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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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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日常的一干衣饰用具也要准备……陆纤柔盘算着要完成的事,只觉得头大如斗。
要守着钟离晴,也不能就这样离开去处理,只好传讯给几个青莲峰的白衣弟子,将事情一件件指派下去,又与荣妙音知会了一声,在她惊讶地迭声相询时,率先掐断了通讯——到了元婴期,她们的凭信金剑便不再是普通弟子用的法器,而是重新祭炼过的灵器,包含了通讯的功能在内,只要不超过一定的距离,便能与另一方联系——省得她喋喋不休地追问下去。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钟离晴身上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
睁开眼的第一刻,却是被仰慕的对象一眨不眨地盯着,任谁都要吓一跳,而钟离晴仍旧沉浸在阿娘在眼前化为光点消失的落寞中,惊喜之情的喜便大打折扣,只剩下了惊。
“师妹,你醒了,感觉如何?”见她一脸懵懂震惊,与此前的老成持重大相径庭,陆纤柔不由微微一笑,更是放柔了声音关怀道。
“嗯?你叫我……什么?”钟离晴不明白,怎么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陆纤柔就称呼自己师妹了?那自己要不要厚着脸皮顺势应一声?可是,没道理啊……
正疑惑间,就听陆纤柔解释道:“方才你正在巩固境界,或许不曾听见,不过师尊已经准备收你做关门弟子,明日就会正式举办拜师大典,从现在起,你该称我师姐了。”
“……师姐?”钟离晴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有些迟钝,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可是潜意识却自动筛选了最想听到的消息,不由愣愣地顺着她的话接口道。
“师妹。”见她犯傻的模样委实可爱,陆纤柔忍不住像之前苑琼霜抚摸她的头顶一样,轻轻揉了揉钟离晴的头顶——怪不得师尊总喜欢这样欺负她,原来揉别人的脑袋是如此有趣的事,咦,师妹她好像脸红了呀……
“师姐。”钟离晴没想到,自己一直的念想竟然就这么实现了,颇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还在激烈的大脑争斗中,冷不防被揉了揉脑袋,鼻尖嗅到陆纤柔身上特有的莲花香气,脸“噌”地一下就红透了。
“师尊,师尊她老人家在哪里?弟子,弟子还没来得及拜见师尊。”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整个人都要红透了,钟离晴定了定神,不自在地转移着话题。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掌门呢……怎么忽然就要收自己做徒弟了?就因为自己结丹成功了?难道是慕叶前辈跟掌门提过了自己?
一头雾水的钟离晴忽然格外想见见慕叶前辈,想把自己已经结丹的喜悦分享给她——在她心里,慕叶前辈更像是她的师长。
“无妨,师尊命我先带你去剑冢挑一把本命剑,明日大典上,你就能见到师尊了,”陆纤柔招出自己的本命剑,示意钟离晴站到她身后,想了想,又不忘嘱咐道,“对了,当着师尊的面,可千万别说老人家三个字,师尊不爱听。”
“多谢师姐提醒,我知道了。”钟离晴乖巧地应下了,在陆纤柔返身御剑时,悄悄地攥紧了她一片衣角,抿着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来。
——师姐,师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钟离晴又比了几下嘴型,却没叫出口,只是眼中的欢喜满足几乎要溢出来似的。
苑琼霜与陆纤柔所说的剑冢,便是崇华剑派的藏剑之地——大衍剑冢。
只有结成金丹的弟子才能来大衍剑冢挑选属于自己的本命剑,而崇华剑派的弟子死后,本命剑则会回到剑冢之中,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到来。
修真界之中,用剑之人不在少数,但这些剑修的剑都只是佩剑,而唯有崇华剑派的弟子使用的武器,称为本命剑。
当崇华弟子与宝剑滴血认主,加以祭炼之后,这剑就与之息息相关,心神相系,在御敌时更加得心应手,如指臂使,同样的,若是剑受损,主人也会受到反噬,倘若剑毁,修为怕是也要倒退几个境界。
