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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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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南霸天”,京中活动的官儿们到了广州,探听到了冯氏、冼氏的需求之后,就琢磨着“官帽换助力”的念头,反正冯氏琢磨着恢复“中原家声”也不是一天两天,指不定还能各取所需呢。
  只是冯氏当家人还算清醒,没有被一时的追捧让自己飘起来,心里还是相当有数的。这光景要是浪的飞起,等李董从辽东结束“郊游”,反手一个巴掌打的冯氏半身不遂那都是轻的。
  几经争吵,冯氏冼氏内部终于有了一个章程:坚决拥护中央的一切决策!
  然后点齐人马,整顿舟船,赶紧奔杜正伦的船队去了,怎么地也要摆出一副支持中央关怀贫困落后地区的架势出来啊。
  至于外人觉得是不是会有一种捧杜正伦臭脚的嫌疑,这一点都不重要。反正冯氏也有说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礼尚往来,善哉善哉……
  杜天使原本还心想此去南海山高水远,怕不是要喂鱼,万万没想到兜兜转冯氏冼氏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眼巴巴地要给他弄个全套大保健。
  这就由不得他情不自禁深入思考:老子是不是搞一票大的?
  


第十章 祸害乡里
  江夏并线厂,今年新投产的一条并线生产线,主力生产产品是新标号的混纺线。这种加入了植物胶、丝线、桑麻线、火麻线的新产品,目前是长江中下游的主力渔业耗材。
  在贞观十五年的时候,大河工坊就尝试过在其中加入铁丝,只不过当时铁索铁丝生产还受技术制约,所以产品只有实验意义。
  在稳定钢铁产量之后,江夏并线厂提供了一种新的产品,其中以钢丝为中心索。十二支混纺线二次并线行成一股更粗的线索,再六至九股三次并线。这样的绳索,用来拖拽小须鲸轻轻松松,如果是栓在捕鲸叉上,灰鲸这种吨位的巨兽,照样硬生生拽出水面。
  至于在浅水区双传拖网作业,这种绳索担当绳纲也是毫无压力。
  “原本也就是想着架桥修路便当一些,没曾想居然卖的不错,江东的渔船大受欢迎。今年产量有点跟不上。”
  视察江夏并线厂的时候,作为女工生产区的副厂长,从河套调过来的一个羌女很是意外地跟张德解释着。
  “莫厂副觉得有没有必要开辟新厂?”
  “要肯定是要的,不然到明年,肯定是产量跟不上。”
  作为王祖贤的老婆,莫厂长也不是没有见识的普通羌女,否则也摁不住“王东海”他爹。
  “嗯。”
  张德点点头,也没有立刻决定下来。
  这时候生产什么都不愁销路,只要东西合用,基本上就消化的干干净净。再如何,这到底也是个物资匮乏的时代。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不少人,还被某条土狗给喂的嘴刁了。
  江夏并线厂本身都只是大河工坊某并线专区的粗暴复制,厂龄不长,但产量已经跟不上需求。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才是现实,麻线经不住水泡,要是不晒,就会腐烂断裂,对渔民来说,这是极大的损失。
  而新式的线索缆绳,解决了“长时间”的使用问题,也就等于大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这是很受渔业欢迎的,不是个别人个别团体,而是整个行业的现实需求。
  然而这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需求,除了消费时常之外,人们对新鲜鱼虾的消耗是有限的,捕鱼一百斤,往往能够一半就非常不错,剩下的,就要进行腌渍。
  而腌渍所需要的盐,在以前,是直接干死绝大多数的底层渔民。
  苏杭大部分的渔民能够制作咸鱼,以“干货”的形式将腌制品卖到漠北漠南,盐业的整顿变化,同样是前置条件。
  至于运输工具的改善,边疆环境的改善,那都是细枝末节的程度。
  一根能够经久耐用的缆绳想要生产出来,能够轻松地升帆降帆且不用担心断裂,还要价格相对低廉,这是相当复杂的问题。
  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南北东西的航线、陆路之上,其消耗的绳索,或许都是以百里为单位。这不是一个区区两千五百人的江夏并线厂能够在此时承担的业务,所以,开辟新厂是肯定的。
  只不过,老张心中打了点小算盘,新厂盖在哪儿,谁去盖,招什么样的工,拿什么样的订单,都是略有水深。
  “怎么去了一趟并线厂回来,就这般的神色?吃饭也如此的心不在焉?”
