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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宫殇红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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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凝容死的那夜,周池羽率华玉、华衣等人,快马加鞭,连夜往沣州赶去。
第38章 宣旨
急促的马蹄声踏起了飞扬的尘土,一行人停在驿站前,领头的是个锦袍在身的公子,翻身利落下马,俊秀白皙的脸,满是倦色,黑衣劲装的华玉、华衣跟在身后,侍卫换了平民衣袍,持刀护在后面。
“我等今夜在此歇脚,安排上房,再把马儿喂饱”,华玉扔给驿站的人几锭银子,把马都交给他们,吩咐道,
“几位恐怕搞错了,这里是官驿!”,驿站的人说道,“你只管安排便是”,侍卫起衣摆,露出腰间的令牌,驿站的人脸色瞬变,点头哈腰道,“请随小人来”。
“公,公子奔波数日,今夜终于有地儿歇息了”,丫鬟装扮的夏画,用丝绢使劲擦了擦,看起来有些脏的桌凳,周池羽缓缓坐下,揉了揉额,道,“好酒好菜送过去,他们都辛苦了”,
“是”,夏画吩咐上酒菜,给侍卫送去,又点了些清淡的菜给周池羽。
虽说是粗茶淡饭,比起吃了数日的干粮,算是不错,周池羽多吃了些,早早歇着了。
夏画去马厩看了看,马儿都吃饱喝足,懒懒地打着盹,夏菱不会武艺,所以此行,周池羽带夏画随行,夏菱留在宫里。
余光里,一个黑影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下,手里捧着些果子,舀了井水洗着,夏画走过去,朝着她摊开手,说道,“还来”,
华衣瞅她眼,不理不睬,自顾洗着果子,夏画有些生气,提高声音,提醒她,“上回你夺的袖钉,还给我!”,华衣丢了颗红色的果子到嘴里,上下打量着夏画,撇嘴道,“真好笑,你用袖钉伤人,扔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那是误会,你可晓得要物归原主?”,夏画坚持,伸手挡在她前面,不让走,“早就扔了”,华衣侧身闪开,嘴里包着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前两日我还见你,在手里,把玩着……”,夏画语气顿了顿,又摊出手去,那可是她最擅使用的暗器,
华衣转了转眼睛,抬手轻覆到她手心,说道,“给”,说毕,擦身而过,往后走去,夏画低头一看,掌心躺着颗红色的果子,气的立刻朝华衣追去,
华衣早就脚底抹油溜了,蹭蹭爬上树,几个纵跃,消失了在树梢里,夏画气的把手里的果子狠狠扔到地上,重重踩成了泥。
华衣躺在树梢,翘着腿,扔了颗果子到嘴里,手一探,掌心里躺着两枚银色发亮的袖钉,小巧、锋利,刻着江南箫家制作,没想到一个宫女,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华衣弯了弯眼睛。
身边一阵香风掠过,飘然落下个身影,能知道华衣最爱藏身在树梢的人,还能是谁?
华衣把袖钉放回怀中,侧了侧身,当做没有看见她,连着丢了两颗果子到嘴里,咬的清脆响亮,
“小衣”,华玉迟疑了下,开口喊她,华衣不应,拍拍衣裳,起身要走,“这个,给你”,一个锦盒朝着华衣后脑扔过来,华衣没有转身,准确的抬手到耳侧接住,
打开锦盒,就着皎洁的月光,看见里面躺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针,散发出淡淡金光,“龙须针!”,华衣惊讶的叫出来,两指握住针,放到月光下细细打量着,她目力极佳,瞧的清清楚楚。
龙须针取自水晶中板晶发金作为原料,极其珍贵难得,华衣用两指弯曲着针,极有韧性,同时又很锋利,可藏在指缝间,射入体内后蜷缩,扭曲肌肉,不愧是唐门所作的暗器。
“哼”,华衣哼了声,把龙须针收到锦盒里,宝贝的揣进怀里,缓缓在华玉身边坐下来,微微带着鼻音的问,“算你有良心”,
华玉瞧她不生气了,靠在树干上,伸手把她搂了过来,眨了眨眼,望着天上的月亮,“这些日子,我都困死了”,华衣习惯的缩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把头靠着她,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习惯相拥而睡,所以去哪儿都形影不离,上回周池羽让华玉对华衣略施小惩,折断了她的梨花针,华衣头回生那么大的气,再不肯理华玉,也是头回分开睡。
