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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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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开启,显然换过一身衣服的妘尧镇定地看向如临大敌似的一大一小,动作不停地返身阖上门,而后慢条斯理地坐到了相隔着一层薄纱帐幔的外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并不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着,这才回视盯着她不放的钟离晴,曼声问道:“何事?”
  她不再是与钟离晴相见时那一袭耀眼至极的红衣,而是换上了素简无华的白袍,只在腰间束了同色的腰带,披散的乌发用一根玉簪挽起,除此之外竟是再无坠饰,干净得好像只剩下黑与白二色——是了,还有她的薄樱色的唇。
  那一点淡粉却已是她身上最鲜艳的色彩了。
  这一身装扮分明是寡淡到了极点,然而因为她绝好的相貌,只会让人觉得清丽脱俗,倾国倾城。
  钟离晴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竟是不自觉回想起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玉凿冰雕的姑娘——没了白袍的遮掩,完美的身姿近在眼前,虽然大半都藏在水波之中,然而露出来的风情便足够惑人。
  她的神色是一贯的冷淡,眉眼却氤氲着一层水汽,让原本冷然的轮廓也变得温柔了起来,纤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以及秀丽而饱满的丰盈,半隐半现地掩映在粼粼水光之中,看不真切,却更教人浮想联翩……
  使劲眨了眨眼,赶走那些不其然闯入脑海中的画面,钟离晴看向如今衣衫整齐到一丝不苟的妘尧,微微一笑:“多谢姑娘,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无妨,帮你也是帮我自己。”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钟离晴的道谢,指着一边的衣橱说道,“里面有干净的衣服,我已经连着这座楼尽数买下,你且挑一套换上吧。”
  钟离晴笑了笑,转念一想这凡俗界通用的金银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累赘的废铜烂铁,便从感慨“这姑娘出手真阔绰”转到了“这姑娘出门在外竟也知晓备着金银”上了。
  “妘尧姑娘,我要穿衣服了,劳烦你先背过身,如何?”眼看着对方始终面朝着自己这里,钟离晴脸上的笑不由一滞,终于耐着性子说道。
  “好。”这位妘尧姑娘倒也不是什么无赖的人,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依言背过身去,继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对旁观钟离晴换衣的场景并不感兴趣似的。
  从池子里站起身,泰然自若地擦干净身体,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透明纱帐外的妘尧,见她始终不曾转身,也没有半点偷看的迹象,钟离晴才舒了口气,迅速打开衣橱,挑了一套衣服,麻利地换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些什么,别说这位天一宗的妘尧姑娘颇具君子之风,与那妖女的性子天差地别,委实做不出偷窥占人便宜的事来,退一万步讲,两人都是女子,又已经是一个池子里泡过澡的交情,即便看上几眼,也没什么妨碍。
  只是钟离晴自个儿感到别扭罢了。
  况且,她也能肯定,相同的场景,换作这位妘尧姑娘,也断断做不到当着自己的面,坦然无遮掩地宽衣解带……在这一点上,她们是半斤八连,谁都嘲笑不了谁。
  “好了,”换好了衣服,钟离晴对着水面照了照,满意地抻了抻衣摆,而后招呼那等候的姑娘看过来,冲着她自得地一笑,甚至献宝似得拿出一把从衣橱里找到的折扇,手腕一抖甩开了扇面,故作风流地扇了扇,笑眯眯地说道,“在下秦衷,这厢有礼了。”
  原来,钟离晴在那衣橱中翻找了一会儿,摒弃了数套花团锦簇,鲜艳繁复的女装,径自换上了唯一的一套男装——这馆子里准备得倒齐全,还为恩客也备了替换的衣服,这柄折扇更是教钟离晴尤其满意。
  手持折扇,腰坠美玉,这才符合一个玉树临风的俊美公子形象。
  她正为自己的扮相得意着,却见转过身来的妘尧正微微蹙了眉头看向她,准确地说,是看向她手中的扇面,神色竟是带了几分不赞同。
  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扇面,钟离晴的面上极快地划过一抹尴尬,很快却又消弭无形,被她所掩饰——不过是一面画着春宫之图的扇子罢了,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就算堂而皇之地将这柄折扇带在身上,也不过是更显出几分少年风流的恣意来……不打紧,不打紧的。
  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钟离晴将扇子别在腰后,若无其事地朝对方笑道:“我已准备妥当,我们何时赶路?”
