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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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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防线,除了防备蜀军及梁军可能会有的异动之外,也是叫张蟓所部、杜崇韬所部主力,离岳阳远一点。
现在张蟓、杜崇韬投不投附已经无所谓,毕竟合广德军制置使府、江西招讨使府、沿江招讨使府,岳阳便能集结十六万大军,甚至还有余力进一步招募兵勇,目前只要张蟓、杜崇韬老老实实不要有其他异动,不对岳阳有什么拖后腿的威胁就可以了。
再说了,就算张蟓、杜崇韬上表投附,岳阳现在也不可能将防备梁军及蜀军的边军都抽出来去进攻金陵。
第四百三十六章 分兵
九月上旬的宋州睢阳城外,秋风飒飒而过,已经零星黄叶自树梢头飘落,叫人感受到秋意已浓。
城外成千上万的将卒摇动旌旗,欢声雷动。
残破的城墙之上残火还在燃烧,空气里弥漫着火油与柴木、尸骸混在一起燃烧后留下来的刺鼻焦糊味。
被旋风炮撕开的豁口,仿佛城池之上触目惊心的创口。
视野拉到近处,到处都是残断的兵戟弓矛,箭支密茬茬的插满皆是巨大裂纹的夯土城墙,残肢断臂、身上插射箭矢的尸体,倒伏在城墙之上,城墙坍塌的缺口里,栽倒在宽逾十数丈的护城壕之中。
为克服睢阳城高险的城墙以及宽阔的护城壕,进攻一方在东城门外,征用数万精壮民夫,顶着密如蝗群的箭矢、飞石,硬将一筐筐土运到城下,将宽逾十数丈的护城壕沟填平,堆出一条宽逾数丈的斜道,直接填到跟城头垛墙一样高,使得成千上万的悍卒,能够从这条斜道直接杀上城头。
一个多月来,为修筑这条登城坡道,无数平民被箭矢射死,被飞石砸死,尸体也便直接填入斜道之中,增加斜道的高度,而双方在这条斜道战死的将卒,鲜血将整条斜长近三百步的登城坡道都浸染得发黑。
“陛下,你看!”一员骑将策马径直从亲卫严守的阵列前驰过,到大帐近前才翻身下马,然后将马背上驼着的一具尸体直接扔到地上,激起一阵飞尘,那员骑将单膝跪到朱裕的跟前,说道,“陛下要捉冯廷锷的活口,但末将带着人杀入冯廷锷住的院子,这厮命部将把他的妻妾及幼子冯延章及两个不足十岁的孙儿都缰绳勒死,然后拔剑自刎,没能逮到活口,真是可惜啊……”
身穿锦披褐甲的朱裕站在大帐前默不作声,雷九渊走前一步,看见冯廷锷的尸首颈项间留下豁大的创口,衣甲都已经被鲜血染透。
冯廷锷乃是追随梁太祖开创大梁基业最为倚重的骑军将领,与秦师雄、高继海、韩建并称的大梁名将,在朱裕篡位前,曾任枢密副使、汴京马军都指挥使,也是大梁禁军骑营的最高统领,其女乃博王妃,一直以来都是坚持博王夺位的最为有力的坚持者。
韩建为其侄韩元齐所杀,冯廷锷又自刎身亡,奠定大梁基业的四大名将已逝其二;原魏博节度使秦师雄虽然奉诏入汴京出任枢密使,但每天纸醉金迷、歌红酒绿,生怕稍有逾越便遭来杀身之祸,唯有高继海一身伤病,此时抱着病弱残躯还坚持在中牟城抵御晋军南袭。
大梁老一辈到这时也算是将星凋残了。
而宋州睢阳这一仗,前后鏖战近三个月,双方将卒死伤逾六万众,即便追随冯廷锷的叛军死伤比玄甲都要惨重得多,但损失的始终都是大梁的精锐,伤的都是大梁的元气。
韩元齐、陈昆、荆振等人骑马驰来,在大帐前下马参见新帝朱裕,说道:“除了少数残军约七八百人突围逃往陈州,与博王会合后,冯廷锷所部这一仗算是全歼了——接下来大军挥师陈州,陛下或许能赶在年前班师回汴京了。”
“不,”朱裕这时候思绪才陡然收回来,摇头说道,“陈昆率部留守宋州,招揽流民恢复垦耕,元齐你与荆振即刻率部前往徐州……”
“徐州!这时候大军前往徐州?”韩元齐、荆振皆疑惑的问道。
徐州防御使司马诞,献表效忠之后,便将家小亲族数十人都送入汴京任职居住,徐州兵马的忠心应该毋庸置疑的,而短时间内他们不应该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博王朱珪退守陈州已不足两万人的残部,彻底将大梁所有的州县都纳入到汴京的统治之下吗?