  崔娘子给他盛了一碗墨鱼排骨汤,香味浓郁,羹汤鲜美,只是老张还在琢磨着事情的细节。
  “是并线厂,但也不是。”
  老张回过神,然后道,“明月,若是在苏州、常州置办新厂,当如何?”
  “不如何,还不如在扬子县呢。”
  崔珏摇摇头,一旁银楚同样盛了一碗羹汤,拿起汤勺喝了一口,眉头一挑,显然很合她胃口。
  “有甚么说法?”
  “苏常二地,若是放在从前,自是好的。可如今么,却不如武汉。只说募工,若是丝麻稻桑还则罢了,可若是新式工坊,怕是不成的。半个黔首苍头,你也寻不得来,这些个苏常世族,是个甚么嘴脸,别人不知,你是江阴坐地户,还不知道么?”
  “嗯。”
  老张点点头,崔珏说的是很有道理的。苏常二地放在以前,“鱼米之乡”丝绸稻米,绝对是富庶。可也是因为此,本就富庶的苏常老世族,哪怕是他老师陆德明的家族,对农户的“人身控制”也相当严苛。
  朝廷在环太湖地区的“永业田”,也就是账面上有那么多,实际上根本就是两回事。
  大多数的农户,都是合法的“黑户”罢了,纯给老世族打工。
  当然日子肯定比全国大部分地区要好,但那也是以从前的水准来比较,到如今,扬子县的码头苦力,一天赚的钱能抵桑农五天,这就拉开了差距。
  可即便如此,想要轻松“跳槽”,苏常黔首还真不容易,要挣脱孙、虞、陆、徐等江南旧族的掌控,难度比别处要高。
  这个高,和勇气无关,纯粹是留在“老单位”也不是不能过,而且过的本来就不算差。冒险成本太高,很多人计算一下,都觉得“不划算”。
  “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从京城借点气力。”
  “甚么意思?”
  “祸水东引么。”
  某条土狗嘴角一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毕竟,自己琢磨的,好像是祸害老乡,以及祸害老师的老乡……
  万一被发现真相,他应该会被陆老头活活喷死。就算不活活喷死,要是陆老头被活活气死,他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阿郎,何必这般行险?眼下武汉局面,不好么?”
  “好啊,没什么不好的。”
  老张又喝了一口汤,然后感慨道,“嗯,没什么不好的。”
  他又重复了一句,仿佛是给自己打气,心中却是暗忖:老子拿一撮新厂去勾引洛阳的饿狗,这群饥不择食的,说不定能把苏常老亲戚全部咬成重伤,老子这也算是曲线作业了吧?
  环太湖地区想要正常作业把农民从土地上争夺过来,难度系数不亚于十三点点2b,这又不是当年河北“圈地”,带有强烈的土豪野蛮作风。
  他一个江南本地人,牵头祸害老乡,那必须得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第十一章 看透
  祸害乡里这破事儿得低调低调再低调,所以“借刀杀人”选什么样的刀,也得精挑细选,横竖扬子县的老李是不行了,有黑历史啊,而且跟老张这么些年“狼狈为奸”,一旦动手,太露骨了。
  得选洛阳新贵,跟着李董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新贵,还得跟老李不一样,没什么黑历史,最次也得不那么响亮。
  最后就是业务上跟桑蚕丝麻产业冲突,最好跟上下游产业都有冲突,什么丝绸啊布匹啊成衣啊绢布啊,能得罪的全得罪了。不但要得罪,还不怕十八学士或者“南朝风流”,得硬气……
  这么些条件一罗列,老张不由得感慨万千:“偷偷害人难度高啊。”
  害人也是技术活儿了啊现在。
  还没上任的江阴县令张大安跟着老张继续考察,也没注意自家哥哥内心的龌龊灵魂的卑鄙,反而觉得武汉这局面,嘿,它真是深不可测。
  “这垒砌梯田,北地也曾见过,只是一年也垒不出几亩地来。实在是坡地种糜子,没甚收成。”
  大约是受张德影响,张大安素来喜欢实地考察,成年之后,身形矫健精神矍铄,也是出于“行万里路”的锻炼。
  “举凡乡里‘大业’,不管是垒砌梯田、开沟挖渠还是说修筑塘坝水库,要紧之处,并非是在营造法式的优劣,而是在人。”
  张德不介意手把手教导张大安,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水梯田,“此等工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把人调动起来。三郎成了县令,让三五个衙役听你的话,不算甚么;让几十个仆妇听你的话,也不算甚么。可要是让几百城中富户,几千城内百姓,乃至几万县内丁口都听你的,那就次第艰难。”
  “哥哥是说,用人最难。”
  “倘使别处做官,用人没甚难的,用住了大户人家,还怕甚么黔首苍头。只是三郎是要做个寻常‘清官’,或是‘庸官’么?如武汉这般的,倘使只治大户,混个朝廷考绩倒也没甚,可要是还想效仿李奉诫‘为生民立命’,那是远远不够的。”
  “哥哥请讲。”
  “说来说去,其实想要提高用人的手段,无非是‘组织’二字。可是,什么是组织,它如何产生又如何倚靠?这就需要摸索、思考,乃至身体力行。”
  “组织?”
