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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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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缭看了一会儿战事推演,问田城他们:“大人他对此战有何看法?”
田城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得知消息,便第一时间上山,大人还未曾就这事说过什么,仅说你可能近日会从岳阳赶回来,等你回来后让我们再一起上山去见他。”
淅川一战,龙雀军或者说韩谦的强悍战力体现在绵密无隙的“守”上,但说到凌厉破坚的“攻”,冯缭也不觉得韩谦会比信王杨元演更强。
即便南衙禁军心思不定,但信王杨元演渡江后手下能指挥的兵马人数不到南衙禁军的一半,心思还更不稳定。
除非叙州有哪个勇将,能有信王杨元演这样的武勇,再率领千挑百选的一批精锐健卒直扑中军,才有可能复制同样的战果。
要不然,冯缭也难以想象,谁在同样的条件能斩获如此大胜。
当下,冯缭也不议论太多,随奚荏、田城、杨钦、高绍他们先上山见韩谦,看他对时局变化以及岳阳及潭州心思的微妙变化,有什么看法。
……
……
从既定的历史轨迹,韩谦早知道信王杨元演在金陵城外的战事将无坚不摧,直到兵锋被金陵城高大巍峨的城墙挡住,但也没想到静山庵一战,杨元演会赢得如此漂亮、辉煌。
韩谦盘膝坐在竹棚下,听冯缭回来后再次说及静山庵一战的详情,感慨说道:“信王的速度是很快啊!”
冯缭反复研究过静山庵一战的情报,深有同感地说道:“以往大家都知道信王善治军,亦颇擅兵谋,但也没有想到他用兵会如此犀利。即便有王文谦这样的人物替他谋划,但战场之上分毫不差的把握住战机,以及敢率八百银戟亲卫伏杀徐渚的中军,信王也堪称名将了吧?”
除了削藩一战外,冯缭没有直接参与大规模战事,但他在浙东任职时,越州地界还不太安宁,寇匪丛生,大大小小的清剿战,他倒参加过好几起,平素也喜读兵书,自认为在这些方面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何况在上山时,他与田城、高绍、杨钦都充分交流过意见,深感信王杨元演可能是跟梁国新帝朱裕一样的强劲对手,有可能大楚会在他手里再次完成统一。
“……”韩谦笑而不答,看向田城、杨钦、高绍等人,问道,“你们这几天应该要比以往更深刻去研究楚州军了吧,都有什么心得?”
叙州这边,领兵者以田城、杨钦、高绍三人为首,林海峥、冯宣目前在岳阳任职,而赵无忌、林宗靖、郭奴儿、郭却、冯璋、奚发儿、奚昌、孔熙荣等人,还需要进一步的历练,才真正能独挡一面。
相比较之下,曾任武陵县尉的周处,在各方面都相当成熟老练,且又武勇过人,即便是降吏出身,韩谦此时用他与孔熙荣在赵无忌之下担任亲卫营的副指挥使。
田城、杨钦、高绍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韩谦很早就要求缙云楼收集楚州将臣的资料,但他们三个都不是特别喜欢文案之事,哪里有心思去翻看堆垒如山的材料。
也是在得知静山庵一战之后,内心震惊,才狠狠的做了几天的功课。
这时候见韩谦问起,高绍缩在后面,拿手指捅了捅田城的后腰,让他应付韩谦的考问。
田城稍作思虑,说道:“楚州军乃是浙东郡王李遇带出来的老底子,李遇被夺兵权之后,杨元演出镇楚州才据为己部。楚州军原本就有淮东虎贲之谓,杨元演到楚州后更是从中择选健锐,编八百银戟卫卒骄纵养之,之后杨元演常用这八百银戟卫卒去袭扰徐州梁军,屡有战绩,只是没有大功,也就素来不受世人重视。然而认真思之,这些年来梁军都没有从东线发动大的战事,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也是楚州军的袭扰战略发挥出作用。楚州军的袭扰令驻守徐州的梁军束手无策,也令徐州防御使司马诞在梁国诸将中多少显得庸碌无为,但司马氏在徐州根深蒂固,梁帝不能撤换他人统率徐州梁军,故而在谋划对楚国攻势时,也只能主要从中线、西线着手考虑。这也使得信王在楚州多年,并没有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捷令他善治军用兵的名声真正彰显出来——这大概便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韩谦点点头,杨元演善战是肯定,但要说他是名将,那就不应该在安宁宫一系无将敢与之野战的情况下,围金陵数月而不下了。
通常说来,即便安宁宫在情势最危急之时,是有可能会让擅守城垒的徐明珍亲自进入金陵坐镇,但杨元演再拙于攻城,其水准也应该在普通将帅之上,何况还有王文谦这样的人物辅佐?