盏茶的时间,两人飞抵了一座山谷前,陆纤柔让她退开一些,而后席地坐下,手中连番动作,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煌煌斩魔剑,摒邪驻大衍,云重天降雨,十方共光明。”
念必,屈指一弹,一道强劲的灵力朝着山谷前的石壁上划过,那石壁轰然作响,自中间裂开一道间隙,向着两方移开。
那谷中没有丝毫活物,只有沉郁辽远的空寂,空寂之中,却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光点,犹如满天繁星——每一点星光,都是一柄长剑。
放眼望去,偌大的山谷中,竟有着不下万把宝剑。
满山遍谷都是造型各异的宝剑,有银光闪闪夺目耀眼的,有黑黢黢没开封的,有长逾一丈的,有宽不足一指的,有镶满了五颜六色珍贵宝石的,有朴素无华像块废铁片儿的……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看得钟离晴不由花了眼。
然而只是几个转身的功夫,她眼中便撞进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形状奇特的骨剑,剑身形似一条凶猛的海鱼,嶙峋的鱼刺密密地组成了剑锋,鱼目处镶着一颗圆润的红宝石,熠熠生光,好似透着三分邪气,森白细腻的骨架打磨得十分光滑,像是用上好的象牙雕铸,张扬又华丽,教人移不开眼。
——只是,未免太高调了些。
钟离晴心里挑剔着,却再也挪不开步子。
迟疑了三息,她还是走上前,一把抽过那把剑,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中,不曾遇到半点阻碍,好似这把剑早就等着她来一样。
定睛一看,剑柄末端刻着两个古篆阴文——绝螭,应该就是这把剑的名字。
手中握着绝螭剑,钟离晴也没心思再去比对其他的剑,心里生出“就是它了”的决意,转身便往剑冢外走。
陆纤柔诧异地看着她只进去了那么一会儿功夫便提剑出来,讶异于她的效率与果决,更是对她手中的宝剑好奇——她以为,按照钟离晴表露出来的性子,似乎并不会喜欢这么张扬霸道的剑。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疑惑,并未说出口,而是与钟离晴说起了滴血认主,祭炼元剑的方法。
听明白以后,钟离晴二话不说便用那把剑划破了手腕,冷静地看着飙射的鲜血喷溅到那白骨剑身上,转眼便被吞噬了干净,而那剑似乎不知餍足似的,吸了快要大半碗的血都没有认主的反应。
陆纤柔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正要制止她,钟离晴倒是没觉得不妥,反而又将剑刃往下压了压,把腕间的口子开得更大了些,那力道狠得好像不是对待自己的手,生生要将那手腕切断一般。
饶是见多识广如陆纤柔都不由抿了抿唇,撇开了目光。
终于,在钟离晴的脸上几乎褪尽了血色以前,那绝螭剑上的红宝石总算闪过一道红光,而后就听一声剑鸣,那宝剑仿佛有了灵性,绕着钟离晴转了几圈,像是在欢欣雀跃自己有了主人一般,最后乖乖地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在意地止了腕间的血,由着陆纤柔替她包扎伤口,钟离晴喜不自胜地看着手中的绝螭剑,像一个孩子捧着心爱的玩具。
陆纤柔看她这样开心,也不由轻笑一声,而后传授她御剑飞行的诀窍法门——回去的路,是钟离晴踩在绝螭剑上,与她并行而飞的。
回到云岚居收拾东西时,正遇上满面春风的谢芝,看她的样子,想来是与汤沅说开了。
钟离晴无意掺和她们的私事,只是觉得两人能修成正果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兀自笑了笑,悄悄在她屋子里留下了刻着剑法心得的玉简和几沓炼制的符箓,也不打算与她当面告别,随即便离开了云岚居。
她又去云隐居等了两个时辰,却迟迟不见慕叶前辈的踪迹,不得已只好留下了书信,解释了一番自己的去处,这才出发去了青莲峰。
时间飞快,眨眼便到了翌日的良辰吉时。
拜师大典虽然时间仓促,但是却操办得有条不紊。
当钟离晴换上了象征着亲传弟子的白色锦袍时,不由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略显自得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又忍不住遗憾:这身白衣亲传的弟子服,若是衬着她本来的容貌,不知有多好看。
捧着脸陶醉了一会儿,钟离晴正了正脸色,这才转身出了门。
典礼就设在五座主峰前的洗剑台,举派上下都来观礼,不少见过她的弟子纷纷与身边人议论,有认识她,与她打过交道的更是以此为谈资,吹嘘起来。
钟离晴目不斜视地越过这些人,慢慢朝着台上走去。
司仪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竟是拔灰院的长老晏子楚,就听他朗声念着一大段承恩天命的祝词,在钟离晴听得昏昏欲睡时,这才说道:“吉时到,祭天地!”
