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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凰涅天下-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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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难见到了。章谊在青面大氅下穿了身绿袍官服,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像他这种带两名随从的绿服官员多半是家资余裕,京官中并不少见。章谊带着两名随从占了一桌,一边用着早食点心,一边听着店内其他桌的闲聊。
这时将要到卯正了,落雪天色仍是昏蒙的,千步廊的铺店内都张了灯笼。很多铺店内都坐满了人。即使早朝和上衙时辰已经从卯初改到辰初,官吏们不用赶急,在家里用早食的就多了起来,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进早市,点心品种多,口味好,价钱也不比自家做的贵多少,还方便许多。大家用食的时间充裕了,同在皇城出入,即使不相识的,坐一桌上也能搭谈几句。
不过这种场合下,大家聊的都是些安全话题。像卫名结侣之事,就不适合在这里摆谈,但说一说国师府收的贺礼却是无妨的。纵然朝堂之上还没定论,但枢府一系的官员和武官们却没文官那么多顾忌,纷纷送上新婚贺礼,不过都还算低调。相比起来,那些武林门派和世家,以及诸道教门派宫观送礼的场面要张扬气派得多。据说京城很多报社都派出了采撰在国师府巷口蹲点,从贺礼中能挖出很多话题来,报道这些话题比起丁忧、丧制什么的更能让大众感兴趣,报纸要靠量赢利,当然得关注市井的口味。若说送礼的豪阔,更豪阔的是那些大商巨贾,包括京城在内的江南江北各商会,以及蜀地的大商家,送出的都是两份贺礼,一份送到临安商盟,一份送到国师府。由于礼物太重,几乎每家都有超过一半以上的礼物被国师府退了回去,礼箱在国师府抬进抬出的十分热闹。倭国、高丽和大理国也都派出使臣送来贺礼,其中倭国送礼的场面最喧赫,贺礼是黄金铸的一对大雁,雁翅展开宽逾三尺,据说每只都重达四十七斤,合九九之数,让人感叹倭国果然多金。南洋几个蕃国送的贺礼要用箱来计数,每一箱都要由四个力士抬着下车。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北廷使臣送上的贺礼,礼物不多,是一对宝剑,有名的的神兵,而且是有名的“夫妻剑”,即干将、莫邪。北廷的这个贺礼让南廷君臣十分尴尬,朝上都明智地不去提及,官吏们在公衙里也不会谈,在千步廊里却都有兴致聊上几句。
也有人聊起是否应该取消纸钞,有人说不同面值的金币、银币已经铸造,铜钱也有不同的面值,没有价值的楮钱就应该取消;也有人反对说纸钞比起钱币还是要易于携带得多,只要朝廷不滥发纸钞,与金银铜钱配合使用,有益于贸易流通。
又有一桌的三名青服聊起工部计划在京城开设公共驿车,都盼着尽快开通,“至少这种天气不用骑着骡子受风受雪了。”一人自嘲地笑着说道。像他们这些俸钱不多的小吏,哪有钱养马车,逢雨雪天气临时租车也是极不便的,若是有到皇城的驿车自然是方便了他们,。
章谊用完点心,悠悠啜着茶汤,很有兴致地听着周围的摆谈,直到随从提醒卯正二刻了,才起身离去。
回到执政巷口,仪仗、车队重新起行。
今日不是正旦、冬至的大朝会,也不是每月初一的朔参朝会,仅从四品以上、有常参权的文武官员要上常朝,但不上常朝的官员也要到皇城内的官署上衙,在丽正门两边的侍班阁子外面已经停驻了不少车马骡驴。
宫门已在卯正开启,章谊的马车穿过丽正门广场驶向左掖门,元随和侍卫们都留在侍班阁子里。马车验过牌符后直驱而入。这是建炎朝对两府宰执的殊遇:遇雨雪暑热天气,宰执车马可直入皇宫,在第二道宫门处落车。
章谊已经在车中换了宰执的公服,腰中系了金鱼袋,在左银台门下车,沿着东西走廊往西,再往北,经过大庆殿,文德殿,到常朝的垂拱殿。朝臣由閣门入后,不能直入殿中,殿外左右有长廊,名为东西上閣,要按照文武之分在东西上閣处列班,等待钲响上朝。
章谊来得算晚了,常参的朝臣已经到了大半,分列在东西上閣中。人虽然不少,却颇为安静,无人敢大声说话。御史和谏官就在边上盯着,若有喧哗或站错班次的,不仅要被当场喝斥,朝会散了后还会被弹劾“上朝失仪”罚铜。
章谊往东閣行去,閣内朝臣各自躬身退避,为他让出路来。章谊表情温煦,一路颔首,在经过尚书省六部班时目光停了一下:兵部侍郎卢法原还没到?