两人不习惯夜晚入眠时,对方不在身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再加上奔波劳累,很快,华衣就沉沉睡去了。
轻柔的月光洒落下来,华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华玉低头,看见她在月光下的睡眼,娇憨可爱,华玉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柔和,她心虚的四处望了望,伸出手,刮了刮华衣挺翘的鼻子,眼里泻出了笑意,闭上眼,渐渐入睡。
沣州城
城里人家大门紧闭,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偶尔传来吵吵闹闹的哭号声,踢烂的摊子、砸乱的店铺,还有烧成灰烬的住宅,这座城陷入了混乱里。
“薛统领,听说庆州军营有动作,肯定皇上想要镇压我们!兄弟们该怎么办?”,三角眼的副统领薛讳有些焦急,他烦躁的走来走去,一把抓起了苏沐雪,恶狠狠说道,“肯定是这娘们儿把名册骗走了!又诓骗我们在此等死!!要不,我先杀了她!!”,
“薛讳!”,薛嘲放下手里的书,他的眉毛很粗,方正的脸,一身铠甲,偏头看了下,问,“军师如何看?”。
坐在薛嘲旁边的是个穿着白衣孺袍的男子,他走到薛讳前,握住他的手腕,轻轻说,“薛副统领,不得对苏大人无礼!”,
“他奶奶的!!反正都要死,老子都要先快活了!!”,薛讳不甘不愿的松开苏沐雪的衣领,又多看了她一眼,见她鬓丝微乱,脸色苍白,却眉间坚毅,难掩清艳的绝色,如一朵隐世的莲花,跟城里的女人不同,就算是官家小姐,都比不上她的气质。
薛讳不满的看着他,叫道,“于连,你都没有上阵杀敌过,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于连朝他笑道,“苏大人,是皇上御赐的左思谏,当朝丞相苏之年的孙女,虎豹骑将军苏暮寒的千金,她若真有事,恐怕,待皇上令军踏平沣州时,你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听见没有,朝廷没有派人来以前,苏大人的一根毫毛,你都不许碰!”,薛嘲斥道,“传令下去,吃喝用穿,都不许亏待了苏大人!”,
苏沐雪整了整略显宽大的男子衣袍,平静说道,“皇上宅心仁厚,不会置城中百姓性命不顾,薛统领虽有过错,却为朝廷牵出克扣秋粮的一众官员,罪不至死,只要统领命令属下将士,善待城中百姓,未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薛嘲点头,脸上多了丝笑意,道,“这些日子,委屈苏大人了,若非苏大人提议把名册送到京城,恐怕我等兄弟的命都没了。
苏大人,你有所不知,薛飞克扣军饷,给我次品的军备,如何跟羯族打仗?!”,
薛嘲脸上愤然唾骂道,“薛飞卑鄙小人,让我等兄弟,寒冬里食不果腹,哪有力气同羯族打仗,他这是成心要置我等于死地!!”
“薛统领情有可原,皇上必会体谅”,苏沐雪平淡的应道,残害朝廷命官,兴兵作乱,欺凌百姓,条条都是死罪,如今,只是拖延之计。
薛嘲点点头,朝着薛讳喝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都收敛点!尤其是你那些人,要发泄去青楼,别打良家妇女的主意,听见没!!”,薛讳咬了咬牙,应下来,一双三角眼贼溜溜的盯着苏沐雪。
“统领,想来就这几日,朝廷就该派人来了,该有的礼数得有”,于连说道,薛嘲点点头,苏沐雪缓缓走到窗边,望着满目疮痍的沣州,缕缕青烟冒起,有将士嬉笑着,从有钱人家的宅子拖出一箱箱银子,再往里放了一把火,有人在不断哀嚎着,听的让人心里直发紧。
苏沐雪蜷握着手,脸色惨白,她自幼养尊处优,何时见过此等人间炼狱的景象,时刻都是种折磨。
“报~~~报~~~统领!公主!昭宁公主到沣州了!称奉旨而来!”,一个小兵气喘吁吁的冲过来,高声喊道,
苏沐雪的手一颤,眼眸里闪过担忧、不安,又带着喜悦,池羽,池羽,竟亲自来了。
“竟是皇上最宠爱的昭宁公主!”,薛嘲咧嘴笑了笑,他毫无头绪的转了转,扯过于连说,“现在怎么办?!是公主殿下来了!”,
于连脸上平静,朝着小兵说道,“昭宁公主可有说些什么?!”,小兵慌张的跪倒在地,说道,
“公主殿下称,奉皇上旨意,到沣州招抚将士,请薛统领准备接旨”。
于连对着旁边的人说道,“你,快去,把统领的朝服取来!”,
小兵又说,“公主说了,在宣旨前,要见到苏大人安然无恙!”。
