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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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来到驿馆，刚巧有个商人问去咸阳的道路情况，他的商队两天后就出发。

　　　　傅伯将小素带到那商人的面前，谈了谈随行的价钱。

　　　　那商人起先将价开得高高的，小素无奈，只得摘下斗笠，露出六颗牙的微笑。

　　　　商人和身边管家的眼立马瞪圆了，不过狡猾的商人还是佯装沉吟，捋了捋修得整整齐齐黑黑亮亮的漂亮胡须，细长的凤眼滴溜溜的转动了几下，试探着想将价钱再加高一点。

　　　　小素重新戴上斗笠，转身去拉傅伯的衣袖，用甜甜嗲嗲的声音道：“爹——还是下个月再去吧。”

　　　　傅伯见小素冲着他眨眼，于是叹了口气“那等攒够了金子再去吧。”

　　　　二人怏怏地出了驿馆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朗朗的喊声：“请等一下！”商人冲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于是走到傅伯和小素的身边“老伯请留步，我家主人心底最慈诚，看你一把年纪，就当照顾你，捎上这小姑娘吧。”

　　　　小素冲傅伯孩子气的笑了笑，傅伯也笑着点点头，忙谢过商人和管家。

　　　　商人也走上前，目光放肆得将小素上下打量一番，而后仰着头傲然睥睨：“丫头这是去——”

　　　　小素也不惧不躲大方地福了福，抢先回答：“回老爷的话，奴家去咸阳投奔家兄。”

　　　　商人见她大方有礼，不像普通村妇，不由得点了点头，语气也柔软了些“那两天之后的辰时（早上7点）以前在这里等着，姑娘可记准了，过时可不候！”

　　　　“知道了，不会迟到的。”小素向商人行礼告辞，

　　　　傅伯却细细打量商人：“敢问老爷做的是何买卖，名讳是——”

　　　　穿着蓝灰花软缎的管家替商人答道：“我家老爷就是这蓟城大名鼎鼎的沙老爷，是‘红映雪’的大掌柜。”

　　　　‘红映雪’是卖胭脂的铺子，是最有名的胭脂铺子。燕国的胭脂闻名天下，天下的女人可能不会知道自己的大王是谁，但是肯定会知道‘红映雪’。不过知道也不一定都买得起，它的价格也是贵的惊人。它在七国都有铺面，只要是有钱人家的女人包括宫里的夫人宠妾没有谁不用‘红映雪’的胭脂。小素虽然天生丽质一贯素面朝天，但‘红映雪’的名字太熟悉不过了。以前在燕宫的时候，那些小丫头往往会攒上几个月的月钱去买一盒‘红映雪’。

　　　　傅伯听了，也不知是不知道‘红映雪’的名头，还是境界太高，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是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管家对傅伯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说些失敬失敬久仰久仰之类的话而有些愤忿，但见自家老爷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转念一想，老爷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会和这些不懂礼数的乡巴佬计较，他的面色也就平和了。

　　　　傅伯这才掑手告辞，

　　　　“等等”沙老爷又向管家使了个眼色，小声提醒‘定金’。

　　　　管家忙清了清嗓子，“那个，老伯若是决定了，就将定金先留下吧，我们老爷也好计划。”

　　　　我靠！搭个便车不但要钱还要定金，这是哪里的世道。小素心里虽不乐意，但看那沙老爷穿着昂贵的紫色绣花云锦袍，断不会骗她这点定金的，于是忍气吞声的从怀里摸出那个药袋，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刀币交到了管家的手里。

　　　　待傅伯和小素走后，管家疑惑地问沙老爷：“老爷，为何要定金啊，好像没这规矩啊。”

　　　　“你懂什么，下了定金，这小姑娘多半就会来的。”沙老爷笑得百花齐放，又补了句：“你这辈子见过这俊的小丫头吗！”

　　　　“哦”管家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老爷就有机会娶九夫人了。”……

　　　　二人刚转身就被人拦住了“你们可见过这位姑娘，仔细瞧瞧！”语气甚为焦急而且无礼。

　　　　管家正要发作，却一眼瞧见眼前的素绢上画的漂亮丫头正是刚才那丫头，惊得张大了嘴，忙看看自己的老爷，沙老爷已经收住了笑脸拿过素绢看着眼前这个俊朗魁梧的年轻人“她是谁啊？”

　　　　王离满含期望地扶住沙老爷的肩膀：“你见过她吧？她是我的夫人。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快说呀！”