这位兵部侍郎上朝一向积极,今日怎么迟了?章谊心中微讶,脚步却未停,一直走到宰执班子里,列在范宗尹的后面。应当列在他身后的谢如意如往常般还没到——大理寺官员必须住在大理寺后面的官舍中,大理寺在北城,离皇宫比较远,大理寺参政向来是宰执中最后到的一个。他目光向前面一扫,丁起、赵鼎、叶梦得都已列班,胡安国还没到,朱敦儒尚在海州未归。
他目光又向对面閣子一扫,发现应列在西班之首的枢密副使李邴也没到,心里嘀咕:“李汉老上朝向来早,今日怎的也迟了?”
才想着,便听后面有异动。
众人都往閣门望去,便见李邴大步而入,径直往东閣走来,面上神情很是沉肃。两閣的朝官都惊讶起来,东閣的官员一边躬身退让,一边心忖着“出了什么事?”
李邴一直走到丁起身前,从袖中递出一个小指粗细的麻纸细卷。
章谊几位参政心里都咯噔一声:这是枢府军情司的鹰鸽军情件!
丁起打开纸卷,目光迅速浏览,表情瞬间绷紧,目光仿佛钉在了纸面上,似乎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他捏着纸卷停顿了好一会,才拧着眉头传给了他后面的赵鼎。
吏部参政的目光也如丁起般惊滞了,方正的脸庞在瞬间显现出惊震、难以置信和愤慨的表情,很沉重地将情报递给了身后的户部参政。
“嘶——”叶梦得倒吸口凉气,几乎要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只觉一股寒气从口里一直冻到心里,他沉默地将情报递给了范宗尹。
范宗尹看后也是一副如同雷劈的表情,章谊站在他身后,能听见他喉咙间急剧滚动的声音。
范宗尹一脸沉痛地将军情件递给了他。
章谊看完之后,终于知道前面的几位同僚为何那般神情——即使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如出一辙。
——雷动篡朝!
此刻,在他心中,只来来回回地滚动着这句话,全身仿佛受不住冷般,打了个噤子。
正文 400改朝换代
时间回到昨日——
十二月初一;北廷紫宸殿。
北廷与南廷同为宋廷;初一也是朔参的大朝会。按北廷的朔参朝制,京中凡六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及六品以下的台谏、侍讲、太学博士、国子博士等有资格朔参的官员都在紫宸殿朝见。
卯初,皇帝升朝。
然而;却未如往常般由殿下的诸臣禀事,而是令内侍宣读了一份诏书。
——禅位诏书。
朝上如遭雷霆。
列在朝殿后面的大多数中低品级的朔参官员都茫然不知所措,而四品以上的高级官员中有半数是知情的,均神色自若地听着诏书;另有半数却是蒙在鼓里的,一时惊嚇得不能言语;神情呆木地听完诏书。太傅何栗起身怒目瞪向雷动;心情激愤下全身都哆嗦起来,戟指大骂一声“国贼!”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殿上一时骚动。
便听一声高呼,“陛下德义,归位于周,必为千古帝王垂范,!”
不久前才回京的枢密副使何灌第一个叩首应诏,声音在殿上高亢入耳。
列在六部尚书后面的太常卿汪伯彦眼珠一转,抢在第二个高声呼道:“陛下德义!”
他的声音却是与另一道声音重合,左近的官员都看得清楚,那人正是礼部祠膳司员外郎王次翁。
汪伯彦伏拜的身子微微侧了下,抬头向后望去,见是个绿服官儿,心中大怒:尔辈也敢争功!
军器监雷铖、兵部职方司郎中雷暗风同时心嗤:两个投机小人!
此时殿上约有一半臣子都是雷系或亲近雷系的京朝官员,心中都恼怒汪伯彦和王次翁二人抢了他们的风头,当即纷纷叩首应诏,呼道:“陛下德义!”