她一个激灵,手中被塞进三柱香,背后也被拍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行了一礼,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炉中。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走向那个端坐在高台正中的位置,目光微敛,并不敢直视对方,只是余光瞥见那一袭明艳的紫色,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弟子秦衷,拜见师尊大人。”单膝跪地,抱拳俯首,钟离晴口中说道,而后顺势抬起了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眸子的主人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
——这紫袍人,不正是慕叶前辈吗?
原来,慕叶前辈就是崇华掌门,苑琼霜。
“免礼。”慕叶前辈,也就是掌门端着架子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后半句却是勾着笑,暗中传音给钟离晴,“怎么,见到为师都高兴傻了么?乖、徒、儿?”
“多谢师尊。”钟离晴脸上保持着恭谨端方的神色,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还有抑制不住的懊悔……若是可以,真想回到三年前,把那个愚蠢得拒绝了慕叶前辈提议的自己打一顿。
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弧度,钟离晴只好尽力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不曾看见苑琼霜眼里的揶揄。
——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是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想把那个时候的慕叶前辈也打一顿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字数超标了,本来是想拆成两章的,想想还是算了╮(╯_╰)╭
谁说师尊是女二啊,误会的蠢宝宝自己去面壁→_→
下章才是女二出场,准备好了吗宝宝们?明天见哈哈哈哈~~
第69章 妖
“师尊请喝茶。”收敛了情绪; 钟离晴端着茶盏; 恭恭敬敬地高举过头; 递给苑琼霜; 而后者微微一笑,作势要接过。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一道刺眼的红光从天外破空而入,直直坠向崇华以北; 随后; 一阵无形的震荡从那里辐射而来; 诸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那里传来的可怕气息。
钟离晴蹙了蹙眉,感觉心口好似一震; 指间那道戒指的烙印传来一股灼烫; 让她悚然一惊,不由转眼望去——却只能见到一闪而逝的红色。
之后,那里便再也没了动静; 就连那气息也陡然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
但是包括她以内;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好可怕的灵气……”陆纤柔担忧地看了一眼北方; 拱手向苑琼霜请示道,“师尊。”
晏子楚掐指一算,脸色难看地对着同样在一边观礼的荣妙音摇了摇头:“异象纷乱,前途难卜,算不出; 算不出啊……”
眼看崇华诸人因为那异象而议论纷纷,苑琼霜弹指打出一道劲气,击在钟鼎上,发出一记震耳欲聋的清音,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见她施施然地接过钟离晴手中的茶盏,轻抿了一口,淡定从容地说道:“乖徒儿,看来这拜师大典要先从简了,等此厢事毕,再补你一个更隆重的,可好?”
“谨遵师命,莫敢不从。”钟离晴连忙弯身行礼。
“那好,青衣弟子以下,各自回到本院修炼,白衣弟子回各峰待命,长老以上,到青莲峰茗幽殿商议……散了吧。”发号施令完毕,苑琼霜挥挥袖子,带着钟离晴率先离开了洗剑台。
茗幽殿是青莲峰的主殿,前殿是平日里处理公务正事的地方,后殿则是掌门的寝殿。
前殿宽敞,容纳上百人都绰绰有余,此时此刻,因为钟离晴的拜师大典而赶回来的长老们都聚集在殿中,虽然不显拥挤,但骤然凝重的氛围使得数十位元婴期乃至分神期的长老无意识释放的威压却让钟离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还好苑琼霜立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挥手一拂,不动声色地在她身上罩了一层隔绝的结界,教她好受了许多。
钟离晴感激于苑琼霜的体贴的同时,却又暗自懊恼: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了,无论灵魂多么坚韧,在这些强者面前,都宛如蝼蚁一般。
即便只是她们的威压,也能轻易将她碾成齑粉,这种生死无法自己掌握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诸位对方才的红光和气机有何看法?”苑琼霜虽然平日里是个不管事的惫懒模样,但关键时刻,还是颇有掌门的威仪——遇事不乱,沉稳以对,教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里一定。
“是魔气!”“不错,我能感觉到,是魔气。”“莫非是哪里的魔修修炼大成?”
