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山海-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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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无光之中，脚步逼的极近，几乎在潘小宏蹲下的瞬间，脚步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潘小宏来不及祈祷，只觉头顶生风。他顿时寒毛炸立，忙不迭的就地一滚。
　　“咣当！”
　　一声巨响在潘小宏耳边炸响，不知什么东西从他脸上划过，顿时鲜血四溢。他却顾不得这些，惊恐万分的想：它看得见我！
　　潘小宏浑身疼得发麻，躺在地上心如死灰，已经提不起丝毫力气。
　　“踏踏、踏踏、踏踏。。。”
　　催命的脚步声响起，已经近在耳边。潘小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它”就站在自己面前，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轰！”
　　忽地一声巨响，漆黑的墓室之中，瞬间光明如白昼。
　　“啊啊啊！啊啊啊！”
　　潘小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看着他因为痛苦我扭曲的五官，看着他浑身焚烧的烈烈火焰。
　　看着周饶紧张的跑过来：“潘哥？”
　　潘小宏一把抱住周饶，热泪盈眶欲出，喉结耸动，张张嘴巴只发出几声哽咽。
　　“小潘？”
　　潘小宏一抬头，就见宋半烟站在耳室门口，顿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你们。。。怎么才来。”
　　看着他头破血流满身狼藉，旁边还倒着一具腹部炸开大洞的尸体，匆匆忙忙赶来的三人谁也不忍笑话他。
　　白薰华上前替潘小宏包扎伤口，宋半烟则将周饶拉到一边打听事情经过。听了周饶的描述，宋半烟暗暗纳闷：小潘好歹在姓白的那家药铺干过几年，怎么会这样一惊一乍。
　　她看了潘小宏一眼，心一横直接上前问道：“小潘，周饶叫你的时候，你看见什么？”
　　潘小宏一愣，瞥了她一眼。
　　宋半烟见他目光游离，顿时眉头一皱，盯着他看了许久，越观察越觉得古怪：“你眼睛怎么了？”
　　白薰华正替清晰脸上伤口，就见潘小宏霎时脸色巨变。她知道宋半烟猜的不错，便轻声说道：“小潘，有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宋半烟见他支支吾吾，似笑非笑的说：“你知道蔡恒公怎么死的吗？”
　　潘小宏瞧了她一眼，低下脑袋：“不知道。”
　　宋半烟气得想打他，好在潘小宏还算识趣，连忙将自己的“病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白薰华闻言掀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并不见任何异常。她沉吟片刻说道：“这种情况，医学上叫做飞蚊症，70％是由玻璃体病变引起。小潘的话，我不确定。”
　　众人顿时想起潘小宏异常时，那双猩红的瞳孔。
　　“先走吧。”宋半烟上前扶起他，“等回家，去医院好好查一查。”


第154章　
　　“那个；　那个怎么办。”小五指着地上熊熊燃烧的尸体；　偷摸瞧了周饶一眼。
　　他记得自己曾经质疑过仿生飞行器里的微型□□；　那时候周饶说的可谦虚了。现在看看死尸肚子上的大窟窿；　还有地上暗红的肉渣。小五舔舔嘴唇，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
　　宋半烟闻言瞥了尸体一眼；　拽过潘小宏的胳膊架在肩头，满不在意的说：“肯定是在我们之前进来的盗墓贼；　这味道太难闻了；　我们先出去再说。”
　　白薰华收好急救医药箱；　正打算拎起背包，听了宋半烟的话心里一动；　朝着在火焰中焚烧的尸体走去。
　　烈火舔舐皮肉；　空气里都是烤肉的味道，又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即使不看着支离破碎的尸体，光这味道就让人翻江倒腹；　想要作呕。
　　小五捂着鼻子，见白薰华朝尸体走去；　诧异的喊了一声：“姐？”