一些大臣却只是沉默地伏首,既未高呼应诏,也未出声反对,包括户部尚书张悫、兵部尚书韩肖胄、刑部尚书朱胜非、凤翔府尹唐重等几位重臣。就在昨夜他们被召至丞相府,提前得知禅位之事,身为宋臣,应该挺身而出驳斥此事,但他们都是受到雷动重用的官员,是由雷动超擢提拔上来的,雷动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这是其一;若干,雷动十年功勋赫赫在目,大宋这半壁江山可以说是他一力挽颓,在他们这些大臣心中,御座上的皇帝早已成了一个象征;而更重要的是,雷动的真实身份让他们震惊了。
在众臣叩首应诏的当儿,也有几位大臣身子一倒昏了过去:不知是真昏,还是假昏。
唯殿中侍御史綦崇礼大声抗言道:“陛下,大宋江山,祖宗基业,岂可让于奸臣贼子!”说着怒目戟指雷动,“汝效王莽、司马昭乎?”
尚书左丞兼吏部尚书董耘起身斥道:“周王乃周世宗后裔,宋继于周,而今归位于周,帝位顺承天理,岂可与篡朝者相提?”
何灌跟着出声,声震朝殿,“昔年恭帝(周世宗柴荣之子)年幼,朝中听闻北汉勾结契丹大军南下,宰相范质不辨真假,令太祖(赵匡胤)率军出征,军中道‘天子幼弱,不能主政,当立点检为帝,再出兵北征’,遂拥立太祖。回朝后,恭帝以‘人心已失,国命有归’禅位太祖,方有赵宋。
“然赵宋传至道宗(赵佶),宠信奸佞,驱逐忠良,祸乱朝纲。又奢侈无度,加赋重税,兴花石纲、营田所,祸害黎庶千万,怨声载道,至方腊、宋江起兵反宋,皆为帝德不修、人心已去之故。为祸甚者,武备松弛,兵器不修,以无能怯懦者为帅臣,忠直良将却遭见弃,徒有禁军百万却无一战之能。为政昏聩,无圣目远见,兴联金攻辽之昏策,招致女真南下之祸,以致都破国毁,皇帝北狩,历数中国天子,耻辱莫过于此!”
他先是讽刺宋太祖得位是欺负幼孤,用军队逼得周朝皇帝禅位,如今皇位被周世宗后人逼还,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而且赵宋江山是你们赵家皇帝自个儿败坏的,已经失了天下人心,甚至皇帝都被胡族掳去,这种莫大耻辱也来自你们赵家,还有什么颜面占据帝位呢。
赵谌听得面色发白,微微垂下眼睑,竟不敢与何灌直视过来的炯炯目光相对。
何灌声音更加高亢,“若无周王太师挽江山于颓微,北面早已不复为宋!太师执政以来,整饬武功,驱除虏贼,收回河北,重拢人心。七年振军,光复幽云,灭亡女真,洗雪中国之耻,威震胡虏。又三年,逐党项,复河套,收回宋室失地。昔日太祖、太宗,也未尝有此武功!”
他陡然侧身,目光睨视綦崇礼,锐利如剑,声音铿锵似铁,“人心已去,国命有归!綦御史若指斥周王是王莽、司马昭之辈,置太祖于何地?”
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就是以“人心已去,国命有归”逼得周恭帝禅位,如今风水轮流转,宋道宗赵佶让赵宋失了天下人心,而雷动换江山于危颓,又立下赵匡胤和赵匡义都未立下的武勋功业,正是国命有归。若是周王被斥为篡位奸贼,那么逼周恭帝禅位的赵匡胤又如何?
“你——”綦崇礼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其他书友正在看:。
雷铖、雷暗风等雷系众臣只觉痛快淋漓,何灌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张悫、韩肖胄、朱胜非、唐重等附和雷动阵营的文臣心中原本还有一些“愧不能尽忠君主”的负疚感,此时这种负疚感也减轻了不少。
正斜倒在红毯地衣上装晕的尚书右丞吕颐浩、司农寺少卿李若虚、兵部侍郎马扩三人心中都苦笑叹息:宋室已去,奈何哉!
***
初一日下午,皇帝的禅位诏书发向北廷诸路州府。
初二日辰初,北廷官报登载《皇帝禅位诏书》,公告天下。
而此时,南廷君臣已被枢密院军情司和兵部职方司先后报上的“雷动篡朝复周”的情报震惊,赵构当即令垂拱殿的常朝罢朝,召两府宰执并门下都官、学士院承旨、兵部侍郎聚议崇政殿,商讨应对。
丁起当先奏道:“当令种瑜率江北诸部进入战备状态。”
“准!”赵构铁青着脸色,他心里的愤怒仿佛岩浆般沸腾着,卫希颜的事还没解决,又窜出来一个篡朝奸贼!