　　　　“什么？是你的夫人？”管家仔细打量眼前贵气英武的年轻人，怎么也不能和刚才那个衣衫褴褛的村妇联系到一块。

　　　　沙老爷已经将画像还给了王离“我们没见到，真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吗？怕是个仙女吧。”

　　　　“是，是”管家也忙附和“这么俊的姑娘我们哪见得到。”

　　　　一边说一边扶着沙老爷上了马车……

第二卷　今夕良夕　第四十章　再见，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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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晚霞的颜色自淡而浓，小素和傅伯向春花告别后即出了城门，踏上了归程。

　　　　深秋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都是阴郁黯淡，到了黄昏反而明亮起来。漫天匝地的斜阳酿出西边天际一两抹的绛红深紫，长蛇般的金光将他们身后的影子拖拽的老长……

　　　　他们穿过森森的松林，走过大片枯折的田地，再到苍翠葱茏的山脚。斜阳渐已落尽，山坳里人家的炊烟濛濛的屯在谷中，如同云起，也漫上小素的心间，一股无法遏止的忧伤伴着无边的暮色弥散开来，对面山上的枫树枫叶已红，散落在暗绿中的点点金红像炸开的璀璨烟花，似在祭典她与王离稍纵即逝的爱情……

　　　　晚风初度，轻柔无声，缓缓的将皮肤吹老，玄月如钩，倒挂在群星闪耀的夜空，说不出的寂寥。是啊，就像有本书上说的：仰首向天，未必要手摘星辰。再见，王离……小素踏着薄薄的月色，将愁绪和哀伤甩到身后，轻轻哼起了歌谣：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

　　　　回到土屋，夜已深了，傅婶起身看到小素又回来了，忙笑脸迎上，只说嘘寒问暖的话，小素为何又回来之类的却是一句也没问。她煮了两碗面糊端上来，待他们吃完之后，又打来热水让他们泡脚。

　　　　小素依旧笑得灿如山花，直到一切收拾妥当。她一个人钻进了冰冷的褥子里，褥子里的冰冷让她觉着自己被王离温暖的怀抱已经流放了千年，眼泪这才开始畅快地流淌起来，静静地滴落到枕上，湿了大片……

　　　　那天夜里，她又做起了那个如剧集般延续的怪梦：

　　　　幽长的林荫道上，一队马车的银铃之声仿佛亘古传来，清脆的响声穿过重荫飞向云端……

　　　　铃声戛然而止，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些凶神恶煞的劫匪……

　　　　这些劫匪放过了满车的财物、落荒而逃的家丁、手足无措的老爷和瑟瑟发抖的夫人丫头，独独劫走了轿子里的小姐。花容失色的小姐顿时阂得昏死过去……

　　　　待小姐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身在一处阁楼中。飘摇的烛火下，她发现房里的摆设竟和自己绣楼的小房并无两样，若不是窗外少了那颗大树，多了远处在月下叠起的山峦，她还以为又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从窗外突然跳进来一人，小姐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时，心中的惶恐不安立时被欣喜取代。自从半月前，荷花塘边他为她挡去瓦砾，却未留下只字片语匆匆别过后，他便再没有出现在树上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

　　　　小姐凝眸一笑“小女子若兰见过公子，上次幸得公子相救，若兰还不及向恩人道谢，此番又得相见，在此谢过恩人。”

　　　　“若兰？是叫这个名字啊。我是尹云龙。”身着月白锦衣的尹云龙同样深深的凝视着若兰，眼神一刻也未离开。

　　　　“尹公子为何在此？这是哪里啊？”

　　　　尹云龙略微沉吟，而后一字一句缓缓的说：“这是在山上，我的家。你，是我劫上山的。”

　　　　尹云龙小心地说完后，便不再看若兰的小脸，目光只是扫过她被风轻轻吹起的长发，移到窗外“如果你不愿意，明早我就送你回去。”

　　　　若兰的脸上立时染上红晕，害羞的垂下头，软软的语调细细的传出：“那你为何不去我家提亲呢？”

　　　　尹云龙听出了若兰的意思，上前拉住若兰的小手“你爹怎么会答应让你嫁给一个山贼的儿子。你不能和我留在山上吗？”

　　　　见若兰沉默不语，尹云龙松开了手“我明早就送你回去。”