在野战都无人能敌,率领有淮东虎贲之谓的楚州军,进攻一座人心惶惶、心思各异、内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接应、粮草断绝的城池,不应该那么困难。
然而既定的历史进程中,杨元演就是没能将金陵城攻下来,说到底杨元演强在其枭勇好战之上,有天佑帝杨密遗风,但他并不得杨密的喜爱,性情暴戾,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乃是他最大的缺点。
韩谦估计在金陵战局接下来的演变中,便会将他性格中的缺点放大出来,终使他兵临金陵城下而不得进。
不过,冯缭仓促赶回龙牙山,比起讨论信王及楚州军在金陵的势态,他更担心韩谦继续留在龙牙山服丧守孝,恐怕不用多久就真要被岳阳彻底边缘化了。
大楚支离破碎,岳阳错综复杂的却是人心,听冯缭说及承运殿议事的诸多细节以及潭王杨元溥事后沉默的反应,韩谦心里暗暗一叹,心想能真正理解父亲凛然为民情怀的人总是太少。
太妃王婵儿不会理解。
他大伯、二伯不会理解。
信昌侯府及晚红楼一干人不会理解。
郑榆不会理解,而郑畅、郑晖二人在乱世将临时心里想得更多或许还是郑氏宗族;这或许是前朝晚期近百年来军阀乱战在他们内心最深处所形成的烙印,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都无力保全一方水土,只能尽可能让自己的宗族在波澜诡谲的世事变化中先生存下去。
沈漾或许也有保一方平安的心思,但终究是太消极了,也或许与父亲一样,在不得已之时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以往并不看好的信王身上吧?
李知诰调任鄂州刺史这么重大的事情,杨元溥都没有询问叙州的意思,除了太妃、郑家、信昌侯府众人发挥作用以及杨元溥自身之外,韩谦相信刚与杨元溥成婚的清阳郡主,对叙州的态度也应该发生摇摆了吧?
韩谦突然发现,这种种微妙的变化,他完全感到不到有丝毫的意外,仿佛理应如此。
有这些变化才是正常的,没有这些变化才是不正常的,或者说他被蒙蔽住了。
为了更精准的掌握岳阳众人的人心,韩谦又将信王斩杀徐渚信息传来后岳阳各方面的反应细问了一遍,见田城、高绍、杨钦隐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怨,淡然笑道:“人心都会变化的,这世间谁都不欠着谁的?倘若有朝一日,我不能给你们庇护,你们也无需恋栈不去?”
见韩谦一副清风任过林岗的淡定样子,冯缭却是急切,说道:“大人就算无欲无求,要在这穷山恶水间守这一片静土,但李知诰被调去守鄂州,换柴建出任邵州刺史,到时候必然也会折腾我们,极大影响到叙州的发展。”
从去年九月起,叙州不计成本投入钱粮,拓宽雪峰山驿道,就是想着打通叙州经雪峰山往邵州,继而往衡州、永州、潭州延伸的商路。
目前郑家与信昌侯府所主导的应对之策,明显是一个政治上的分肥,郑家重点还是经营黄州及周边地区,需要岳阳往黄州进行资源倾斜,将李知诰调往鄂州,也能相当程度上能庇护黄州不受东南方向的威胁;信昌侯府将李知诰调往鄂州,除了分李知诰的兵权之外,同样又将邵州、衡州当成地盘经营的意味在。
真要叫他们的图谋得逞,怎么可能对叙州没有影响?
