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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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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韩谦怒气冲冲的甩袖往驿馆外走去。
  奚荏追出来,趁韩谦翻身上马之机,问道:“要是张平他们在黔阳城仅仅滞留数天,怕是钓不到多大的鱼吧?”
  韩谦点点头,说道:“想要引蛇出洞,确非短时间内就能速成,但具体要怎么办,我待见过我父亲再说。”
  ……
  ……
  ……
  如今的刺史府后宅芙蓉园内,要比韩谦第一次来叙州时更加风声鹤唳。
  芙蓉园的守卫,要比整个黔阳城的守卫更加重要。
  四姓大族未必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更不要说在形势明朗之前集结有限的兵力强攻黔阳城了,但刺杀之事,在这片土地上过去可不仅仅就发生一两起。
  之前局势相当和缓些,冯氏就敢毒杀前刺史王庾,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从驿馆回来,韩谦便直接到芙蓉园西院去见父亲。
  有十几名官吏被韩道勋召到芙蓉园问事,范锡程、赵阔、冯缭三人也坐在厅里参加议事,他们看到韩谦走进来,皆站起来行礼道:“见过司马大人。”
  韩谦恍惚了一下,才想到张平到叙州宣过旨后,他如今已经是叙州司马,乃是叙州仅次于他父亲、掌握叙州兵马的第二号人物,以后便可以正式插手叙州的事务了。
  叙州除刺史之外,长史、司马、兵曹参军以及黔阳县令等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核心官职,从前朝中晚期以来,都长期掌握在以冯洗杨向奚等土籍大姓手里,前后已经长达两百年的时间。
  大楚建国以来,也遵循传统,唯一的区别就是奚氏在土籍大姓的内杠中被消灭掉了。
  韩道勋赴任叙州后,州司马向建龙之前就上书金陵,请辞州司马,以试探朝廷对叙州的态度。
  金陵迟迟没有回复向氏的上书,前后拖延了一年多时间,这次算正式免去向建龙的州司马之职,以韩谦代之。
  韩谦扫眼看过在座的官吏,除了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有意疏远这边外,土籍大姓的官员也都还是未见踪迹,但在场所坐的官员,大多数也显然是不值得信任的,甚至到现在都不确定他们里有多少人被潭州所拉拢。
  想到这里,韩谦又朝范锡程、赵阔看了一眼。
  韩谦到现在都没有在赵阔身上看出什么破绽,心想他或许跟陈济堂、赵启一样,有一段不能公开于世的过往,韩家仅仅是他的寄身之所吧?
  韩谦朝在座的官吏拱拱手,说道:“我有事找父亲与范爷相商,还请诸位大人在这里稍坐片刻。”
  韩谦与父亲韩道勋以及范锡程到里间坐下,示意赵无忌、奚发儿二人守在廊前,防备有人靠近,随后将郡王府在鄂州的安排说给父亲知道:
  “陛下不会有太久的耐心,我们要是在入冬前没有做好准备,陛下也会下旨削藩。马氏不甘心屈服,龙雀军便会从鄂州西进。到时候我们在叙州不能出兵配合,想做忠臣就难了!”
  韩道勋能明白是韩谦所说是什么意思,天佑帝使他们父子割据叙州,其实也是在赌。
  要是龙雀军从鄂州出兵,叙州这边毫无动作,不要说天下悠悠之口,天佑帝、三皇子也绝不会再信任他们父子二人。
  “入冬之前,我们能做好准备吗?”韩道勋担忧的问道。
  “要是按部就班,入冬前我们不可能做好准备。”韩谦说道,叙州的情形原本就要比普通的州县复杂无数倍,哪里可能叫他们有按部就班彻底掌控叙州局势的机会?
  范锡程心知韩谦说的是什么,叙州以外的势力且不去说,叙州以内,四姓大族以及潭州渗透进来的势力,都太谨慎、警惕了,所守的城寨又山高路远,极其坚险。
  他们手里仅一千余人,即便是强攻一座寨子,伤亡都未必能承受住,不要说将中方城及四姓大族控制的番寨都强攻下来了。
  “你想用什么计谋打破眼下的僵局?”韩道勋问韩谦道。
  “唯有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二策可用。”韩谦说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诡计
  “打草惊蛇、引蛇出洞?”韩道勋迟疑的问道,“何谓打草惊蛇,何谓引蛇出洞?”
