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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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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分兵伐韩元齐,梁帝不得已使博王朱珪及枢密副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冯廷锷率八万禁军马步兵南讨韩元齐。雍王朱裕于元月十二日率两万玄甲都精骑出潼关,沿河西进,趁汴京防务空虚,十五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汴京,囚梁帝于秋阳宫,篡位登基……”
除了田城、冯缭等人在龙牙城外,三皇子与沈漾、郑晖等人,也预料到韩谦离开蜀地之后,有可能会先回叙州,特地令高绍、姜获二人赶来叙州等候韩谦的消息。
见韩谦似雕像般一动不动跪在棺前,姜获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是否在时局之上,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介绍梁楚两国当前的形势。
也是到这时候,杨钦他们才知道天佑十六年底前后,不仅仅大楚,梁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十一月初得知韩道勋接旨赴任金陵之后,韩谦便进一步将私下所掌握的探马斥候,主要集中于寿州、楚州、金陵等地,盯住寿州节度使、安宁宫、东宫及楚州信王等方向的动静。
而他们元月七日于蜀都得知道韩道勋受五马分尸之刑惨死,十一日狼狈南逃,当时在潜伏于蜀地的密谍暗探,也都全力盯住南逃路上蜀军及蜀治州县的动静,以致梁国境内发生这么大的剧变,韩谦一路上都毫无察觉。
杨钦、奚荏他们站在灵堂前,听姜获讲述这两个月来梁楚两国天翻地覆的动荡,也是心惊肉跳。
见韩谦无动于衷,姜获继续说及金陵当前的形势:
“宗正卿杨泰、侍中石延道以及镇远侯杨涧等人拥立太子以及昭武将军、左神卫军都指挥使寇师雄被部将陈桥斩杀的消息传出后,信昌侯李普与世妃担心楼船军水师被安宁宫控制后楚州兵马无法第一时间渡江,而龙雀军也没有办法以最快速度沿江东进,便弃守桃坞集,率部往东占领润州。龙雀军在桃坞集有逾四万家小,但行动迟缓,大量妇孺在宝华山东南麓不幸被追兵截住,逾万人被视为叛军带回金陵斩首示众。而在得知梁国发生剧变之后,信王于元月十八日于楚州集结十万兵马南下占领扬州广陵府,又分兵渡江,前锋进入润州,与信昌侯及世妃会合,拒安宁宫所遣大军东进。此时殿下与沈漾、郑晖等将臣在岳阳等韩大人过去……”
韩谦挥了挥手,制止姜获继续说下去,跪在棺前,也不转过身子来,说道:“我们已经将清阳郡主带出蜀国,请姜老大人将她带去潭州交给殿下吧。今后三年,韩谦解去官职,要留在龙牙城为父亲服丧守孝。这些事情,姜老大人说给我听,也是无用!”
大楚承续前朝之制,以孝道立国,父守居丧三载,是为丁忧,也是当世最为重要的“凶礼”之一。
虽说孝于家与忠于国两事发生矛盾之时,可以夺情起复,但真要先去岳阳见殿下,再由殿下派大臣过来夺情,召韩谦去岳阳吗?
不要说真居丧三年了,在当前紧迫情势下,来去于路途上的时日,又岂是能耽搁得起的?
再说看韩谦也不像是惺惺作态,倘若殿下派大臣过来,韩谦依旧不愿动身,又要怎么办?