　　　　“不要走！”若兰扑入尹云龙的怀里……

　　　　月色撩人，花影婆娑……

　　　　……

　　　　“喔喔喔——”鸡鸣声将小素从春梦中唤醒，她暗自淬了自己一口，暗想，是不是因为太想念王离了才做这种春梦啊。

　　　　睡了一晚的被子依然冰冷，小素叹了口气，穿衣起身……

　　　　天亮以后，小素就和傅伯一起着手修暖炕。

　　　　其实对暖炕小素知道的也不太详尽，毕竟自己前世是在武汉，属南方，也没睡过暖炕，但从电视里看到过很多次了，所幸暖炕的制作也还简单，她和傅伯都有个极聪明的脑袋，二人一合计，在地上划出图样，黄昏之前就做好了，待土干透后就可以用了。

　　　　不过小素是用不上了。第二天夜里他们就开始做准备了，傅婶做了几个像烧饼一样的饼子，还给她带了一块鹿肉干。子时（1时）以后，他们就又上路了……

　　　　一直走到天快亮时，才看到城门。

　　　　此时城门已开，一匹神骏驮着主人迎面而来，飞驰而去。

　　　　小素觉着那马挺像王离的‘啸月’，不过它的速度太快了，马上的人也没瞧仔细，一个深色的人影转瞬即逝，没在官道的尽头，小素也就没有多想。

　　　　她哪知道那马儿确是‘啸月’，马上的人正是她思念的王离。

　　　　王离在城里城外又寻了两天，在驿馆门口被沙老板打发了，是以也没进去问；又偏巧漏过了春花的铺子，就这样与小素错过了。后来被韩南催促不过，想到临出来时答应了爹的，这才天不亮就急冲冲的上路了。

　　　　天色暗淡，小素又穿着破旧的粗布袍，就这样与他擦身而过，他却不知道……

　　　　小素和傅伯进了城，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扭头一看，竟是韩南，吓得转身就跑，但哪跑得过骑着马的韩南。

　　　　原来韩南刚送王离出城转回。

　　　　他拦到小素面前“你不要跑，我不会再伤害你的。”边说边下马来。

　　　　“你别过来”

　　　　小素拼命逃跑，没跑几步就被韩南追上，他紧紧的拉住小素的手腕，“你不要跑，跟我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不然——”韩南语调一转，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几个字：“我就杀了你。”

　　　　傅伯见状，忙从路边拾起石块向韩南的脑袋砸去。韩南避开，大怒，于是松开小素，抽出了宝剑向傅伯刺去……

　　　　傅伯好不容易避开，冲着小素大声喊道“快走——”

　　　　韩南又朝着小素追去，小素想到韩南目标还是自己，于是又转头奋力奔跑，转过街角差点撞上一辆马车，马车里伸出一双手“快上来！”将小素一把拉上了马车……

　　　　小素直觉得脚下腾空，已被拽上了马车，此时耳边却传来傅伯的惨叫声……

第三卷　沧海桑田　第一章　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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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年后

　　　　公元前211年。春。

　　　　继4年前将军王贲挖沟引黄河之水淹灌魏都大梁，仅用3个月就降下魏国之后，老将军王翦又历经三年，攻下了强大的楚国。而后将军王贲又与副将李信一起扫荡了燕国残地，彻底灭掉了燕国。此时，秦王嬴政已经灭掉了战国七雄中的五国，并且已命将军王贲率军进攻唯一还幸存的齐国。

　　　　秦都咸阳

　　　　月华倾洒，香风习习。

　　　　“啊——”……

　　　　“啊——大人——”……

　　　　春夜红楼，传来娇啼声声。

　　　　熏香的血牙罗帐里，春水激荡，云雨正浓，惹得窗外的月儿都含羞的躲进了云里……

　　　　良久，春潮退尽，黑暗中传来衣物的窸窣声，秋娘随意套上宽大的绯色深衣，在房中一角点燃灯火。

　　　　灯火如豆，秋娘散着稍嫌零乱的乌黑秀发，粉面嫣红宛若桃花，深情款款的凝视着斜靠在榻上赤裸着的黝黑健硕的身体

　　　　“大人，今晚不能多陪陪奴家吗？”她温柔的爬上榻，轻轻地偎在仍在微微喘息的胸膛上“大人家中又无妻妾，为何每次都急着回去？长夜漫漫，大人就忍心看着奴家孤零零地度过吗？”

　　　　粗粝的大手轻勾起尖巧的下巴，腕上已经褪色的五彩缕滑过黑茸茸的胸口，迷人的眼眸越发深邃，浑厚略带沙哑的声线好似驰魂宕魄的乐曲：“看来今天还没喂饱你这小狐狸，那再来吧。”说完翻身压上……