怎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要给博王朱珪以喘息之际,却要将主力兵力调往东线?
难道司马诞将子嗣送入汴京为质,是有意用瞒天过海之计,表面归顺汴京之时,实际另有什么野心?
朱裕摊开手,将一封秘信递给之前专心支持攻城作战的韩元齐、陈昆二人看。
“顾芝龙投效岳阳,杨致堂随后便倒过去了,他也转太快了吧?”韩元齐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他们的进展已经够迅速了,哪里想着大楚内乱这时候也这么快就出现平息的兆头。
“顾芝龙投岳阳,宣州兵与赤山军、秋湖军合流后,意味着信王杨元演及安宁宫在南翼都彻底失去主动权。杨致堂手下虽然没有精兵强将,主要也是天佑帝虽然用宗室,但也刻意防范着宗室有人坐大,但杨致堂审时度势的本事却是不差,与杨恩、杨涧乃是杨氏宗室三大主柱,非杨泰那个老家伙能及,”朱裕袖手站在大帐之前,说道,“这诸事意味着鄱阳湖、洞庭湖以及赣江、湘水、沅水沿岸二十余州,在未来两三个月内都将并入岳阳。一切要是顺利的话,杨元溥大概能在十月底之前完成新一轮的兵力调备,到时候其三路兵马计有十六七万人众,杨元溥很可能会在年前就能兵临金陵城下了……”
“我率部前往徐州,是要迫使杨元演尽快从江南撤兵,使安宁宫能腾出来手与岳阳兵马自相残杀?”韩元齐问道。
“希望能来得及吧。”朱裕叹道。
“或许来不及吧?”
作为统领承天司的都尉将军,荆振对楚国内部的形势、兵马部署以及诸州县地方势力的心态,更为了解,说道。
“顾芝龙、杨致堂相继投附,岳阳招揽歙饶抚吉赣韶诸州大概只需要一封檄书便成,岳阳也预估十月底之前能完成新一轮的兵力集结,并无夸大之处,而李知诰、高承源所部甚至都可以不用等大兵集结完成便可提前对江州用兵。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宁宫粮秣又紧缺多时,防御部署根本没有办法做那么大的调整啊,顶多聚兵于金陵的西翼抵挡岳阳兵马,但也难以持久。我们为何不继续让杨元演留在长江南岸,反而强迫他们撤到江北岸?杨元演是要刚愎自用些,但治军用兵绝对不弱,楚州军即便最终会败,但也能让岳阳兵马元气大伤吧?”
南衙禁军及寿州军在西线的江州、池州目前总计都不到三万兵马,防范岳阳兵马东进。
在杨致堂投附之前,虽说岳阳能在鄂州、黄州集结四五万兵马,但很显然是不敢轻易去强攻江州的,现在形势则彻底不同了。
不仅岳阳能最大限度的动员兵马前往鄂州集结,同时杨致堂十月底之前极可能在江州以南集结到四万多兵马北进,到时候小小的江州,怎么抵挡十二三万兵马从两面夹攻过来?
即便楚州军第一时间选择北撤,十万兵马以及大量的物资,也不可能三五天就完全撤完,到时候真正能留给安宁宫调整部署的时间,可能都剩不到一个月?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安宁宫又怎样才有可能做到无视南线韩谦、顾芝龙所部的牵制,而将大批的精锐兵以最快的速度调往江州,破坏掉岳阳主力兵马进逼金陵城下的作战意图?
楚国的形势逆转太快了,快到不要说他们了,即便是身在局中的安宁宫都措手不及啊!