所有的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杨元溥或许已有以人主自居的心思,除非发生大的变故,要不然的话,对叙州这边的感激之心只会日益淡薄,甚至杨元溥内心深处会有意识的逆违韩谦对他的影响也说不定。
冯缭是从少年时期经历过来,知道杨元溥这个年纪天然有一种对抗一切、打碎一切的冲动,尽管有时候这一切是他的依赖与寄托。
针对这种变化,冯缭觉得韩谦怎么都应该有所行动了,而不能真就坐看叙州被彻底的边缘化。
第三百七十九章 归乡
冯缭待要给田城、高绍、杨钦他们使眼色,叫他们劝说韩谦拿出针对性的行动,这时候山下传来一片喧哗声,似有人想闯进来,但被守在山下的侍卫拦住。
冯缭、田城他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了一会儿,看到今日在山下当值的林宗靖领着两名身穿便服的青年登上山来。
田城认得这两人,都是左司子弟出身的州营队率。
田城眉头微蹙,这两人应该在黔阳营伍之中率领部下将卒进行紧张的训练与备战,夜里还应该参加读书班,没想到他这几天赶到龙牙城没有回黔阳盯着,都不知道黔阳发生什么事情,令这两个在编的队率竟然连兵服都没有穿,而身穿便服一路无碍的直接闯入龙牙山。
田城刚才听山脚下的动静颇为不小,似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要直接闯上山来,但被山下岗哨上的侍卫拦在山下,只有两人作为代表被林宗靖带上来见他们。
田城锐利的双眼盯住二人,面带的沉声质问道:“施绩、魏常,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同意你们离开黔阳,到龙牙山来了?”
施绩、魏常隔着田城、高绍、冯缭等人,朝韩谦这边扑通跪倒在地,恳声说道:“我等想要离开叙州,过来恳请大人恩准!”
“你们是要造反不成?”田城脸色黑下,严厉的盯住两人,质问道。
施绩、魏常乃是左司子弟出身,资质不错,又有过人的刻苦与坚韧,他还打算加以提拔任用,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这两人竟然想要开小差离开叙州,而且还越过营指挥使与他,直接闯到龙牙山来见韩谦。
他要是还和颜悦色的询问原因,那军纪何在,军法何在?
田城根本不想让施绩、魏常解释什么,便要示意跟着他上山的随扈将这两人拿下来,押回黔阳严厉处置。
除了施绩、魏常二人,山下还有不少人闹事,不进行整肃,州营上上下下,不就将军令、军纪当成儿戏,还能有什么战斗力?
“稍安匆躁,”韩谦示意田城、高绍他们让开道来,他走下竹榻,走到施绩、魏常二人面前,说道,“我记得你们,你们是随我到叙州的,但你们的父母亲人都还留在金陵。你们是要回金陵去寻亲人?”
韩谦这么一说,田城、高绍、杨钦、冯缭等人都恍过神来。
筹谋削藩战事之初,韩谦将左司最精锐的力量,包括斥候、探马、匠师以及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左司子弟在内,差不多近八百人都带入叙州,其中以左司子弟人数最多,高达五百人。
有相当多的左司子弟,本身就是进入叙州的左司斥候、匠师的子侄,他们有家人留在叙州,他们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比较稳定。
在武陵军缩编回州营规模,韩谦就叫冯缭将这些子弟先甄别出来,优先促成他们彻底的融入叙州,也通过各种办法、渠道,将他们留在金陵的家人接到叙州来,或者想办法将他们留在金陵的家人聚集到兰亭巷附近。
在金陵事变时,冯缭、赵无忌颇为及时的将上千人迁回到叙州,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留在叙州的左司斥候、匠师及子弟的亲族,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左司子弟,其父母亲人都留在金陵。
削藩密谋公开之后,这些左司子弟也都能心思安定的留在叙州,但他们心里更多是将这事当成异乡任职,内心深处总是将父母所在的地方视为人生牵挂不去的故土。
施绩、魏常二人是左司五百子弟里的佼佼者,但恰恰他们的父母姊妹都还留在金陵,以往他们都能安心留在叙州任职,但谁能想金陵事变,大楚顷刻间分崩离析?
开始他们还没有那么担心,以为桃坞集军府所剩兵户征集起来,犹是一支不容小窥的战力,到时候所有兵户都撤入秋湖山,他们的家人也应该受到保护。
谁曾想到信昌侯李普那么轻易就放弃秋湖山,在撤往润州过程中,无法给庞大而缓慢的兵户眷属队伍提供足够的保护,致使上万人妇孺被安宁宫俘获,当成逆军斩首。
那时候施绩、魏常心便纠成一团,当时他们身在数千里之外的叙州,对远在金陵的家人完全照应不到,只能期待家人侥幸逃过大劫,撤到润州能安全起来。
直到信王用信昌侯为饵重挫南衙禁军的消息传到叙州,他们便再也坐不住。
由于韩谦对家兵子弟及左司子弟的教导,完全有别于传统的军队武官培养,要全面、深入得多,以致施绩、魏常等青年武官虽然才是低层的队率,却已经具有一定的时局形势分析能力。
他们几个父母家人都在金陵的青年武官这些天聚集起来,讨论过觉得以信昌侯李普的尿性,完全有可能将三四万家小都抛弃掉,仅仅率三千精锐将卒与楚王军分道扬镳,绕过金陵城,从金陵城西的长江南岸寻找机会登船,逃回岳阳来。
那样的话,他们的父母家人就会彻底沦为弃民。
又因为青壮年都被抽空,剩下的人都以妇孺为主,没有哪家势力会接收,即便不会直接死于刀兵之下,也会死于饥饿跟寒冷!
