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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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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硖州早年属于荆南道,乃是荆襄大地的一部分,天佑帝崛起于江淮,兵势未及荆襄之时,蜀主王建率部派兵占领硖州,背依巫山东麓的雄山大岭,将其经营为蜀国的东门户,拒楚军于巫山之外。
  船队行到宜陵城下,巫山逶迤峰岭也在视野里清晰可见。
  为尽快赶到蜀都,韩谦他们在宜陵城前停船靠岸,但没有进城,就在码头前与宜陵守将匆匆见过一面,便继续逆流而上,往南津关峡口行去。
  南津关峡口是四百里巫山长峡的东出口。
  虽然韩谦案头堆累的有关南津关峡口的水文地理资料有厚厚一叠,但亲自看到眼前雄峰突现,一道惊世大峡谷劈山而出的壮丽景象,他还是难掩内心的震惊。
  两千余步宽的江面,在峡口前陡然缩窄到二百步左右,江水仿佛一杆战矛,从峰峦叠峰中刺出一条狭窄如肠的通道,急流咆哮似万马奔腾,江水里还隐隐能看到有很多的险滩石柱分布。
  韩谦他们是逆流而上,看到江心的这些险滩石柱,还没有那么多的触目惊心之感,但两岸石崖下的江滩上,有不少被江水冲上的腐木断桨,都是在江水里翻覆撞毁的船舶所留。
  行旅船家称巫山长峡为鬼门关,却是没有半点虚辞。
  峡口的湍流似万马奔腾,四艘战帆船不要说进入江峡了,这时候倘若没有三四百名赤足行走于江滩乱石间的纤夫,拼命拖拽住儿臂粗细的长索一步步前进,势必会被咆哮出来的江流冲下去。
  进入峡口,两面都是数百米的陡立山崖,借不到风势,倘若没有三四百名纤夫,仅仅是操桨而行,两百多健勇桨手,能叫四艘载满聘礼及其他货物的大船撑得过眼前这第一段长三十六里的南津关长峡?
  南津关长峡,还仅仅是巫山长峡的一小部分。
  巫山长峡,又是后世所熟悉的长江三峡,从硖州宜陵的南津关到渝州白帝城东的夔门,全长四百里,可以说是劈巫山而出,两岸大多数地方都是高出江面七八百米的悬山峭壁。
  南津关东峡口的江面仅两百步,两边危岩堆垒,但还不是巫山长峡最狭窄险陡的地方;最狭险时,江面仅百余米宽。
  作为这片大地第一大江,江面收窄到一百米宽,水流水势将是何等湍急?
  也难怪千百年来,这片大地发生那么多的兼并战争,但从宜陵逆流而上、进攻川东的战例是那样的稀少。
  江流是那样的湍急,两岸悬壁是那么的陡峭。
  在距离江面三四十米高处,有古人修筑栈道开凿留下来的石孔跟断断续续的朽木。不要说栈道已毁,就算重修,时断时续的栈道仅有两三米宽,又贴紧着岸壁,还不时有细碎的石块从崖顶滚落下来,也是根本无法用兵。
  此时不要说蜀国有三四万精锐驻防东线,就算是七八千精锐矢志防守,下游的兵马想强攻下夷陵不难,但想要从巫山长峡攻入渝州,还是难于上青天。
  “韩大人经游巫山,有何感慨?”