姜获默然无语,却也不肯真就这样带着清阳郡主前往岳阳见潭王。
冯缭蹲跪到韩谦的身侧,说道:
“贼后加害老大人后,残尸悬于东市示众。范锡程人当时在徐州,星夜闻讯赶回金陵,潜入宫中行刺贼后,要为老大人报仇,却惨遭杀害;我等趁巡街禁军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乘机抢出老大人的尸身,然后想办法运出金陵,护送回叙州来。只可惜未能将范爷的尸骸抢回来……”
韩谦怔怔的跪在那里,没想到范锡程也死了,转身朝金陵方向叩以三下响头,以谢范锡程对他韩家的忠义。
冯缭继续说道:“赵阔身份也已查明,他是梁雍王秘设承天司所豢养的精英秘卒蛰虎,这些年一直潜伏在老大人的身边。”
“怎么可能?荆襄一战,我等在沧浪筑城,赵阔曾偷听我等谈话,知道我们已经猜到梁雍王当时就在宛州(南阳)坐镇,韩谦当时就担心他有问题,还特地叫赵无忌潜行其后监视他有无异常。他当时直接返回叙州,并没有与梁军通风报信啊?”奚荏难以相信赵阔会是梁国潜伏过来多年的秘谍。
冯缭说道:“赵阔交待说他当时认为大人即便猜到梁雍王的行踪,也不可能逆转荆襄的局势,也察觉到赵无忌在暗中跟踪,所以才没有去宛州通风报信,却是没有想到梁军会在淅川城下吃那么大的苦头。”
奚荏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既然这一切皆是赵阔交待,那定然不会有假,细想下来,大概事前谁都没有料到龙雀军有守住淅川的可能。
“要不要将赵阔带上来?”冯缭问道。
韩谦眼角抽搐的跳动了一下,点点头,要冯缭将赵阔带上来。
赵阔被上了枷锁,面容枯槁,须发蓬乱的被两名侍卫押进来,看到韩谦跪在韩道勋的棺前,长叹一声,也扑通跪在棺前。
“你有机会潜回故国,为何留下来束手就擒?”韩谦手按住腰间的佩刀,阴戾的盯住赵阔。
赵阔说道:“涡阳兵灾,我父母兄弟皆死于乱兵,我携年幼小妹乞讨苟生,病疫于野,苍天不应,雍王汤药侍之,苟全性命,唯有以性命相报才能还此大恩。而老大人夙夜为国为民,却遭如此惨死,皆是赵阔之祸,赵阔于心深愧,然忠义不能两全。此外,老大人临刑前留了一幅血书,交给狱卒秘藏,赵阔寻得后,觉得应该亲手交给少主。”
赵阔从怀里取出一副从割自袍襟、破指而写的血书,韩谦展开直见上书数行血字:“楚州旧事,积郁多年,辕刑在即,此生恍然眼前,真觉生死事小矣,吾儿勿以为念……”
韩谦闭目,一行清泪流下,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护卫将赵阔押下去。
片晌后,听得院子里一声闷响,灵堂里众人吓一跳,冯缭跨出门槛,却见赵阔已经倒在院中,头颅破开一个大窟窿,血汩汩涌出,旁边的假山石也是沾染血迹……
赵阔竟然撞石自尽!
第三百五十四章 居丧
韩谦站在门槛前,手持父亲所留的血书,看着赵阔横倒在庭前的尸首,血还在从撞裂的颅骨汩汩涌出,一时间怔立在那里,过了良久,才满心怅然的转身走回灵堂,继续跪在棺前。
赵庭儿也进灵堂陪在韩谦的身边。
奚荏跟奚发儿说道:“选一副上好的棺木,将赵阔也安葬在龙牙城吧。”
奚发儿有些迟疑,虽然金陵乱局是王文谦在暗中揭开盖子,但要不是赵阔从中作梗,冯缭与赵无忌早就奉秘令,将老大人强行带出金陵了,怎么都不会惨受五马分尸之刑。
何况现在又证实赵阔乃是梁国潜伏老大人身边多年的密谍,不将他挫骨扬灰已经是客气了,还要将他厚葬?
“老大人奉矫诏去见温幕桥之前,留下一封信函着赵无忌带到蜀都,虽然信里绝大部分字迹都被水浸糊了,分辨不清,但有提到要大人善待赵阔。”奚荏说道。
众人微微一怔,不知道韩道勋奉矫诏前是猜到赵阔的身份可疑后决定放赵阔一马,还是纯粹担心韩谦迁怒于赵阔才有此一说?
韩道勋已魂归九天,有些疑问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所谓的真相吧。
奚发儿往灵堂里看了一眼,见韩谦已经面向棺木跪下守灵,他还是带着人将赵阔的尸身搬出院子,另找棺木收殓安葬。
这时候长史薛若谷、李唐、秦问、郑通以及杨再立、向建龙、洗寻樵等人,得知韩谦从蜀地赶回叙州的消息,也都从临江县赶到龙牙城来。
他们过来后先到灵堂前给韩道勋上香,见韩谦无意理会他们,也只能陪田城、高绍、杨钦、奚昌、姜获等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东跨院里干等着。
待奚荏搀扶着有孕在身、经不起劳累的赵庭儿,穿过东跨院要去内宅休息,众人才又过来将她们截住。
姜获说道:“大楚动荡,山河破碎,亿万黎庶陷入水火之中,殿下也在岳阳苦苦等着韩大人归来出谋划策——韩大人既然已经回到叙州,不能真不问世事啊!”
