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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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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击败满洲八旗足以名扬四海,足以使功业再登一个顶峰。如果是野战,那含金量更足。名声可直追晋王李定国。
吴三省猜到了马宝的心思,觉得按照明军现在的装备和实力,胜算还是有的。但出于谨慎,他并没有马上赞同附和,而是委婉地说道:“以步兵方阵迎战满蒙八旗,再辅以火炮之威。胜算是有。但如今我军弹药并不充足,还需谨慎行动。梅州乃是广州东面屏障,只要不失便是大功一件。否则,殿下移跸,政府搬迁,都不能顺利实施了。”
胜则名扬天上,败则——马宝虽有此野望,但也考虑过万一失败所造成的后果。吴三省的提醒,终于还是打消了他的积极念头。移跸、搬迁。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岷殿下一直不对外宣布,可不就是担心广州的安全。
“嗯,还是稳妥为上啊!”马宝有些无奈地接受了吴三省的建议,“那便以囤积弹药、训练士兵为要,使梅州无虞,亦让殿下无忧。但株守城池确有些被动,不如派少量部队作试探性前出。或能寻到有利野战的地形,有备无患嘛!”
“王爷所说正是万全之策。”吴三省见马宝接受意见。也作出了灵活的让步,笑道:“以固守反击为主,野战破敌为辅,实在是高明。”
“呵呵,什么高明,取笑了。”马宝谦逊了一句。又与吴三省继续巡视城池。
……………
梅州已下,潮州也已告捷。许龙海寇出身,作战也带着海寇习气,避实就虚,缺乏打硬仗的勇气和能力。在城外与明军一战败北后。自知难以固守,竟弃城而逃。
虽然出城东走时许龙还有着不少的人马,但在途中却因军心涣散而“大部哗散”,左营副将郑斌、后营游击沈元清等各带所部回转潮州投诚,最后随许龙进入闽省的已不足两千人。
许龙没想到弃城而逃终于触动了部下“故土难离”的感情,撤退竟变成了溃退。可他也只能黯然神伤,带着残兵败将准备托庇于漳州的福建总督李率泰。
明军逼近闽省,造成了闽省清军的恐慌,而先攻入闽省的却是郑军。明军出兵潮州,并迅速攻克,这使迟疑不决的郑经十分恼火,也十分后悔。既想得好处,又不肯卖力气,小算盘打得太精,这便是郑经最大的弱点。
他本来想着一边向朱永兴提条件,一边等明军进抵梅州,断绝梅州增援潮州的可能后,再出兵攻打潮州。可他没想到,明军竟然采取的是两头齐攻的策略,梅州要攻,潮州也不放过。
这个时候,郑经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自大了,东南形势也已经不再是全由郑家掌控。同时,他也看出了朱永兴对郑家的态度,那便是不为敌,不依靠,更不用说象他想的那样低声下气、软语相求了。直白点说,那就是有你没你一个样,别把自己当盘菜。
潮州是得不到了,甚至广东的沿海地区都不会再有郑家的立足之地。郑经心里也清楚,论号召力,郑家不如朱永兴为首的“朝廷”;论待遇,明军也远高于郑军;论施惠的幅度和手段,纯以征粮筹饷为目的的郑家,更是不敌。所以,即便明军把光复的地盘让给郑家,民心也不会倾斜,征粮筹饷招兵的阻力将非常大。
但郑军必须有所行动,将领、士兵对陆地的渴望是难以压制的。在明军不断攻城掠地的情况下,如果还是株守孤岛,军心不稳是难以避免的事情。那样便难免有人向陈霸学习,前去投奔朱永兴了。尤其是粤籍兵将,向台湾迁移,最大的问题还是“故土难离”这四个字。
