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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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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琳将要告辞离开时,又突然感慨了一句:“沈大人这风寒看上去好像是有些重啊!”
  “哈,我还以为王大人漠不关心呢。”韩谦哈哈一笑。
  “我是不喜沈鹤这人,但沈鹤极得陛下信任,由不得王琳不关心一二。”王琳说道。
  “沈大人邪热入体,几副药下去应能药到病除,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韩谦风轻云淡地说道。
  “韩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我便这么回禀殿下。”王琳说罢示意家人牵马过来,翻身上马,拱拱手告辞离去。
  “大人怎么琢磨起王琳这个人来了?”冯缭疑惑的问道。
  “有吗?没有吧。”韩谦说道。
  见韩谦不愿意多说,冯缭也不便追问,他此时更关心杜七娘诊断出沈鹤中了什么毒。
  韩谦与冯缭、奚荏重新走回小厅,看到杜七娘还在那里等着,问道:“沈大人的病情,你看出来什么了?”
  “……沈大人病症应该是中了毒,而且中毒甚久,只是却又难以确认被下的是何种之毒。有几分噬心藤的症况,但又有几分不像。不过,沈大人刚才又说他在金陵除了不思茶饭、有些削瘦外,精神却无中毒之萎靡,很多事便是七娘所看不懂的。”杜七娘如实说出她对沈鹤病症的判断,但她所提供的信息已经足够。
  “沈鹤显然不可能是出京之后,再中的毒——莫非是安宁宫一边暗中给沈鹤下毒,一边又暗中给他服用能压制毒发的解药?这也会叫沈鹤中毒深入骨髓,但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来,但沈鹤离开金陵后,毒症便突显出来?”赵庭儿猜测道。
  冯缭眼瞳一亮,觉得赵庭儿的这个猜测可能切中事情的真相,暗想韩谦身边的两个女人都不简单。
  冯缭也推测应是如此,而下毒之人在天佑帝身上也这么搞的话,则能更精准的去控制天佑帝何时会毒发身亡。
  “好吧,你先下去了吧,今日之事莫要透漏给别人知道。”韩谦跟杜七娘说道,让她先下去。


第三百零三章 决断之策
  杜七娘走后,屋里就剩韩谦、奚荏、赵庭儿,冯缭目光灼灼地问道:“大人能确认安宁宫已经下手了?”
  冯缭也更倾向推断是安宁宫在沈鹤及天佑帝身上动了手脚,现在就想知道韩谦的决断以及接下来会有什么应对之策。
  韩谦点点头,各方面的线索汇总起来,都支持这个结论,更何况再有四个月便是天佑十七年了,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不少疑点,暂时还想不透。
  冯缭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将此事知会殿下及信昌侯他们?”
  冯缭知道韩谦跟信昌侯他们不对付,但大家目前首要的目标不都是帮三皇子争位吗?
  眼下安宁宫已经下手了,沈漾那几个老顽固知道这事后,可能会打草惊蛇,妄想去戳穿安宁宫的阴谋,但冯缭相信信昌侯李普一定会赞同按兵不动,从中窥得最有利时机再出手。
  “这事我自有安排。再说了,就算我不说,信昌侯那边也不可能完全被蒙在鼓里——你刚才也看到王大人多多少少也察觉到异常了。”韩谦说道。
  “王琳或许不会说给沈漾知晓,但大人怎么料定他不会跟殿下说?”赵庭儿疑惑的问道。
  当时郡王府私抄冯家财货时,王琳就跟着他们隐瞒过沈漾一回了。
  “王琳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冯缭说道,“当年他在御史台任侍御史,弹劾徐明珍,也是捡无关痛痒的小事,不想名声没有赚到,却坐了好几年的冷板凳!”
  “不管哪种可能,他都不会去跟殿下说,”韩谦一笑,问冯缭,“他去殿下怎么说,说我们怀疑安宁宫对陛下及沈鹤下毒?”
  冯缭微微一怔,心想王琳还有些才气跟聪明劲的,他能看出沈鹤的病状有异,这个不叫人奇怪,但王琳怎么会料他们这边在怀疑安宁宫对天佑帝下毒?
  冯缭想到这里,也是暗暗震惊,也不知道韩谦如何确认这点,心想自己以往对王琳这人还真是不够重视,琢磨不够深啊!
  “要是不跟殿下及信昌侯那边主动挑明这点,我们要怎么办?”冯缭问道。
  韩谦沉吟片晌,说道:“只是到这一步,事情还有很多的疑点!”