　　白薰华弯腰抓起男尸的手；　翻过来仔细端详一眼；　沉声说道：“掌心有细长的伤痕，很像是被周饶那架蜻蜓飞行器的翅膀割伤的。”
　　小五恍然大悟，咧嘴笑道：“姐，你真厉害！”
　　周饶抱着平板，蓝宝石眼睛里闪着光；　小包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白姐姐既有雅典娜的智慧，又有维纳斯的美丽。”
　　“周饶，我记得薰华说你是机械和计算机方面的天才？”宋半烟掀起眼皮瞧着周饶，笑容和煦的说道，“如果我是你，会选择用自己擅长的领域来赞美女孩子。”
　　说着，宋半烟望向女朋友。
　　她微微偏头，嘴角慢慢扬起：“亲爱的白小姐，你就像一枚DMD芯片，以机械机构的精密，兼顾数码系统的神奇。这并非造物主的偏爱，一起都源于人，源于你本身的优秀。”
　　潘小宏看着白薰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牵扯到腹腔的肌肉，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可潘小宏怎么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挤出喘气的时间也要嘲笑宋半烟：“宋老板，可以啊，人都走远了，你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念诗。”
　　宋半烟架着他往外走，心情颇好的轻哼一声：“注孤生啊，小潘。”
　　出了耳室，外面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众人觉得呼吸都顺畅许多。
　　潘小宏瞅了一眼斜插在地上的□□，脸上一阵燥红。要是当时手一抖，短箭射偏一点，估计当场就要血溅三尺。他越想越后怕，连忙向周饶道歉。
　　周饶落落大方的说：“潘哥，我当时根本没想到害怕，心里光顾着感叹潘哥箭法出众。”
　　潘小宏既得意，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凑巧凑巧，纯粹凑巧。我那是也没瞄准，就这么手一抖。哎，要不是，我把灯弄坏了，也不至于被那家伙打成这样。也怪了，他怎么就能看见我呢？”
　　宋半烟闻言扭头盯着他，宛如看白痴一样瞧了几秒，最终忍不住扬扬下巴：“小潘，以后涮火锅就不要点猪脑吃了。你看你，人脑都快补成猪脑了。”
　　潘小宏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肩头一看，顿时气得目瞪口呆——圆圆扁扁的标记灯在肩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卧槽！”
　　小五掏掏耳朵，扭头看了一眼气愤填膺的潘小宏。正巧与周饶对视一眼，趁着潘哥不注意，挤眉弄眼偷笑，顺便抬手从地上把短箭拔了出来。
　　短箭拔出，地上便留下一个小孔。这个孔并不是规则的圆形，而是被箭簇的形状，变成一个菱形。
　　周饶见状顿时一惊，连忙疾步向前走去。到了大殿中间，地上赫然有三个近似菱形的小孔，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周饶之前招呼潘小宏，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当时还有些不解，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原本小孔上插着三只箭。
　　可是地上为什么要插三只箭？
　　而且还特意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宋半烟摸了摸脸颊，绕着三个小孔转了一圈。
　　她略微一想，立即明白过来，口中说道：“在被强行改信奉黄教，也就是藏佛格鲁派之前。蒙古人信奉的原始宗教是萨满教，又称博教。因为部落里的巫师，被称呼为‘博’。”
　　“蒙古人十分偏爱数字‘三’，这是从巫师博那里流传开来的。他们的祈福或者诅咒的时候，都要重复三次。”宋半烟指了指地上箭簇小孔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薰华看看平整的地面，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
　　宋半烟点点头：“不错。”
　　两人心领神会，可急坏了其他人，潘小宏坐在地上忍不住问道：“你们俩能不能不打哑谜，有话快说。”