  “我们此时大规模屯垦荒滩坡地,还并没有触及到土籍大姓,甚至都没有触及到客籍大户的根本利益,只是叫他们受到威胁这叫他们还能有一定的忍受力,坐看我跟父亲在黔阳县、临江县折腾,”韩谦说道,“父亲一直都想着清丈田亩,使地无隐田、民无隐户,国用丰足,而民得安乐,我们可以在叙州先行此事,而且做就做到最彻底,将所有的口赋、徭役都免除掉,将所有的赋税都摊到田亩之中!”
  韩道勋长期以来研究田税口赋,研究乡里豪族与地方的矛盾,当然能从韩谦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他要干什么。
  韩谦实是要在叙州推行比他以往所设想的更加激进的改制。
  隐藏田亩以及隐藏丁户,以及豪绅官吏大规模蓄养奴婢,乃是千百年以来的流弊。
  田亩税、丁口税大量流失的同时,地方收缴的田税丁赋又过多的集中在中下层地主及平民头上,使得他们不堪重负,甚至更愿意依附豪族为奴,又或者逃避山林。
  国库岁入不足,只能在盐铁茶药专卖等事做文章,不断提高盐税的征收、打击私盐贩卖,以补足国用不足,但实际上又令中下层地主及平民再多受一层的剥削。
  繁重的徭役,也是中下层民众更愿意依附于豪族的一个关键原因。
  天佑帝崛起江淮,这些年南征北战,对江东、江南西道等的旧有豪强已经造成沉重的打击,但并没有勇气进行彻底的田亩改制,又因为大将豪强拥兵已成惯例,使得千百年存在的顽疾有进一步加剧的趋势。
  韩谦不去抑制土地兼并,也没有想过要费尽心机去打击逃户、隐户,只是要将所有的赋税都摊到田亩之中,同时将徭役都免除掉。
  大楚诸制皆仿前朝,田税实行十五税一,看似不高,但在田税之外,还要承担繁重的丁口赋及各种折捐,再加上每年要受征一个月的徭役,对普通民众而言,就难堪重负了。
  韩道勋对田税口赋有过极深的研究,诸多数据韩谦就能信手拈来。
  韩谦主张新政后的田税,以上中下三类地征收,平均下来差不多每亩征粮一斗、钱二十,相比较以往的田税,提高一倍还多,也差不多是以往普通民众所承受的田税丁赋以及诸多杂捐相加的水平,但由于免除每年长达一个月的徭役,普通民众的负担实际上是能减轻很多的。
  而这时候豪族官吏,免除丁赋徭役的特权就不存在了,隐藏再多的丁户也发挥不了逃税的作用,他们要承担的赋税,会因为田税的大幅提升而提升,更不要说韩谦还要执意将他们所藏匿的田亩都清查出来。
  新的田税实行后,能新增多少税源,主要还是看土籍大姓以及客籍大户到底隐瞒了多少田地。
  而州营募卒以及州县雇佣力役修缮道路、城池、开挖河渠等事,则完全从新增的税源里进行开支。
  韩道勋一心都想推行改制,但也没有想到进行这么彻底的改制,也知道真要这么搞,势必将激起所有客籍大户以及土籍大姓的强烈抵触跟对抗。
  当然,这也恰恰是韩谦所需要的“打草惊蛇”。
  唯有在短时间内将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都惊动起来,这时候进行血腥镇压,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叙州的局面,在入冬之前完成对潭州的出兵准备。
  “又要如何引蛇出洞?”韩道勋问道。
  “世人皆谓父亲奸伪,这便还要父亲继续奸伪一把,主动上书金陵,请求留张平在叙州任监军使,”韩谦笑道,“父亲现在出任叙州防御使,组建叙州行营,到时候孩儿以州司马出任兵马使,也理所当然应该请朝廷派一任监军使,才能体现彼此的信任啊?”
