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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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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启带着一队兵甲整饬的家兵过来,跟韩谦汇合,凑过来说道:“炉膛皆已捣毁,我们可以登船了。”
  陈济堂自小家传渊博,擅工造营缮,但赵启自幼则喜欢舞枪弄棍,这些年被贬到雁荡矶田庄充当官奴,也一直想尽办法暗中维护赵氏、陈氏的族人以及董氏的遗孤。
  迁往叙州,赵启心里是最愿意的,不管韩家父子心里什么打算,他们至少不用再像以往那般,整日担惊受怕会遭到清洗。
  看到赵庭儿、奚荏、杜七娘、杜九娘等女眷也从庄院那边走过来,随身还都携有大大小小的包裹,郑通眼里的疑心更重,不知道什么秘密任务,需要韩谦将韩家的家兵、奴婢都带出金陵?
  而炉膛皆已捣毁是什么意思?
  “好,我们登船!”韩谦看了郑通一眼,便带着赵庭儿、奚荏诸女登上一艘三桅桨帆船。
  叙州船场目前已经造出十艘三桅快速帆船,其中三艘是照战帆船的规格建造。战帆船除了常规的三桅大帆外,还设有两层桨室,共置三十二副大桨,需要六十四名桨手操作,作战时就可以将易燃的大帆降下来,操桨进行更灵活的出击。
  倘若大桨与大帆同时驱使船舶前行,则快如奔马。
  仅这三艘战帆船,就需要编桨手、船工二百五十人。
  这还是最基本的编制,要不是韩谦手里人手太匮乏了,想在作战时将船速提升到极致,还需要另编桨手二百人才够。
  “郑大人,登船吧,莫要叫大人等我们。”田城笑看着郑通,催促道。
  说实话,以他们手里这么点力量,即便能控制叙州,也是十分勉强,更不要说从沅水上游牵制潭州了,但田城等人的家眷都已经登船,韩谦即便有别的打算,他们也会追随。
  ……
  ……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今日赶到凝香楼有事找韩谦汇报的春十三娘,她发现都拖到午时,非但韩谦没有出现,平时负责左司日常事务的田城、高绍、林海峥等人都没有出现。
  春十三娘赶往兰亭巷,发现田城、高绍、林海峥等人的眷属以及韩家在兰亭巷的奴婢、部曲也都人走院空,便意识到不对劲。
  此时姚惜水、李冲等人都与张平、李普随同三皇子杨元溥到溧阳陪驾,春十三娘没有办法进宫去见世妃与此时已经隐藏到世妃身边的宫主。
  派人前往雁荡矶,确认雁荡矶那边也已经人走院空,春十三娘只能连夜坐马车赶往溧阳,找信昌侯李普汇报这事。
  春十三娘赶到溧阳,已经是次日午时,这时候“潜逃”事件,才像一块巨石,将静谧安宁的黄龙坡行营惊起一片波澜。
  倒不是信昌侯李普他们想要将这事公开,而雁荡矶庄院所属的合浦县衙门也注意到雁荡矶人走院空的异常,上禀到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尹当时也在溧阳陪驾,得知此事自然是第一时间找三皇子杨元溥核实,“潜逃”事件便算是揭穿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惊澜
  在信昌侯李普、沈漾、郑晖及李冲、高承源、郭亮、郑兴玄等人的陪同下,杨元溥亲自率六百余骑侍卫,连夜赶到雁荡矶。
  雁荡矶庄院一片狼藉,不仅大大小小近三百口奴婢都走空了,库房也搬之一空,锻造房、酿酒房内的炉灶都被摧毁,甑锅、帆式风车等设备也都被拆卸下来搬走。
  “混账,什么时候韩谦的手令能够调走这么多人?你们的心都瞎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有一人想到要找我、找沈漾先生核实吗?”杨元溥一脚将跪在地上乞罪的永春宫丞踹翻在地,借此渲泄内心的担忧,显得十分的气急败坏:这他妈太像真的,韩师会负我吗?