“大人今日刚刚回叙州,心绪悲痛,姜老大人或许先护送郡主前往岳阳见殿下,待我夫君将爹爹安葬好、悲痛心绪稍稍缓过来再谈其他不迟。”赵庭儿说道。
姜获看向薛若谷、田城、高绍等人。
现在不仅梁楚两国天翻地覆,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叙州之内情形也比较复杂。
即便天佑帝遇害驾崩后,太子杨元渥便在金陵篡位登基,但湖南行台所辖八州不会奉伪诏,又由于信昌侯李普与王文谦于秋湖山议盟颁传讨逆檄文时也刻意回避主次问题,也就是说朝廷暂时是不复存在了。
韩道勋遭极刑残死,叙州刺史空缺,理论上就应该是长史薛若谷、司马田城分执军政事务;而韩道勋赴任金陵之时,也是如此安排的。
长史薛若谷不是韩家的私臣,他心里也没有向韩家效忠的意愿;当初他怀疑韩家父子有割据叙州的野心,甚至不惜要与之决裂。
即便韩道勋受极刑惨死,薛若谷感到异常悲痛,也是为韩道勋所承受的冤屈悲愤不平;基于此,他心里也只是觉得安宁宫所行乃逆道。
天佑帝驾崩,金陵落入寇手,但湖南行台及三皇子潭王还在,他此时更希望湖南尚书行台能统领龙雀军及八州兵马平灭叛乱,平息大楚的动乱。
秦问、李唐、郑通等人也是这样的态度。
然而赵启、陈济堂、季希尧、冯缭、冯翊、孔熙荣以及林宗靖、赵无忌、郭奴儿、郭却、何柳锋等人原本就是韩家的家兵部曲,他们只会唯韩谦马首是瞻,这个自不用说,而田城、高绍、杨钦、奚昌乃至冯璋、高宝等在州营及州营任职的将吏,这一刻都为韩道勋穿起孝衣,也是表明他们自视为韩氏家臣、奉韩道勋为家主、韩谦为少主的立场跟态度。
此外,杨再立、向建龙、洗寻樵等人则是残留下来的地方大姓势力代表。
目前叙州算怎么一个状态,其实还没有厘清楚,更不要说后续叙州将以何种方式参与到湖南行台于西线所主导的平叛灭乱战事之中,但这一切也都需要韩谦到岳阳后跟潭王及沈漾等人商议。
只是韩谦回到龙牙城后,守灵棺前寡言寡语,不要说谈论了,即便是众人介绍梁楚形势都无心细听,姜获也不知道他将清阳郡主护送去岳阳,能拿什么话回禀潭王殿下满心的期待,真要说韩谦丧父悲痛,无心世事?
“姜老大人此时或许还是先去安抚郡主为好。”奚荏见姜获进退两难的样子,说道。
“安抚郡主?”清阳郡主既然已经踏入楚地,此时自然是交由姜获负责,但姜获不知道清阳郡主那边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需要他第一时间去安抚。
奚荏这时候才有空将他们劫持清阳郡主,从蜀军数千侦骑的搜捕网下逃离蜀地的事情说给众人知道。
众人也是汗然,没想到清阳郡主竟然是被韩谦劫持回大楚的。
而为了掩护韩谦的行踪,郭荣、周处以及一大批人马还被扣留在蜀国,真是一团乱麻。
然而众人想想也是,清阳郡主这边也确实需要先安抚,除了清阳郡主乃是龙雀军与蜀国、与长乡侯王邕联系的纽带,也是潭王的准侧妃,总不能真等护送她到岳阳,再看着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姜获有些犹豫,他一个老太监,还在韩谦手下听用,清阳郡主真能听他的话?
“请薛大人陪姜老大人一起去见郡主吧?”奚荏朝薛若谷敛身施礼道。
长乡侯王邕、清阳郡主乃是神陵司在蜀地的传人,他们之前对韩道勋、韩谦父子一直都有关注,想必也应该知道薛若谷、李唐、秦问等人是忠于大楚朝廷的,不是韩谦的嫡系亲信,相信清阳郡主更愿意跟他们接触,听他们的劝。
至于其他人嘛,去见清阳郡主,只是火上浇油。
……
……
韩道勋受五马分尸之刑惨死?!
清阳还是住进龙牙城的别院,从分派过来侍候的仆妇、侍女那里得知韩道勋身死金陵的具体内情,内心久久难以平复。
而这时,清阳内心充满更多的疑问跟困惑:
有着神鬼之谋的韩道勋,奉诏去见温暮桥,怎么可能没有辨认出是伪诏,又怎么可能没有给自己安排后路?
而明知韩道勋被安宁宫扣押起来,信昌侯李普他们怎么就在秋湖山颁传讨逆檄文,这不是迫使安宁宫对韩道勋下毒手吗?
韩道勋身为杨元溥身后最为核心的谋主,对秋湖山的掌控力,就这么弱?
信昌侯李普与王文谦合谋时,当时在秋湖山就没有其他强势人物阻止他们颁传檄文?