　　白薰华放下背包，朝三人说道：“半烟的意思，我们要找的墓主，就在这地下。”
　　小五一惊，赶紧从等腰三角形里面跳出来。他抓抓头，又往那头看去：“宋姐，那边还有一道门呢。墓主人不都在最后一个房间里吗？”
　　宋半烟从包里拿出工兵铲，一边组装一边解释道：“你说的那是常规的墓，古代蒙古人的丧葬风俗，本来就跟中原不一样。地面上不封不树没有献殿，就算铁木真也是这样。但会在周围插了一圈箭矢作为围墙，以战场兵器的血气，来住当恶鬼荒魂的侵犯。”①
　　咔哒几声，工兵铲组装完毕。
　　宋半烟扫了一圈，长长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沦为主要劳动力。”
　　她嘴里打趣，手上动作却不慢。工兵铲挥下，顿时地上留下一道白印。
　　潘小宏看着地上拿到浅浅的痕迹，学着宋半烟之前，也长长叹了口气：“你们说说看，要是没有潘哥我，你们连个坟都刨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站起来。
　　宋半烟将工兵铲递给潘小宏，自己在包里乱翻，拿出一个小瓶子。把瓶子里面的药丸捏碎放进水壶里，拧上瓶盖猛烈摇晃。
　　众人一脸期盼看着宋半烟，宋半烟却先开口说：“我不敢打包票，历朝历代不同工匠，调配封土的配方都不同，我这个也就对付对付一般的。”
　　大概蒙古人也不讲究，封土的配方真的一般。宋半烟从《风水归藏》里看到的软化方子十分有效。药水撒上去不久，地面就散发出一阵阵酸味。
　　这味道和耳室传出的烤肉焦味相融，真是一言难尽。吸一口，恨不得把鼻子割下来。
　　环境恶劣，大家也没心思闲话家常。两柄工兵铲在五人手上轮流交替使用。挖着挖着土中就露出一块白色石头。
　　“等等！”
　　宋半烟神色一变，慌忙阻止众人。她用手拨开周边的土，眉头皱起：“不对，蒙古人下葬怎么会用石棺？”
　　白薰华联想到前面汉人五官的武士人俑，揣测的说道：“或许是文化交融，墓主虽然是蒙古人，但仰慕中原文化。不过，这也有一点说不通。壁画上蒙古人发型、服饰，衣食起居没有一点汉风。”
　　提起壁画，大家心里都是一冷。
　　“会不会是这样。”潘小宏脑洞大开，“壁画咱们不是没有看全嘛，这个墓主人是个汉人，只是从小在蒙古长大，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
　　众人齐刷刷看向潘小宏，目光炯炯。
　　潘小宏咳嗽一声，改口道：“也有可能是这样，这个蒙古大将到处杀人越货，见识了外面花花世界，临死的时候觉得挖个坑埋了太惨，于是吧他。。。。。。”
　　小五忍不住打断：“潘哥，你就别胡扯了吧。咱们不是来找成吉思汗墓的吗？怎么变成寻亲记了。”
　　小五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清醒过来。此行的目的是成吉思汗墓，是圣木曼兑。要不是温萝萝那家伙，五人怎么会在这里。
　　白薰华看向宋半烟，她知道半烟一贯厌恶盗墓。这次如果不是为了纪宝，她未必肯做这些事情。
　　宋半烟盯着石棺，眉头一皱：“把棺材上的土挖开，我觉得不对劲。”
　　她一声令下，大家也乐于见识，纷纷又忙碌起来。这越挖越奇怪，土里埋的竟然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棺材。
　　小五抹了一把汗，直起身体：“怎么像个屋顶？”
　　“房形棺很常见，石头，木头的都有。”宋半烟伸手把他从土坑里拉出来，接过工兵铲跳进土坑继续挖。
　　白薰华道：“半烟，我们先挖一面看看。”
　　“好。”
　　不多时，众人已经能大致看出棺材的模样。
　　这座房形石棺比一般棺材宽大许多，雕刻制作十分精巧。
　　房门坐南朝北，墙壁上刻满怪异的花纹。说是花纹，更像是布局规律的图纹符号。
　　四面墙壁最上一层的纹样，与八卦中乾卦之图符相似，一条一条对称的横纹。中间花纹则复杂很多，是由箭头纹组成，宛如犬牙交错的锯齿符号。
　　房形石棺墙壁的最下，则为一圈手拉手的人形。就好像一队无脸小人抬起胳膊，手拉手围着棺材站了一圈。
　　宋半烟盯着这些小人，微微惊诧的喊了一声：“阿达。”
　　大家一惊，满肚子疑惑，但见宋半烟眉头紧锁，也没人敢打扰她的思索。
　　过了片刻，宋半烟靠在自己挖的土坑边上，擦擦汗，对四人说：“萨满博叫这个古碌木，简单说就是鬼房子。手拉手的阿达是萨满的小鬼，中间的箭头是天罗地网，上面的是真言咒语，进入这个房子的鬼都逃不出去。”
　　几人都不傻，一下都听明白她言下之意。看着房形石棺只觉毛骨悚然，有意无意的往后退了退。