  看着韩谦站在甲板前,盯着两岸的崖壁久久不语,长乡侯王邕与冯翊谈腻了诗词歌赋,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
  看长乡侯王邕眉眼间隐藏的得意之色,韩谦感慨说道:“前朝诗人写巫峡水势湍急,提及‘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韩谦还觉得不以为然,今日看两壁高崖夹水,势如万马奔腾,真可以说‘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韩大人或许是真不知道巫峡流急滩险,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征用四千料大船,拖慢行程了!”假扮少年的清阳郡主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韩谦特地跟三皇子请求从岳阳水营征用两艘四千石战帆船溯江西进,除轻便珍贵的聘礼外,底舱还装满大宗货物,就是有意顺带着探一探巫山长峡这一段水道在入冬之后深浅及水流缓急的情况,以便能亲自掌握第一手的资料。
  长乡侯王邕及清阳郡主显然都是明白人,这时候已经看穿他的意图。
  不过,韩谦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即便清阳郡主嫁入楚国,即便三皇子登基后,清阳郡主有朝一日有可能顶替信昌侯李普之女,成为皇后,但并不意味着楚蜀两国真就从此亲如手足,没有间隙。
  在国与国的较量中,一个女人的分量,不管地位多高,姿色多迷人、多受宠,也都不是最重要的筹码。
  更何况金陵不取蜀地,不意味着梁军没有异动。
  而一旦叫梁军吞并蜀地,再居长江天险,威胁荆楚,形势只会对金陵更为不利。
  韩谦微微一笑,说道:“巫山沿岸,即便入冬后黄叶飘落,也是难言之壮美,我真是半点都没有觉得拖慢行程啊!倘若侯爷归心似箭,要早早赶回锦官城与国主父子团聚,赶着与清江侯以叙兄弟之情,我们可以换小船先行,说不定清江侯也早早在锦官城等着庆祝这桩婚事呢……”
  清阳郡主此时扮成少年,韩谦也不能说破她的身份,他要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自然是都要长乡侯王邕接下来。
  虽然蜀道传信不便,但韩谦六月就抽调精锐人马回归缙云楼,也同时派斥候、暗探潜入蜀地建立缙云楼的分支机构,这两个月也陆续有消息传回来。
  长乡侯王邕身为蜀主王建的次子,与清阳郡主都是十二年前病逝的寇夫人所生。
  清阳郡主自幼由王建的侧妃阎氏所扶养,一直在王建身边长大,颇受宠爱,但出宫就府十二三年前因为母妃早逝,与其父王建的关系却淡漠得多。
  长乡侯王邕的母族在蜀地也不是什么大族,身边也没有什么得力的近臣辅助,却又因为才华横溢,最受蜀世子、清江侯王弘翼的猜忌。
  不管长乡侯王邕平时怎么掩饰,缙云楼斥候潜入蜀地三四个月,目前能确定蜀国并没有多少大臣支持联姻之事,一方面涉及到蜀国的体面,一方面也不想太明显的触怒梁国,却是也有一些人向王建进谏联楚抗梁。
  有限的人手初入蜀地,要是漫无目的去调查,短时间内压根就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向蜀主王建建议联楚抗梁的诸多人里,有一名叫景琼文的伶官,因擅音律、徘戏而得蜀主的宠爱,其人也喜诗词。
  韩谦就下令潜入蜀地的人手重点盯住景琼文,最终查明长乡侯王邕滞留楚地期间,曾多次派人携信回蜀地秘见景琼文,而景琼文每次见到长乡侯王邕派回的信使,都要进宫见蜀主王建。
  由此可见,用清阳郡主与楚联姻,实是长乡侯王邕的主意。
  而长乡侯王邕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无非也是深惧蜀主王建一旦不在,他兄妹二人会受到王弘翼的迫害。
  见长乡侯王邕愣怔在那里,韩谦又笑道:“韩某虽然不擅长诗词,但既然受殿下重托,怎么也要将清阳郡主顺利迎娶回大楚的。”
  韩谦这么说,差不多将意思彻底点明白。
  他这是告诉长乡侯王邕及清阳郡主,这桩婚事进行到这一步,并不代表蜀国内部就没有碍阻了,并不代表着接下来就会继续一帆风顺下去,而不管遇到什么障碍,他都会站到他们这边,竭尽全力确保将清阳郡主迎娶回楚国……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人选之迷
  韩谦的话多少有些刺耳,清阳郡主不大爱听,小嘴不服气的撇在那里,长乡侯沉吟片晌,他心里很清楚即便到这一步,清阳嫁给楚潭王杨元溥的婚事也并非没有变数,向韩谦揖礼说道:
  “此次去蜀国,还要多仰仗韩大人应对各方。”
  “侯爷客气了,韩谦也只是客随主便而已,”韩谦回礼道,“对了,我有一件事很是困惑,侯爷在金陵时可有听到什么消息,陛下为何会选我出使迎亲?”
  站在潭王府的立场上,也许是韩谦出使迎亲最为合适,但天佑帝并不知道自己随时会嗝屁,即便要选三皇子身边的大臣使蜀,借此机会以加重三皇子这边的权势,那在天佑帝的眼里,沈漾怎么都要比他更合适此任才是啊?
  知道情况的人,晓得他是杨元溥身边最受信任的近臣,实际地位也就仅次信昌侯李普、沈漾而已,但是蜀国不知道情况的人,会不会以为楚帝随便派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出使迎亲,压根就不重视这桩婚事?
  这是这数日来一直困扰韩谦心绪的困惑,他心想既然是长乡侯王邕代表蜀国提出联姻之事,那他出入宫廷说不定能听到什么这边所察觉不到的风声。
  见韩谦直截了当的问及此事,长乡侯王邕回答道:“天佑帝召见我时,也说过颇为迎亲人选头痛,本侯无意说了一句韩叙州大才,在蜀地也颇受慕望……”
  清阳郡主轻蔑的瞥了韩谦一眼,希望他心里明白,大哥最初可是满心希望他父亲韩道勋能出使蜀国,却不知道楚帝吃错了什么药,最终竟然选了儿子出使!