  “外朝是组织,内廷也是组织,六部是组织,衙署是组织,甚至徐州团结兵,也是一种组织。”
  “是,吾明白了。”
  非是笨人,张大安脑子一转,顿时悟了,只一句话,便让张大安许多思考都清晰明了起来,片刻,他内心转过几种推演,便觉得武汉的“组织”定是要强过襄阳的“组织”,盖因在武汉的“组织”中,不管是官吏、工商、百姓,都要比襄阳的“组织”要强。
  张大安望着梯田,心中暗道:差一些的组织,梯田也不是不可以修,只是用时兴许要五年十年甚至百几十年,今天修不好,明天也能修好,不过是光阴荏苒。只是,我辈奋斗,朝夕必争,因此便不能真去等五年十年百几十年,有道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张大安不是为了做后人而生,而是要为后人做前人,这才是道。
  “看来你确实是瞬间就懂了。”
  羡慕地点点头,这是天赋聪敏,羡慕不来的。李景仁琢磨组织,是靠身体力行,自己参与到了江夏的建设中去,才体会到了武汉“组织”的不同,为什么在武汉这里,“征发”民夫的方便程度,远超关内、京洛、淮扬。
  但张大安是要参与实务的国朝正牌官吏,而且是江东富庶之县的一县之长,他的视角和李景仁这个二世祖还是有本质的区别。至于李景仁倘使没有认李道兴做爹这一遭,能不能用“身体力行”的方式感受不同,都还两说。
  “那末,为何武汉和别处有所不同呢?这其中的根本,却又很难说透。”顿了顿,张德看着张大安,正色道,“说到底,别处用人,之所以治大户便可,实在是大户掌控钱粮丁口,大户平安则治下平安。武汉却是大大的不同,此地富庶,非是大户种田,而是工商。有道是无工不富,治武汉便是治工商,只是恰好工商所属兴许就是权贵又或者恰好皇亲国戚,但道理不能颠倒。”
  张大安一愣,但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更是说出了自己的观察所得:“便是用工用人,武汉也不同旁地。外地做工,只算男丁,然在武汉,女工童工约占四成半,非同小可。故而武汉算工,不能只算男丁。”
  “你懂其中道理?”