“依老朽所见,那魔气厚重如有实质,只怕不是普通的魔修那么简单,倒像是从深渊之地破禁而来的魔。”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捋着胡须沉吟道。
“师叔的意思是?”看苑琼霜那恭敬的样子,只怕这老头的辈分极高——钟离晴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若非魔主吴心那样的魔修功成,魔气逸散,引发天象,便是有人用了禁法,从深渊之地召唤真正的魔。”老头面色冷凝地说道。
他此言一出,殿中诸人均是脸色一变,气氛更是沉到了谷底。
钟离晴也是悄悄传音给陆纤柔,听她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番,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修真之途,大道三千,有人修仙,自然有人修魔,这本是修炼法门不同,无可厚非,只是六界之中,有一类为魔,它们生来以人为食,无心无情,且魔以贪为傲,以恶为美,若是放任魔在人间作祟,只怕生灵涂炭,人间危矣。
亿万年以前,神魔大战,最后集诸神之力,将六界隔离,镇压诸魔于深渊之地,使人族得以繁衍,一举成为六界中最为鼎盛的种族——传言诸神也是因此一役而纷纷陨落,世间再无神灵。
不过到底只是传说,并没有铁证依据,神魔对于凡人乃至修士都太过遥远,是以也无从考证。
——魔,对于安稳了万年的人族而言,太过遥远。
不过因为魔修是从魔身上攫取魔力修炼,有悖于正道所持,是以正魔之间,总是争斗不断。
虽然在百年前的正魔之争中,魔修落败,已经约定俗成不会强行召唤魔来到人界,但是仍是有魔修罔顾天道,行逆天之举。
这个时候,整个修真界便会征召人手,不遗余力地讨伐。
崇华剑派既然是天华囯修真界的龙头,在可能有魔出世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商讨之后,便决定由半数长老带队,分不同路线,沿途搜查,打探消息,诛灭那魔气来源。
而陆纤柔身为掌门首徒,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带队。
眼看着各队整装待发,钟离晴忽然凑到苑琼霜身边,郑重其事地请求道:“师尊,徒儿请命与师姐一道下山追查。”
苑琼霜睨了她一眼,不悦地拒绝道:“你一个金丹期,还是刚结丹不久的,去添什么乱?别说是深渊之地的魔,就连那些成了精的魔修,你都不是对手。”
“徒儿自然知道此行凶险,并非游山玩水,正因如此,才与师尊请命前往——修真之道,迎难而上,若是只会躲在宗派里,享受着宗门师长的保护,做那温室里的花朵,而不敢接受风雨洗礼,那最后只能是个废物——宝剑锋从磨砺出,徒儿愿为崇华最锋锐之剑,请师尊成全。”钟离晴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只差没有扯着苑琼霜的袖子撒娇耍赖了。
见她执着,苑琼霜拧眉想了想,终于妥协道:“也罢,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拦你,左右当作历练也好——跟紧你师姐,她总会护着你的。”
“多谢师尊。”钟离晴笑了笑,忍不住摸了摸已经恢复原样的指间——方才那戒指的灼热已经消退,只是她仍然觉得皮肤上残留着一丝余温,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力量正提醒着她去往北方。
心底更是有一种“如果不去绝对会后悔一生”的想法,撺掇着她软磨硬泡都要缠着苑琼霜答应下来。
临行前,苑琼霜忽然将钟离晴叫进了内殿,而后偏过身,素手在脸上轻拂,掌中便多了一副白玉制成的面具。
她将面具递给钟离晴,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这面具是我自己炼制的灵器,遮掩容貌,比你那易容丹好用多了,算是为师的见面礼,出门在外,戴好了不许随便摘下来。”
“师尊……那您?”钟离晴诧异地接过那硬塞到手上的面具,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却薄如无物,若非那冷意,就像手中什么都没有似的——不愧是灵器。
“本座的修为,随便布个幻阵,又有谁能看穿?哪用你操心?管好自己。若是在外面被欺负了,就报本座的名字,打不过就回来告诉本座,记得了么?”苑琼霜侧着脸不愿让钟离晴看到自己的面容,只是话里话外的关心却让她不由勾起了嘴角——手中冰凉的面具也好似火热滚烫起来。
“师尊放心,这世上能欺负到徒儿并毫发无损的人,还没出生呢。”钟离晴将面具妥帖收好,朝她笑道。