  “大人还有什么地方想不透?”冯缭问道。
  韩谦没有说话,奚荏这时候插嘴说出她心里的疑点,道:“沈鹤离开金陵,便现中毒症状,难道安宁宫就不怕我们察觉警惕?再者,梁军集于蔡州,而我们又统兵在潭州养寇自重,不归金陵,他们此时应该不会轻易露出这样的马脚才是啊!”
  赵庭儿恍然悟道:“对啊,沈鹤要是死在途中,对安宁宫来说,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冯缭知道韩谦最信任身边这两个女人,也不会觉得奚荏、赵庭儿是女流之辈就轻视他们,见韩谦不吭声,便想解释二女的疑惑,说道:
  “依我之见,极可能是潭州削藩战事太过迅猛,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同时也打乱他们的阵脚,迫使他们行事,无法再顾忌周全,以致他们即便露出破绽,也要迫不及待的先除掉沈鹤。”
  “他们第一步的目标只是想除掉沈鹤?”赵庭儿不解的问道。
  冯缭说道:“他们应该准备好顶替沈鹤的人选,只要沈鹤一死,他们才能更进一步的控制天佑帝身边的人与事,也只有这样,就算天佑帝意识到自己中毒,没有几天活头了,也没有能力对他们反戈一击。”
  赵庭儿点点头,她知道天佑帝对安宁宫不是没有防备,姜获、袁国维都是从内府局出来的老人,只要天佑帝一口气不断,下令诛杀安宁宫徐后及太子,宫里的侍卫及金陵驻军,多半还是会遵从天佑帝的旨意。
  其实对安宁宫而言,也是越到最后越是凶险。
  “要是沈鹤死后,直接上秘折揭穿他们的阴谋呢?”赵庭儿问道。
  韩谦这时候才摇了摇头,说道:“难。我们是有先入之见,才有这样的推测,其他人更多会以为沈鹤离开金陵后得病而死。即便能证实沈鹤是中毒身亡,那目前的证据也只能证明是沈鹤在‘离开金陵之后’才中的毒,陛下凭什么信任我们的猜测?而真要等到从沈鹤这条线彻查出什么结果,他们的阴谋都已经得逞了……”
  “……”奚荏奇怪的看了韩谦一眼,要是这个不算漏洞,他刚才所说有几件事没有想透,到底是指什么?
  韩谦没有解释他心里到底有哪些困惑,继续问冯缭,“你接着说说安宁宫那边为何不顾忌此时集结于蔡州的梁军?!”
  “大人没有经历过冯家所遭受的祸事,或许不知道有时候人是会事急乱投医的,”冯缭说道,“梁军集于蔡州欲邓襄,总比梁军作势欲攻寿州,要叫他们好受一些。”
  奚荏、赵庭儿站在一旁撇撇嘴,没想到冯缭倒是勇于承认冯家遇祸时的反覆无常是何等的愚蠢。
  “也对,很可能安宁宫已经料到我们会在潭州拖延不归金陵,那与其等我们在潭州彻底站稳脚再动手,还不如尽快出手。”韩谦点点头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新帝登基时,而我们在潭州没有站稳脚,新帝下旨令殿下统领龙雀军北上抵御梁军,我们或许还真没有其他选择,同时信王在楚州也无法轻举妄动,反倒有利他们巩固实力,他们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时间是属于他们的……”冯缭说道。
  “这么说,他们的胜算还是极大啊!”韩谦站起来感慨道。
  冯缭当然知道安宁宫的胜算当然很大。
  天佑帝驾崩,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是死于毒杀,太子作为储君继位,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之事。
  无论是信王还是三皇子,就算想举叛旗,又能有几成胜算?又有多少人会附随?更何况三皇子与信王都还各怀鬼胎呢!
  有这么多的情报,冯缭不难推测安宁宫那边的打算,但他此时更想知道韩谦心里有什么打算。
  看着冯缭期待的眼神,韩谦却说道:
  “我要随殿下留在潭州,需要有一个人隐藏在暗处,能帮着盯着金陵的风吹草动,你不会叫我失望吧?”
  “天佑帝死于妇人之手,我心里怨恨便消,为宗族计,也会千方百计助三皇子登位,但大人只是随三皇子坐守潭州,太过消极了!”冯缭说道,“即便我们没有真凭实据,但可以跟姜获、袁国维挑明这点……”
  有时候大义名分也是实力的一种。
  他们这边真要是什么都不做,等天佑帝驾崩,太子杨元渥继位,这便是大义名分。
  到时候三皇子或信王再举叛旗,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倒行逆施。
  沈漾这些人,这时候是主持三皇子争嫡的,但大义名分定了之后,他们还会继续支持三皇子吗?