“是啊,我们此时逼迫楚州军北撤,只会促使湖杭地方势力见风使舵、也随之很快投向岳阳吧?”韩元齐想来想去,他此时率蔡州军主力移驻徐州,只会叫形势更有利于岳阳,更有利于杨元溥,俄而又忍不住感慨说道,“不过说起来,事前还真是谁都没有想到韩谦纠集一群乌合之众,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逆转了金陵外围的局势呢。”
“韩谦这人也太强了,六月之前,谁能想过岳阳还有这样的机会?”陈昆忍不住感慨道,他一度也是判断楚国的形势要比他们大梁混乱得多,哪里想到赤山军这么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竟然会发挥出如此大的作用?
杨致堂这孙子也太没有原则,太没有坚持了啊,他们原本还指望杨致堂能有更大的野心,将楚国的形势搅得更乱一些呢!
“杨元演并非没有遏制赤山军坐大的机会,实际上有两次极好的机会,都错过去——杨元演到底还是太刚愎自用了。”雷九渊沉吟说道。
雷九渊承认韩谦是厉害,但从目前收集来的情报,也表明韩谦没有强到完全不可节衡的地步。
“不,”朱裕微微摇了摇头,负手说道,“有王文谦相助的杨元演绝对不弱,只是韩谦太强了。元齐率蔡州军主力去徐州,是能助杨元溥更轻易夺得金陵,但杨元溥此儿继位楚帝,还不放在我的眼中,天下能真正威胁我大梁者,除了从北面打得晋军没有招架之力的蒙兀人外,大概也就韩谦吧。韩谦在宣州北收拢三四十万老弱妇孺,便叫楚州军、安宁宫束手无措,我们不能给韩谦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三四十万老弱妇孺啊。”
“啊!”韩元齐、陈昆、雷九渊、荆振等人皆是一怔,没想到陛下如此安排,最根本的目的竟然是阻止韩谦有充足的时间去消化聚拢到浮玉山与界岭山之间的老弱妇孺,甚至不惜直接出兵逼迫楚州军主力撤回北岸,助杨元溥以最快的时间收复江南地区。
经朱裕点破,雷九渊、韩元齐、陈昆、荆振等人越想越是这个道理:
龙雀军、赤山军无一不是从一群乌合之众的泥腿子,转变成令天人下瞠目结舌的精锐战兵,但赤山军的包袱太重太大,又在金陵的卧榻之侧,只要他们能助杨元溥以最快的时间收复金陵,助杨元溥以最快的时间将江南地方世家门阀势力聚拢到麾下,到时候楚国君臣,怎么都不可能容忍韩谦在距离金陵仅百余里处扎下根基的,也有能力强迫韩谦交出赤山军的兵权来。
更不要说杨元溥此时对韩谦已生猜忌之心。
而倘若时间往后拖上一年半载,又或者岳阳军的主力,被杨元演打得元气大伤,那真就是一切都难说了。
“除开这些,我大梁兵马也需要时间休整啊!”朱裕接着感慨地说道。
韩元齐转头看着远处睢阳城上下残尸累累,知道接连诸战,大梁的元气伤得极重,情势实际上比楚国还要严峻一些。
不仅仅是大军打到现在伤亡也颇为惨重,需要休整,更主要的是中原地区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入冬了。
他们暂时也没有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剿灭博王朱珪残部的把握,到时候风雪交加,将卒攻城将变得更加艰难,不确定的因素也会大增。
而相比较以往大军攻入荆襄、寿淮等地,可以就地征粮,纵兵大掠,以解决相当一部分的补给问题,目前他们在境内作战,不仅将卒的粮谷要从其他方面转运过来,还要负担起安置赈济难民的责任,进入大雪封路、封河的寒冬,粮秣供应也将变得更紧张。
之前持续多年的征战以及近一年内大梁内部自相残杀,晋军近一年也从中牟、魏博、河东等地加强对大梁的攻势,大梁所承受的压力极大,也确实需要时间去缓一口气。
第四百三十七章 时不待人