　　白薰华见宋半烟还站在坑里，走过去要拉她出来，宋半烟却是一笑：“别啊，一会就是你们最期待的开棺发财。”
　　周饶饶有趣的蹲在坑边：“宋姐姐，这里面会是成吉思汗吗？”
　　小五凑上来：“你傻呀，人死了就变鬼，这个房子鬼都出不来，怎么上天？肯定是个犯错的将军。”
　　“不不。”潘小宏双手一合，“我知道了，这里面是个得罪蒙古人的汉人，蒙古人假装安葬他招揽人心，暗地里搞鬼！”
　　宋半烟抬起满是土灰的手，捏了捏周饶白净的小脸，轻快的说道：“我猜啊，这里面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汉人。”
　　“是个西夏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其墓无冢；以马践蹂；使平如平地；则插矢以为垣。出自《黑鞑事略》南宋，彭大雅。
　　参考：
　　白翠英著《科尔沁博文化》＇M＇。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12月第一版
　　《蒙古族民间剪纸简介》
　　《西域研究》
　　《世界宗教文化》
　　《内蒙古社会科学》


第155章　
　　宋半烟闻言扬起头；　惊诧的笑问：“亲爱的白小姐；　你怎么猜到的？”
　　白薰华微微一笑：“只是猜而已。”
　　宋半烟了然的点点头；　一边拉紧手套；　一边对众人吩咐：“虽说一颗红心照四方，但强龙不压地头蛇；　咱不欺负人也不欺负鬼。这鬼屋子手段太绝，关了几百年；　任谁都有脾气了。薰华；　你给小猞猁系好脖圈；　免得一会冲撞主人。小潘，你八字轻；　往后站。”
　　潘小宏刚拖着残腿挪到坑边；　听她这话顿时不大乐意。但真让他留在原地，他也不敢，于是一边往后走一边吐槽：“关了几百年是几百年啊；　二百年也是几百年，九百年也是几百年；　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随便呢。”
　　宋半烟抄起一块土砸他身上：“姑娘家名节大于天；　知不知道。”
　　潘小宏哎吆了一声；　捡起土块扔了回去：“miss白，你看看她。姑娘家名节大于天，居然跟我在这儿打打闹闹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白薰华瞧了两人一眼，双手插肩看戏般轻笑道：“没事，你们是一起玩泥巴的小伙伴。”
　　小五蹲在一边；　哈哈大笑。
　　浪费了一分钟时间，大家心情却因此轻松许多。宋半烟吩咐众人各就其位，自己带上防毒面具和蛇皮手套，准备开棺发财。
　　开棺发财的说法，是盗墓贼图个吉利。防毒面具则是科学保护，尸体在密封环境腐烂之后，难免会形成瘴气尸毒。至于蛇皮手套，《风水归藏》里说蛇属阴，可以徘徊于两界边境。而人除了心口、眉心、舌尖、脚底，又以指尖阳气最重。以蛇皮做套，戴在手上可以隔绝阳气，免得惊扰还残留魂魄意识的尸体。
　　是真是假暂且不提，就当心理安慰。
　　宋半烟小心爬上房形石棺，两脚踩在倾斜的屋顶上站稳。左右两手各提一条生麻搓成的绳子，绳子下垂到石棺门前，另一端分别系在门环上。
　　中国有“披麻戴孝”之说。
　　死者最亲近的家人，要穿戴生麻布做的衣服，叫做“斩衰”。礼法说以丧礼上孝服的不同，来区别亲疏。这当然是附和孔孟之道的说法，但《风水归藏》解释是，因亲人相似，最易被死者附身，而生麻有隔绝鬼气的作用。
　　一切准备妥当，宋半烟捏紧细麻绳，双手往上提起。
　　众人的神经，也随着那两根细麻绳紧绷起来。
　　宋半烟手臂用力，门上两个石环仿佛失重一样，向上升起。
　　宋半烟内心出奇的平静，她双手慢慢向外打开。
　　白薰华紧抿起唇角，凝神注视着房棺的石门，大拇指悄然打开□□的保险。只要稍有不对劲，□□里的子弹就会倾泻而出。
　　门环被拉向两边，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回荡，听得众人心头一紧。
　　宋半烟屏气凝神，双臂肌肉绷紧，用力向两侧拉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由远及近瞬间席卷而来。宋半烟猝然一惊，脚下不稳向后倒去，她连忙腰杆使力向前。然而两边倾斜的屋顶岂容易站稳，她没把握好平衡，身体猛地一摇摆，猛地向前栽倒。
　　宋半烟慌忙双手乱抓，恰巧扒住屋檐。眼看脑袋就要撞上地面，磕个头破血流，却在只差一点时险险停下。
　　一瞬之间，有惊无险，宋半烟缓缓呼出一口气：“呼。。。”
　　一张可怕的脸正对着她。
　　干瘪腐烂的皮肉包裹着头骨，两只黑窟窿眼睛直笔笔盯着宋半烟，如果不是鼻梁已经腐烂，一人一尸正好鼻尖相触。