  韩谦这一刻头皮却是暗暗发麻,长乡侯王邕希望父亲出使迎亲也能理解。
  除开长乡侯王邕的误解,他父亲从其他方面看,也确实是个合适的迎亲使人选,即便是暂时离开叙州半年时间使蜀,叙州事务由长史、司马暂领,也不是什么突兀的事情,但天佑帝怎么就没有接受长乡侯王邕的建议,反而选了他出使蜀地?
  韩谦这时候内心暗暗生出一股冲动,应该停下来先搞清楚这点再去蜀地!
  只是韩谦心里想归想,然而奉旨溯江西进迎亲的步伐却不能真停下来。
  长乡侯王邕颇为疑惑的看了韩谦一眼,他原本以为韩谦能代替其父出使迎亲,应该感到莫大的荣幸跟振奋才是,但他看韩谦眼瞳里有着藏不住的惊疑。
  王邕心里暗想:韩谦到底在担心什么,楚国有什么事情是他所没能看透的?
  这时候船队要经过南津关峡最著名的红岩瀑,流瀑从千尺高的红色崖壁深处倾泄而出,江风乱旋,吹得水花四溢,仿佛大雨倾盆而下。
  这处江面仅有百余步宽,韩谦他们不想在这寒冷时节被水淋湿,只能躲入船舱之中。
  奚荏跟着走进舱室,看到韩谦满脸疑惑的站在舷窗前说道:“你在担忧什么?”
  “天佑帝的这层心思猜不透,怎么都没有办法安心啊!”韩谦苦涩一笑。
  “要不要写一封信派人去金陵送给冯缭,看冯缭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奚荏问道。
  “冯缭也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变乱的先兆,天下间怕是暂时还没有谁能猜透天佑帝的心思吧?”
  韩谦心里一叹,人力有时穷,冯缭才带着数人到金陵潜伏起来,能力再强也会有突不破的天花板,他此时的信息来源,将缙云楼部署下去的人手算在内,都甚至远不及布局十数年的晚红楼,难道还能指望冯缭具备什么过人的神通不成?
  韩谦伸手搓了搓脸,又说道。
  “多想无益,我们还是好好想着怎么去应付眼前的差使吧!王邕竟然有心怂恿天佑帝派遣我父亲出使蜀地,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啊!”
  “再不安分又有什么用?真正的大谋主就在他眼鼻子前面,他竟然想舍子求父!而清阳郡主一看就是打小被宠坏的样子,徒有几分小聪明而已。”奚荏在韩谦身边三四年,眼界变高了,心里对长乡侯、清阳郡主都颇为不屑地说道。
  不管奚荏对长乡侯王邕、清阳郡主多么不屑,但只要王邕有不安分的心思,那就是有缝的鸡蛋,怎么都要好好利用。
  ……
  ……
  渭南骊山深处,峰岭逶迤,此时已是十月入冬时节,刚刚下过一场雪,远望骊山宛如一头苍茫的白龙。
  骊山中麓,千余甲卒正翻越一座道路狭窄崎岖的峡谷,千余人马只有窸窣的细微响声。
  要是叫韩谦或者郑晖等知晓兵术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吃一惊,该何等严苛的军纪及训练,才能做到千余人马在如此险僻小道行军,不发出一丝杂声?
  偶尔有骏马打着响鼻,或一两只横空而过的大鸟啸鸣,打破峡谷里的幽静,谷长深邃,上下曲折,一口瀑布从百丈高崖坠下,水溅山石,淙淙有声。
  朱裕身穿一袭青袍,站在一座挑出的石台上,颇为满意的看着副将陈昆率领将卒做穿越山道的演练。
  正是这么一支严苛训练出来的精锐,才成就他十年未尝一败的威名。
  也不能说十年未尝一败,荆襄战事止步于淅川城下,应该要算他输了。
  虽然围攻淅川城不是他亲自指挥,但他事后推演过淅川攻防战前后的进程,觉得即便是他亲自在淅川城外坐镇,成功攻下淅川城的胜算也就只能再提高两三成,并不能做到七八成以上的胜算。
  这时候数匹快马打破山谷的寂寞,信使赶到朱裕跟前,将三枚蜡丸递过去,说道:“三地蛰虎皆传来密报,请殿下示看!”
  潜入各地的蛰虎通常一年都未必会传一回消息过来,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竟然有三封蛰虎密报送入骊山?