“狂妄……行了,你去吧。”苑琼霜笑骂一声,而后便拂袖去了里间,不再回头。
钟离晴躬身行了一礼,快要退出内殿时,不经意间抬起头,却正瞥见铜镜中那一闪而过的脸,不由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倒是不曾料到,师尊竟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半个月后,天华囯以北的小镇子里,一男一女正围坐在镇子里唯一一家茶馆的四方桌边,喝着最粗陋普通的淡茶,低声交谈着。
那女子生得清隽秀雅,如空谷幽兰,十分美丽,而坐在她身边的少年,却更引人注意——这少年生得俊俏非凡,剑眉斜飞入鬓,眸似寒星,鼻若悬胆,玉面薄唇,浅笑风流,不像个武人侠士,倒像个离家游玩的翩翩公子哥。
这俊美无俦的少年,正是钟离晴。
恐怕忍痛割爱将灵器面具赠给钟离晴的苑掌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丫头丝毫没有将自己伪装低调的打算,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易容成了一个相貌绝顶的少年,更是与她自己本来的面相有几分相似,一路上招招摇摇地,不知道引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暗送秋波。
照钟离晴的解释,这样子扮成男装,是为了替师姐挡去狂蜂浪蝶,毕竟两个弱女子行走在外,总是危险,而一男一女,则会好一些。
陆纤柔想了想,倒也接受了她的解释,只是偶尔对她的易容颇有微词——师妹这般的人品相貌,只怕更招人些。
不过她又想:许是小姑娘家爱美爱玩的性子,便也纵着她,心里却是将她当作小妹妹来疼爱的——若是钟离晴知道陆纤柔总是慈爱宠溺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不晓得会是如何得懊恼气馁。
出了崇华,两人一路沿着天华囯境内的浦河向北行去,走走停停了近半个月时间,跟着残留的灵气,一路追查到了浦江镇。
这途中,她们经过了七八个城镇村寨,只听说零零星星地少了许多人,无声无息地,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这不同寻常的失踪案让两人都有不祥的预感,更是加快了追踪的速度。
只是,到了这镇子里,那断断续续的灵气却忽然转浓了,两人不敢轻举妄动,发射了联系同门专用的信号弹,便在这茶馆里耐心等着其他长老集合。
就在钟离晴闷头喝茶,任由陆纤柔喋喋不休地嘱咐“一会儿长老来了以后定要跟在她后面不许出头”的行动纲要时,却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大声哭喊着,从街道另一头奔了过来,好像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般,一边发狂似地跑着,一边还不住呼喝:“救命啊!有妖怪啊!妖怪、妖怪吃人啦……”
跑得狠了,没注意地上的凹凸,被绊得一个趔趄,重重地扑倒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
他没能爬起来,只好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着,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精神一度陷入了奔溃。
钟离晴皱了皱眉头,却见陆纤柔已经站起身,朝着那男子走去,连忙扔下了一块碎银,追了上去。
只见陆纤柔不顾灰尘,蹲在了那男子身前,纤指一点他眉间,打入一道凝神静心的灵气,让他紊乱的神智一正,清醒了不少。
“发生什么事了?”见他终于镇定下来,陆纤柔曼声问道。
“血、血……好多血,妖怪、妖怪杀人了……”被她这么一问,那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又有陷入癫狂的迹象。
陆纤柔正要输入灵力,替他梳理经脉,却见钟离晴从后面越过她,猛地伸出手,拽住那男子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溜了起来,而后另一手掐住他的脖颈,看进他的眼睛里,恶声恶气地呵斥道:“闭嘴!”
“放、放开我……”被她扼住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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