雷动,不,应该是柴鉊了!……赵构咬牙恨得切齿,好一个周世宗后裔,当真隐藏得深啊!此枭辈隐姓改名五十年,伏伺于江湖,突起于国微,定然是早有覆国阴谋,如今窃得朝柄,终于露出他的獠牙,真真是狼子野心,可恨,可诛!
“如此乱臣贼子,岂可坐视其篡朝乱纲?应当立即发兵征讨,诛此逆贼,复我宋室北壁!”范宗尹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道。
赵构不由点头,这会儿只觉得范宗尹才是真正的忠君之臣。
雷动……柴鉊的篡朝不仅仅是夺了大宋的江山,而且还将赵宋皇室的威严踩到了泥里。那份禅位诏书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赵构的脸上,若不诛灭此贼,赵宋天子还有何颜面?
却听李邴奏道:“兵者,国之大事,当请枢密回朝。”
丁起也道:“出兵讨贼,此等军国大事,不可无枢使决策。”
赵鼎、叶梦得、章谊、谢如意四位参政,及都给事中谯定也先后附声,“当令枢密使返朝。”
赵构冷森的目光掠过沉吟不语的礼部参政胡安国、缩头做鹌鹑的兵部侍郎卢法原、犹豫不决的学士院承旨翟汝文——就没有一个如范宗尹那般忠君敢言的!
他心中的怒火再也难已遏制,右掌“啪”的一声拍在御案上,声色俱厉地道:“朝中没有枢使,难道也没了枢副?李邴,卫轲丁忧尽孝,枢密院由你主事,着你今日拟定讨逆檄文,部署平叛出兵方案,与政事堂呈议御前。卢法原,朱敦儒现在海州,兵部由你主事,着令你回兵部部署粮草军械,准备北伐平叛事宜。尔等若有懈怠,朕必严惩!”
赵构很少在朝会上发怒作色,这般突然发作,倒让朝上几位重臣都震了一震。卢法原愣愣地应了一声,便要揖拜退殿,转身时目光掠过一动未动的李邴,脚步蓦地顿了下来,心中生出懊悔:他应得太快了——竟被皇帝的威势给嚇住了!
李邴在一震后便回复了镇定,长揖一礼奏道:“启禀陛下,臣才疏能浅,不敢当枢使大任,还请陛下准许臣辞去枢密副使之职。”
朝上众臣都呆了下。
卢法原直接惊住了:李汉老,这是明晃晃拆天子的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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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邴接到军情司呈递的情报之前,卫希颜和名可秀在凌晨四更的时候就收到了城内传来的鸽讯。
当崇政殿朝议开始时,两人正在名重生和花惜若的墓前上香、祭拜。
名可秀在墓碑前洒下两杯父母生前都喜欢的桂花酒,便与卫希颜跽坐在墓前的苫席上,如同平日聊天般,对着父母的墓碑说起话来。
“阿爹,阿娘,雷动逼得赵家天子禅位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昔时赵太祖逼得周室七岁弱孤禅位,今时雷动便以同样的理由逼得赵家天子还位。哦,那道禅位诏书真个言辞犀利,剔骨三分呀,赵家先祖若地下有知,必是要气得跳起来。”
卫希颜笑起来,“应该会先揍赵佶一顿,不孝子孙败国。”
名可秀轻笑一声,便在墓前读起那道禅让诏书:
“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自古明王圣帝,焦思劳神,惴若纳隍,坐以待旦,莫不居之则兢畏,去之则逸安。然道宗始,居位安逸,怠惰朝政,任用奸佞,宠信嬖幸,祸起有阶,政渐无象。民怨积生,内乱迭起,兵弛武废,强胡凌虐。江山破壁,天子北狩,宗戚零落,臣工仓惶,群生无庇。呜呼!宋德湮微,危亡荐袭。人心已去,国命有归。
“咨尔太师周王,先朝世宗之后,帝室遗胄,禀上圣之姿,有神武之略。扶倾颓构之下,拯溺逝川之中。北复河朔,收燕云,灭胡虏。西平贺兰,还河套,逐夷狄。庙以扫除,国由再造,功格苍旻,兆庶归心。勋茂百王,道昭万代,明配上天,光华日月者也。於戏!天之历数,实有所归。朕虽庸蔽,暗于大道,不敢忘二帝之高义,悖天理之德昭。今应天顺民,逊位别宫,还帝于周,庶官群辟,还事周朝。”