施绩、魏常与一些父母家小在金陵的子弟商议,便决定一起离开叙州,返乡寻找父母家人共渡难关。
虽然坚持军纪不容有违、治军心硬如铁的田城,听施绩、魏常噙泪陈情,也是动容,不忍再说严厉的话。
“你们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何冒着会受军纪惩处的风险来跟我言别?”韩谦站在山间,看着施绩、魏常二人,他们十七岁时随自己到叙州,转眼间已经三年时间过去,他们已经从稚嫩的少年成长为坚毅的青年。
“老大人为国为民,身受暴刑惨死,大人也于我们有教导之恩,施绩、魏常是心念父母亲人,但真就这么走掉,一生都会有愧于心,”两人恳声说道,“大人要以军法治我等,我等也心甘情愿受罚,只愿大人罚过我等后,哪怕是受杖刑后只能保留残废之躯,也希望大人能允许我们归乡。”
“山下那些人也是这样的心思吗?”韩谦问道,他没有让施绩、魏常代其他人回答,吩咐林宗靖将其他人都放上山来。
连同施绩、魏常在内,一共三十六人走上山,单膝跪在韩谦面前,说道:“我等有违军纪、擅自离伍,甘愿受大人责罚!”
“高绍,着兵曹革去他们的军职吧,其他处罚就算了吧。”韩谦吩咐高绍道。
田城任司马及州营兵马使,与杨钦负责州营的日常训练及指挥;高绍任州司兵参军,负责募兵、兵籍管理、武职升贬以及军纪赏罚等事。
搞清楚施绩、魏常等三十六人开小差脱离营伍的初衷,田城、高绍他们也不忍心真严厉处置他们,或许将他们革职驱逐出叙州,才对得住他们对父母亲人的赤诚之心吧?
“多谢大人,倘若无望回叙州,但愿来生能给大人当牛做马。”施绩、魏常等人齐声说道,狠狠的叩了几个响头,便要起身下山去。
“等着,”韩谦喊住他们,说道,“当年是我将你们带到叙州,我今天有责任送你们回金陵!”
什么?
听韩谦此言,田城、高绍、杨钦、冯缭都愣在那里。
即便是最明白韩谦心思、这时候帮韩谦收拾书卷的奚荏,也失手将怀里的一捧书摔落在地,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韩谦要在这时候与眼前这三十六名左司子弟去金陵?
“大人!”冯缭焦急喊道。
他仓促赶回叙州,是希望韩谦对岳阳人心的微妙有所动作,甚至韩谦直接到岳阳去,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但绝不希望韩谦这时候去金陵。
那是必死之局啊!
特别是王文谦在荆襄战事之后就已经注意到韩谦,一旦让王文谦、信王知道韩谦到金陵,还不卯足劲将韩谦的皮都扒下来?
金陵将彻底陷入安宁宫与楚州军的混战,韩谦带着数十人或者三五百人回去,能做什么?
再说一定要尽人事,一定要努力将施绩等人的父母家小接回叙州,将这一批年轻的赤诚武官留下来继续为叙州效力,韩谦完全派一批精锐斥候过去。
施绩、魏常三十六人,要是能将父母家人都找到,顶多也就是百余人,派一批精于潜踪匿形的精锐斥候过去,带着人隐藏山野、走偏僻小径撤回叙州,并非没有可能。
需要韩谦个人跑过去做什么?
难道叙州的局势、岳阳的局势,都不如施绩、魏常等人的父母家人更重要吗?