　　宋半烟那口气只呼出一半，猛地倒呛进肺里。
　　“。。。”她憋着气，硬是没咳嗽出来，生怕一口气呼出来，惊扰了房棺的主人。
　　突变不过弹指间，从宋半烟听到惊叫到她此刻和石棺主人大眼瞪小眼，其实才过去三、四秒的时间。
　　白薰华见她跌倒，心急如焚，急忙就要过去。一步才踏出，就听身后甬道里似乎传来脚步声。她手里的皮绳一紧，小猞猁想要挣脱束缚冲出去。
　　“等等。”
　　白薰华喝止小猞猁，心思急转知道十有八九是刚刚躲在武士石俑身后，暗中窥视她们的“东西”。
　　宋半烟只是跌倒，来者却是不善。
　　转瞬之间，白薰华已经权衡事态急缓。脚尖一动，大衣下摆划过空气，白薰华握紧□□，快速转身。
　　枪口对着半掩半开的石门，静候来人。
　　她身前的小猞猁毛发炸立，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一双圆眼虎视眈眈，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急促的脚步声飞速靠近，不等众人细想，一个肮脏狼狈的身影从门外跌跌撞撞的冲进来。
　　“啊啊啊啊！”
　　数道手电光照在他身上，那人惊恐的遮住脸，嘴里哭喊尖叫的求饶：“啊啊啊！救命！不。。。救命。。。不要不要啊！”
　　白薰华见来人疯疯癫癫，好似无头苍蝇一样，知道其中必有异常，她抬手从腰包里拿出一管预备的麻醉针。
　　小五也是极为机灵，趁着白薰华不注意，从她手里连偷带抢一把夺过麻醉针。他拔了前面的橡胶套，脚步轻盈快捷的冲到疯子身后，手起针落大拇指按下，将一管镇定液都注了进去。
　　宋半烟挣扎着从棺材上爬起来，只见地上趴着一个人。根本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那人浑身土灰，好像从地里□□的萝卜。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被小猞猁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一大片，和土灰混成暗褐色。
　　“哇！”小五惊呼一声，抓起那人一只胳膊，朝众人喊道，“你们看，就这家伙啊，吓死我了。”
　　只见这人戴着一副奇怪的皮手套，只有四个手指，而且一般长短。
　　宋半烟走过去：“脱下来看看。”
　　小五立即一拔，当即就愣住。手套之下，只有四个手指，并且长短几乎一样。
　　白薰华仔细一看：“这人的大拇指被削掉了。”
　　宋半烟想起书里的描述，摸摸脸颊说道：“手指长而纤细的人，适合做小偷，要巧劲。长而粗壮的人，适合做木石匠人，要劲道。”
　　潘小宏慢慢挪过来：“这个人的手，会不会是下墓开机关的时候被切掉的？”
　　大家都没说话，一致觉得他这次脑洞开得不错。
　　此刻唯独周饶蹲在坑边，好奇的打量房棺主人，惊奇的发现：“宋姐姐，你说得不错。他这个发型不像蒙古人，也不像汉人。”
　　大家听他说话，注意力回到房形石棺。
　　众人站在坑边围了一圈，一起看向宋半烟，等她解释来龙去脉。
　　宋半烟看着干尸，叹了口气：“几百年？七百九十年了。要是我这么憋屈，估计真要变成恶鬼了。”
　　她说完，指了指前后：“坐北朝南，这是尊位，但你们看他这个姿势，头顶朝南，脸朝上。再看他的腿，是弯曲在一起的。明显原本是背南朝北，跪在鬼房子里。”
　　小五探着脑袋往里面看，点了点头：“嗯，是曲着，应该是宋姐开门的时候，震倒出来了。”
　　白薰华抬头眺望前方，心中暗道：再往里面就是后室主墓，这个人朝北跪着，不就是跪拜墓主。成吉思汗之所以死在这里，是因为征讨西夏。
　　蒙古人最恨的，当然是西夏人。
　　有资格跪在成吉思汗面前的，只有西夏国王。
　　“夏末主李睍。”宋半烟环顾墓室一圈，思索的说道，“如果我没有推断错，事情应该是这样。”
　　1226年初，铁木真以“不随从西征”为由，驻兵西夏国肃州之北，四出抄掠。西夏奋死搏杀，却挡不住蒙古人的铁骑。屠沙州、屠肃州、屠甘州。。。黑水城、西凉府，尽数落入蒙古人之手。
　　7月，西夏国主李德旺忧惧而死，庙号献宗。侄子南平王李睍即位。
　　年轻的国王坐在王座上，眉头紧锁，神情忧郁的望向宫殿外——
　　八月，蒙古军西路越过沙陀，抢占黄河九渡。
　　十月，蒙古东路军攻破夏州。
　　十一月，灵州失守。
　　十二月，盐州死守。
　　公元1227年春，蒙古军围困都城中兴府。
　　西夏臣民上下一心，然而坚守半年之久的中兴府，此时已是粮尽援绝。马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