于是,郑经与众将商议后,出兵登陆,攻打闽粤交界的诏安、东山两县。与朱永兴的观点类似,郑经认为明军攻克梅州、潮州便已经牵制了闽省清军,郑军在沿海地区行动,阻力会减少很多。
而从地理位置上看,占据着金厦、南澳、铜山等岛屿的郑军攻击闽省更为便利。迁界令又使沿海三十里的地带成为清军的防御真空,郑军登陆、建立桥头堡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非常顺利。然后,整顿完毕的登陆部队突破了形似长城的由炮台、烟墩构筑的迁界防线,攻掠诏安、东山两县后,逢胜心喜的郑经又命令刘国轩率部队向云霄、漳浦进攻,似有夺取漳州之势。
老百姓是淳朴的,特别是饱受沿海迁界之苦的沿海民众,对于郑军的到来,同样给予了人力、物力上的支持。
而靠近广东的闽省清军因为前出梅州增援,兵力顿显空虚。而郑经选择这个地区作为反攻目标,也是借明军之势,梅、潮二州为明军所有,郑军抢在明军之前攻掠闽省,最少可保证陆上兵马后路无虞,不会受到东西夹击。
而多为闽籍的郑家兵将终于踏上故土,爆发出极大的战斗热情,不仅攻取了数座县城,还截杀了由广东退入的许龙残兵。这回,许龙虽然再度逃脱,却几乎只剩下了孤家寡人,情状更加凄惨。
此时郑家尚未内乱,郑泰、周全斌、杜辉、洪旭、刘国轩等猛将犹在,实力也未受大损,趁闽省清军兵虚心乱,突然发力,立时打的清军措手不及。
而明军与郑家的龌龊并不为清军所知,明军攻取潮梅二州,兵逼闽省,郑军登陆猛攻,两家倒象是商议妥当,协调行动一般。这便使清军不得不通盘考虑,将明军与郑军的兵力和行动都计算在内,立时便让清军觉得形势危急,颇有顾此之彼的无措。
郑军攻掠闽西南,也没忘了牵制海上最可能威胁金、厦的施琅所部。郑经以为施琅无备,遂派副将林维率战船数艘潜往海澄,意欲焚毁施琅在此新建之战船。但施琅早有准备,密遣水师伏于海门,候郑军前来时发起突然现身,杀了林维一个措手不及。此战施琅阵杀林维,生擒郑军一百二十五名,并夺获其船。郑军在此战的力量削损不大,却使郑军士气颇受影响。
眼中钉,肉中刺,施琅和黄梧无疑便是郑家最为痛恨,也颇为忌惮的两个家伙。因为在闽省,这二人懂水战,又各有水师,能对郑军占据的岛屿构成威胁。此时,小挫之后的郑经开始认真考虑与明军水师联手,共同打击施琅、黄梧的可能性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临机而变
计划没有变化快,特别是战场上的变化,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朱永兴只是交代战略,具体行动还要靠前线将领的“相机决断”。
郑军登陆攻入闽西南,这多少出乎了明军的预料,但在这变化的情况下,马宝和吴三省一边向朱永兴发出急报,一边派军出梅州进攻闽省的龙岩。郑军虽然是为抢取陆上地盘而来,但对清军的牵制却是显而易见的,马宝等人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有利的时机。
朱永兴的谨慎他们知道是何原因,一个是满蒙八旗的南下,一个便是弹药稍嫌不足。东征以来攻城拔寨,弹药消耗是大了很多,但还不至于让火枪成为烧火棍。定装弹药不足,那便用散装,火炮再少用一些,继续打下去也尽够支撑。而且,明军的火枪装备率太高,即便一半能够开枪射击,一半用刺刀当冷兵器使用,依然要超过目前以冷兵器为主的郑军和清军。也就是说,装备优势还是是存在的,只不过弹药的问题使其减少了一些,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毫无节制地开枪开炮了。
接到最新的消息时,朱永兴也感意外。郑经这家伙除了目光短浅外,打仗好象也不太行啊,怎么突然就爆发了?