  沈漾、郑晖眼里都有一丝忧虑,毕竟金陵已经没有能制衡韩家父子的筹码了。
  被斥训的人不敢为自己申辩,只有跪地叩头乞罪。
  李冲也是骇然看着这一切。
  韩谦逃往叙州,他们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担忧,但韩谦带着这么多的物资以及裹胁左司那么多的精锐潜逃,是他完全预料不到的。
  除了兰亭巷货栈那边被韩谦连夜提走的盐、丝绸外,永春宫这边也有一批储备的兵甲以及其他物资,被韩谦卷走,此外韩谦事前还从桃坞集赊出七八千袋精米及一些物资,郡王府这一次少说损失八九万缗钱。
  抄没冯家,郡王府虽然一次得到价值上百万缗的财货,但目前已经用去七七八八,现在要填补这次的空缺,郡王府手里能用的活钱差不多要减少掉四分之一。
  高承源、郭亮、郑兴玄乃至王琳等所有事前不知道密谋的人,他们这一刻想到这次事件对郡王府的惨重打击,脸色都是十分难看,他们心里皆想,要是处理不好这次潜逃事件,三皇子大概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吧?
  信昌侯李普也是脸色铁青。
  冯氏族人迁往叙州时,张平就颇为担忧,姚惜水还特地登门试探韩谦的心意,但在韩谦将《天工匠书》献上后,信昌侯李普则倾向认为得韩家父子经营叙州,应该更多是为自己留条退路,在三皇子越来越有登位的希望之时,他不认为韩家父子会放过这个“奇货”。
  没想到韩谦这厮竟然潜逃得如此干脆利落。
  “左司将卒的家眷,大多数都还在军府,可见左司将卒绝大多数都只是暂时被韩谦这厮欺骗住,本身并无反意,目前应该仅有田城、高绍、林海峥等少数人铁心跟着韩谦叛逃,”信昌侯李普咬着后槽牙,跟三皇子杨元溥说道,“请殿下许我快马追赶,说不定能赶到他们入潭州之前,将他们截住。”
  在信昌侯李普看来,左司大多数的精锐斥候以及左司子弟,并无叛逃之意,只是被蒙蔽住,只需要能追上西逃的船队,就有机会策动那些精锐斥候及左司子弟反乱归正,尽可能降低这次事件对郡王府以及对晚红楼这些年来布局的负面影响。
  “郑大人,你立刻率百骑精锐,携我手令沿江追赶,务必将韩谦他们给我截下来。”杨元溥没有理会信昌侯李普,即便信昌侯李普是他的岳父,而是直接对郑晖下令,心里暗想船队西行,要是遇到什么变故耽搁下来被岳父追上,到时候有一些左司子弟及斥候被鼓动起来反对韩谦,岂不是坏了大事?
  杨元溥此时令郑晖率百余精骑沿江追赶,有什么事情也能配合好韩谦不露一丝破绽,以便韩谦能瞒天过海,在潭州境内借道前往叙州立足。
  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叙州刺史韩道勋也有牵涉,所以这次潜逃暂时还仅仅是郡王府的内部事务。
  信昌侯李普在郡王府没有官阶,他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主动请缨,见三皇子委派他人,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郑晖接过三皇子杨元溥的令牌,着郑兴玄率一队骑兵随他即刻上马,沿江往西追去。
  ……
  ……
  当世驿传能日行五百里,那是沿途皆有驿站可以换马,能始终保持马匹以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前进。
  而郑晖率百余骑,昼夜兼程,一天走二百里已经是顶天了,与西逃船队的距离自然是越拉越大。
  出金陵又赶上雪雨天气,虽然是小雪纷飞,却难以快速行军,郑晖赶到池州已经是三天后。
  而此时江州那边传回消息,西逃船队前日凌晨就已经离开江州,进入鄂州,估计昨日入夜前就已经穿过鄂州,进入潭州节度使府所辖的岳州。
  江州虽然有舟师水营,但接到驿马传讯时,西逃船队已经全速过去一个昼夜,除了继续让驿传往鄂州方向报讯外,江州水营已经没有追赶的意义了。
  而郑晖继续率队追赶也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在池州城西三十里外的柳亭驿暂歇,等着进一步的命令。
  郑晖率部住进驿馆,没有跟池州官员接触,但池州刺史府里却似天塌下来般炸开锅。
  过两天便是母亲寿辰,韩钧特地提前告了假,与韩端带着妻儿赶回池州准备给母亲贺寿,然后在池州刺史府歇几天再回金陵,却没想到职方馆的秘谍匆匆赶到刺史府求见,竟然带来韩谦潜逃的惊人消息。
  仿佛平静的湖水,被一块天外飞石砸得波涛怒涌!
  韩钧坐在内宅的游园亭子里,与他父亲、池州刺史韩道铭面面相觑。
  亭子外,小雪飘飞。
  韩道铭捋着胡须,下意识已经扯断好几根他引以为傲的美髯,而不自觉,眉头皱得跟座山似的。
  韩道铭已经无暇后悔叙州船帮过境时没有派战船拦截搜查了,此时叫他发愁的,是不清楚他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老三与他们这边是早就分道扬镳了,但就算老父亲不在了,他又能去跟外人解释老三跟他们早已经全然没有关系了?