“这日子都快淡出鸟来了——哥,你说大人什么时候会带着大伙儿北进润州啊?信王都熊回江北了,润州就那几个败军之将,这时候不打他娘娘个熊,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实在不行,咱们打进湖州成不成?哥,你说大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进入十月中旬之后,天气转凉,瑟瑟北风吹拂来已杂夹几分刺骨的寒意,韩豹养好伤后,体强力壮,袍子里仅穿了一身填以草絮的麻布薄袄,却也不觉得寒冷,坐在草垛上子,嚼着草根跟他哥韩东虎说话。
从攻陷郎溪城到今天都过去两个月了,全军将卒都在休整、操训,四田墩东侧悬脚岭的山坳子里,在开垦坡地梯田、开挖煤窑的基础上,九月中旬又着手兴建五座围龙屋。
韩豹论功当提拔为副队率,但是他养好伤归营,先被踢到学习班,受了一个多月的煎熬,好不容易学会歪歪扭扭能写自己的名字,勉强将《梁楚形势初解》、《围龙屋修筑要领》、《野外地形勘查的几点注意事项》、《操典及旗语简编》、《乡屯组织概述》等几本油印小册子里的字都磕磕巴巴的认个七七八八——也只是会读还读不齐,更不要说写了——然后便被派到四田墩东面的西岭乡担任巡检佐吏,整天跟顽劣难训的少年、泼辣剽悍的妇人打交道。
西岭乡虽然还有三百多成年男丁,但都是赤山军挑剩下来的,面黄肌瘦,瘦骨嶙峋,难以承担过度繁重的体力劳作,乡里的重活还是性情泼辣的健壮妇人充当主力,只是跟妇人打交道要比带着健壮男儿冲锋陷阵复杂多了。
整个西岭乡要开挖煤窑、要开垦坡地梯田、要造围龙屋,要组织健妇少年搞秋训,要组织乡营操练,要组织妇孺采集草絮缝制寒衣,还要推荐积极分子进学习班——在韩豹看来,谁疯了才想着积极进学习班——每天的事情极其繁琐,韩豹就有些熬不住了。
不要说跟提刀弓冲锋陷阵相比了,他都觉得以往在尚家当奴婢时不用绞尽脑汁应付那么多事,也要比现在的日子舒服一些。
看到他哥带着一队哨骑经过西岭乡返回许家集乡去——四田墩在许家集乡之外,还分设了四个乡——韩豹便忍不住凑过来打听消息,想着什么时候大军东进,叫他哥将他调入营伍,死也不留在这里干这鸟佐吏。
韩豹熬不住,韩东虎心里还熬得慌呢。
在世人以为在成功攻击退楚州军、攻陷郎溪城、逼降顾芝龙之后的赤山军,在休整过来后很快便会有更积极、更多的军事作为,实际上却非如此。
从八月下旬宣州兵与秋湖军进行实质性的合并以后,韩谦便对赤山军进行新的整编。
三个步甲都,每都最高时都编有九千将卒,但新的整编过后,每都仅保留三千战兵,三千辅营兵;此外,骑营扩编到一千二百精锐,侍卫营恢复五百人编制。
也就是八月底过后,赤山军仅保持一万一千人不到的主力战兵、九千人规模辅营兵。
而扣除攻陷郎溪战死及伤重不治而亡的将卒外,前后还差不多有四千多伤卒在伤愈后退出现役。
这些伤卒原本应该成为赤山军最精锐的战力存在,韩谦却弃之不用,对外的说法是他们已经做出应尽的牺牲,除非广德、郎溪、安吉三县受到大敌进攻,不然不会动员他们。
而除了接替在秋湖军撤走之后四田墩的防务外,赤山军主力战兵主要集结于界岭山西南麓的南塘寨、石碛山以及郎溪城,便未再有过大的调动,更不要说往北或往东湖杭境内组织大规模的作战了。
九月中旬大梁蔡州军东进徐州,迫使信王杨元演率一部分兵马北撤楚州去守根基之地,不管怎么看,这时候都应该是赤山军越过界岭山北进寻找战机的良机。
然而除了前期安排四千多伤愈将卒陆续退出现役,韩谦到九月中旬趁着军事危机进一步缓解,则将一批武官以及九千辅营兵都分派下去,扩大在界岭山南麓、浮玉山北麓开垦坡地梯田、开采煤铁、砍伐木材、烧制石灰的力度,还于九月中下旬同时开工修筑三百余座类似小型城垒的围龙屋,差不多是争分夺秒的进入全面建设时期。