  见她不以为意,妘尧也不再多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捋了捋衣袖,淡声说道:“这便走吧。”
  她们在进入这座小城以前便将两头惊雷狮鹫赶回了来时路,在通往群域北方达到太乙宗的途中,她们要先经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城池,这些城池只有极少数聚集着些修士,更多的却是凡俗界的普通之地。
  为了减少麻烦,妘尧带着她走的都是少有修士踏足的地方。
  到了这些地方,妖兽太过显眼,也有为祸凡人之虞,是以带有稀薄妖兽血统的骑兽才是上选。
  至于两人都有御剑之能,为何不选择御剑赶路,还要快一些……若不是相隔不得超过十丈,而她们还没有共享一把剑带人一块儿飞行的亲密程度,想来钟离晴也不会选择又麻烦又拖速度的方式赶路。
  况且,想要保持十丈以内的距离并行御剑,对于修为差距不小的她们而言,难度不低。
  在钟离晴昏迷的这段时间,妘尧已经吩咐老鸨替两人准备好了一辆东西齐备的车架和拉车的独角云马,算上这匹有着稀薄妖兽血的骑兽,也不过花了一百块下品灵石——这个价钱,已经足够这偏远小镇中筑基期的马贩子偷笑许久了。
  两人一车,任由这独角云马匀速前行,将九婴赶去驾车——只要与她描述一下大概方位,辨认方向还是不在话下的。
  对于能够待在外面而非被困在御兽袋里,九婴还是很高兴的,因而也就格外认真对待驾车的任务,普通人也只是好奇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感叹这独角云马的灵性,却猜不到也轻易发觉不了那盘踞在云马背上兴致勃勃指挥的小赤蛇。
  马车里,相顾无言的两人便各自盘膝修炼了起来。
  时日久了,钟离晴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思来想去,索性问了几个修炼上的疑惑。
  这妘尧姑娘实在是个极好的性子,虽然不多话,却耐心十足,有问必答,一来二去,两人的相处也在无形中消弭了几分尴尬,对方不厌其烦的指导,让钟离晴受益匪浅,孤女寡女共处一车的赶路时光,也不再觉得枯燥难捱了。
  这换血解咒的法子每隔一段时日便要进行一次,却要按照钟离晴身体的承受极限来,越到后面,她的修为越高,身体素质足够承受,那么频率也就能够加快。
  ——从目前的三月一次,到一月一次,最后一日一次,持续三日,那么血咒便可彻底解除了。
  而等到她们在三个月以后进行第二次换血的时候,马车正好行到一处荒僻的野外。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寻了一圈便只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两人也就凑合着打算在河边浅湾里行功——这换血的法子需得在水里进行,不得着衣负累,也不能被人打扰,以水润彻穴鞘,疏导血脉顺畅,否则便有经脉淤塞,倒行逆施之患。
  将九婴赶去一边自行玩耍,也权作警戒,两人迅速褪去衣衫进了水里,划破掌心,双掌相抵,只比上次多支持了半柱香的时间,钟离晴又再次晕了过去。
  ……还是好疼。
  等她再睁开眼,却是趴靠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背上罩着一件薄衫,下半身仍是浸在水中,转眸一看,那身穿白衣的姑娘正背对着自己,而她脚边,则是两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钟离晴眨了眨眼睛,下一刻便反应过来,迅速穿着衣服。
  ——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两个女子偷窥被发现了?
  总不会这么巧,也是两个需要换血解咒的姑娘吧?
  钟离晴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却有些笑不出来:希望那两个姑娘没有见过她的身子,不然,总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在未曾察觉的时候,钟离晴已经不再将妘尧归类到不能坦诚相对的人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钟离晴:论将旅伴变成床伴的可能性。
  妘尧:只是床伴,嗯?
  钟离晴:媳妇,是媳妇!
  妘尧:喊声夫君来听。
  钟离晴:啊呸!拔指无情的负心人!
