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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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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望去,那九条蓬松的尾巴却只是朦胧的虚影,若隐若现,真正有实物的,不过只有一条尾巴罢了。
  “这是……她的原形么?”钟离晴单指掠过掌心,抹去那道血痕,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仰头与那双重绽容光的蓝眸对视,轻声问道。
  “阿白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大妖九尾,跟绯儿一样生于上古洪荒,来历非凡——阿白可厉害了!有回溯时间之能,不过这能力本就是逆天之举,代价却是她万年修为才生出的一条尾巴。”九婴满目痴迷地看向那那纯白的妖兽,娇俏稚嫩的声线中却带着几分伤感。
  回溯时间?
  这等能耐,果真不凡。
  钟离晴心里一紧,有了些猜测,却还是装作淡然地顺势问道:“九尾?那她另外的八条尾巴呢?”
  九婴抿了抿嘴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怨,有痛,有后悔,有无奈……太过复杂,教她近乎狼狈地率先移开了眼神,好一会儿才听九婴低声回道:“阿白为了救她的主人,断了一条,为了救我,又断了一条……还有六条,都是为了你啊,阿霁!”
  九婴说着,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钟离晴垂下眸子,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方才听那阿白说起,她的主人是为了自己散去魂魄,绯儿是被自己抽取了一截脊骨,那么算起来,消失的八条尾巴,竟全都是为了自己而断。
  怪不得要对自己恨之入骨……若是换了是自己,呵。
  钟离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做那无谓的假设,左右是自己欠了她,抵赖不得。
  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她正要同九婴相询自己遗忘的记忆,包括身为“妘霁”时的事,还有关于阿白那个主人的消息。
  只是,不待她开口,那浮在虚空中的大妖却先一步动了手,一抬爪子,便将大哭过后情绪不稳的九婴拍晕,爪尖一勾,隔空摄了过去。
  钟离晴眸光一沉,绝螭剑一抖,正要去拦,却发现自个儿动弹不得,而绝螭剑也脱了手,径自飞向了对方。
  “你想做什么?”一瞬间就判断出双方悬殊的实力差距,钟离晴按耐住冲上前将自己的契约灵兽夺回来的冲动,冷声喝问道。
  “自然是带她走……无论去哪里,只要离得你远远的便好。”柔媚入骨的女声自那妖兽口中而出,声线悦耳,却掺着几分愤恨与讥讽,那湛蓝的眸子好似蕴着两簇焰光,灼灼地俯视着她,杀意凛冽。
  钟离晴不知道阿白到现在都还在不断按捺杀意的原因,究竟真如绯儿所言,是被下了不得伤害自己的禁咒,抑或是感念于自己将她放了的善举……无论哪一个,都不足以说服她放下防备。
  现下绯儿被打晕,没有人能制约这九尾大妖,而自己实力不济,拼又拼不过,逃也逃不掉,对方若是真发起狂来要置她于死地——局面被动,情势棘手,一时之间,她竟想不出破解之法,不由暗暗恼恨前番昏了头替阿白解开锁链的自己。
  “你要杀我么?”定了定神,她也无意再与对方虚与委蛇,试探来试探去,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
  抬首相望间,只见那妖兽的蓝眸划过一抹哀色,而那柔媚的女声凄然一笑,声声控诉,句句血泪:“呵,杀了你?我主人宁愿魂飞魄散都不肯伤你一根汗毛,我如何能违背她的意思,对你下手?”
  钟离晴嘴角一扯,心中腹诽:她方才的攻击可是毫不留情,半点没顾忌会不会杀了自己。
  听得阿白继续凄声说道:“你啊你,一世又一世地轮回转生,一世又一世地遗忘辜负她——你曾发誓要护着她,爱重她,给她所有,可到头来,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你给予的。”
  “我……”钟离晴被她咄咄逼人的眼神迫得一愣,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在反抗,声嘶力竭,剜心蚀骨,可落到口舌之处,却像是含了冰,淬了毒,无言以对,无从辩驳。
  见她讳莫如深的样子,阿白怒意更甚,也为自己的主人与恋人不值得,蓝眸中的鄙夷毫不遮掩:“当年,你救不了主人,现在,你又连累绯儿虚弱至此——妘霁,你就是个废物。”
  钟离晴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咯吱作响,仿佛都能尝到口中漫出的铁锈味,她死死地盯着那将绯儿甩到背后,足底腾起云气的九尾大妖,眼睛几乎要红了。
  而那九尾大妖见她神色有异,心头悲哀之余,又隐约生出几分报复的快意来,遂不依不挠地继续戳着她的痛处:“我的确是被主人下了禁制,烙印刻在魂中,教我杀不了你——可是那又如何?我下不了手杀你,但是要教你陷在这里,却有无数种法子……不若也教你尝尝,被封印万年的滋味,如何?”