  谁会信?
  陛下会信,还是太子会信?
  他韩氏在池州城仅有三百家兵,而池州城距离金陵只有四百里,他远远没有据池州自立的资格。
  “老三太过绝情,他父子俩是要将韩家往死里整啊,彻彻底底没有顾忌一点血脉之情啊!”韩道昌脸色崩坏的走进园子里来,一副大厦将倾的绝望情绪在脸上弥漫,压着声音,就像受伤的野兽般低吼道,“郑晖率百余精骑,也没有继续往西追,而进入柳亭驿……”
  “……”韩道铭挥了挥手,示意老二坐下说话。
  “你这孽子,一年多都厮混在金陵,怎么一点就没有察觉出韩谦的狼子野心来。”韩道昌看着韩端一脸丧气的坐在那里,一脚将椅子脚踹断,怒斥道。
  韩端冷不防摔了一个狗吃屎,人滚出亭子外,抬头看到父亲怒气冲冲,怕再被挨打,便跪在亭子外的雪地里听训。
  都说韩谦不受天佑帝待见,在淅川立大功也没有得赏,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要比他与韩钧风光多了,甚至朝中有些两面都不想得罪的中层将官,看到韩谦还得笑脸相迎。
  韩端在这种情况下,又哪里愿意凑到兰亭巷或雁荡矶去打探消息?
  从韩谦指使手下杀牛二蛋,又在池州城内放肆过后,韩端就认定韩谦这厮是乱臣贼子,但怎么都没有想到韩谦会在突然之间,卷走郡王府的一部分家当潜逃去叙州。
  这孙子真是要害得韩家万劫不复啊!
  “父亲,”韩钧心头仿佛被一座山岳压住,仿佛是被困在笼中看着尖矛刺进来的受伤野兽,眼睛赤红的看着父亲韩道铭,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该如何是好?”
  韩道铭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沫,跟韩道昌说道:“老二,你与钧儿、端儿立时回金陵去见牛耕儒,将我们在溧阳县的田庄地契以及在金陵城内的铜器铺房契带上,铜器铺送给牛耕儒,溧阳县的那座庄子则请牛耕儒辛劳一下,送入安宁宫里,跟他说我过两天进金陵负荆请罪……”
  “大哥此时进金陵,会不会太凶险了?”韩道昌诧异问道,担心天佑帝临时起意,直接将他们都抓起来关入大牢。
  到时候他韩家有什么理都讲不清楚,却会有无数落井下石的人,将脚狠狠朝他们身上践踏过来。
  这不是冯家的翻版?
  或许比冯家稍好的一点,那就是杀千万的老三父子,已经逃往叙州站稳脚跟了。
  “不如我们也去叙州?”韩端说道。
  “你有没有一点脑子,就算能去,你以为我们去了叙州,他们父子俩会容下我们?”韩道昌抓起石案上的一把汉白玉棋子,兜头兜脸的朝韩端脸上砸过去,真是被他的蠢笨气糊涂了,郑晖率骑兵没有继续往西走,而是留在池州境内,是防止什么?
  是防止他们也跟着逃去叙州啊!