  “你要让那些被惊动的毒蛇,都主动去联络张平!”韩道勋这时候算是明白韩谦整体的谋算是什么了。
  “是啊,我们手里的兵力太有限,又经不住太大的伤害,不用诡计不成啊!”韩谦说道。
  韩道勋点点头,说道:“夜里我在芙蓉园宴请张平及叙州诸官吏,便在宴席前提出这两件事,交由众人议论。”
  ……
  ……
  叙州当世鸭业已成规模,也是地方最易得的肉食,物养价廉。
  芙蓉园夜里摆百鸭宴,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寒酸,但除了桂花鸭、果木烤鸭、烧鸭、炖鸭之外,鸭血、鸭舌、鸭掌、鸭肝、鸭心、鸭肫无一不能为菜,而且还能做出不同的菜式,一道道菜肴摆上来,却也显得琳琅满目、丰盛异常。
  在世人看来,韩家父子也是太喜欢吃鸭子了,却是罕有人知韩家父子的苦心。
  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态度再是冷淡、疏远,今日的夜宴却还是出席的;除了冯缭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父亲韩道勋身边任事之外,韩谦还请冯翊、孔熙荣参加夜宴。
  冯文澜以及孔周刚被天佑帝赐死抄家,韩道勋、韩谦父子便公然用冯家兄弟任事,又请冯家兄弟为座上宾,难免叫朝廷颜面难看,但应邀入席的官吏却不会说什么。
  韩家父子要做一方诸侯,即便不跟朝廷撕破脸,但要用什么人,要请什么人为座上宾,显然也不用特别去看朝廷的脸色。
  席间最先所讨论的还是设置行营的问题。
  大楚五十二州,从地方征募壮勇,编为州营,以事揖盗捕寇之职,但有守边御敌以及地位极其重要的州,则设行营。
  重要的州,可以设行营,但未必要设防御使或者节度使,但设有防御使或节度使的州,则必然要设行营。
  叙州行营不会请禁军或侍卫亲军调派精锐过来的驻扎,自然是韩家父子自行组建,这才是韩家父子据叙州而自立的根本。
  冯氏奴婢不堪用,在叙州实施部兵制,在军府的基础上组建行营没有成熟的条件,只能募兵组建行营。
  当然,韩家父子不管以哪种方式征集兵员,以及韩谦出任兵马使,亲自掌握叙州的兵权,以及将叙州所属的狱营、州营、水营重新换个名称,改为叙州军第一、第二、第三营,分别以田城、奚昌、杨钦为营指挥,诸官吏都不会没趣凑上前置喙非议什么。
  此外,韩谦还建议高绍出任司法参军,执掌刑狱、捕盗之事。
  待说到要上书朝廷,挽留张平在叙州任监军使,虽然张平本人都相当意外,但众人觉得这仅仅是韩家父子惺惺作态,或许是觉得在叙州根基太浅,稍稍对朝廷示弱,以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已。
  而说到将一切丁赋杂捐都摊入田亩,全州丈量田亩以及免除徭役这事,在座的官吏就脸色难看起来,有些坐不住了。
  四姓出身官员没有出现,在场的官吏或多或少跟客籍大户有所牵扯。
  韩家父子前年抵达叙州,先是放开地禁,暗地里大肆收受贿赂,纵容客籍大户垦开荒地,这时候突然间要丈量田亩,将一切杂捐都摊入田亩之后,大幅提高田税,这他妈不是一鸭两吃,横竖都是韩家父子伸手捞钱吗?
  只是看左右刺史府内的侍卫兵甲铿然,谁又敢在宴席上说一个“不”字?
  夜宴开始大家都还有说有笑,待提到新改田税,氛围顿时便压制下去。
  韩道勋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当场便宣布要提拔赵阔出任州司户参军,同时担任黔阳县主薄,将率先从黔阳县开始清算田亩,进行摊丁入亩的改制。
  夜宴在沉郁的氛围里很快就结束了,其他人陆续离去,冯缭在黔阳城有住处,冯翊、孔熙荣可以住过去,但夜宴过后,冯翊、孔熙荣却磨磨蹭蹭,没有急着离开。
  韩谦便请他们俩到东院喝茶,问起他们下午见姚惜水、春十三娘的情形:
  “你们下午去乐营,应该见过春十三娘了吧,有什么感想?”
  冯翊嘿然而笑,看了孔熙荣一眼;孔熙荣则沉默着不吭声。
  韩谦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见他们不愿意多说,便将话题岔到他们所关心的事情上,问道:“你们说整日在庄子里种地养鸭甚是无趣,那你们在叙州愿意做什么事?”
  “我们身份尴尬得很,真要跟你伸手讨要什么官职,怕是会令你为难,但整日耗在庄子里,实在无趣。实在不行,我跟熙荣给你当跟班,总归够格的吧?”冯翊腆着脸说道,一副任凭韩谦安排的样子。
  韩谦沉吟片晌,说道:“孔熙荣可以先到行营军从低级武官做起,而冯翊你呢,你是愿意到法曹,跟着高绍,或者到户曹跟着赵阔锻炼一段时间?清丈田亩之事,说是赵阔主事,但事情会非常繁琐,到时候还要请你兄长冯缭相助。只是如你所说,我们现在还得稍稍照顾朝廷的颜面,不能正式授予你们官职。”
  孔熙荣自幼修习拳脚,耳濡目染,对排兵布阵也甚是清楚,只是这些年习惯做冯翊的跟班,性子并没有突现出来。
  韩谦现在得想办法将孔熙荣跟冯翊拆开来,这样或许两人都能得到长足的成长,将来都能有所成就。
  而四百多冯氏族人,虽然多为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选出十数二十名可用之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冯翊现在还能摆正姿态,知道他冯家现在实是没有什么资格挑挑捡捡,韩谦及其父愿意用他们做事,冯家未来便有机会。
  倘若整日真是跟泥土打交道,待到十几年后金陵那边将他们给遗忘掉,他们也差不多彻底变成泥腿子了吧?