  她话音未落,钟离晴已经察觉到异样,顾不得姿势雅不雅,就地一个驴打滚,接连翻了三圈,挪出了先前那一片。
  心口仍是砰砰直跳,回过头望着眨眼间便崩塌下陷一大块的祭坛,而后怒目瞪向眸光狡黠的阿白。
  “你敢!”她才喊了一声,又忙不迭一掌拍向身侧地面,借力向后腾跃,翻到了一丈开外——而她原先趴伏的地方,也塌陷下去,化作了乱石杂堆。
  就在她气急败坏地呵斥阿白时,整个祭坛都开始无序又快速地陷落下去,而这塌陷的范围却不仅限于这湖底的祭坛与血湖外的一圈沼泽。
  匆忙间扫了一眼,周围的结界早就被打破,先头她曾在这神陨遗迹中见过的其他景貌也一一展露开来,连成一片,却又包含在塌陷的环节内,偌大的一座遗迹,竟是以那血湖祭坛为中心,开始迅速朝四面八方塌陷,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巨锤大肆破坏着,避无可避。
  “主人怨我伤了你,故将我封印在此,待我诚心悔过方能离开,偏生我性子倔,怎么都不肯服软,因而就在这里耗了数万年——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竟敢将遗骨葬在我头上,真以为上古大妖没有脾气么?好,我便连同这一方天地尽数毁了!”阿白冷笑一声,身后的九尾虚影狂舞起来,顿时便犹如山峦压顶,海涛汹涌,威势赫赫滔滔,极为可怖,比之九婴不啻于天差地别。
  “至于这些蝼蚁,就与你一同陪葬吧。”语毕,白光闪过,竟是连带着九婴一同消失了。
  这遗迹的崩塌,却并不因为她的离开而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钟离晴想起还在遗忘山谷中的那人,眼中终是泛起痛色,又不免心存侥幸:她身为冕下,那么厉害,应该……不,一定会没事的!
  迎着那股毁天灭地似的威压,钟离晴狼狈地躲避着,同时暗忖:这阿白的修为至少也是界主那一级的,或许还要更高,也不晓得她的主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而她的主人和妘霁,又有着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
  可惜,这恨意昭然的九尾不肯透露……而自己是否还有机会知道一切呢?
  ——哎,好想再见见她。
  君墨辞?
  妘尧?
  无所谓了,只要是她就好。
  想见她。想亲亲她。
  被黑暗吞噬以前,钟离晴不甘地叹息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九尾:绯儿,好想你。
  九婴:阿白,么么哒!
  钟离晴:一脚踹翻这碗狗粮。
  ——————————————
  看你们都一头雾水,我小叮当忍不住来科普啦~~
  绯儿原形九婴,九个脑袋;阿白原形是九尾,形似狐但不是狐,就是独一无二的物种九尾,有九条尾巴哦~
  于是,我脑补了一下绯儿和阿白滚床单的样子,唔,脸红,感觉灰常有可操作性,18P有木有……
  好吧我知道我邪恶了,小仙女们就当看不懂哈(一个正直的微笑。jpg)
  我换了新封面啦,好不好看?(不准说不好看!
