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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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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鹤,你说人家年纪轻轻,但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滴水不漏,有你几十年功力了啊!”杨密岔开来,瞥了沈鹤一眼说道。
  “老奴跟着陛下身边这些年,没什么本事,也就只会说些好听的叫陛下舒心,陛下不要嘲笑老奴了。”沈鹤讪笑着应道。
  杨密的话头只在沈鹤身上岔开片晌,便又转头盯住韩谦问道:“叙州放开地禁之后,潭州便有两千余兵户乔扮流民进入叙州围田筑寨,要说你父子二人如此精明,不可能毫无察觉,但要说你父子早已经察觉,此时又怎么可能毫无惊惶?”
  韩谦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天佑老儿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凌厉,直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来,叩头说道:“潭州兵户暗入叙州,我不仅早有察觉,我甚至还建议父亲故意纵容,一是叙州财货要入金陵,需走潭州,不能恶了潭州,二是叙州土强客弱,前任刺史王庾实为地方豪族毒害,我父亲不要说尽除之了,连立足都难,只能冒险行驱虎吞狼之策,但是,我父子与潭州虚与委蛇,实是一心为殿下,为大楚社稷着想,绝无与潭州勾结之心,望陛下明察。”
  杨元溥还以为韩谦会将这事推到他身上来,他坐在一旁正搜肠刮肚的编造说辞,没想到韩谦竟然将这事都独揽下来。
  杨元溥暗暗心惊,不知道韩谦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私下与潭州勾结的罪名,是他三言两语能在父皇面前解释得清楚的?
  沈鹤将三皇子的反应看在眼底,心里一笑,三殿下到底年少了些,再年少有为,也是最容易受蒙蔽的年纪,又哪里知道作臣子的全部心思?
  沈鹤又将目光放到韩谦身上,心想这小子大概不会叩两个头,他父子二人与潭州勾结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
  “叙州那才多大点的地盘,便是着你韩家世领叙州刺史也无不可,但你需知道叙州不能成为朝廷解决潭州问题的牵肘!”杨密兜了半天圈子,也失去耐心,直接摊开底牌说道。
  听陛下如此说,沈鹤差一点又要将手里的拂尘摔落到地上。
  什么?
  有没有听错,陛下不追究韩家父子与潭州勾结之事,还要将叙州赏给韩道勋、韩谦父子?
  就算忌讳韩道勋在叙州,但韩道勋、韩谦父子何德何能,敢受叙州刺史世袭之赏?
  “微臣绝不敢有此妄念。”韩谦心里骂着买买匹,但担心天佑老儿猜忌心燃烧起来真有可能会砍他的头,“砰砰砰”的叩着头表示忠心。
  “叙州丁户不过万余,四姓土籍大族又是世袭其职,不要说大楚初创这些年了,即便是前朝也都不能从叙州征得一粮一谷。而叙州往西、往南皆是羁縻州,刺史等职皆是大姓世袭,只是名义上臣服于朝廷而已。倘若叙州永世能为我大楚所信任之人执掌,又有何不可?”杨密说道,“叙州与潭州孰轻孰重,寡人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沈鹤也忍不住诧异的看向陛下,他都听不出陛下这话有试探韩谦的意思,心想难不成陛下真是失心疯,要将叙州赐给韩家父子?
  不过沈鹤想想陛下的话也是很有道理。
  潭朗岳三州占据洞庭湖沿岸的精华地区,前朝末年就拥有人口逾二十万户,而随着战事对荆襄地区的破坏,大量民众渡江南逃,潭州此时的人口只会多不会少。
  叙州土客籍民众加起来,也就一万两千余户,以人口计仅有潭朗岳三州的二十分之一。
  更为关键的一点,长期以来,叙州,甚至叙州往北更靠近洞庭湖地区的辰州,都是由地方大族世袭控制;从叙州沿沅水往上游走,乃是黔中故郡,所设羁縻州县,刺史知县皆是地方豪族世袭,从来都没有受中央政权真正控制过。
  不要说黔中州县了,冯昌裕等人,治下不过一两万番民,就敢毒杀前任刺史王瘐,甚至妄图掀起州狱暴动杀害新任刺史以及大面积屠戮黔阳城内的客籍势力,可见他们对大楚朝廷的敬畏之心,是何等之弱。
  叙州穷山恶水,路途险阻,又是蛮地,要是以叙州为代价,换取朝廷对潭朗岳三州等洞庭湖地区的绝对控制权,自然是赚大的买卖。
  只是将叙州交给韩家父子,真能顺利解决掉潭州的问题吗?沈鹤对此是深深怀疑的,这时候也搞不清楚陛下心里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到这一步,韩谦却是将天佑老儿的心思想通透了,叩着头说道:
  “微臣绝不敢有此妄想,倘若陛下认为叙州能有牵制潭州之用,微臣抖胆请陛下将叙州封藩给殿下,微臣愿前往叙州,为殿下谋之!”