  张德很是严肃地问道。
  “略懂。”
  张大安点点头。
  作为琅琊公主偷偷点评有“宰相之才”的张三郎,他是真的琢磨出武汉的微妙味道来。
  只说武汉女上工频繁,随处抛头露面犹如男丁,只这一招,便是将武汉地面所有乡间宗族打的半身不遂。
  便是此刻有人支持“乡贤”维持“家法”,甚至这种支持还是来自官方的,可对于武汉各行各业的行业翘楚来说,这就是跟他们作对。
  同行是仇敌,因为抢我财路,“乡贤”维持“家法”,要让女子回归宅院,交由宗族一应而决,同样是抢我财路。
  不死不休。
  “看透不说透啊。”
  老张难得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张大安的肩膀。
  张三郎深吸一口气:“哥哥,我等江水张氏,亦非小族小户啊。”
  这话有点试探的意思,不过老张还是笑道:“我管甚的江水张氏。”
  “……”
  张三郎一时无语,却也心中更加佩服。
  有些事情虽然冲击着张大安的灵魂,却也不妨事,“宰相之才”当然包括了器量。
  “所以武汉才能休整梯田都要比别处快,盖因哪怕是担土盖田,武汉男女老少齐上阵,各有调度运筹。至于营造法式、新式器物,不过是锦上添花。”
  感慨了一声,张大安目力极致处,已然多了一条新的山道,依坡势盘旋迂回,犹似龙蛇起舞。
  


第十二章 茶会
  和自己的嫡亲兄弟不同,张大安的童年和青少年时代,是受到老张强烈独特风格影响的。尽管血脉联系上来讲,江阴的两个亲弟弟可能更亲密,不过出于种种原因,从一开始这两个亲兄弟,就有着不可明言的“牺牲”。
  有江阴的两个嫡亲兄弟,那么,他张德和其它的江南世族,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在苏杭淮扬人家看来,江阴张氏是没什么独特之处的。
  能到千里之外看一眼武汉的,终究是少数。
  至于张大安,甚至是张大素,英俊潇洒的张叔叔能影响他们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传统上来说,邹国公的头衔与他们无关;回归现实,“忠义社”远比琅琊公主府能够提供的渠道多得多。
  是人就要取舍,终究是社会性动物。
  “今年全国丁口增长,三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终究还是能养活的。”
  汉阳的茶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与会的人来历复杂,皇亲国戚地方官吏不一而足。常在中枢的长孙无忌如今比较感兴趣的是统计,尽管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但宰辅天然会有这种敏感和冲动。
  “若是中国腹心,二百二三十万,差不多就是了。只是这几年,掠夺东海女子无算,只说扬州,倭女在册共计六万有余;登莱新罗女在侧十二三万;河北至石城,室韦、及诸胡诸部女子约九万……哦,这个是贞观十六年的估算。”
  将老花镜推了推,长孙无忌正色道:“今年皇帝巡狩辽东,大约是能补一补淮扬劳力,运河开掘山东段,也就是年底的事情。”
  大运河重整是“国策”,是用来消耗山东士族力量的一个大工程。当然其灌溉、排涝、运输的现实作用也是存在的,消耗山东士族力量,不过是其一举多得中的一得罢了。
  而且中央这几年也是风头变换极快,大约是程处弼为首的西军战果辉煌,人力物力财力的“加速”流动,导致了大工程的劳力缺口极大。皇帝重臣都“不得不”想要迅速地把军事成就转化成经济果实,而掠夺劳动力,不过是其中一项。
  旧年皇帝带头大兴土木,正所谓皇帝老子做得初一,老子做个十五做不得?就兴你家盖皇宫,老子翻修翻修草屋,这没问题吧。
  上行下效,洛阳地区普遍“奢华”,而且是皇帝带头,谁也说不得什么。
  大兴土木,对建筑材料的需求是无穷无尽的。
  中原本就巨木稀少,在李董修建洛阳宫的时候,若非辽东成果转化,根本难以获得大量优质的参天巨木来败家。
  北运河当年拖拽的巨木,累计二十万根是有的。
  一根巨木,足够四世同堂之家饱食一年。然而这样的木头,洛阳宫随处可见,只做廊柱之用。
  到今年,洛阳宫还有二十几万斤朱漆的账没有平,内府也没有平的意思,而且事涉皇后,实在是不好搞。
  “这个东海女子数量,倒是填补了不少。早先妾生子是个甚么光景,不必多说,如今么,总是当人看的。伊予铜山那个‘眷村’就是如此,中国官吏到了扶桑,将来总归是要治理的,用什么人?总不见得用倭人吧。照我看,还是要用中国之人。倭女生的也是中国之人,也要当中国之人。”