  “有什么消息?”陈昆作为朱裕嫡系中的嫡系,这些年为朱裕出生入死,是有资格知道朱裕身边所有秘密的男人,所以他走过来询问,也不会有什么好避讳的。
  “楚帝竟然派遣韩谦出使蜀国为杨元溥迎亲,在国礼之外,还私下携带价值上百万缗的财货入蜀……”朱裕微蹙着眉头,将一枚蜡丸递给陈昆看,他则拆看第二枚蜡丸。
  “韩谦使楚,欲联蜀攻梁?”陈昆看过第一枚蜡丸密信,大吃一惊,暗感真要叫韩谦得逞,他们在关中的压力就大了。
  “楚蜀占据地利以据我大梁兵马,即便韩谦有此心,蜀国将臣有此胆者却不会多,勿用多虑。与其担心这点,还不如多想想楚帝为何会选派韩谦出使迎亲——这点很是奇怪啊?!”朱裕随后又将第二枚蜡丸密信递给陈昆。
  陈昆也是感觉得楚帝此时派遣韩谦使楚有奇怪之处,但沉吟片晌都猜不透,便低头去看第二枚蜡丸密信,忍不住感慨道:“韩谦此人确实有神鬼之才,殿下当初在龟山,应该将他留下来的,要不然,他或成殿下渡江南下最大的阻碍!”
  “他事后没有通风报信,泄漏我的行踪,我出手扣留他,要是有把握倒也罢了,要是出手没能留住人,不就成笑话了?”朱裕笑着说道,对当初在龟山没有出手扣留韩谦,丝毫不觉得有些后悔的地方。
  朱裕这时候又捏开第三枚蜡丸,但刚看过数行细字,神色便骤然一凝。
  陈昆不知道第三枚蜡丸密信到底是什么消息,竟然叫殿下神色如此凝重,他下意识待要伸头去看,却见朱裕先一步将第三枚蜡丸密信撕成粉碎,撒入水潭之中。
  这一刻朱裕脸上甚至有一丝狰狞般的痛苦。
  陈昆心脏忐忑一跳,他追随雍王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雍王有过这样的神色。
  朱裕长吸一口气,似乎极力才压制住内心的惊澜,跟陈昆说道:“传我令旨,所有潜伏关中州县的承天卫秘卒,三天后集结于潼关南的伏鸟岭,不得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惊扰到地方!”
  承天卫乃是雍王在玄甲都之外所培养、由陈昆等嫡系所负责掌握的一支秘密武备;蛰虎也是隶属于承天卫派遣出去刺探情报、进行深度潜伏的密间。
  雍王朱裕这两年来率玄甲都经营关中,承天卫的秘密力量自然也主要转移到关中来,不调用玄甲都,则是下令承天卫在关中的所有秘卒赶到潼关南面集结?
  见雍王殿下将密信撕碎撒入水潭,陈昆也不再追问到底发生什么,当即只是率数人离开山谷,先出骊山进行承天卫秘卒的召集……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京兆尹
  巫山长峡长四百里,四艘船吃水极深,落下帆后由三四百纤夫拉着逆流而上,速度自然是快不了。
  韩谦他们从入南津关峡算起,到夔州的白帝城,四百里水路足足走了半个多月。
  此时再从白帝城沿江西进,还要再走八百里水路才到川东重镇渝州城,也是古江州城所在;从渝州西进,经泸州北上入资水(沱江),蜿蜒又是八百里才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蜀主王建开国的根据地锦官城成都府。
  白帝城原名子阳城,为西汉末年割据蜀地的雄主公孙述所建。
  传言公孙述据蜀在山上筑城,观城中一井有白色雾汽蒸腾而出,宛如白龙,他遂自号白帝,又将此城更名为白帝城,城池背依之山名为白帝山。
  白帝城位于长江北岸,一面傍山,三面环水,背倚高峡,雄踞水陆要津,扼巫山门户,东面紧挨着就是巫山长峡最后一段、有“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之称的险峡夔门。
  两岸高崖陡立,滔滔大江流经此地陡然间被收窄成宽不过百余米、乍仅五十米的沟壑,即便是枯水期,每秒也有数万方江水奔腾灌入,也难怪有“夔门天下雄”之谓。
  韩谦等船队出夔门后,站到船尾将夔门尽收眼底,感受更为真切,暗感蜀军只要有一部能战水军驻于白帝城,大楚水师最雄壮精悍,也难能从夔门杀出来。
  所谓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不过如此吧。
  “在如此强劲的水流之中,普通石碇根本就抓不住江底!”杨钦站在韩谦身边,看着滔滔江水争入夔门的湍急,感慨说道。
  即便传统的阔首平底船,半途停靠,岸滩边更多时间都难找到合适的大树系泊,而尖底船想要中途停靠,更是只能依靠锚碇。
  早年系舟多用石碇,系绳沉入水底,南北朝时便开始用铜铁铸锚。
  四爪铁锚沉入水底,能深深抓住河床底泥之中,要比直接沉在河床上的石碇优越太多,但当世的铸铁技术,三四百斤重的铁锚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不要说夔门这样的湍流,即便是长江里相对平缓开阔的流段,三四百斤重的铁锚也不要能停住载重高达三四十万斤重的巨舶啊!