  现在韩谦安排他们做事,冯翊便很兴奋,凑过来贼兮兮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对番族动手?”
  冯翊纨绔浪荡,但见识、脑子绝对不差。
  韩谦笑着不作声。
  “我到法曹学着做些事,总归能帮到你一些;孔熙荣却是从来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冲锋陷阵的,但你不能真让他傻头傻脑的冲上去杀敌啊,要不你留他在你身边做事吧?”冯翊有些担忧孔熙荣地说道。
  他知道孔熙荣心里郁积里的恨怨太深了,太需要杀戮去发泄了,担忧他有机会上阵,真可能完全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去搏杀。
  韩谦说道:“我会安排熙荣到田城身边,田城会照顾好他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掌控
  冯翊、孔熙荣离开,夜色已深。
  韩谦想着要休息,但满脑子里都是事情,便坐在院子里,叫赵庭儿沏茶过来。
  坐在一旁百无聊赖读本闲书的奚荏,霍然间立起,像头雌豹似的将要扑出去将猎物摁倒在地。
  韩谦抬头看到院墙上蹲着一道身影,娇小的脸蛋拿黑布蒙着,但看那如星子深邃般的眼睛确是姚惜水无疑,他放下手里的茶盅,示意要从外院惊觉过来的侍卫不要理会这里的事情,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问道:
  “姚姑娘真是这么急着单独见我?”
  “为何要上书请求留义父在叙州担任监军使?”姚惜水没有跳下院墙,而是像只轻灵的狸猫,安静的蹲在墙头,问道。
  “我需要有人在叙州,能将所有暗中反抗我父子的势力都勾引出来。除了张大人外,暂时再没有其他合适人选了。”韩谦不加隐瞒地说道。
  “你父子二人已经是叙州的土霸主了,你们真会助天佑帝夺潭州?”即便已经知悉韩道勋、韩谦的全盘计划,姚惜水对韩谦的真实意图犹是存疑。
  “叙州乃是古夜郎国的辖地,姚姑娘可曾听说过夜郎自大这个词?”韩谦反问道。
  韩谦意指他不会夜郎自大以为占据叙州就敢对抗朝廷,姚惜水却不是十分相信。
  “你们要往叙州派更多的探子,我也不是一定不许,但希望你们能提前跟我知会一声。要是接下来有什么事,误伤了你们的人,也对不住你们不是?”韩谦又说道。
  姚惜水没有应这话,便像只狸猫消失在夜色之中……
  ……
  ……
  行营以及清丈田亩之事,都归韩谦管辖,冯翊、孔熙荣一早醒过来,便随其兄冯缭出门,赶往芙蓉园,看到韩谦正将赵阔、韩老山、田城、高绍等人召集到东院吩咐事情。
  冯缭想着先与冯翊、孔熙荣回避一下,韩谦喊住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稍等片晌。”
  冯缭便与冯翊、孔熙荣站到一旁,听韩谦有事情吩咐韩老山去做:
  “虽然到底用谁担任监军使,乃是朝廷定度,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为避免来回路途奔波,张平张大人他留在黔阳城待命,也是情有可缘之事。郡王府的护卫还是要护送我父亲的奏疏去金陵的,为防止可能会有宵小不利张平张大人,你就在芙蓉园东面的巷子里,找一栋跟这边相挨着的院子,让张平张大人他们暂时搬进去住,守卫之事也由芙蓉园这边一并负责起来。”
  “那还不如直接将张平那阉官幽禁起来呢。”冯翊小声嘀咕道。
  冯缭伸手扯了一下冯翊的衣袖,要他说话注意点,毕竟他们现在是寄人篱下,韩谦看似以友相待他们,但到底是韩家父子还没能在叙州彻底站稳脚,是他们冯氏还有些用处。
  他们自己要能搞清楚这里面的分寸。
  吩咐过事情,韩谦让韩老山先离去,将冯缭、赵阔、田城、高绍等人喊到里屋坐下。