第39章 入城
周池羽出京时,由一队禁卫侍卫护送出城门北,往后在德钦城,与肖念率的庆州亲军护卫御赐车驾,一路黄仗分行,华盖团簇,颇为声势浩荡。
官道上一片漫土萧索之象,周池羽命庆州所调将士列阵,绕过沣州而驻守在衔县以南的皋山,不得轻举妄动,听其号令而出。
八百亲军驻守在沣州城外,象征公主地位的黄仗华盖,在军队里格外醒目。
沣州的城门紧闭,远望去,看不清墙上有无守兵,沣营阵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此刻插在城头,却有种莫名的萧寂、违和。
亲军统领李乘风,立在马上,腰间佩剑,带一队亲军将士往城门而去,分列左右,留下给公主而行的夹道。
且行百余步,就听见尖啸的破空声,数簇羽箭疾射而来,直直埋入阵前数人坐骑之下的沙土中。
马儿惊的抬起前腿,嘶鸣不已,众人皆惊,李乘风往城墙看去,见有弓箭手蓄势待发,当下喝令众人退后,有数人不及勒马,又是箭鸣声响起,一支射穿了马腿,有将士跌落下马。
李乘风怒不可遏,立刻指着执弓亲军,喝道,“给老子射一个下来!”,
“统领且慢!”,华玉策马驰来,飒爽风姿,提气高喝道,“公主有令,都莫要乱动!等开城相迎!”。
话音刚落,就看到黄仗华盖里,缓缓走出一人,风卷黄沙扫裙,绛红羽缎大氅,碧霞云纹,衣上以银泥,饰以明珰,缀以七宝。朝冠顶嵌东珠八,翟鸟五爪龙缎锦袍,在晴空碧天下,光艳如流霞,步步盛辉,甚是耀目。
她纤细的身形,并不能削减其举步行走间,散发出皇家权势的端重、威严,将士纷纷跪倒行礼。
侧身经过李乘风,周池羽往城前走去,“殿下不可!那帮乱贼杀气腾腾!莫要伤了殿下凤体!”,李乘风跪着拦在周池羽身前,劝道,
周池羽望着不远处的沣州城门,缓缓说道,“薛嘲有谋,亦非傻子,知道朝廷派人招抚必是有文官或皇亲持诏宣敕,城上乱军不见本宫身影,岂会轻易开城出来听诏?!”,
“末将绝不可让公主殿下涉险!!”,李乘风坚持道,“不必担心,本宫让他们看清这一身朝服罢了”,周池羽往前再行数十步后,兀自站定,仰头望向城头,两手拢在袖中不动。
远处晴空下,天际宛如碧洗,近处城墙苍灰森然,混杂着残雪的尘土,沾污了朝靴,烈风吹的她双袖鼓阔如红蝶双翼翻飞,在一片萧索冬景里,耀目如烈阳。
不多时,薛讳着一袭官服现于城头,高声道,“听闻殿下持诏招抚,殿下金枝玉叶,身份矜贵,所带亲军八百有余,吾等惶恐,请殿下命八百人退至百里外,二十人随行入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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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讳你放肆!!岂能让殿下孤身入城!!”,李乘风破口大骂,刚才吃瘪的怒火,再次燃起,
薛讳两手负在身后,高声道,“吾等深知有罪,但亦不怕与城同亡。薛某在此立誓,若殿下真是持诏宣敕,吾等谢皇上隆恩,定不会为难殿下!”,
“殿下,不如让弓手将此人射下!擒贼先擒王!”,李乘风往后退了一步,悄声道,
周池羽眉眼淡然,说道,“李乘风,你领八百亲军退后,待号令发起,庆军给出信号后,立刻入城接应,不得有失!!”,
“殿下!!这群贼人胆大包天,若是冒犯殿下,末将担当不起这罪!!”,李乘风压低声音,语气略显焦急,“走!”,周池羽冷声喝道,领华玉、华衣、夏画及宫里带来的禁卫侍卫,往城门而去。
李乘风不甘心的握紧了佩刀,转身上马,领八百亲军往后退去。
待亲军退离后,薛讳下令,把城门缓缓打开,周池羽望着如同巨兽张开大口的城门,两手拢袖,不急不缓地往里走去。
入城内,一眼望去,竟无人烟,街上大门紧闭,生冷岑寂。路上偶尔有士兵三三两两地走过,也都是衣甲不整,神情猥亵,喝喝闹闹地,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周池羽蹙眉,背后忽觉寒意,蓦然抬头盯住前头领路的薛讳,道:“你们占沣州后,城里百姓如何了?”,
薛讳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吊儿郎当的说道:“还能如何?将士没吃没喝,苦守边境,拿一点百姓好处,不算什么!”。
周池羽眼中厉色乍现,还欲再言,却见薛讳视线不自觉的挪向前方高处,不由顺着目光看过去,
一根木柱高耸直立,顶上挂了个人头,面目全非,被人砸碎,其上被人射满箭,腐肉朽骨甚是可怖。
待周池羽看清人头,腹部骤起痉挛,差点吐出来,她勉强忍下来,脸色有些发白,隔了好半天,才敛目回头看向薛讳。