其实,这倒是朱永兴有些轻视郑军的战斗力了。在南京战役时,郑军击败过满洲八旗,并围困南京很长时间;在三藩之乱时,郑军与耿精忠的兵马也进行过屡次交锋。漳州、泉州、同安、海澄等重镇都为郑军所得,使得耿精忠不得不重新审视郑军的实力,派人又送战船,又送金银,与郑经言和。
而此时,郑家尚未内讧,猛将不少,兵马亦未削弱,趁虚展开攻势,闽省清军抵挡不住。倒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有些打乱了朱永兴的谋划。但抓住这样的机会,朱永兴对马宝等将领的决定倒也并不反对。而身处后方的他也相机改变了物资调配的顺序,暂缓长江水师的出动时间,暂缓广州卫戍师的组建。催促兵工厂加快生产。催促澳门枪炮厂尽快交货。以便将弹药物资尽量向梅州方向倾斜。
直接攻掠闽省,或许能得到更好的结果。朱永兴并不敢过于确定,但郑家这个盟友的爆发。使明军能够与其并肩抗清,却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
“光靠兵工厂和澳门枪炮厂恐怕还不够,借鉴滇桂两省的经验,马上向民间发订单,还有硫磺、硝石、木炭的征购令。”朱永兴一系列措施采取之后,依然觉得不够完全,又在新光复的广东地区发动起了民众。
战争的模式在朱永兴的引导下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除了武器装备、战略战术外,发动尽可能多的百姓参与进来,则是一个独有的特色,更是一个不断扩大的优势。纸筒弹壳、刺刀打制、军装被服、治伤药物、干粮制作、物资运输等等,政府不断地提出需求,使民间的产业得到了发展机会,也使百姓有了额外的收入。
钱不够,便以赋税优惠或田地相抵,朱永兴很少用空头支票去忽悠,始终以见得着的利益维持百姓参与国战的热情。只要你想,不管男女老幼,总有适合你的工作,且是有酬劳的工作。
战争是一种破坏,但在某些方面,却对生产力也有着促进作用。巨大的轮船,带鱼雷的潜水艇,性能不断进步的飞机,甚至把人类带进核子时代。如果是和平年代,没有战争那种迫切的需求的话,可能这些东西要晚相当一段时期才能面世。
当然,对于战争的看法从各方的角度来看也有所不同,要谈绝对的利弊显然是很困难的事情。但现在的明清战争却不并只是局限在战场上,朱永兴还在借此荡涤着大明帝国的腐蚀和污垢,使社会发展偏转向历史上更进步的道路。
而目前最受益的便是最早实施各项政策的滇省。在军队的强大需求下,在面向民间扩大订单后,滇省的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已经不完全是单调的农耕经济。由家庭到作坊,再到工厂;从军装被服、卷制弹筒、金创伤药、造纸印刷……各行各业有头脑的可不在少数。
而少数民族的性格和传统,从当时的妇女来说,比汉族更开放、更大方,对走出家门的抵触更少。所以,滇省的人员发动得最早,人数最多,也正在向规模化转移。这或许便是社会发展的规律,善加引导便能水到渠成。
广东虽然光复得晚,但人口数量却远超滇省,一旦发动起来,助力将是巨大的。
“谕令:授昆明万松草堂孙毅安民爵,授海商陈洪发民爵,授——”朱永兴突然停顿了下来,沉思一会儿,改口说道:“赏义民周二、冯四百亩良田,赐匾表彰。”
万松草堂以救急散、丹、酊、膏成为军队药品的主要供应商,且先药后款,平价供给,孙毅安更献秘方于政府,颁授民爵实属应当;陈洪发以自家商船为明军运输物资,往来奔泊,不索报酬,也可算是爱国义商;至于这周二、冯四,则是在梅州城外奋击擒获漏网之清军把总,彰显义民之英勇,可为榜样予以宣传。
而朱永兴区别对待,却也是有所考虑。随着战争进程,明军只会越打越强,日后象周二、冯四这样敢于奋起一击的百姓,估计会有不少,这奖励过重,便容易滥而贬值。而这良田百亩,官府赐匾,在朱永兴看来,便足以令人艳羡,从而产生效仿之心了。
“谕令:授张国用梅州镇总兵,授阎惟龙潮州镇总兵……授何海龙工部主事,主管丛化枪炮厂建设……”
一连串的人事任命,有文有武。武将在战场上已经用战绩证明了自己,文官则是由滇、桂两省调来,有相当经验,工作没有什么错误,到广东便直接升任知府、知州的。
终于处理完了公务,朱永兴略显疲惫地倚靠在椅子里。弹药问题估计会很快有所缓解,广东的丛化原有尚可喜建的炮厂,虽然有所荒废,但重建估计会很快。而明朝的造炮技师多以粤匠的技术较精,从民间招募也不算困难。
第一百八十五章情动
房门轻轻敲了四下,然后慢慢推开,段琬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朱永兴端上桌案。
朱永兴笑着招了招手,段琬儿脸红了一下,乖巧地走过来,被朱永兴一拉,坐进了他的怀里。
“易长史刚走,再来人也要通报的。”朱永兴一句话便制止了段琬儿开口,伸手在脸蛋上摩挲了一会儿,又向下摸去。
段琬儿嘤咛一声,捧住了朱永兴的手,颤声道:“殿下,现在,现在是白天呢!”