  沈鹤这时候窥见陛下眼里浮过一丝精芒,心里一惊,难不成陛下的心思就是这个?
  “将叙州都封给溥儿,也不现实,那些个土籍番户就愿意将土地、丁口都交出来?”杨密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很是不屑地说道。
  “请陛下许微臣为殿下谋之!”韩谦摸清楚天佑老儿的脉络,心思便轻松起来,稍稍跪直身子说道。
  “你说吧。”杨密也没有再赐座,而是叫韩谦跪在地上说。
  “若有笔墨,微臣能说得更透彻。”韩谦说道。
  杨密朝沈鹤瞥了一眼,沈鹤心领神会,从御案上拿了笔墨,又将一张雪白的宣纸铺到韩谦身前的砖地上。
  韩谦跪在地图,寥寥数笔将叙州、辰州两地以及雪峰山、武陵山及沅水流向简明扼要的勾勒出来,又将沅水在叙州境内“之”字形的底部勾画出来,说道:“叙州此时仅置黔阳、朗溪、潭阳三县,其中以黔阳地势最为平易,夹沅水而立,沃土方圆百里,也是叙州最为精华之所在,原为土籍大族冯氏及奚氏控制。冯氏败奚氏之后,畏洗向杨三姓忌惮,仅仅将奚氏族人驱逐,但未取奚氏之地,任其荒芜,是以黔阳县北部更显荒凉、人丁稀寥。陛下要是觉得将叙州都封藩给殿下,略显仓促,可将黔阳北部单独划出来,新置一县作为殿下的藩郡!”
  “此地荒山野岭,有何特殊之处?”杨密不置可否的问道。
  韩谦说道:“此乃龙牙山,乃旧奚寨所在,龙牙山北接辰州辰阳县,南接黔阳,实是辰叙二州的中心点。沅水在叙辰二州境内,受山势所迫,几多弯折,前朝曾开辟驿道穿过龙牙山,往南往北各五十里,便能抵达沅水江畔。龙牙山以北属辰州辰阳县,暂不去说,龙牙山以南,旧称榆树湾,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开发,此时绝大多数都是无主荒滩,即便有十数小寨林立,但也绝对不敢逆抗陛下的御旨。而殿下取之,修渠筑堤,疏导溪河,三五年之间,便能得两三千顷肥沃良田,可以为郡国之基业。到时候殿下统龙雀军精锐,高屋建瓴以视潭朗,或不用兴兵马,便能马氏父子束手就擒,献于陛下案前!”
  “崇山峻岭逼迫之下,仅叙州一隅便能治两三千顷粮田出来,那以往未必没有人去开垦?”杨密饶有兴趣的问道。
  沈鹤也是微微一惊。
  一顷百亩,两三千顷便是二三十万亩。
  内府局目前派出的密探,是将叙州方方面面的情况都了解了一遍,但所搜集的情况完全没有提及龙牙山的南部,即沅水之字形的底部大湾,能开垦出这么多的粮田来。
  均州也是山多地少,但毕竟是一州之地,又位于南阳盆地的边缘,计划于丹江、汉水两地开垦五六十万亩的粮田,安置上万兵户是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韩谦说在地势要比均州更为险辟的叙州一角,能开垦出二三十万亩粮田,沈鹤就不大相信了,心里想真要是这么容易,前朝三四百年积极推进往叙州迁民,但一直都没能将叙州彻底的纳入治下,不是太愚蠢、太无能了?
  “龙牙山乃奚氏旧寨,奚氏据之时,封闭自守之余,又禁客籍流民聚居山下,此其一也;其于乃此地溪河特殊,除了沅水在夏秋时水涨极大,龙牙山两翼各有两条大溪往南汇入沅水,这两条大溪实际是悬在湾地之上,特别在雪峰山与龙牙山相交的五柳河,相比湾地低洼处悬高三四十米,夏秋水势稍涨,河水溢过河道,湾内四五十里荒滩皆受冲击,致使榆树湾洪水滔天、人畜难存——倘若能驯服五柳河,湾地尽为粮田。”韩谦说道。
  “你就去过一趟叙州,知道得倒不少啊!”杨密感慨道。
  “微臣随父往叙州赴任,得一女奴乃奚氏之女,韩谦将其收入麾下后,便暗中收拢被冯氏驱散的奚氏族人,以便能在叙州抵挡四姓豪强,遂对龙牙山的情形,知道得更多一些。”韩谦心想天佑老儿都知道潭州暗中派兵户潜入叙州之事,那暗中收拢奚氏族人也应该瞒不过他,便索性一并承认了。
  “这么看来,那个地方新垦二三十万亩粮田,确实是有些可能了哦?”杨密问道,“只是朕等不得三五年的时间,而且凡事不能打草惊蛇,叙州又在潭州以南,朕若用你,当如何谋之?”