听到脚步声响,清阳敛起困惑的神色,冷着脸坐在窗前。
“姜获、薛若谷求见郡主!”
姜获、薛若谷站在院子里喊道。
韩谦这狗贼真不理世事了?清阳没想到仅姜获、薛若谷二人过来,心里一怔。
姜获虽然是缙云楼的掌案之一,在韩谦手下任事,但他是三皇子的嫡系亲信,这是早初在潭州时就已经明确的,而薛若谷在叙州任主薄、长史等职,颇有气节,不阿权贵,也不是韩道勋、韩谦随意呼来唤去的狗,清阳心里也是清楚的。
清阳恨不得在韩谦狗贼身上戳两剪子解恨,但考虑到自己此时的处境,自然是要将姜获、薛若谷,与韩谦及其嫡系区别开来对待。
清阳迟疑片晌,推门站在廊前,妙目霜冷,盯着姜获、薛若谷二人,说道:“我原本上灯节便要起程赴楚,名正言顺嫁入大楚,但就差三天,韩谦便擅自将我劫走,使我没名没分踏入楚地,而故国皆以为我为奸人所害。我没有面目去见殿下,也没有面目再回故国,请二位大人回岳阳,跟殿下说一声,清阳此生便择一下苦庵,油灯木鱼以度残生,望殿下勿念。”
姜获、薛若谷面面相觑,韩谦不理世事,要留在这里居丧三年,而眼前这主子也闹着要油灯木鱼为伴以度残生,难不成他们还真要将眼前这主子强绑起来,押去岳阳?
“韩大人是鲁莽了一些,但也是丧父悲痛、思归心切,恳请郡主多多担待。蜀主及长乡侯倘若对这事有所疑惑,我等见过殿下后,必会请殿下再派大臣,前往渝州、蜀都见蜀主及长乡侯,面禀此事,”姜获说道,“此时事态紧迫,我等也无法在叙州滞留太久,还请郡主梳洗过,先随我们去岳阳。殿下对郡主也是百般思念,茶饭不思。”
清阳哪里肯轻易饶过韩谦,脸如寒霜地问道:“既然想我去岳阳,韩谦为何无胆来见我?难不成他还能躲着不见我?”
“韩大人要留在这里为父服丧守孝,或许不能随我们一起去岳阳见殿下。”姜获苦涩说道。
清阳微微一怔,这狗贼仓皇逃出蜀国,真要留在叙州守孝?
第三百五十五章 楚州旧事
清阳也没有想到,韩谦这狗贼千方百计的将她劫持逃出蜀国,竟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留在叙州服丧。
以丁忧之制,服丧三年,三年后不是连黄瓜菜都要凉透了?
清阳恨不得闯去灵堂,揪住韩谦这狗贼的衣襟,掰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清阳不管心里有多痛恨韩谦,但她现在既然已经不能返回蜀国,她心里也清楚,潭王杨元溥的起起落落,将直接决定着她未来的命运。
潭王杨元溥兵败被杀,她或许能因为绝世容颜得免一死,但最终还是会沦为男人的玩物,将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蜀国郡主,也不会是万人之上的潭王妃,更不要说有朝一日能成为大楚国母。
潭王杨元溥能保持当前的权势与地盘,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大楚这场乱局的最终胜利者吗?
在清阳的心目里,韩谦乃阴狠之辈,擅用险计,非堂堂阳谋,不及他父亲韩道勋,但也不得不承认荆襄、削藩诸战,韩谦的功绩,要在杨元溥身边的其他人之上。
而此时梁楚二国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情形复杂危急,也是最需要韩谦这等有急智、敢搏险之人,替杨元溥出谋划策,才有可能抓住更多、更微妙、更不起眼的机遇。
而另一方面,叙州虽然地处一隅,但在湖南八州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叙州倾其力,支持杨元溥夺帝,杨元溥便能多一分胜算。
虽然她已经身在楚国了,但父王会不会承认她与潭王杨元溥的婚事,进而支持杨元溥争夺楚帝之位,这还是未知数,清阳相信韩谦在其中还是能发挥一些作用的,至少大哥对韩谦还是颇为信服的。
要是韩谦居丧避世的消息传回蜀国,大哥与景琼文会不会认为潭王杨元溥的胜算不高,从而放弃争取父王同意支持潭王杨元溥的努力?
不能让这狗贼真在叙州居丧三年,什么事情都不干!
清阳抑住心里怨恨,将前后的利害关系想清楚,便知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潭王杨元溥此时缺不得韩谦,而她真要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随姜获、薛若谷去岳阳,跟潭王杨元溥完婚,岂非一辈子都要被信昌侯府的那个小贼货踩在脚底下?