  妘尧:……
  绯儿: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只是条打酱油的背景蛇让我游泳不要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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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黎家村
  “她们是谁?”穿好衣服走到妘尧身边; 那两个女子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离得近了; 钟离晴才发现她们身上似乎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发丝凌乱,指甲里还沾着泥沙; 可见并不是直接在岸边失去意识,似乎在河水中也有过挣扎——这就有些蹊跷了。
  而在不远处; 还散落着些竹编草织的匡篓子残骸; 看起来是被大力扯开的——钟离晴不由想起了乡野小民最喜欢的一种私刑:浸猪笼。
  犯了什么错处; 才会被处以这种私刑?
  按照一般人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两个姑娘的为人; 只怕不太正派。
  “从上游漂下来的; 都还有气。”见钟离晴已经醒来,正皱着眉头看向那两个昏迷的女子,妘尧轻声解释了一番; 望向那两人的目光虽然淡,却带着一丝浅浅的担忧。
  ——啧; 真是个心软的性子。
  换作是她钟离晴; 是绝不会对陌生人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的; 更不要说多管闲事地把人救上来,还用灵力替两人护住心脉……毕竟,从这两人的形容上,一眼就能断定,这两人会是个麻烦。
  无奈地叹了口气; 钟离晴还是蹲下了身,指尖轻轻探过两人的颈侧。
  还有救……唔,有灵根,资质竟然还不错。
  估摸着两人的情况,钟离晴心里有了计较,掌心微微蓄劲,依次在两人的腹胸处按压了几下,而后立即起身退避开来——几乎是在她起身的同时,那两个本还在昏迷的人便猛然吐出几口水来,接连的呛咳声过后,却是幽幽醒转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关心自己在哪儿,如何得救,而是搂住对方,喜极而泣。
  这两个年轻女子生得有几分相似,一个温婉些,连流泪也是隐忍羞怯的,另一个则要英气些,只是似悲似喜地叹了一声,而后便一把将另一个搂在怀里,柔声安抚着:“别怕,我在,我在的……”
  看她们浑然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钟离晴与妘尧对视一眼,只好出声做了那不识好歹的恶人,轻咳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两位姑娘,在下有事相询,可否行个方便?”
  仿佛才发现钟离晴两人似的,那相拥痛哭的两人惊了一下,那个温婉的就要从另一人怀里弹开,另一个却紧紧地搂住她不愿放手,只是转脸看来,反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与污渍,哑着嗓子问道:“想来是两位救了我们姐妹,那么二位便是我们的恩人,恩人有所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离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从腰后抽出扇子,想到扇面上的图画,又看了一眼两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便忍着没有开扇,只是指了指沉默的妘尧笑道:“无妨,是我娘子发现二位姑娘的,要谢,也是谢她。”
  她现在是做男子打扮,面上也戴着白玉面具的伪装,这两个女子都是不曾修炼过的凡人,根本看不穿她的真实身份——虽然她从未与妘尧约定过在外面要扮作夫妇掩人耳目,想来她也不会反对。
  毕竟,两个姿容秀美的姑娘结伴上路,总是没有小夫妻俩来得寻常,也更安全些——这就是世道的偏见。
  果然,听钟离晴这样介绍她们的关系,妘尧并未反驳,只是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笑得无懈可击的钟离晴,便也随她去了……除了之前她受不住换血的痛楚昏迷过去那一次,其他时候,与人打交道的事都是钟离晴的任务。
  听她这么说,那姑娘又朝着妘尧行了一礼。
  “无妨,我娘子比较害羞——敢问姑娘,此地是何处?”钟离晴温和地笑了笑,开始盘问起来。
  “此地三里外就是黎家村,我们姐妹也是黎家村的村民……”那英气些的姑娘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叫黎雨,这是我表姐沈清雅,恩人可是要住宿?不嫌弃的话,不妨住到我家里。”
  “若是不打扰的话,那就多谢了。”钟离晴立即明白了这姑娘心里的小九九,却也不戳穿她,笑着答应了,只是请她们稍等一下,自己牵着妘尧去马车那儿,借口整理东西。
  “为何要答应?无需停留休息,只管赶路,天明便能赶到下一个城镇。”被她拉着到了一边,妘尧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解地问道。
  钟离晴看着她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叫浸猪笼么?”