“哦,那又怎样?”朱永兴另一只手搂住段琬儿的脖颈,看着段琬儿的眼睛,调笑道:“乖,把小嘴噘起来,让孤亲亲才放你。”
逗弄的感觉让朱永兴心情大好,段琬儿的年龄比梦珠还要大一岁,按当时的看法,算得上老姑娘了。但姑娘就是姑娘,未经人事的她身体成熟,却还是娇羞难抑。
唇与唇相接,由浅入深,由贴转吸,段琬儿喷出的鼻息滚热,美目迷离,身体软软地没了力气。朱永兴一边品尝着馨香,一边捏摸着段琬儿失守的两团丰满。然后得陇望蜀,伸手朝裙下探去。
“别,别——”段琬儿尽着最后一丝清明拉住了朱永兴的手,娇羞地求恳道:“晚上,晚上好吗?”
“呵呵,是在孤这儿,还是到你的房里?”朱永兴有心使坏,收回手又捻着殷红的小葡萄,轻轻向上一揪。
“随,随殿下,哪里都行。”段琬儿身子发颤,把头埋进朱永兴的怀里,羞得再不敢露出来。
……………
天气很凉爽,唐季便是这样的感觉。此时。他正和几个同伴,护卫着几辆骡车,沿着大道赶回广州。虽然军装还算整齐,行动也无大碍,但他们几个身上都带着轻伤。而骡车上也躺着几个伤员,生命无忧。但行动却不利索。
他们虽然都带着伤,但养好伤后,却是将来广州卫戍师的军官。朱永兴也不全是暂缓了卫戍师的组建,只是在不影响前线军队战力的情况下,将轻伤员都要了过来,作为军官的预备。再加上讲武堂毕业的学员,卫戍师的骨架正在形成。
而卫戍师的指挥官也已确定,侍卫长杨国骧担任师长,副师长则是拥有作战经验的雷朝圣。这么一支万多人的部队光是卫护广州。显然利用得并不够充分。所以,朱永兴希望这支部队在必要时也能增援战场,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路上,不时能看到返乡的支前义民。毕竟是越走越远,很多人不能坚持跟着明军前进。梅州在广东,尚还使人有很大热情,而跨省入闽,则继续支前的便主要是梅州附近的义民了。
看着这些义民走过。唐季总忍不住想到那个泼辣的姑娘——邓秀。不知道她是继续为获得土地而随军,还是也踏上了回家的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唐季心头涌起一股惆怅。
前面出现了一座城池,唐季并不陌生,那是进取梅州时曾经路过的龙川县城。刚到城门口,便有兵丁上来告知:临时的休息之处安排在城西的空地,帐篷是给军人的,草棚则是给义民。而吃饭问题。县府也已有所布置,保证军人、义民吃上热饭,喝上热汤。
唐季等人对此并不惊讶,沿路官府都作了相应的准备,他们也已习以为常。当然。对于地方官如此迅速地安定地方,并组织起民众照顾义民和军人,起初还是很令他们感到愕然和钦佩的。
一行人走在县城的街道上,两旁的店铺多已恢复营业,倒让他们多了些闲逛的心情。特别是闻到酒楼、饭庄里飘出的菜肴酒香,让好几个人都不停地咽吐沫。
唐季在这些人中算是头领,为人也大方,主动买了几瓶酒和几斤熏肉,准备到休息地喝上一顿。
不多时,众人走出了西城门,城外的空地上左侧是搭好的帐篷,右侧则是简陋一些的草棚。几口大锅冒着热气,烧着饭菜。左侧这边的香味明显浓郁,军人的待遇高于义民,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来到帐篷区,早有县府安排的人员上前招呼,安顿众人。但唐季却突然停步注目,望着草棚区那边兀自出神。是她吗?是她!帐篷区和草棚区也只是一道之隔,唐季的目光便停留在一个身影之上,心绪翻腾。
“再来一碗。”邓秀不顾添饭者有些异样的眼神,毫不羞涩地伸过碗去。米饭再浇上菜汤,真香啊,刚刚运气不错,竟然有一小块肥肉。
端回饭碗,邓秀也没进草棚,随便找了个地方,蹲在地上吃得香甜。饱了吗?邓秀站起身感觉了一下,似乎还能再吃一碗。这一抬头,她看到了对面正望过来的唐季。
看到我了?唐季枯站了半天,终于看到邓秀似乎望向自己,心中猛地跳动,紧张而又生硬地举起手摇动。打招呼?自己和她很熟吗?她会答理自己吗?一时冲动塞给她的出工票,算是有那么点交往吧?