  唔,站在阿白跟绯儿的立场,我晴宝宝真的蛮渣的。
  但是站在晴宝宝的立场——喂!麻烦你们去找那个妘霁啊!我就是我,一个无辜单纯的晴宝宝,哭唧唧。
  没错,都是前世今生的锅,我就喜欢撒狗血嘿嘿嘿~~


第167章 佛心
  “姑娘、姑娘; ”痛; 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痛——但这剧烈的痛楚却也教她确认了自己依然活着的事实; 耳边有一个轻柔的声音不断絮叨着;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脸颊上吹拂,鼻端能嗅到一股除了浓重的血腥气之外; 若有似无的淡淡檀香,“姑娘; 醒醒……”
  钟离晴使劲闭了闭眼睛; 又用尽全力; 终于撑开了眼帘。
  半眯着眼,看向那锲而不舍唤醒她的声源——视线所及; 是一瓣略显寡淡的唇; 未施丹朱,唇纹却清晰分明,唇形饱满; 是极为适合亲吻的唇。
  忽略自个儿莫名升起的不合时宜的念头,视线上移; 划过挺直的鼻梁; 对上一双清透又蕴含着几分担忧的眸子; 眨了眨眼睛,钟离晴心里一松,虽还不至于完全放下警惕,到底是勾起了一个笑来:“是你。”
  ——遗忘山谷中那与兽类和谐相处的姬无愿。
  勉强,算是个熟人吧。
  “姑娘; 你可醒了,”见钟离晴意识清醒,还有心思打量她,姬无愿也随之轻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是好脾气地替她托了托后颈,由着她更清晰地看见自己,而后配合地凑近她,闻言说道,“姑娘仔细些,切莫随意动弹。我找到你时,你浑身的骨头都断了,气息也弱得很……我身上只有些增益补气的普通丹药,只能先替你护着心脉——幸而我这镯子颇有几分疗伤之效,方才已经替你将骨头大致接好了,不过还得你自己运转灵力,修养些时日方能痊愈。”
  听她解释了一长串,钟离晴挑了挑眉,面上顿时流露出欣慰感动之色来,目光却不由看向那一截纤细皓腕上的镯子。
  其实见到姬无愿的第一眼时,她便觉得这镯子特别,只是当时失了记忆,并未与自己的储物戒指和胸前的吊坠联想起来,现在却越看越觉得熟悉——就仿佛是出自同种材质,同一个匠人之手打造而成。
  不论是外表朴实无华实则玄奥的纹路,抑或是接近时便陡然直抵灵魂深处的悸动,都昭示着这几样饰物的不一般。
  ——若是有机会,定要将她的镯子借来研究一番。
  相似的悸动还有在岑北卿与明秋落二人身上感觉过,敖千音的吊坠则已经予了自己……也不知道这几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姑娘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呢?
  钟离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一个隐秘的边角,却不得其法,难以窥探更甚。
  这念头终究只是一晃而过,钟离晴轻咳一声,清了清喑哑的嗓子,感激地说道:“在下钟离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无妨,我与嬴惜乃是旧识,她既然以你为友,我又如何能见死不救?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须挂怀……钟离姑娘唤我无愿即可。”她摆了摆手,笑容虽浅淡却很是真挚,教人不由心生好感。
  “如此,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多客套,无愿叫我钟离便好。”听她言下之意,应是脱离了遗忘山谷的禁制,想起了过去,钟离晴倒是意外:这样一个看上去就恬淡纯善的姑娘,是如何与阿惜相识且交好的?
  倒不是阿惜那孩子哪里不好——在钟离晴心里,是将嬴惜当作妹妹来看的,自个儿妹妹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的——只是,她毕竟是以血为生的僵族,而这姬家的姑娘……身上可没有半分血煞之气,竟似个从未杀生、潜心向道的苦修。
  想到这儿,钟离晴不由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随即便将这疑问抛到脑后,转而关心起两人现下的处境来。
  她浑身剧痛,犹如被重物碾压过一般,只能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观察——她与姬无愿正坐在一块地势较高的石台上,石台面积不超过一丈,周围还有几块不大不小的碎石,边沿架着坍下来呈三角搁置的石壁;石台下是不知深浅的血湖,湖面上横亘着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植被,本来绿意盎然的遗迹内谷突逢大难,犹如暴风骤雨过境,遗迹崩塌,血湖倒灌,宛若地狱。
  而那血湖之中除了草木植被,还漂浮着一具具尸骨,有陈年旧骸,也有还能依稀辨别原貌的尸身,不过看起来年代也算不得久远的样子,不像是来自上古洪荒时期,反倒像是之后来探险夺宝而不幸身殒的修士。