  韩道铭挥了挥手,制止老二父子在园子再胡闹下去,说道:“三皇子极为信任韩谦这厮,秘设缙云楼左司,乃是临江郡王府除亲事府、帐内府、护军府之外最大权柄所在。这厮席卷左司的财货,胁裹左司人马而逃,对此时已经引起陛下兴趣的三皇子,实是极大的打击。我怀疑赵明廷不是没有察觉雁荡矶那边的异状,甚至更有可能纵容此事成真……”
  韩钧想了片晌,隐约明白父亲的意思。
  三皇子那边出这么大的漏子,只能说明三皇子及沈漾等人的无能,不要说王公大臣反对了,天佑帝这时候极可能都已经放弃废嫡的念头。
  这次事件,太子这边无疑将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太子这边对他们韩氏只有欢喜,而无半点恨意。
  而天佑帝一旦放弃废嫡的念头,安宁宫及太子这边的话语权就重了。
  所以他们想要安然无事,只能去求安宁宫及太子能帮他们说话求情。
  哪怕是父亲被免去池州刺史,也总比像冯文澜、孔周那般被赐死后再抄家强一百倍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闭城
  朗州龙阳县西,乃是沅水入洞庭湖的河口所在,船队昨日夜里从龙阳县西的河口进入沅水,放缓船速夜航,此时天色清亮起来,远远能看到武陵县的城池。
  此时四周山岭沃野已经被白雪覆盖,曲折蜿蜒的沅水河道,在天地间缓缓湍动着。
  清晨淡淡的雾气氤氲而出,往雪野弥漫而去,武陵城覆盖的白雪之下,笼罩在淡薄之中,仿佛仙境。
  甲板上,站在韩谦身后的高绍、田城,却紧张着盯住武陵城西侧的水营驻地。
  潭州水营有三千精锐、数十艘战船驻扎在那里,是马氏核心将领、朗州司马、武陵知县马融控制沅水下游这片沃土的主要战力。
  昨天夜里,韩谦将主要兵力都集中到三艘战帆船上。
  此时三艘战帆船位于整个锥形船阵的前端,一旦潭州在武陵水营战力出动,有到沅水主河道拦截他们的迹象,他们只能以这三艘战帆船充当主力,撕开封锁。
  冯家的遭遇,应该已经叫潭州放弃对金陵的幻想,但不意味着潭州就一定会放他们去叙州。
  因此他们在真正进入辰州境内之前,一切都还存在巨大的变数。
  到了辰州,事情就好办一些了。
  即便辰州州营也有上千兵马,但跟叙州一样,辰州州营主要为土籍大姓控制,他们更没有效忠朝廷的心思。
  即便辰州州营妄图拦截船队,他们也有信心击退,毕竟辰州土籍大姓手里并没有几艘像样的战船,州营也是以步卒为主。
  高绍、田城同时也担心身后的将卒疑心大起,一旦军心不稳,甚至发生哗变,那不需要潭州出手,他们也难以顺利抵达叙州。
  ……
  ……
  “韩道勋、韩谦父子野心勃勃,与之为邻,绝非潭州之幸事!”
  虽然在荆襄战事后,文瑞临曾力主拉拢韩谦加入潭州,甚至还代世子马循赶往龟山去见韩谦,但此时的他,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站出来极力劝马融出兵扣押正徐徐往武陵城逼来的船队。
  池州、江州、鄂州、黄州等州县,互不统属,即便看到叙州船帮的船队里人头攒动,行迹可疑,犹豫着想要派出兵船拦截搜查时,船队便已经行远。
  然而潭州节度使府辖岳、朗、潭三州,探子、探马遍布八百里洞庭湖的角角落落。
  即便岳州那边没有来及得直接派兵船拦截搜查,即便金陵那边暂时都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传过来,但通过分布洞庭湖面上的一艘艘渔舟、商船,潭州的眼线已经把这次过境船队的情况,摸了七七八八。
  跟大半个月之前的冯氏族人分两批迁往叙州之事联系在一起,文瑞临以及朗州司马马融等人,也基本上能确定韩道勋、韩谦父子有据叙州自立的野心了,甚至韩谦本人极可能就在船队之中。
  时间太过短促,也根本来不及派人去潭州找节度使或世子请示,是扣押船队,还让开通道,默许船队再次通过去叙州,马融此时便要做出决定。
  冯氏族人最初乘船过洞庭湖时,文瑞临就主张扣押冯氏族人。
  冯氏族人当时分两批乘船通过洞庭湖,第一批乃是快速帆船,潭州内部没有来得及沟通,但第二批的普通帆船航行速度要慢一半,进入潭州辖域的时间也要晚上几天,想扣押是完全来得及的。
  最终还是潭州节度使马寅拍板,让两批装载冯氏族人的船队都安然通过。
  毕竟他们实在没有理由拦截冯氏族人,甚至担心这是金陵给他们挖下的陷阱,一旦他们无故扣押冯氏族人,金陵会以此为借口对潭州出兵。
  之后文瑞临就一直留在武陵,没想到第二批冯氏族人的船队才通过半个月,可能此时刚刚到叙州境内停泊,叙州船帮的快速帆船又载着千余人借道通过。