  沈鹤看了韩谦一眼,心想叙州一角真要能新垦二三十万亩粮田,就已经能勉强安置五六千户兵户,而叙州土籍番民加起来也就六千余户,以这样的兵力不仅能震慑住叙辰两州的土籍大姓从心忠心耿耿之外,等到真要对潭州用兵时,这一路兵马从沅水上游夹击潭州,将会令潭州异常的难受,从而大幅降低从北线进攻潭州的压力。
  不过,潭州又不是傻子,怎么都不可能让韩谦一下子带着五六千户、三四万人从潭州借道,在叙州扎根下来的,特别是在叙州已经吸引三四万流民的情形下。
  “陛下可用瞒天过海之计,贬冯氏族人于叙州,只要叙州能在一年内暗聚两三千精锐,微臣便能从叙州出兵助陛下牵制潭州……”韩谦心想死不死总要冒一下险,便大胆地说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打草惊蛇
  韩谦说出瞒天过海之策时,沈鹤也是一惊,细想是很绝妙。
  陛下已经赐冯文澜、孔周饮鸠自尽了,也明确要将冯氏族人贬为庶民,不会进一步追究冯族子弟的罪责,但不意味着就会让冯氏族人从此在金陵安安心心的当老百姓扎根下去。
  刚才三殿下也说了,冯缭等冯家兄弟,还是想着将族人迁回宣州的,但冯族要是担心继续受到打击,托请故旧求陛下允许他们迁往叙州,怎么看都是想着投靠韩家父子,以便能获得较好的安置而已。
  陛下要是趁机恩允,也理所以当然的可以视为他对冯族“眼不见心净”,潭州绝对不会起什么疑心。
  冯氏一族从老尚书冯樾这一代算起,男女老少加起来仅有六七十人,而即便从冯缭的曾祖父这一代算起,开枝散叶再将妻妾有一个算一个,也只有三四百人,但怎么都凑不到五六千户、三四万人规模。
  然而将冯家人数最多的奴婢、家兵部曲都算进来,这个就庞大了,总计差不多有将近千户、七八千人。
  此时看上去距离五千户兵户的目标还是有很大的距离,但韩谦能将这些人用好,在叙州站稳脚,是没有问题的;之后再分散送千余兵户进去,韩家父子便有可能彻底掌握叙州,从而成为朝廷钉在潭州头上,令潭州寝食难安的一颗钉子。
  而陛下刚刚将冯文澜、孔周处死,又抄没冯家的族产,任谁都想不到冯族迁往叙州,会助朝廷对付潭州。
  而将冯家所属的百余艘船赐给韩谦,并入叙州船帮,韩谦便能在潭州没有防备之前,抢着往叙州囤积大量的物资。
  这样的瞒天过海之策,潭州是防不胜防的。
  沈鹤琢磨韩谦所献之策,但同时又察觉出一丝异味外,冯族刚被陛下抄家,心里的怨恨极深,韩谦又凭什么说服他们助朝廷对付潭州?
  而韩家父子要是有据叙州自立的野心,将冯族这么多怨恨朝廷的人马逐往叙州,不是正好叫他们如虎添翼?
  到时候自不自立,岂非就成了韩家父子一念间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鹤禁不住打量起韩谦来。
  韩谦则心平气和的接受沈鹤的打量,甚至抬起头来打量天佑帝阴晴难定的神色。
  他所献之策只是顺着天佑帝的心思筹划,也是天佑帝亲口说并不介意让他韩家世袭永镇叙州。
  而他父子二人据叙州自立的野心,恰恰又是迷惑潭州最重要的一层迷雾,他相信天佑帝也明白这点。
  马循惨败于大洪山,潭州的实力并没有怎么受损,但对潭州的信心实是极大的打击。
  以往潭州将辰叙等州视为自家的后花园,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插手的,但此时他父子二人表现出据叙州自立的野心,信心受到摧残的潭州,就会将他父子视为结盟、一起对抗金陵的对象。
  在整个计划里,天佑帝就得同意他在接下来半年时间内,更大规模、更明目张胆的往叙州送人、送粮、送钱,甚至在真正对潭州下手之前,他要让很多人相信,甚至还要让他身边的人都相信他有据叙州自立的野心。
  现在就看天佑老儿,他敢不敢冒这个险了,怕不怕他父子俩趁势割据叙州,是不是真想他自己所说,叙州无关紧要!