  钟离晴皱了皱眉头,将目光从那些可怖的血河浮骨上收回,看向安之若素地盘坐在原处的姬无愿——后者感觉到她的注视,随即转过头朝着她微微一笑,自然地替她摘去了鬓角的一片落叶,柔声问道:“钟离可是有话要说?我方才已经请黎鸟去查探消息,且耐心等一会儿。”
  “无愿,我想问你,可识得妘尧?就是那抚琴的白衣姑娘……”钟离晴知道,现下最该关心的是这条小命会不会交代在这儿,是思索逃脱求生之法,而非拘泥于儿女情长——可是那一抹白衣总是盘踞着心头,教她心神不宁。
  在不知不觉中,在不愿承认时,已悄然稳占天平一端,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砝码,不可控制地往那一头倾斜而去。
  “妘家的妘尧,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人物,我虽然孤陋寡闻,却也是识得的,”姬无愿点点头,望进钟离晴欲言又止的眸子里,了然轻笑,善解人意地说道,“或许你不知道,你离开山谷之时,动静颇大,伴有风雷之声,天崩之势,仿佛是无形中破了那禁制似的……自你离开之后,我们这一拨人倒是接二连三顿悟过来,记起了前尘往事。
  那位妘姑娘却是头一个消失的——若非你问起,我还以为她是循着你而去的。”
  “这么说,你也不晓得她、她们现下身在何处了?”钟离晴顿了顿,又怕她疑心自己和君墨辞的关系,索性连同其他人一道相询——只是顶着那澄澈犹如看透一切的清润目光,便晓得这个通透的姑娘已然识破自己的欲盖弥彰。
  脸上微热,很快又恢复常态,若无其事地由着她看。
  姬无愿虽然有疑惑,本身却不是好奇之人,也就体贴地没有揭破钟离晴的小心思,反倒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我算是最后几个离开那山谷的,本是想寻路走出去,顺便找几株珍稀的药材。
  不料没走多远,就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而后便是顶上和周围的结界轰然碎裂。
  刺目的白光闪过,突兀出现一座祭坛,而脚下的山石道路尽数崩塌,血湖倒灌,碎石溅散,巨物倾轧,纵使我等灵力恢复,在这处处压制的空间中也是狼狈不堪,讨不到好。
  慌不择路间奔逃,诸人都走散了,而我则是因着镯子的指引,找到了差点被埋在乱石堆下的你。
  你是我在遗迹崩塌后见到的唯一活人,其余的,我便不知道了。”
  “幸而无愿心善,否则,我已葬于石下,不见天日。”钟离晴知她也不再有什么多的线索,遗憾之余又不免唏嘘——若是这姬家的姑娘句句属实,没有欺瞒于她,那么真要感谢她的善念与义举了。
  “也是钟离命不该绝,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姬无愿绾了绾自己的鬓发,淡淡地笑道。
  她这般谦虚,倒教钟离晴对她高看一眼,也更确信是姬无愿救了她的事实——她本性多疑,这危及性命的时刻,也由不得她不谨慎。
  趁着等候那黎鸟的情报,钟离晴又旁敲侧击地问道:“无愿芳龄几何?”
  “我今年三百四十五岁。”姬无愿对年龄倒不设防,也没什么避讳,坦陈回道,又顺势问她,“钟离呢?”
  “我……唔,三、三百多岁吧……”实际上,离三十岁还差上几个月。
  这仙魔域里遇见的姑娘们,全都比自己大了十倍还不止——果然是修真无年岁,这姬无愿看着约莫有散仙的修为了,不足四百岁,算是非常年轻且有天赋的修士了。
  至于钟离晴她自己,三十岁便渡劫后期的修士,只怕是这天下间独一份,说出去都是骇人听闻。
  “唔……无愿可知道,妘族有一人,名唤妘霁?”见姬无愿挑眉,怕她看出自己根骨的实际,推断出她的真实年龄,钟离晴镇定地望着她微笑,转移话题——虽是灵机一动所问,倒也是的确是她想知道的。
  既然姬无愿年长她许多,出自上古八姓之一,又是仙魔域土生土长的修士,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如果你问的是妘族的旁人,我或许不知,但是妘族的妘霁,恐怕整个仙魔域的修士,没有不认识的,”听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姬无愿也不追问,反而是因为“妘霁”这个名字神色悠远,隐隐透出几分向往推崇,“数万年前,上古八姓仍旧辉煌之际,妘族乃至八姓之中最傲世的天才,传说中唯一接近神之境的人,也是第一个踏入神域天原的修士。
  不过,三殿之人对她很是忌讳,下令将所有记载过她信息的手札文献都上缴销毁了,因而只有极少一部分修士知道妘霁其人,也只有八姓遗留的神道家族还会告诉后辈她的故事。”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钟离晴垂下眸子,笑意却不及眼底——仅凭这寥寥数语,真难以想象,她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那个妘霁,真的是曾经的她么?