  虽然船队经岳州入境,继而横穿洞庭湖的两天时间里,韩谦本人都没有露面被潭州的眼线看见,但叙州船帮这次所载的千余人里,很明显有多人乃是韩谦在金陵所用的嫡系。
  这极可能意味着,这是叙州船帮最后一次从潭州境内通过,之后韩家父子便会躲到潭州的背后,自成一系了。
  无法及时跟潭州请示,朗州这边,有人跟文瑞临一般,主张扣押船队,但更多人则主张继续视而不见,放船队过去。
  首先潭州过去一年时间内,在黔阳城北边建了两座坚固寨子,在叙州腹地有一千二百精锐战力可用。
  这在地广人稀的叙州,已经算是相当可观的战力了。
  此外,韩道勋父子即便有经营叙州的野心,但实际很难整编超过两千人的杂兵,而相信四姓大族往后对韩家父子的戒心更甚。
  这意味着除非获得潭州的支持,要不然的话,韩家父子很难在叙州站稳脚。
  换作以往,潭州自然是希望整个的吞下辰叙邵衡诸州,使之成为潭州的纵深腹地,但世子马循率部在大洪山北麓,惨遭梁军铁骑的蹂躏,这令潭州上上下下的信心大受摧残。
  对辰叙诸州的野心,潭州这边大多数人也从完全吞并,转变为拉拢联合。
  文瑞临此时站出来发声主张扣押船队,反倒显得有些另类了。
  “三将军不是犹豫之人,难道真要坐看韩家船队过去?”文瑞临盯住马融问道。
  “金陵倘若使潭州伐韩家父子,潭州便能顺理成章,吞并辰、叙二州,以此为计,我们更不能此时扣押船队;只需要叫我们已经潜入潭州的兵马小心戒备,主动权将永远在我们潭州。”马融手下一名参将,早就看文瑞临不顺眼,此时是强烈建议先让船队过去。
  “倘若金陵要从潭州借道伐叙州,周参将应该如何应对?”文瑞临眼神凌厉的盯住那名参将。
  “文先生是想说金陵欲对潭州行假道伐虢之计?”那参将鄙视的瞥了文瑞临一眼,说道,“金陵倘若想对潭州用这么幼稚的计谋,难道这不是潭州将计就计的良机吗?”
  文瑞临已是词穷,跟马融说道:“韩谦应藏在船队之中,三将军或可派人去请韩谦上岸一叙,拖延他数日,等节度使府做最终决定……”
  ……
  ……
  两艘桨船从河港那边驶过来,不管那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使者站在甲板上跳叫邀请韩谦登岸与朗州司马马融等人一叙,船队压根就没有降帆减速的意思,从江心船道全速通过。
  数支弩箭“嗖嗖嗖”的射入那两艘桨船前面的江水里,警告其再靠近,就会毫不留情的将船队都射杀当场。
  韩谦看着沅水北岸的武陵城,相距不过三四里,拿望镜甚至能看见站在城头上马融、文瑞临等人的惊讶且凝重的神色,吩咐身后的高绍,说道:“你让人喊话,说待我到叙州后,便会派人来请马融将军到黔阳城一叙旧情。”
  “你怕肉包子打狗,进入武陵城就出不来,马融也不见得就比你傻到哪里去啊?”赵庭儿在身后小声嘀咕道。
  船过武陵县,再往西南而行,两岸皆是崇山峻岭,位于深峡之中的江面也变得狭窄许多。
  虽说风势被高险的山岳挡住,但好在大寒时节,沅水流速缓慢,使得船队即便雇佣不到纤夫,犹能以日行一二百里的速度继续前进,最终于十月十二日抵达黔阳城外的江滩。
  只是此时的黔阳城外,跟田城、高绍、林海峥等人所想象的大不一样。
  黔阳城此时城门紧闭,城门楼上兵戈林立,一副大敌压境的模样。
  而此前抵达叙州的冯家奴婢,除了第一批人先期安顿到五峰山新筑的杨潭水寨,更多的人在半个月前抵达叙州,这时候则都滞留在码头附近的江滩上,一片狼藉。
  包括冯氏族人在内,都禁止进城,冯缭曾多次想派人进城找韩道勋,但奈何连城门都进不去,更不要说跟韩道勋见上面了。
  此时的情形,就像是小小的黔阳城,被数千流亡叙州的难民团团围困得水泄不通。
  “大人,老大人关闭城门,这是要拒绝我们进城?”田城、高绍、林海峥他们面面相觑,怎么都没想到抵达叙州黔阳,竟然遇到这样的场面。
  他们要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强行攻城?
  想到这,田城他们头皮都要炸起来!
  “韩谦,韩大人关闭黔阳城,将我等拒之城外,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韩谦这么早就直接潜逃到叙州来,令冯缭很是意外,但数千人滞留江滩半个月,乱糟糟的营地里人心慌乱躁动,冯缭这半个月来心力交瘁,他火急火燎的跳上船,也顾不得再装出一副敬畏的样子,直呼其名的焦急问道。
  冯缭都有些搞不清楚眼前是怎么一个状况,搞不清楚韩道勋为何会关闭城门拒绝他们进去。
  韩谦望着三里开外的黔阳城门楼,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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