　　　　“爷，啊——大人，要不，要不就带奴家回家吧。奴家自知身份低贱，不求名分，哪怕是为奴为婢，只要每日能见到大人，能夜夜伺奉，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正兴奋的身体停止了律动，仿佛在瞬间冷掉僵住，继而草草收兵下榻。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穿好衣衫，整好玉冠。

　　　　“大人，将军大人，是奴家说错话了，大人不要走啊。”

　　　　秋娘急下榻来，顾不得穿上一丝半缕，她拉住将军大人的阔袖，墨绿色锦衣袖口用金线描綉的藤蔓被她的小手揉挤得越发纠结。

　　　　锦衣男子冷冷的打量眼前白晃晃的胴体，拿出一锭金子放到秋娘的手中，不无嫌恶的蹙起了眉头：“快穿上裙子，这样很难看。”说完抽出柔滑的袍袖，决绝的转身离去……

　　　　“大人！王将军！王离——”

　　　　秋娘仿佛被冰冷的眼神冻住了，不敢相信方才还热情缠绵的男人转眼间竟是如此无情，真的和传言一样啊……

　　　　夜已深，宝钗楼里却仍是华灯闪耀，四处莺莺燕燕，芬芳满堂，粉香四溢。

　　　　王离意兴阑珊，正待下楼，迎面上来一位玄发丰艳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蛾眉皓齿，媚眼如丝，绽开的领口将大好的春光有意无意地流泻出来，说出的话儿也是娇俏魅人：

　　　　“王将军辛苦了，何时有空也去银钗的屋里坐坐啊？”

　　　　王离的眉头立时打开，嘴角大大地咧开“不然现在就去吧，银钗姑娘。”

　　　　身后却传来惊天动地咆哮声“你这个贱人，敢抢本姑娘的大人，你活够了吧。”

　　　　秋娘以迅雷之势冲了上来，拉住了银钗姑娘的发髻……银钗也不是个软柿子，嘴里一边大声地问候秋娘的爹娘祖宗，手上一刻也没耽搁，和秋娘就在楼梯上干上了……

　　　　二人打得是热火朝天天昏地暗，肇事者却独善其身，在一旁看了一小会儿，便兴趣索然地昂首下楼，摇摇头出了宝钗楼，坐上了门口早已等候的马车。

　　　　“是回府吧？小少爷”马夫垂首立在车门边，等候王离的吩咐。

　　　　“现在还早，慢慢逛一圈再回去”

　　　　回去早了，爷爷还没有睡熟，将他吵醒了，耳朵又不得清净了。

　　　　王离疲倦地靠着身后的软垫，随着晃动的车身舒适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已入春多日，但冬天的寒冷迟迟不愿散去，白天繁华热闹的咸阳街市现在变得凄凄冷冷，空气中仿佛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味，寒食节的清冷还未消散，还有两日便是清明节了，今年终于可以回到家乡为母亲扫墓了，母亲还有一处容身之地，却不知那丫头魂归何处……

　　　　一想到小素，王离的胸口就开始隐隐的痛。

　　　　5年了，王离起先还坚持小素尚在人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仍没有小素的消息，慢慢地他开始相信，相信小素在那个雨夜葬身虎口了。在过去漫长的一千多个日夜里，痛彻心扉的悔恨和挥之不去的思念时时刻刻的纠缠折磨着他，如果那天不丢下她……

　　　　王离按住胸口，用力呼吸，今年心痛得格外厉害。他拉开车帘，让清冷的空气可以透进来……

　　　　街边的商铺门前大都黯淡，只有一家大门两边各悬挂着一个圆形的大红灯，很是新奇！红纱里透出柔和的灯光，借着这光可以看到商铺大大的招牌——‘红映雪’。

　　　　原来‘红映雪’的铺子在这里啊，听说奶奶去年在街上不小心摔倒，随行的丫头吓得手足无措，就是这个‘红映雪’的九夫人及时施以援手，请来医士为奶奶救治，并安全地将她送了回来。之后奶奶就回乡休养去了，走时还念念不忘要感谢那个如天仙一样的九夫人……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终于停到了将军府前。王离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却发现大厅里灯火通明，发须已经银白的王翦端坐在堂前的软榻上，锦秀在一旁伺候。