  更不要说龙雀军那么多文武将吏的眷属,都还在金陵呢。
  冯缭希望韩谦能想清楚,他们这边要出手就不能拖延,再迟也不能叫太子杨元渥有机会坐上帝位。
  而且他们现在去找姜获、袁国维挑明这点,那沈鹤接下来的一死,反倒能成为他们推测的一种佐证!
  奚荏、赵庭儿朝韩谦看去,她们也都觉得冯缭说得在理,他们现在通过姜获、袁国维挑明这点,天佑帝对安宁宫及太子一系还有反制之力。
  要是沈鹤一死,真让安宁宫的人顶替沈鹤,进一步控制住天佑帝身边的人跟事,那机会真就更渺茫了。
  韩谦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时机不对啊,龙雀军根底太浅了,没有争胜的资格啊。而且此时金陵大乱,我父亲及沈漾先生都会极力主力殿下率龙雀军去守荆襄;你刚才也说的,此时对安宁宫而言,梁军欲对荆襄用兵,总比对寿州用兵要好——到时候说不定就为信王做了嫁衣,你们就甘心了?”
  冯缭微微一怔,也意识到他们真要挑明这点,天佑帝即便能在金陵大乱中活下来,也更有可能调楚州兵马进金陵。
  竟然是死局?!
  冯缭颓然坐下来,他自诩智虑过人,没想到推演到这一步,他所谓的策略并不能破局。
  韩谦挥了挥手,说道:“所以说,沈鹤要死,只能是‘病死’,让安宁宫觉得还有时间,不那么急着出手——那样的话,我们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你去金陵后,只要盯住风吹草动,不要有其他的轻举妄动!”
  “信王有王文谦与谋,要是他们也察觉到安宁宫的异动,打算在沈鹤的‘死’上做文章,促使天佑帝反制安宁宫而使金陵大乱呢?”冯缭顺着韩谦的思路推测下去,越想越觉得楚州的希望竟然比他们要大得多。
  信王这几年在楚州坐镇,但信王一系的官员还是有机会进出宫禁、接触到天佑的,像王文谦心机阴沉的,就不会怀疑安宁宫对天佑帝用毒?
  “这个我倒是有一策能稳住楚州那边。”韩谦说道。
  冯缭见韩谦胸有成竹却不愿多说,也便岔开话题问道:“能稳住楚州,三皇子确实会有一丝机会。那我到金陵后,与缙云楼那边是否要有联络?”
  韩谦将一批左司斥候以及这两年成长起来的左司子弟调回缙云楼,重新组建消息刺探、传递网络,目前也明确缙云楼的事务由高绍具体负责。
  冯缭知道韩谦派他去金陵,与缙云楼互不统属,要不然就没有必要派他去了,但到金陵后,要不要借助缙云楼的资源办事,他就不确定了。
  韩谦摇了摇头,说道:“你直接向我汇报,缙云楼之事,与你没有干系。到时候我会让你带着八名奚氏少年去金陵。而你以后还要特别小心信昌侯府的人手……”
  缙云楼虽然是高绍主事,但袁国维、姜获还将继续在缙云楼任事,同时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内,也必然有一部分察子、秘探,已经被信昌侯府渗透。
  目前大家都是要确保三皇子能成功争嫡登位,韩谦也不可能将这些人手从缙云楼剔除出去,但除了安宁宫下毒之事外,还有一些其他部署,他也不能让信昌侯府及袁国维、姜获知道,那只能用冯缭率领奚氏少年去办。
  “信昌侯府?”冯缭疑惑不解的问道。
  站在一旁的奚荏、赵庭儿这时候也是微微一怔,知道韩谦要将神陵司及晚红楼的秘密说给冯缭知晓。
  “前朝昭宗为谋削藩,使宇内重归一统,借修陵的名义筹措大笔的钱粮,任用宦臣秘密组建了神陵司,培养刺客、密探以及监视天下诸侯,”韩谦淡然说道,“冯家货栈一度遍布江淮,又曾主持江淮的财赋,想必你应该听说过神陵司的存在。前朝覆灭后,信昌侯府主要聚集的就是神陵司在江淮的残存势力。他们扶持殿下,是有他们的用意,但最终应该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吧……”
  冯缭愣怔了片晌,难以消化这么一则惊人的消息,这时候也稍稍能理解韩谦为什么迟迟没有定策了。
  这他妈也太复杂了吧?