  “冯氏族人迁往叙州可以瞒天过海,但朕为何要同意冯家奴婢、部曲也迁往叙州?”杨密过了半晌,才又盯住韩谦问道。
  “此时冯家兄弟还幽禁在郡王府里,安排两名冯家部曲夜闯郡王府便可以了!”韩谦说道。
  冯家部曲夜闯郡王府,可以说是想救出冯家兄弟,也可以说是想刺杀三皇子,这会叫冯家部曲、奴婢看起来不可靠,天佑帝倘若不想被世人说他吃相太难看,不能尽诛,便只有驱逐出金陵。
  杨密沉吟许久,说道:“冯氏族人可以先安排迁往叙州,但你在没有得到朕的旨意之前,不可以离开金陵,也不可将今日之事泄漏半分出去!”
  韩谦知道天佑老儿没有打定最后的主意之前,是不会允许他去叙州的,当即应道:“微臣谨记圣命。”
  “好吧,天色不早了,你与溥儿出宫吧。”杨密挥手说道。
  “是!”韩谦这才按着跪得生疼的膝盖,站起来与三皇子出宫。
  ……
  ……
  出宫后虽然相距四五百步便是郡王府,但韩谦陪同三皇子还是乘车而行。
  亲事府典军、都虞侯高承源以及张平等人,率数十亲事陪从骑兵簇拥着四壁遮护起来的铜马车,在夜深人静的凤翔大街上缓缓而行。
  “韩师,当如何安排冯氏族人迁往叙州,冯缭、冯翊他们未必甘愿过去吧?”杨元溥忍不住问道。
  整个计划还没有得到父皇的许可,是一点都不能泄漏出去,而眼下更是不能跟冯家透漏这一点,那一切都要安排得不露破绽,就并非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即便能透漏这点,冯家对天佑帝怨恨极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暗中跟潭州通风报信呢?
  “能用之策,我在陛下跟前已经说了,殿下你往深里想一想?”韩谦说道。
  “哦,”杨元溥拍着脑袋,说道,“韩师安排人潜入郡王府,对外宣称有人想救冯缭、冯翊他们或刺杀我,但冯缭此人疑心极重,发生这事多半会怀疑是父皇找这个借口对他们斩草除根,便会觉得迁回宣州也不安全——韩师是这个意思吗?”
  “殿下英明,韩谦用意便是要打草惊蛇,将他们先吓到叙州去,到时候再掌握之。”韩谦笑道。
  杨元溥笑了笑,俄而又说道:“我若登位,必将让韩师永镇叙州,保我大楚西南边疆永世安定!”
  韩谦看了杨元溥一眼,虽然车帘子揭开来,但亲事陪从所挑的夜灯太暗,他看不清楚杨元溥在暗处的脸色变化,但能感觉到杨元溥在说这话时,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
  “殿下这么说,韩谦可是记在心里了啊!”韩谦用一种更轻松的口吻开玩笑道,然而心里却是一叹,三皇子竟然想到用心计稳住自己,说到底还不信任他,还是怕他会借机割据叙州,袖手不管金陵的事情。
  ……
  ……
  护卫队伍走到郡王府大门前,韩谦看着三皇子进郡王府,他则在等候已久的赵无忌、奚发儿等人的护随下,沿着凤翔大街绕了一大圈,确保没有跟踪,他命令奚发儿带着他的手令出城回雁荡矶,他就带着赵无忌穿街过巷,悄无声息的走进凝香楼后宅。
  到凝香楼后,韩谦又安排人去将田城、高绍、林海峥三人喊过来。
  田城今夜就在缙云楼守值,高绍、林海峥在兰亭巷都有宅子里,他们赶到凝香楼后宅,心里困惑,不清楚韩谦有什么事情不在兰亭巷的韩家大宅召见他们,却将大家聚集到郡王府一侧的凝香楼来?