　　　　王离轻叹一声，乖乖地上前行礼。

　　　　王翦蹙起眉头，语重心长的又开始说“离儿，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整日泡在那些个花街柳巷成何体统。你就规规矩矩娶个夫人，不够再多纳几个妾氏，何苦整日的往外跑呢？！”

　　　　见王离只是垂首，却不答话，只得轻叹一声，摇摇雪白的发髻，不无爱怜的说：“小素都去了5年了，你就忘了她吧。你爹也不续娶，”王翦说到这里顿了顿，特意看了锦秀一眼，又叹了口气“我王家人丁本就单薄，你难道准备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叫我九泉之下如何面见王家列祖列宗啊。”

　　　　王家祖孙三代三个将军常年都在外面打仗，老夫人年事已高，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锦秀在一旁操持，不过锦秀倒是个好管家，将家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愿嫁人，王家也离不得她。

　　　　朝廷十分倚重王家父子，他们这几年基本没怎么回家，王离也是去年年底和他爹王贲一起从燕国残地打完仗才回来的。这次王贲又奉命去了齐国，王翦好歹让王离留在了家里，让他早点成亲，好为王家延续血脉。

　　　　王离听到爷爷说起小素，忙露出一脸倦容，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不是因为她，爷爷，我累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扶起王翦，王翦佯怒“你这小子，爷爷还没有那么老，不用你扶。明日早点起身……”

　　　　“知道，要回乡下老家。”

　　　　……

第三卷　沧海桑田　第二章　扫墓

　　　　洗浴之后回到房里躺下，王离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小素。她的一颦一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发生在昨天……

　　　　王离轻抚自己的脸颊，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留有小素的齿香，两行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呼出的空气里满是忧伤……

　　　　一回到老家频阳东乡（今陕西富平），王翦一行即带上成担的丰盛祭品去了王家的祖坟。

　　　　濛濛的烟雨中，白色、粉紫色、黄色的野花一簇簇地盛开在漫山遍野的新绿中，山坡上绿柳如丝，随风轻摆，像一双双轻柔的小手依依不舍的抚过路人的肩头……

　　　　心婉夫人的坟在一株繁茂的海棠树下，一夜的风雨，满地都是飘落的绯色花瓣，花瓣上沾着点点的泥浆，刚被风旋起，又笨拙地落下，只留下无声而悠长的叹息……

　　　　王离拔掉娘坟头上的野草，折下柳枝拂下毫无香气的海棠花瓣，又抓了把新土培上，将柳枝插在了上面，再在墓碑前摆好祭品。

　　　　那个年代纸还未发明出来，所以也不时兴燃香烛烧钱纸，大家只是（炫书：www。fsktxt。com）整　理一下坟头和周围，然后摆上祭品。古人很重视清明扫墓，祭品大都很丰富，除了有逝者生前喜爱的食物，水果和酒是不能少的。

　　　　王离将酒洒在娘的墓前，给娘磕了三个头，然后跪在墓碑前，跟娘说了会儿话：

　　　　“娘，五年了，儿寻不到她，怕是已经去了你那里。那丫头自小孤苦无依，胆子又小，在那里你要多照顾这个儿媳妇，这里还有她喜爱的肉，你也要分一些给她啊……”

　　　　王翦在旁只能轻轻的叹息，锦秀的眼里已经蒙上水雾……

　　　　小素虽与王离完成了迎亲礼，但还没有来得及祭拜王家的祖宗。也就是说祖宗还没有见到她，所以按照规矩，她还不能算是王家的媳妇，也就不能在王家祖坟立碑，牌位也不能入祠。

　　　　王贲曾要王离为小素修一个衣冠冢，王离之前一直不愿相信小素已经死了，所以就没有为小素修坟，这次也无处扫墓，所以只能拜托他娘多照顾了。以往来扫墓，他都会求娘能保佑小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但是今年，他开始相信小素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为何5年了她都还不回来……

　　　　接着王离的妹妹燕如也给她娘磕了三个头，她娘死的时候，她只有六岁。如今已经快十七了，已经是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的大美人了。

　　　　不像王离的深色肤质，她的肌肤赛雪，水灵地如剔透的水晶，目光纯净，嘴角总微微向上翘着，两个甜美的小酒窝总是若隐若现的挂在颊上。王翦打定主意不和大王攀亲，所以没让她去参加选秀，对此秦王嬴政还颇有微词，但碍于王家的功勋，也就没有勉强。

　　　　于是上门提亲的王孙贵胄几乎踏破了门槛，可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