只是韩谦这狗贼,不过来跟她叩头认罪,难不成自己反倒要过去劝他夺情,以国事为重,以大楚社稷为重?
清阳想到这里,感觉脑门都在突突的抽搐着,憋在心口的气怎么都理顺不过来。
“韩大人或许真是丧父悲痛、思归心切,我也不跟他治什么气了,你们都退下吧。”清阳过了许久,才将心口的恶气咽下去,慵懒的丢下一句话,便先回房梳洗小憩去了。
姜获、薛若谷对望一眼,他们都能听得出清阳郡主这口气算是松动了,他们也不想逼迫太急,先告退回到主宅的东跨院。
赵无忌、郭却、冯翊、孔熙荣等人一路奔波,也都先下去休息。
杨再立、向建龙、洗寻樵乃至冯璋、高宝等人,暂时还算不得最为亲近的嫡系,见过韩谦之后,也都先暂时离开龙牙城。
陈济堂、季希尧、赵启、林宗靖等人手里也都各有一摊事,不可能守在灵堂前,守在韩谦的身边。
姜获、薛若谷见过清阳郡主后,再回到主宅东跨院,这边就剩下最主要的田城、杨钦、高绍、冯缭、奚昌等人大眼瞪小眼守在那里。
“郡主怎么说,心里还怨恨大人将她请来大楚?”冯缭朝姜获、薛若谷拱拱手问道。
“郡主却是能体谅韩大人丧父悲痛、思归心切,没有将这事放心里去,”姜获择着话说道,“却不知韩大人何时能从悲痛中稍稍走出来。”
韩谦虽然现在袖手不管事,但姜获能猜到冯缭、田城、杨钦等人在担心什么。
他们千辛万苦将清阳郡主带回大楚,再不济也不会希望带一个仇敌回来。
姜获前前后后经历了金陵乱局发起的全过程,在世妃与信昌侯李普他们决定东占润州之时,他才潜回到岳阳和潭王会合。
他心里最清楚金陵乱局揭起的原由,以及韩道勋奉诏赴会被扣押与信昌侯李普有关的诸多细节。
虽然安宁宫是残害韩道勋的罪魁祸首,但世妃及信昌侯李普与楚州合谋,完全无视韩道勋当时已经被扣押,甚至拉拢韩道铭、韩道昌,也决意要抢先颁传讨逆檄文,无疑是促成安宁宫对韩道勋下毒手的一个关键因素。
这件事不仅是韩族内部很难迈过去的一个疙瘩,也将是横亘在潭王一系内部的一道槛。
或许韩道勋死得没那么惨烈,这个问题还不严重,但韩道勋受五马分尸之刑惨死的消息传到秋湖山,姜获此时还能记得韩道铭及信昌侯李普等人脸色惨白的情形。
所以这道槛,姜获相信不仅横亘在韩谦的心里,横亘在叙州一干人的心里,也横亘在世妃、信昌侯李普以及韩道铭、韩道昌乃至郑晖等人的心里挥之不去。
韩谦说要留在叙州服丧,姜获便怀疑韩谦除了悲痛其父惨死之外,大概便是梗于此事。
不管怎么说,世妃是潭王的娘亲;潭王倘若有朝一日登基,世妃便是太后,而且还是有信昌侯李普等一干实权派重臣支持的太后。
韩道勋的惨死,将一切都搅得复杂无比,姜获心里苦涩,却也只能头疼于此,暗感无计能施,心想着是不是先派人回岳阳报信,看沈漾、郑晖等人有没有妙法,能劝韩谦夺情,放弃留在叙州服丧的念头。
“韩伯,”冯缭看到经历此劫苍老许多的韩老山路过,招手喊他过来,问道,“老大人给大人所留血书,提及楚州旧事,到底是说什么,韩伯可是知道。”
姜获、薛若谷以及田城、杨钦、高绍也都关切的看过来。
韩道勋受刑之前,破指留下这封血书,赵阔在决意自尽前又千方百计送到叙州来,一方面是韩道勋受刑前心境最真实的写照,另一方面也是韩道勋给韩谦所留最后遗言,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到底韩道勋当年在楚州遭受怎样的旧事,令他积郁多年,以致在五马分尸这样的暴刑之前,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无畏淡然。
“老范都死了,赵阔又触石而亡,这件旧事再不提,怕是都没有人能记得了,”韩老山凄然说道,“还是老爷早年在楚州做推官时,楚州遇敌围城,老爷当时在城外,为免被敌兵搜索,避祸一户农家陋室之中。老爷早年也有恩这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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