  只看她蹙眉不解的目光便能肯定:这尘世不沾的姑娘怕是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儿,更别说那些腌脏事儿了。
  也怪不得她会出手相救,更对这两个姑娘存了几分同情在意。
  摇了摇头,钟离晴主动解释道:“浸猪笼乃是民间一种极重的私刑,这两个姑娘既然是被本村的村民浸了猪笼,那定然涉及了不可调节的纠纷,此番被你救下,算是她们的造化,但是贸然回去,怕是依旧难逃被沉江的下场——那姑娘应该猜到我们的能耐,想着能够利用我们震慑一二,倒也是个聪明人。”
  只可惜,她只喜欢算计别人,却不喜欢被人利用。
  若不是顾念着妘尧的出手,钟离晴也懒得多事。
  “那便随着她们回去看看——我观她们二人眉宇之间,并无邪佞之气,可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平白没了性命,总是可惜。”妘尧点了点头,显然对于钟离晴多了个心眼没有就此离去很是赞同。
  “也好,帮人帮到底,且随她们回去看看便是。”钟离晴不置可否地笑笑。
  “鬼、鬼啊!”
  “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别别、别瞎说!”
  “三婶子,不是鬼,是那两个小贱人又回来了!”
  “自己回来还不够,又带了两个外人!敢情是找到人给她们撑腰了吧!”
  “快、快去通知你当家的!”
  黎家村是个未经开化的偏远村落,没修过路,坑坑洼洼的泥地极不好走,车轱辘深一下浅一下,总是有陷进泥坑之虞,钟离晴索性将马车拴在了村口的歪脖子树上,放了那独角云马自个儿撒欢,让九婴留一道神念看好它别乱跑,随后便与黎家姐妹一道进了村子。
  也不去管见到她们仿佛见了鬼似得立即奔走相告的村民们,镇定自若地跟着两人去往她们的小院子。
  余光看见钟离晴的漫不经心与妘尧的从容不迫,黎家姐妹心里一定,觉得自己没找错人——这两个救了她们的贵人,绝不一般,或许真能够改变她们的命运。
  紧了紧交握的双手,黎雨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这次再也不能教阿姐受到伤害。
  死过一次的人,格外惜命,为了活下去,为了阿姐,她不会退缩。
  “我与阿雨相依为命,就住在这小院子里,还有一间空房,我们去给二位收拾收拾,寒舍简陋,请二位多担待些。”黎雨推开门便去找后院的家伙防身,沈清雅只好暂时接过招待客人的活计,有些腼腆地朝着两人笑了笑,温声寒暄道。
  “不妨事,凑活歇歇脚便是。”本就没打算久留,钟离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敏锐地察觉到正有大片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赶来——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转身看向被人凶狠砸开的木栅栏,扇面一展,有意无意侧身挡住了妘尧。
  “你们这两个有伤风化的小蹄子,居然还有脸回来!怎么没叫你们给淹死呢?”一个绑着头巾,膀粗腰圆的村妇尖着嗓门抢先说道。
  “二顺嫂子,这是老天看不过眼,也是我们姐妹俩命不该绝!”闻声而来的黎雨立即呛了回去,只是护着沈清雅的手隐约有些颤抖,显然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强势。
  “黎家老幺,你二人皆是女子,怎可罔顾礼法!我黎家村绝对不容许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若是你二人真心悔改,各自嫁人,老头子在这里做主,就当作这事没发生过!”拄着拐杖匆匆赶来的白发老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言辞中不无惋惜。
  “村长!”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妇有异议了。
  “是呀是呀,黎小妹,你与沈姑娘还年轻,可不能糊涂了!咱村里适龄小伙子也不少……你们看俺怎么样?”几个放下伙计闻讯赶来的莽汉无赖在一边指指点点,有个轻佻胆大的趁机插嘴道。
  “村长,我与阿姐没有错!我们又没有害人,也没碍着你们什么,为何就容不下我和阿姐!我家的地,你们占了,我家的牲畜,你们抢了,现在,连我二人的性命,你们也要夺了才甘心么?我阿爹生前是怎么待你们的!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黎雨红着眼睛嘶吼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愤恨,仿若杜鹃死前哀切至极的悲鸣,而被她护在身后的沈清雅早就将嘴唇咬出了血,神色痛苦,与她如出一辙。