  赵阔与高绍的司户及司法参军,需要等到朝廷的告身放下来,才算是得到正式的任命,但韩谦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耐心再等上一两个月。
  所有的事情必须是最快的速度去推动。
  现任的州司法参军,乃是冯昌裕的嫡长子冯瑾,执掌刑狱、捕盗等事,州狱诸事也是州司法参军的辖管范围。
  韩谦使高绍出任司法参军,除了刑狱捕盗之事外,同时还是要将对四姓大族、对客籍大户、对潭州渗透人马、对黔阳城内外的监视等事,都并入法曹。
  此外,强行推进清丈田亩等事,必然会遭遇到反抗,韩谦总不能遇到一点情况,就直接动用行营精锐去搞血腥镇压。
  清丈田亩,会先从黔阳县客籍开始推进,但只要客籍大户不聚众搞武装对抗,韩谦也不可能出动行营精锐进行镇压,绝大多数的事情,哪怕是拘捕入狱审讯,也都得是法曹出面。
  法曹要承担的事务、责任乃至权柄极重,除了冯翊外,韩谦还将郭奴儿、郭雀儿等人调给高绍使用。
  户曹实际负责清丈田亩等事,主要还是技术性工作,需要大量的技术型胥吏。
  左司有相当一部分将卒的家小都留在金陵,韩谦很难指望他们能奋不顾身的冲锋陷阵,但作为普通胥吏使用,左司所培养的精锐斥候都是合格的,甚至大多数的左司子弟都掌握堪舆测绘术。
  赵阔、冯缭主持户曹之事,从冯氏奴婢里选用二三十人,再从五柳溪工地抽调七八十人出来,户曹便有一百多名合用的基层胥吏负责清丈田亩。
  清丈田亩是其一,但除了今年田税征收照新法来之外,去年秋粮有隐藏田地及丁户者,都要照新丈量出来的田亩进行补征。
  “补征秋粮?”冯缭颇为迟疑地说道,“这怕是要激起乱子啊?”
  冯缭曾长期在越州府县任吏事,颇知实务,他猜测韩家父子如此激进的推动田税改制,是紧缺钱粮,但也担忧这么搞,会令韩家父子在叙州的根基变得更岌岌可危。
  除了打草惊蛇之外,五柳溪、龙牙城以及黔阳城的仓房里存粮就剩两万五千石,不对去年的田税丁赋进行补征,都撑不到五月份去,更不要说等今年的田税来接续下去了。
  “不流血,我父子二人怎么可能在叙州站稳脚?”韩谦挥手抹去冯缭心间的疑惑,叫他配合赵阔行事便是。
  听着韩谦这话,冯缭心间凛冽,也不再多说什么,便与高绍、赵阔等人先行告退,即刻到州衙将相关权事接掌过来,推进清丈田亩之事。
  之前在叙州所掌握的兵马,便分编到狱营、州营及水营,目前重新编为第一、第二、第三营,也只是换个名称,而田城、奚昌、杨钦、林宗靖、赵启等人也将正式出任营指挥使、副指挥使等将职——林海峥则出任司工参军,陈济堂、杜益君、郑通等人出任工师,匠户营、工辎营乃至五峰山种植园以及所承担的工造、屯垦、匠作等事,都并入工曹。
  如此一来,州六曹,除了功曹、士曹以及医驿教市等务外,最为核心的工曹、法曹、户曹以及兵曹,都处于韩谦的直接掌控之下。
  ……
  ……
  长期以来,州府从来都没有搞清楚叙州到底有多少田亩及丁户,说叙州主客合籍总计有一万两千户、九万七千余口、粮田三十一万余亩,也是前朝武宗时期核定的数据,相距今时已经过去有七十余年。
  七十余年间,除了叙州自身人丁繁衍外,潭湘战事频生也促使大批流民涌进来,当中叙州自身也暴发过几次内乱。
  田地有新垦,也有受水患兵灾后荒废,此时实际的田亩数,跟七十余年前必然差距极大。
  清丈田亩从二月下旬便强行在黔阳城周边先推动起来。
  这也是韩道勋、韩谦控制力最强的区域,早前对附近的田地就已经进行过摸底,户曹前后总共抽调到二百余人丈量田亩,推进速度最快,到三月中旬便将黔阳城周边客籍所拥有的田地丈量清楚。
  除去五峰山种植园新开垦的近三万亩粮田以及之前纳入田册的应税田十万七千余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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