“不知殿下驾临,让殿下受惊了”,薛讳扭头看她,话里谦卑,嘴角却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笑,道:“那便是之前当众杖杀我营士兵的衔县知县薛番!”。
周池羽沉默不语,血腥的场景在脑海里,难以忘怀,她喜洁的怪癖犯了,只觉得恶心异常,袖中的手指不断磨蹭着,恨不得擦掉那让人难受的感觉。
此等乱贼心性残忍,苛待百姓,不怪乎,父皇宁肯以佯装招抚,落下出尔反尔的骂名,都要严惩乱贼,尽数诛杀。
五千庆州将士埋伏在衔县以南的皋山里,只需将乱贼以招抚之命,引去皋山,便可。
夏画从没见过此等画面,吓的脸色发青,下意识拽住了华衣的衣袖,华衣甩了甩,瞧见夏画可怜兮兮的表情,任她拉着,二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华玉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脸上,愈发阴沉了。
进到内城,薛嘲已出来相迎,身后是苏沐雪、于连等人,自周池羽的身影出现后,苏沐雪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周池羽淡淡扫她眼,见她发髻梳齐,衣衫微乱,眼眸盛辉如昔,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想来也吃些苦。
“参见殿下!”,礼数还是要有的,苏沐雪、薛嘲、于连等人跪下行礼,身后将士见薛嘲跪下,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歪歪扭扭的,敷衍了事。
周池羽眼皮低垂,两手拢袖,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前,短短几步稳实含威,脸色素然恬淡,气势竟毫不逊于这些在战场里厮杀的将士,一时令乱军的人皆是微怔。
周池羽朝着苏沐雪点了点头,语气疏离地问道,“苏大人可好?”,
苏沐雪抬头看她,脸上有些发急,带着担忧,似有千言万语,抿住了唇,没有吭声,表情模糊难辨,略干涩的说了句,“暂无大恙!”。
“殿下既见过苏大人了,不知皇上的诏书给薛某一视?”,薛嘲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周池羽脸色淡然的看向薛嘲,说,“皇上诏书,当于沣营将士前高声宣敕,乃彰天子浩威。本宫人既已在此,无可能会欺薛统领一言”。
“早迟都要宣敕,为何不敢此刻拿给统领?怕是有所蹊跷!反正我等都是死路一条,公主可便害了自己!”,薛讳在旁冷声说道,三角眼散发着狠光,他如今早已是生死置之度外,亡命之徒一个。
“薛统领可想让一众将士为你们今日所言,而悉数陪葬!”,周池羽脸色肃穆,沉声说道,“薛讳!退出去!”,薛嘲喝道,
薛讳愣了瞬,松开暗自制住苏沐雪的手,还顺势在她腰间摸了把,挑衅的看着苏沐雪,周池羽的眼眸沉了沉,幽深晦暗。
“殿下有所不知,薛飞、薛番,合谋削减沣营军饷,克扣军粮和军备,吾等奉命镇守边境,终日食不果腹,战死数百将士,而薛飞不允吾等退守沣州,还斩杀营中将士!吾等多年蒙负天家皇恩,乃有今日之位,岂会甘愿做此乱臣!”,薛嘲激动地说道,
周池羽顺手拉过了苏沐雪,把她护在身后,从怀中掏出裱金的圣旨,念道,“皇上亦知边军之苦,此次本宫奉旨前来宣敕招抚之谕,望薛统领能体念皇上一片仁慈之心,万莫再与朝廷作对”。
薛嘲眼神转了转,脑中思绪万千,带着疑惑,脸色始终凝重,试探地哼道,“吾等擅自退离衔县边境,占沣州,杀害朝廷命官!皇上轻易宣敕,莫非真是有假!殿下以为薛某是黄口小儿,信口骗我!”,
周池羽眼神凌厉,低声喝道,“皇恩浩荡!本宫乃金枝玉叶,千里赴此地,身处乱军之中,岂有信口骗你之事!苏大人将薛飞等官的名册送到朝廷,皇上大为震怒,户部尚书、侍郎皆削官流放,皇上为安抚乱军之心,寝食难安,亲自下诏,岂有天子手诏骗尔之事!”。
苏沐雪忽然开口,声音凉然而有力,“薛统领,昭宁公主乃大周长公主,深得皇上宠信,千里奔波而来,薛统领如何不能信她所言?”,
薛嘲望向于连,看他朝着自己点头,脸色青白变幻,咬了咬牙,高声道,“于连,传令下去,全营将士在点将台前集合!”,于连点头,往外走去。
周池羽收了诏书在怀里,朝苏沐雪望了眼,两人视线相对,苏沐雪疑虑、询问,周池羽淡然,但似乎两人都明白,皇上的旨意,这帮乱军都得死。
第40章 突围
城里显是已被乱军劫掠一空,周池羽见无数种乱军之状,想来百姓吃尽苦头,造成这等惨象。看来并非是皇上一时戾气、狠厉无情,而是乱军之行实在令人发指,不杀何以平民愤!