  冯缭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文瑞临对大人琢磨比较透,他此时倾力帮神陵司谋事,大人要小心他……”
  “文瑞临实不足为虑,你不用担心。”韩谦淡淡一笑,说道。
  见韩谦有这样的自信,冯缭自然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


第三百零四章 选择
  诸多事交待过后,韩谦让冯缭当天就带着人离开潭州,这时候,三皇子又派人过来请韩谦过去。
  韩谦匆匆送别冯缭,便赶到三皇子那里,看到沈漾、信昌侯李普、文瑞临、王琳、张平等人都在座,看他们与三皇子都关切的看过来,便知道他们还是想进一步了解沈鹤的病情。
  沈鹤乃天佑帝身边最信任的宦臣,而在过去的接触中,跟他们这边的关系还算得上和睦友善,这么一个人健健康康的活在天佑帝的身边,对他们是有极大好处的。
  “沈大人是得了什么急病,杜家兄妹可是有诊断出什么来?”沈漾问韩谦道。
  韩谦看了王琳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三皇子及沈漾禀报的,会叫三皇子及沈漾认定自己在长乡侯王邕面前有所隐瞒,没有吐露完全的实情。
  “请殿下摒退左右……”韩谦跟三皇子说道。
  杨元溥点点头,示意左右侍卫、侍女都退出大殿去。
  文瑞临、王琳这时候也知情识趣的欠起身,准备暂时回避,到大殿外廊前恭侯着。
  “文大人、王大人可以留下来帮殿下出谋划策。”韩谦说道。
  杨元溥看向王琳、文瑞临,示意他们留下来参与密谋。
  张平扫了王琳、文瑞临二人一眼,心里暗想,王琳作为主簿,乃是府上奏疏文函的主要执笔人,很多机密之事,他都是第一时间过目的;而文瑞临虽然是投附过来,但能这么快的推动削藩战事,他居功甚大。再说了,李侯爷跑哪里都将文瑞临带身边,他们现在叫文瑞临回避,李侯爷回头一样将机密之事说给他听,还不如索性叫他参谋机密。
  文瑞临、王琳朝三皇子躬身行了一礼,又坐回原处,期待的朝韩谦看过来。
  韩谦说道:“沈大人应该是出金陵后,饮食不注意,被人下了毒——有人迫不及待的想除掉沈大人,在陛下身边换上他们的人!”
  韩谦自然不会说出所有的实情,他前半句话说的是沈鹤的状况,后半句话对下毒者动机的推测——这也是很多人能看出并推测到的事情。
  说过这话,韩谦朝沈漾、信昌侯李普、张平看去,他们脸上都流露出震惊但事情应该如此的神色。
  韩谦没有看文瑞临、王琳,似乎他们的意见跟想法并不重要。
  “能不能救治?”沈漾倾过身子问道。
  “只能说尽量用药,能不能救过来,实在不好说,”韩谦说道,“但这事除了通过袁老大人、姜老大人通过内府局的暗桩传信给陛下、或由陛下命令内府局派人暗中调查外,绝不能有一丝丝的泄漏,甚至都不能让沈大人自己察觉到中了毒,要不然京中必生大乱……”
  沈漾、信昌侯李普、张平他们脸色都有些苍白,他们不难猜到是谁迫不及待出手要除掉沈鹤,也知道消息一旦泄漏出去,打草惊蛇的后果有多恐怖。
  唯一的应对之策,就是通过袁国维、姜获二人,悄无声息的将信息传给陛下知晓。
  毕竟沈鹤死后,陛下只要有足够的警觉,顶替沈鹤出任内侍省少监、崇文殿常侍的人选,就不会是阴谋者的人。
  “殿下,我希望接下来所有接触沈大人的医官,都有缙云楼负责;而倘若沈大人支撑不住,我们也只会对外宣称沈大人沾染瘴气,邪热入体病发而亡,还要请沈漾先生、李侯爷切莫说漏了嘴——在救治时,要是有必要,缙云楼也会尽可能令沈大人临死时的病状看上去与瘴疫相似。”韩谦郑重其事的跟三皇子说道。
  三皇子沉吟片晌,看向沈漾、信昌侯李普征询意见。
  沈漾、信昌侯李普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觉得此事全权交给韩谦处置为好。
  韩谦所说在救治过程中,令沈鹤的病状与瘴疫相近,说白了就是不仅不会积极去救治沈鹤,说不定还要用其他的手段加重沈鹤的病情,这样才能叫沈鹤死时看上去更像是染上瘴疫、邪热入体。
  说到这里,韩谦又说道:“殿下,我们去见袁老大人、姜老大人吧……”
  袁国维、姜获乃是天佑帝派到郡王府的,虽然目前还是在缙云楼担任主案从事,但真正要他们跟宫里联络,韩谦说了不算。
  杨元溥示意沈漾、信昌侯李普他们各自忙去,也没有让张平、王琳跟在身边,带着侍卫,与韩谦一起往缙云楼的临时场地走去。