这篇禅位诏书洋洋洒洒接近四百字,比起周恭帝当年禅位时那道几十字的诏书要宏丽得多,尤其那两个“还”字用得精妙,明白告诉天下人,这不是篡朝,而是复朝。
卫希颜道:“这份诏书肯定不是赵谌亲拟的。”必是先起好了底稿,再让这个傀儡皇帝照着书一遍。
名可秀微微一笑,“应该是学士知制诰曹组的文笔。”
学士是皇帝的私人顾问,并不隶属三省,即使被人知晓禅位诏书不是天子亲拟,但落在学士知制诰头上,也等同于天子亲拟,反正明面上赖不到雷氏父子头上去。至于私底下的诟病,谁会在乎呢。
那位学士知制诰曹组,名可秀说是宣和三年的进士,以文笔瑰丽闻名,应该是雷动早年培养的人。
卫希颜便笑,“可见有个文笔班底多么重要。”当年在陈桥拥立赵匡胤的那班人就没文采出色的,不是武将,就是善谋不善文的幕僚,包括“黄袍加身”的预谋者赵普在内,都是没读多少书的,比不得雷动麾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
她二人都估计北廷朝野会有一番震动,但不会起太大的波澜,毕竟雷动十年树就的武勋威望不是赵谌可比,军中有多数武将拥戴,雷雨荼在文官中也培植了大量亲信,即使京朝和地方有官员驳斥反对,撤下这些官员也不会对治政产生影响,正好提拔雷系官员替补。
名可秀道:“政事堂大概要让你回朝了。”
卫希颜眨了下眼,“哪有这么轻省的事,怎么着,也要折腾两下呀。”
目的还未达到,怎么能回朝?
作者有话要说:周世宗柴荣,五代唯一的英主。可以说,没有柴荣打下的后周国力基础,赵匡胤即使以宋代周,也没有那个实力统一中原。
☆、是真是假
当日下午;国师府侍卫都尉席铮上山禀报说;李邴在朝上请辞枢副之职,皇帝震怒,停了他的职,让他回府反省。
卫希颜只笑笑说:“正好在家歇歇;过个好年。”
席铮将这话传给李邴。
李邴心中落定了。
申末,已经嫁到陈家的女儿李秋云回娘家串门,女婿陈昱季也陪着一起过来了。
李秋云嫁人后常回娘家,执政巷内隔个十天半月的就能看见陈家的马车出入枢副府;已经见惯不怪。即使执政巷里的几位相公都知道李三娘子这个时候回娘家八成是为公公陈克礼探问消息来了,也都不以为意。虽然大臣被责在家反省时不可见其他官员;但自家女儿女婿过门探望;却是说得过去的,就算台谏知道了也无妨。
入了府,李秋云自到内院见母亲和嫂子们,陈昱季则由李秋云的三哥李纪陪着去前院书房。
陈昱季给岳父见了礼。
翁婿寒暄几句,陈昱季关切道:“父亲听说了北面出了大事,又听闻岳父请辞在家,心中牵挂,故遣小婿前来问候。”
李邴捋须微笑,“不妨事。忙了这么些年,正好歇一阵子,督促一下儿孙学业。”
陈昱季恭谨应是。
当晚李秋云留在了娘家,要住一宿才回。陈昱季明日还要上值,在李家吃了一顿饭,便骑马回了陈家。
陈克礼在书房里看书。
这位京畿路武安军都帅听了儿子的回禀,拧眉思忖“歇一阵子”这四个字,片刻之后哈哈笑起来,“果然只是一阵风的事。这时候,亲家翁避避风头也好。”
陈昱季显然没有想通,问道:“岳父难道不同意出兵讨逆?”
“讨什么逆?”陈克礼翻了个白眼,“赵宋天下是从哪来的,就是从柴家人手中拿来的。如今柴家后人要拿回基业,那半壁江山是雷动……哦,柴鉊保下来的,幽云、河套也是柴鉊领兵打下来的。说句不好听的,柴家人要复周朝,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骂人家篡位逆贼岂不是连太祖、太宗都给骂进去了。”
父子俩关起门来说话,没那么多忌讳,陈克礼直接把太祖兄弟“禅让”得位的事给拔拉掉了那层皮,好歹没加上句“天理昭彰,因果循环”。
“瞧着吧,明日的官报上面肯定会指斥雷动假冒柴周后人,绝不会承认他是周世宗的后代子孙。若不然,这个‘篡位贼臣’的帽子可就不好戴上去了。”雷动是谁的后人都行,就是不能是柴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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