  众人深以为然,放从前,在座的大多数官吏,对此都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还会嘲讽妾生子,但是作为事务官多年,想法见识早就“剥离”了社会情感,从官本位的实际效益出发,不管是嫡子庶子奸生子,在“官”的眼中,都是劳动力、青壮、丁口。
  所有的社会人际关系,都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的门面装点,只是有好有差。
  “皇帝巡狩辽东,于中国洛阳有个甚么变数,俺们武汉就不消去多想了。紫微令在此,俺们也不必班门弄斧。只说辽东稳妥,东海自起变化,高句丽余孽,如甚么苏文之流,纵使能掀起波澜,也不过是硬挺二三年,至多五年。”
  一人放下茶杯,看其打扮谈吐,显然是北地来的,而且操着一口河东口音,兴许还是北都来的“外戚”之流。
  “如今已新置汉州、熊州,恢复汉四郡,不过是须臾之间。不过这不是甚么要紧的,真正要紧的,还是在扶桑矿藏之上。伊予铜山,还有那个甚么新得金银大矿,这不是甚么三五年的经营,少说一二十年,乃至百几十年,是能传上几代的物业。几代经营,就需要用人,用倭人不是不行,但不能全看倭人,还是要看中国之人。”
  “所以,今年就要说动朝廷,这鼓励生产的福利,也能照拂海外百姓。”
  “想要说动,怕是不易。如今皇帝一言而决,三省犹如秘书监,外朝那点声响,怕是还不如内府阉奴放个屁有用。”
  “不要盯着外朝内廷嘛,外朝不行找后宫,皇后说话总归比阉人好用。再有像钱谷这等爪牙,只要能喂饱,他于我等有个甚么厉害?新设警察卫羽林军,都是要紧之处,说个‘老成谋国’之言,也无伤大雅……”
  “说来赤道岛宣慰一事,倒是不谋而合啊。”
  “皇帝是个甚么胃口,天下谁人不知?南海宣慰使不过是投石问路,南海金银铜铁能得最好,得之我幸么;失了也没甚么,失之我命么。朝廷不过是出了一个杜秀才,真正拿命去拼的,多是广州人,冯氏哪怕是表忠心,也要填些人命进去,这是尽人事,更是尽人臣。”
  冯盎一大家子的心态,跟李靖是差不多的,内心上来说,他们是想做“南霸天”,可到底是不能做的。十几年前,兴许还能琢磨,可也不知道哪年就刮起了妖风,朝廷南下的船,一条比一条大,这谁受得了?赶紧缩卵表忠心,能抱住岭南基业,就算是谢天谢地。
  至于将来冯氏要不要迁转洛阳,全听皇帝的,全听中央的,绝无二话。
  李董是属于那种能把名声转化成现金的顶级天才,实际上他半句恐吓岭南的话都没有放,全程不过是操作交州、欢州、爱州这跟广州不挨着的地方。
  可李道兴在交州大开杀戒统合洞寨,杜正伦开拓河谷镇压占城,简直跟玩儿一样。放以前,哪有那么容易?兵丁转运适应气候,都是需要人命狂填。可现在……简直了。
  交州新设二县,其中一个县的县令居然是黔中獠寨出身,怕个屁的“瘴痢”,就差表演活吃蚂蟥,养蛊咬人了。
  世道艰难,不好混啊。
  


第十三章 等级差距
  辽西走廊,新垦的田地行成了巨大的圆形。中心处多是粮囤或者房舍,大量的圆形耕地连成一片,时不时还能看到青料塔以及牛舍或者牲口房。
  “此处地力如何?”
  一身明黄袍服,头戴紫玉头的李世民踩着牛皮马靴,衣带挂着佩刀,神色淡然地望着茫茫多的田地,问身旁站着的瘦小马周。
  “亩产二石,石城粮食主要就是辽西走廊提供。”
  “能有二石?”
  “能,渤海、乌湖海以及海的肥地粉存了不少。”
  北方海岛的鸟粪矿品质是不如南方的,流求东南,西太平洋的一些零星岛屿所产的鸟粪矿,才是高品质。一次运输一二百万斤不成问题,但是在渤辽,更多还是依靠“沤肥”,鸟粪矿对产量提高也算明显,但显然没有南方来得长久。
  按照西太平洋的鸟粪矿储量,在传统农业手段之下,用个几百年不成问题。当然了,一旦进入农业“工业化”,那点鸟粪矿,用个三五十年也就到头了。尤其是面对唐朝这种体量,更是“杯水车薪”。
  “辽西经营,也快十年了吧。”
  “回陛下,有十年了。”
  “嗯。”
  李董点点头,他是个记忆极好的帝王,忽地说道,“当年薛大鼎在沧州干得不错,如今是在工部?”
  “工部侍郎。”
  “传召。”
  “是。”
  一旁康德始终没有插话,但等到李董吩咐完,他便微微欠身,以示告退。皇帝虽然说传召工部侍郎薛大鼎,但不可能真的是让马周去干这种家奴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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