  走进通往缙云楼的夹道,韩谦压低声音跟三皇子说道:“刚才微臣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沈鹤中毒甚深,并非是离开金陵才被人下毒,而是一直都被人下毒,但在宫中有人偷偷往沈鹤饭菜里放压制毒发的解药,因此沈鹤在宫里只是显得日渐削瘦,而无中毒症状。离开金陵后,不再定期服用压制毒发的解药,沈鹤的中毒症状便显现出来,而且深入骨髓、治无可治。”
  杨元溥震惊的盯着韩谦,心里一时间塞满太多的疑惑,但也没有问韩谦为何在沈漾以及他岳父面前没有吐露实情。
  “殿下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听微臣解释,莫要露出太多的震惊,殿下身边的人并非全部可靠。”
  韩谦压低声音,示意三皇子要稍稍掩饰住内心的震惊,继续往夹道深处走去。
  “沈少监如此状况,微臣更有理由相信陛下很有可能也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医了。我们现在去见姜、袁二人,或许能通过他们将此事秘密奏禀陛下知道,但陛下即便相信我们的判断,龙雀军此时根基未稳,而梁军集结蔡州窥视荆襄,陛下极可能调二皇子的兵马回金陵勤王,而调殿下前往荆襄,以防梁军长驱直入……”
  杨元溥陷入沉默之中,穿过夹道,站在一座空旷的庭院里,还是忍不住盯住韩谦问道:
  “韩师的意思是我们不作声,梁军入冬之后便有可能撤兵,而龙雀军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便能有三四万精锐可用,到时候即便金陵大乱,我才有一线机会?”
  “只要沈鹤‘确凿’是染疫而亡,幕后之后应该会拖延对陛下出手,我们应该还有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时间可用,但一切全凭殿下定度……”韩谦说道,示意三皇子继续往前走。
  韩谦悄悄落后半步,看到三皇子削瘦而长眉纠结的脸。
  不管三皇子与天佑帝之间的父子之情是深是浅,要一个十七岁少年对其父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假装不知,不能说不是一个残酷的考验。
  心思游离间便走到缙云楼,韩谦将姜获、袁国维单独请过来,问了一些安排秘探潜伏湖南诸州刺探地方民情的情况,但到最后杨元溥都没有提及下毒之事,便让姜获、袁国维各自去忙手头的事情。
  看着袁国维、姜获不明所以的退出去,杨元溥忍不住长吐一口气,盯住韩谦问道:“隐忍半年,当真能多一线机会?”
  韩谦肯定地说道:“当然。”
  杨元溥又叹了一口气,与韩谦走出缙云楼,在侍卫的簇拥下,从夹道往回走去,刚走出夹道,便看到长乡侯王邕与清阳郡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
  “见过殿下,”长乡侯王邕拱拱手说道,“我在潭州逗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刚刚有信使从蜀都过来,携来我父王的信书,催促我到金陵参拜大楚国主。我父王的信书里还盛赞殿下文治武功,我有一幼妹,也是刚过舞勺之年,体姿卓约美好,少读诗书,温顺知礼,此时还没有许人家,我父王想籍此良机与大楚结秦晋之好,特令我到金陵参拜大楚国主请求恩许……”
  三皇子目光灼灼的盯在假扮少年、面带羞意、勾人心魂的清阳郡主身上,韩谦却暗暗打量长乡侯王邕,心想他即便猜不到更多的内幕,但也应该看出沈鹤的中毒症状,是什么促使他这么早下决心将筹码押到三皇子身上的,难道蜀主王建真有什么信函刚送进潭州城来?
  接下来数日,除了杜七娘外,韩谦还请了潭州城内极有名望的两位名医替沈鹤诊治。
  不过,这两位名医都是原潭州节度使府的医官,没有被送到金陵受审,也是韩谦惜才,跟三皇子求情才从押送名单里赐除下来。
  他们此时都是受缙云楼控制的“官奴婢”,两人对沈鹤诊断的结论,自然都是偶染瘴疫、邪热侵体,开出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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