胡思乱想中,唐季看到邓秀也向他挥手,然后——然后便快步跑了过来。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唐季觉得心跳得更厉害,似乎比在战场上看到敌人冲上来还要紧张。
“是你呀!”邓秀离着还有几步,便率先开口,眼睛看着唐季吊着的左臂,皱了皱眉,说道:“受伤了,要不要紧,是军队不要你了……”
“不,不是。”唐季对这连串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嗫嚅道:“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嗯,那个,不是军队不要俺了,是把俺调到广州的新部队,保卫广州,卫护岷殿下。”
“不碍事就好。”邓秀的视线从唐季的伤臂移开,望向唐季的脸,轻声道:“谢谢你——”停顿了一下,她又莞尔一笑,“对了,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俺,俺叫唐季,广西南宁人,家里——”正说着,有人已经端来饭菜,恭敬地叫着长官。
“你还是个官儿呢!”邓秀笑着看了看饭菜,说道:“比俺们吃得好,可你们是拼命挣来的。俺先回去了,饭还没吃饱呢!”
唐季看邓秀要转身离去,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你吃俺这份——”没等邓秀答应,他望向送饭菜的人,讷讷地解释道:“她,她是俺妹子,要是不行,俺去那边吃。”
……………
第一百八十六章疍家女
随着几个轻伤员返回广州的有几个义民,就算是精手笨脚,不太会照顾人,但也没有办法,义民中女人很少,更没有离家远走的。而象邓秀这样的“财迷”,为了田地,和几个疍家人一路跟随到梅州,可算是凤毛麟脚。
这样的辛苦,这样的执着,这样的不惜抛头露面,背后却是怎样的辛酸啊?对在陆地上挺直腰杆生活多大的渴望啊?
吃过一顿好饭,邓秀儿便算是加入了这队伤兵。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或者是些别的细活,总比男人干得好。唐季是个军官,与其他人一说,也没有什么意见。给唐季面子是一回事,这路上有个姑娘陪着,哪怕说几句话,也是令人很高兴的事情。
而邓秀则是更痛快地答应下来,护送伤员可不是白护送,那也是有酬劳的。而且,吃的也更好,睡的还有帐篷,至于还有什么,那便是姑娘家自己的心事了。
月色皎洁,波光闪动,伴着哗哗的声音,邓秀儿很卖力地在河边洗着衣服。唐季呢,却只盯着姑娘的侧影发呆。
疍家姑娘几乎毕生过着水上的生活,从生到死都差不多是在漂浮的船上家里。她们的光阴都消磨在划桨或者摇橹上面,辛苦的劳作使邓秀儿的身姿很是健美。而疍家女通常具有又长又密的黑发,明亮微斜的黑眼睛,淡棕黄色的面貌,邓秀儿也不例外。
“那个,你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吧?”唐季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老盯着人家,这实在是有些尴尬。
邓秀儿看了唐季一眼,又转回头去。把已经洗好的衣服在水中摆动着,把水里的月影都搅碎了。好半晌,她才在撩拔的水声中有些忧闷地说道:“是啊,我从小便在船上长大,很少走旱路。陆上的人也不喜欢我们……”
古籍对疍家的零散记述不绝如缕,“方言犹操蛮音。以邑里犹杂蛋夷故也。”句中“蛮、夷”二字表明,在早期定居于广州的中原人的观念里,土著疍家乃是异类。所以,疍家人受不到陆居居民的认同,官府也不把流动渔民入册,是没户籍的,等同野生野长,死后不准在陆地埋葬,只好葬在沙滩形成的沙岗地带。一些沙坟逢大雨后,尸骸抛露,野狗争食,凄惨无比。
有沙田民歌唱: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便是此种悲惨生活的真实写照。其实正如朱永兴所预料的,官府除豁贱籍。并不能一下子改变存在于人们心中固有的观念。比如疍家素被岸上人蔑视,不准穿鞋、不准建屋、不准与岸上人通婚等等。某些并不是官府所定,但其制约力却强似官规。
“疍家鸡,见水没得饮。”邓秀儿讲着心酸,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不明白吧?俺们疍家也吃鸡养鸡,但只能关在笼子里放在船上养。那鸡整天望得见河水江水,却是喝不到。就象俺们能看到陆地,却只能在水上飘着,睡觉连腿都伸不直。”
唐季脸上神情复杂,有怜悯。有悲伤,他还真是不知道在貌似快乐豪爽的邓秀儿背后,竟是如此心酸。也正是世世代代地望岸兴叹,才会让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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