  “两个女儿家,不好好嫁人,守着这些家业有什么用处!反正都是黎家村的人,不如就给了我们呗!照我说,你这个小妮子,早些嫁给我家狗剩子当媳妇,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至于你那表姐,我也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就嫁给村东那个王瘸子,他是我妯娌的表哥,年纪是大了些,可家里还有几亩地呢!年前才死了老婆,你嫁过去,肯定是个知冷知热的……”
  “够了。”耐着性子听他们交锋了几句,总算明白了大概,钟离晴出声打断道。
  将折扇一收,在掌心轻轻磕了一下,虽然只是一声轻响,却好像磕在这些村民的心里头似的,咚地一记闷锤,让他们心头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只是懵然地望向突然发声的钟离晴,几个不老实的,更是越过她,悄悄偷看面无表情的妘尧。
  那些个从没出过山坳坳的乡野村民不由看直了眼——本来以为黎雨和她家的表姐已经是顶顶好看的姑娘了,只是在这白衣女子面前,却不啻于云泥之别。
  这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子?
  那些村妇的关注点却大都聚焦在钟离晴身上——年轻又俊俏的小郎君,风度翩翩,神采飞扬,那通身的气度是这些村民几辈子都没见过的,怕是王公贵胄也不过如此。
  当她勾起嘴角,眸光一转,饶有兴致地扫过来时,那些小媳妇大姑娘都觉得春天来了,而上了年纪的村妇也觉得心跳加速,只盼着这俊美的公子多看上一眼。
  最先摆脱美色之惑的是年迈的村长,他重重地顿了顿拐杖,厉声呵斥道:“尔等何人!外乡人不要来管我们黎家村的闲事!”
  “在下与贱内不过是途经贵村,打算讨杯水喝,只是见了不平之事,便忍不住要管上一管。”钟离晴笑了笑,明显感觉到她说道“贱内”二字时,那姑娘的眸光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过来。
  心中暗笑,面上却做出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周身的威压让直面她的老村长并一干村民都觉得心头一沉,不由自主想要臣服认同她。
  只是,多年的礼教禁锢并不是那么好颠覆的,没一会儿,对钟离晴带有敌意的壮汉无赖便撸着袖子嚷嚷了起来:“哪里来的混小子,恁的不识好歹,莫不是你们两个小浪蹄子在外面勾搭来的野男人,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也敢来托大……唔、唔!”
  钟离晴挑了挑眉,笑盈盈地看向捂着嘴巴又摸着喉咙惊吓不已的男人——遗憾地搓了搓指尖,却又咧开了更灿烂的笑。
  不是她动的手,自然不是九婴,那么很显然,是她的“贱内”妘尧姑娘忍不住出手了。
  若是换了她钟离晴,只怕不是简简单单封住他的嘴——若不见点血,怎么对得起他口中的污言秽语?
  不过,既然她的“贱内”愿意出手,她也不能不领情不是?
  要教化这些固执的村民,显然要费些功夫,钟离晴却没那么多闲心。
  她蓦地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咒语,空闲的左手结了一个手印,五指收张,浅蓝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聚拢,在掌心融汇糅杂,越聚越多,声势浩大,最后蓄起一条数十丈的粗壮水龙,龙鳞分明,龙须飘扬,威严十足。
  龙爪尖锐,只要一爪子便能将人撕成碎片。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水龙在几个呼吸间便在钟离晴掌中成型,村民们口中大呼仙人,有那胆小的已经忍不住跪倒,剩下的也是抱成团,瑟瑟发抖——对于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穷乡僻壤中的村民来说,修真问道是太过遥远的事了。
  而他们也根本分不清术法和实物的区别——那可是龙啊!
  活生生的,能够腾云驾雾的龙。
  那这个唤出龙来的少年,可不就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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