“大人,施绩、魏常断不敢让大人如此犯险,我们身死事小,让大人犯险,我们死也难以心安啊!”施绩、魏常转身跪下,苦劝韩谦放弃亲自送他们回金陵的念头。
“我也不全是为你们,那么多的兵户及家小能聚集到桃坞集军府,主要是我与我父亲的一篇《疫水疏》。此外,要是坐看金陵杀得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我父亲他在九泉之下一定难以瞑目吧,”韩谦从怀里掏出父亲受刑前留给他的血书,负手身后说道,“虽然错乱的时局,我也深感无力,或许此去可能无法再回叙州与诸位相见,但我要是不去尽一下力,不去直面我父亲的遗愿,这事恐怕将成为我积郁一生而难解的心结。”
“什么,大人以为安宁宫与信王一战,真能杀到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程度?”冯缭、田城震惊问道。
南北朝金陵便是六朝故都,经前朝数百年发展,当时作为升州的金陵城及属县就已经聚积上百万人口,天佑帝夺升州比较快速,民生受伤害不大,后续大楚定都金陵,人口进一步聚集,可以说江淮半世繁华皆在金陵。
要是金陵血流成河,伏尸百万,这差不多意味着金陵会被彻底的摧毁掉。
信王如此犀利的重创南衙禁军,斩杀安宁宫大将徐渚,楚州军攻打金陵城真会这么艰难,战事真会胶着到伏尸百万的程度吗?
第三百八十章 离别
“大人三思而后行啊,”冯缭、田城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韩谦不动则已,一动竟然是要孤身去闯金陵这个龙潭虎穴,他们不清楚韩谦凭什么判断金陵会杀得血流成河,此时都跪下来的劝道,“物力时有尽,人力时有穷,大人也知道金陵时局太过错综复杂,非孤身数人所能逆改,何苦犯险?大人能庇护一方山水,也是承继老大人的遗志啊!”
韩谦不可能带多少人马过去,而安宁宫及信王一旦知道韩谦的行踪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那他到金陵后想要有所作为,即便真有神鬼奇谋,也没有一丝可能啊。
“庭夫人身怀六甲,再有三个多月小公子或者小小姐就要出生,大人哪怕是为庭夫人及小公子、小小姐着想,此时也不能去金陵犯险啊!”杨钦劝道。
赵庭儿已经显怀,此时更多时间留在龙牙城安心养胎,要不是重要事情也不会再时时上山来守在韩谦身边;这两天赵庭儿就没有到山上来。
杨钦还是想着以赵庭儿以及赵庭儿怀着的胎儿,劝韩谦放弃冒险的念头。
“我心意已决,你们莫要劝我,庭儿大前天到山上来,我便跟她细细的说过这事了。”韩谦站在山间,任山风拂来,说道。
田城、杨钦等人心想庭夫人难怪这两天没有上山,原来是不想承受生离死别之际的痛苦。
韩谦继续说道:
“我离开之后,除了叙州值得信任的营指挥使、县尉、县丞以上的将吏,你们对外便说我要在山上苦读诗书,不再接见外客。倘若我不幸死于金陵,你们便放弃鸡鸣寨,将其还给辰州洗氏,你们以后守住叙州便可,断不要参与外界的任何是是非非。这样或能保这方山水的安宁,静待血腥乱世的结束。你们也要记得将织染、连炉炼铁等法,以我及我父亲的名义刊行匠书颁传于世,这大概恢复他老人家清誊的唯一办法了!”
听韩谦这么说,田城、高绍、杨钦、冯缭也知道韩谦对此行也是完全没有把握,才有意提前安排后事。
冯缭投效叙州,是掺杂极其复杂的心思,甚至可以说怀有想重振冯氏的坚韧野心,这一刻也是内心震憾。
“请大人许我等追随左右。”田城、高绍他们是经受于离乱之苦,单膝跪下,要求追随韩谦去金陵。
“此去金陵,凶险极大,九死一生,能有三五十人自愿随我前往便行,但叙州需要你们四人留下来,而且留下来也不见得担子会轻。”韩谦说道,虽然这话他是对田城、高绍、杨钦、冯缭四人所说,但他主要是要求田城、高绍留下来坐镇叙州。
田城、高绍除了个人能力以及叙州军民之中的威信外,更主要的是这两人前半生都经历过离乱之苦,且在离乱之中能做到不放弃家人亲小,万一他在金陵遭遇不幸,也唯有田城、高绍才能较长时间贯彻他保叙州安宁、不争于世的遗志。
换作杨钦、冯缭主政叙州,他倘若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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