  见钟离晴神色低迷,姬无愿宽和地笑了笑,状若无意地问道:“钟离是否有困扰之事?若是不介意,可与我说说——我虽不济,只当个听者还是可以的。”
  钟离晴灵力正运转了两个周天,修复着肌理经脉,痛意消减了几分,已经能勉强靠坐起来了——她尝试着撑坐起来,姬无愿觉着她的意图,遂搭了把手,搀了她一把,教她半靠在两人相倚的一块石壁前,又自发靠过去些,将她半个身子搂进自己怀里,好教她舒服一点。
  若是换作以前,钟离晴自是不会拒绝她的好意,只是她现下心里已有了意中人,又与对方有了肌肤之亲,再与旁的女子接触便下意识想着要保持距离,再不能同以往那般随意亲狎,无所顾忌——哪怕心上人不知道,甚至也不在意……她自己却是记得要避嫌的。
  姬无愿或许只是出于好意,钟离晴却无法坦然接受,是以在靠上坚硬的石壁后,她便尽力将身子往另一侧倾去,挣扎着从姬无愿怀里脱开来;后者见她抵触,只以为是她性子使然,孤傲倔强不愿服软,倒也不勉强,小心地护了护,待她坐正便收回了手。
  “无愿,倘若……”钟离晴转着指间的储物戒指,思考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姬无愿淡然而温和的目光,终是下定决心继续问道,“我是说倘若,有朝一日你突然被告知,你的前世,抑或是你的过去做过许多的错事,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你该如何自处?”
  姬无愿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并不奇怪钟离晴的问题,她偏着头思考了片刻,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镯子,与钟离晴思考时习惯转动储物戒指的样子如出一辙——钟离晴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目光不由一闪。
  她记得,曾经自己在思考的时候,有捻手指的习惯,而自从戴上了这枚戒指,便改为摩挲转动戒指了……就好像,过去的自己,正在慢慢消失,被“钟离晴”的性格和习惯取而代之。
  不如说,在潜移默化中,她已经习惯乃至于接受了自己身为“钟离晴”的身份。
  思绪有一瞬的飘忽,很快又收了回来,就听姬无愿斟酌着悠悠说道:“钟离的假设是我没有遇到过的,因而我也无法给到什么建议,不过你既然提到了前世,那我不妨说说自己的过去,钟离姑且当作故事来听吧。
  我生于上古八姓之一的姬族,父母疼爱,寄予厚望,因而幼时性子便骄纵了些,惯爱惹是生非。
  待我及笄成人那年,父亲带我去了姜族拜访前辈,那时姜族的族长候选仍是令娴姑姑,她身为星辰殿主,占卜之术独步天下。
  她替我占了一卦,道破我的命星,从此我的人生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钟离晴的注意力在她才刚说到姜族的令娴姑姑时就被摄住了,好容易才压下了旁的念头,默默地听着。
  姬无愿也是感觉到了她刹那间的情绪波动,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随即平静地微笑,歉意地颔首示意,这才继续下去。
  “令娴姑姑告诉我的父亲,我前尘乃是虔诚坚定的佛修,六世轮回,积德行善,不沾半分杀孽,不染半点尘俗,而此生乃是我第七世轮回,若是此生坚守不辍,便能功德圆满,立地成佛。
  自此,我再不能肆意妄为,每日经书作伴,古佛青灯,不可动气,不可妄念,不可情炽,不可杀伐……起先我还闹过,久了便也习惯了。
  我只是不明白,即便前世佛女皈依,与我今生又有何干?
  我虽然谨遵父命,潜心修佛,然我心里却从不是为了什么前世因果善缘,不过是我想这般,我愿这般,绝非我应这般,我该这般。
  我性喜山林,与鸟兽为伴,不犯杀孽,不沾俗世,独来独往,肆意快哉,不为别的,只因为心中欢喜——今生我是姬无愿,而不是六世佛女。”
  她说完以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略不平静的心绪,赧然一笑,却并未避及钟离晴认真的凝视,淡然地任由她看着,甚至俏皮地歪了歪头。
  “无愿说得不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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