待到将士集于点将台,周池羽出诏宣敕皇上招抚之谕,一字字地将皇上释罪之谕说给众人听,再把裱金圣旨一观。
远处有青烟冒起,不远处,挂着薛番的头颅,被箭簇射的面目全非,腐朽恶烂,军校们乱哄哄的传看着圣谕,毫无纲纪,让周池羽的眼眸沉了又沉,这帮乱贼,上对天子,下对百姓,毫无敬畏之心。
薛嘲待军校传看后,把圣旨揣进怀内,上前朝着周池羽拜道,“末将便着人开城门,叫将士把兵器都收了,出城归营”,见周池羽点头,薛嘲领着于连和诸位军校离去。
周池羽率华衣、华玉及禁卫等人,静候在街角一隅,烈风吹起她的发丝,眼眸深沉如墨,纹丝不动。
夕阳徐下,把周池羽的影子拉的很长,风吹鼓着她绛红的大氅,翻飞如红蝶,又直直扑向远处,层叠起伏的红霞,搅散了朵朵绵云。
随着日头落下,气温骤降,沣州城开始变得冷寂、森然起来。
周池羽拉过苏沐雪的手,左右看了看,冷着脸道,“苏大人,胆子好大,竟敢孤身留在沣州,与乱军为伍!当真不要命了!”,
苏沐雪脸上比她还焦急,说道,“池羽,你为何要以身犯险!”,“虽乱军肯降,但防生变,若是出事,如何是好?!”,
见她一心想着自己的安危,周池羽头微低,眸浅阖,低声问道,“怕吗?”,苏沐雪的手在阔袖里,捏了捏她的手,道,“不怕”,周池羽勾了勾嘴角,淡淡看她一眼。
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锐利的箭鸣声,城中乱军已聚在城头,这声响箭便是薛嘲下令开门投械。
华玉闻之,自身后取出长弓,弓身颇为沉重,华衣蹲下架住,华玉引臂拉弓,脸上闪过红晕,轻喝一声,弓弦如满月,箭尾系着象征公主身份的黄缎带,掠过城墙,朝外射去。
城中百姓听闻箭响声,偷偷开了窗缝,往外张望着,不知是何情况。
隐匿在城里各处的乱军守兵,纷纷走出来,铁甲枪影纷乱,把残羽断剑扔了一地。
虽然这帮乱军将士残杀朝廷官员,占城掳民,早将生死不顾,但得朝廷释罪宽谕时,一线生机摆在眼前时,大多数都是一扫忧虑,迫不及待的出城投械。
有兵过来拜道,“统领邀苏大人去城门监开城投械之事”,苏沐雪想开口让周池羽留下,她却说道,“走罢,我与你同去”。
风霜侵蚀的高墙,灰尘簌落,轰然几声,厚重的城门,在众人视野里,缓缓打开。
城外,李乘风率八百亲军,银甲长枪,策马肃然而立,见到此景,周池羽眉眼缓了缓。
庆州八百亲军从城门而入,收缴乱军所投枪箭弓剑,归入城中武库,又点了数十名军校,去与乱军核实兵籍簿子。
李乘风领着部下立马在沣州城之外,看着里面的乱军一个个弃械脱甲,登名入簿。
周池羽领着众人站在一旁,眉眼微凉,已派人去衔县皋山通传,想来不多时,五千庆州将士,便能赶到沣州城,把这帮乱军悉数剿灭。
从早上临阵、晌午入城谈判、下午监其投械入簿,周池羽几乎颗粒未进,可她丝毫不觉饥饿,入城时见到薛番人头的模样,已让她倒足胃口。
待到大半乱军缴甲之后,一轮弯月爬上了高墙之上,清辉洒落,百姓人家灯火亦亮。
庆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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