  是可以用绞盘将数千斤甚至上万斤重的石碇沉入江底系船,但在这么湍急的江流,这么重的石碇不要说系住四千石、两千石的大船了,想系住千石船都难,更不要说如此沉重的石碇起降都极繁琐、缓慢。
  虽说龙牙城已经在铸造千斤重的铁爪锚,但照夔门的水势,也未必能将千石船系住。
  “蜀楚和谈后,两地不再禁绝商旅,蜀道通畅,船过夔门峡时,可以多多试用新制的铁锚!”韩谦跟杨钦说道。
  在韩谦看来,百工要发展,闭门造车是肯定不行的,关键还是要应用,才能积累更多的实践经验,五峰山所造的船舶,要是能入夔门峡这样的湍流里接受考验,技术改进或许能更快一些。
  “韩大人与杨统领在聊什么?”长乡侯王邕凑过来问道。
  韩谦当然不会跟长乡侯王邕说他们在讨论水师战船要怎么才能从下游成功杀出夔门,笑着说道:“一路全赖数百纤夫吃苦,我们才顺利通过巫山长峡,我叫杨钦拿些铜钱,赏给纤夫——这时候想,或许以侯爷的名义更好。”
  韩谦他们西进,没有请硖州宜陵守将直接派遣官奴婢帮他们拉纤,而是到宜陵后雇佣当地的纤夫,这样也是方便有机会接触到川东地区的底层民众。
  这些常年行于巫山长峡滩岸间的纤夫,他们大寒天赤裸的肩膀被晒得黢黑,都是一条条被纤绳勒出来的血痕。
  在满是乱石的江滩上,一双草鞋也支撑不了多少时候,一趟走下来,脚上到处都被尖锐石子割得血淋淋的伤口。
  就是如此,纤夫们这一趟走下来,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民生之苦,可见一斑。
  虽然雇钱在宜陵时早就付过,韩谦当下还是拿出一百缗钱,叫杨钦派人下船,以长乡侯的名义,分赏给三百多纤夫。
  过了夔门峡之后,两岸地形平缓起来,连绵皆是低矮的丘山,江面也开阔起来,狭窄处也差不多有近两千步宽。
  这时候便不需要再雇佣纤夫,四艘船升起大帆,鼓风而行,速度顿时就提了起来,仅用三天时间便抵达川东南重镇渝州。
  长乡侯忌惮清江侯猜忌,平时都极小心翼翼不去交结官员,与地方官员的交情也极淡薄。
  韩谦他们一路西进,沿途除了交换过关的文书外,也都不怎么靠岸停泊,十一月十五日终于进入川蜀最富庶、最繁华的锦官城成都府境内。
  从资水拐入郫江,帆船能直接抵达府城位于南城门外的码头停靠。
  郫江也是成都府城的护城河。
  蜀主王建也早早派鸿胪寺卿韦群,率领仪卫,到城南码头前迎接韩谦、郭荣进城,商谈下一步觐见、谈亲的时日、礼数。
  韩谦此行所携带的大宗货物是他私人拿来贩售的,暂时不会卸下船,但作为国礼、聘礼的两三百箱绫罗绵缎、珠宝玉器以及韩谦秘密带入蜀地用来交游蜀国权贵的财货,则要一起进城。
  鸿胪寺这边也提前备好车马,由周处带着家兵部曲,将一箱箱聘礼搬上车,韩谦、郭荣在长乡侯王邕、鸿胪寺卿韦群的陪同下,欣赏巍峨雄阔的蜀都城。
  川蜀,特别是成都平原,从秦朝时就得到充分的开发,要比江淮地区早得多,前朝人丁最繁盛时,录得人丁一百二十万余户、逾六百万口人,然而前朝中晚期,因为宗室多次逃川避祸,也将战乱从关中带入川蜀,目前在蜀主王建的治下,虽然平静了有十多年的时间,但据蜀国户部这两年的清查,人口也仅恢复到五十万户、不到三百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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