摸进了君墨辞的房里。
远远看着,倒是早早熄了灯,仿佛已经入定沉眠……若非对她的气息极为熟悉,钟离晴也无法从没甚么差别的院落中分辨出君墨辞所在之处。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片漆黑中,那人却如沐月华,笼着一层薄晕,教人一眼望去便是她端然稳坐的身影。
身姿挺拔如竹,气韵清冷如霜,即便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都教人心动不已。
钟离晴眯了眯眼睛,忽略心头一闪而过的悸动,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怡然自得地抿了一口酒,又扫了一眼台面上的酒壶与另一只空的酒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看这架势,仿佛她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这酒名为冷玉髓,是妘族的特产,酿制的方子早已经失传了,从祖上留下来的存货,天底下只剩最后三壶,这一壶可是妘族族长的宝贝——尝尝?”君墨辞一开口,却是劝酒,泠泠的声线在酒液滴入酒盏的声音映衬下,竟是难得地显出几分温柔缱绻来。
“嗯,的确是难得的佳酿……只不过,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北海白芒山的猴儿酿,”钟离晴盯着杯子里淡青色的酒液,压低了声音,近似喃喃自语,“若是能有机会再饮一杯,我定不会嫌那酒味寡淡了。”
“哦?果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不知这北海白芒山在什么地方?你若想喝,遣人去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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