  他们赶过来,看到凝香楼后宅,还摆着一席酒菜,也不知道韩谦这么晚是让哪家酒楼送过来的。
  韩谦黄昏时陪三皇子进宫,出宫已是深夜,当中连口水都没有喝到,还他妈将头叩得砰砰响,心里一团邪火,也饿得饥肠辘辘。
  他拉着高绍、林海峥、田城陪他在凝香楼后宅慢悠悠的喝着酒。
  韩谦不说什么事,田城、高绍、林海峥三人也是郁闷,只能耐着性子陪韩谦喝酒。
  差不多到子时,两辆马车悄无声息的盯在凝香楼后面的巷道里,接着就见林宗靖、郭奴儿、奚发儿、赵无忌、奚荏、郭雀儿、赵启、杜益君、杜益铭等人押着当初跑到雁荡矶山庄报信的冯家部曲李骑驴走进后院。
  看到这一幕,田城、高绍、林海峥他们心里更是困惑了。
  由于郡王府获得冯家秘藏的事情绝不能泄漏出去,因此他们也不可能将李骑驴送往大理寺审罪,也就只能当这个人不存在似的,谁都没有告诉,就一直都关押在雁荡矶的地窖里。
  他们不明白韩谦为何突然将李骑驴押到郡王府来。
  韩谦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李骑驴,跟田城说道:“田城你今夜在缙云楼值守,等一会儿你回缙云楼,找借口将院子里的守卫遣走,传讯出来,我再让高绍将李骑驴带进去……”
  “大人要高绍避开耳目,将李骑驴进郡王府要干什么?”高绍忍不住问道。
  “此人卖主求荣,当然不能饶他性命,不过,即便要杀,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杀啊,”韩谦笑道,“你们说说看,他要是因为潜入缙云楼救冯家兄弟而死,是不是在江湖上留个好名声?”
  田城、高绍他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韩谦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他妈算毛理由?
  林海峥困惑地问道:“其他人不清楚这货的来历,但冯家兄弟可是知道这货卖主求荣差点害死他们,也知道这货现在实际上就被我们关押雁荡矶庄院里啊!”
  “知道李骑驴被我们扣押住的人都在这里,从这一刻起,我们要统一说辞,便说这货已经早两天被内府局的人押走了!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韩谦盯着房间里的众人问道。
  大家都不蠢,心想大人这不是明摆着要吓唬冯家兄弟说三皇子并没有要放过冯家的意思吗?
  田城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心里只是想,难不成大人认为冯家兄弟并没有将冯家秘藏的财宝都交待出来?
  这一刻田城他们也明白为何这么晚还会让赵启、杜益君、杜益铭三人也过来了,因为他们三人也都知道李骑驴被关押在庄院里,韩谦这是要将他们喊过来当面统一说辞。


第二百三十七章 疑案
  田城找借口将缙云楼外的护卫都遣走后,高绍便将拿布蒙头盖脸的李骑驴从侧门带进院子。
  高绍从后面捂住李骑驴的嘴,叫田城拔刀刺入李骑驴的胸口。
  待其气绝不在挣扎之后,高绍又飞快在往南一些的院墙上搞出些攀爬过来的痕迹。看到高绍悄然离开,田城便大叫有刺客,拔刀连刺,李骑驴刚死片晌,刀刺入身体,鲜血照旧喷出,溅了田城一身,这时候外院的护卫冲过来,只是看到田城手刃刺客的场景。
  而韩谦刚回到兰亭巷韩家大宅不久,刚假装脱衣睡下,郡王府的人便骑马赶来砰砰砰敲响大门:“韩大人,有刺客夜闯郡王府,殿下请韩大人即刻赶往郡王府。”
  韩谦这才装模作样的穿好衣裳,而且戏要演全套,还特地穿上革甲,带着赵无忌、奚发儿等人牵出马,往郡王府飞驰而去,也不管急如骤雨的蹄声惊醒多少人的美梦。
  三皇子出宫就府,遇到刺客也不是头一回了,但哪怕刺客刚摸进郡王府,连内宅的门在哪里都没有摸着,就已经被田城连刀刺死,也绝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韩谦赶到郡王府,信昌侯李普、陈德、沈漾、郑晖、王琳、高承源、郭亮、张平、郭荣、李冲、郑兴玄等人前后脚都赶过来。
  “劳烦张大人即刻派人进宫传讯,又发生这等事情,必须第一时间报与陛下知晓。”韩谦没有去见三皇子,而是直接赶到缙云楼的庭园里,看到死尸被连戮三刀,又抬头看院墙攀爬过来的痕迹,确定田城、高绍所做的手脚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后,便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张平说道。
  “已经派人进宫了。”张平说道。
  “那我们就封锁现场,等陛下的旨意吧,这案子或许还得是内侍省直接处置吧?”韩谦看向沈漾,征询的问道。
  “你不觉得这人脸熟?”李冲压着声音提醒韩谦道。
  李冲他们都比韩谦住得进,已经初步勘验过现场。
  “哦!”韩谦蹲下来,拿手拨了一下死尸的脸,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满面狐疑的朝幽禁冯家兄弟的院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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