像韩豹这样一大批基层武官,在经过初步学习便被分派到三县所属的诸乡担任佐吏、屯长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界岭山南麓修筑大量的围龙屋,更为主要的是在郎溪、广德、安吉三县置换出二十余万亩田地、两万余间屋舍,目前远不足以安置那么多的老弱妇孺。
三百余座围龙屋,将新造三万余间屋舍,也只能勉强叫总数高达三十二万之多的赤山军将卒及家小,在浮玉山与界岭山之间度过第一个寒冬。
九月中下旬奉岳阳令旨正式成立广德军制置使府,赤山军整体改编为左广德军,而收并宣州地方兵马之后的秋湖军,则整体改编为右广德军。
此时相比较左广德军沉默、低调,右广德军则积极以东庐山、浮山、天印山、鸡笼山为界,往西北方向寻找战机,对南衙禁军进驻到溧水、平陵的兵马进行袭扰,以小积多的扩大战果,甚至还颇有成效,甚至饮马采石、当涂等沿江地区。
这时候,对韩谦的妥协、沉默,赤山军内部甚至都有不少的争议,几乎隔三岔五都有好几拨将领武官跑到韩谦跟前来请战,但都被韩谦压制下去。
跳得特别欢的将领武官,甚至都被韩谦“无情”的踢到大大小小的运输队里。
饶、歙两州紧随豫章郡王杨致堂之后,九月上旬就正式上表投附,两州刺史皆以参军事都将衔亲自率州营及少量壮勇,编入右广德军,参加对溧水、平陵、当涂等地的袭扰,积极无比,似乎要将以往对三皇子压抑太久的忠心,在夺取最终胜利之前释放得更彻底、更热烈一些。
韩道昌、富陌二人分别出领饶州、歙州。
这也意味着从叙州到宣州的陆路通道彻底打通。
虽说从叙州到宣州北部的郎溪城,有驿道相通,但两千余里的驿道途经浮玉山、黟山,横跨鄱阳湖南翼的丘陵区,要翻越罗宵山脉北支的武功山,要横跨湘水两岸的绵延山岭,要翻越雪峰山,才能抵达叙州黔阳城,一路有驿道相通,也可以说坎坷之极。
这是一条即便是军中精锐将卒,都至少要走上一个月的艰难道路,更不要说还将从叙州运送大宗的物资进入宣州了。
不过,韩谦还是组织了三十余支,每支五六十人规模的学习班运输队,着他们远道赶往叙州。
那些爱折腾、不服管训的武官将卒,都踢到学习班运输队,一方面以奚发儿等人为首,带着这些人实地进行侦察反侦察、地形勘测的考察学习,另一方面韩谦等不及水路打通,必须要赶在十一月之前,从叙州运一批高附加值的货物进郎溪。
虽然饶歙两州的投附,以及这两州与宣州都暂时合并到广德制置使府的治下,韩谦身为广德制置使,总揽大权,能调用三州十九县的人马物资,但除了宣州北部有相对平阔的耕地外,三州的其他县都位于浮玉山或黟山内部,仅有少量的溪谷或河谷平原能够利用来耕种。
三州十九县总人口不足八十万,耕地却不足五百万亩,还以山田旱地居多。
以当世的生产力水平衡量,宣歙饶三州十九县的生产力规模,都远未能赶得上润州所属的六个县。
三州十九县,即便短时间内想要充分供给逾五万兵马的物资消耗还是颇为困难,更不要说韩谦还奢想着要额外抽出大量的物资保障滞留于广德三县、远远超过三县承载力的近三十万老弱妇孺。
不搞学习班,甚至说没有相当长时间的学习跟积累,绝大多数作战英勇的将卒,哪怕是提拔到队率一级的基层武官都搞不清楚,要保障三十多万老弱妇孺能安然度过寒冬,不出现大规模的非正常死亡,是何等艰难的任务。
即便以湖州刺史黄化为首的湖杭地方派,态度也进一步软化下来,默许广德军制置使府派人进入湖州、杭州采购粮谷、布匹等物资,甚至也完全没有囤积居奇,要在价格等上面进行刁难的意思,但问题是韩谦还得要拿相应的物资或财货去交易才行。
目前岳阳虽然同意安吉、广德、郎溪三县单独划出来安置左广德军将卒及家小,但问题在于三县能置换出来的田宅仅二十万亩、屋舍两万余间,仅能勉勉强强安置英勇战卒及身受重伤或致残的八千户将卒及家小,总计都占不到左广德军将卒及家小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
而除开两万左广德军主力及辅营兵将卒,补给可以从军饷里进行开销,不足部分甚至可以进一步向岳阳申领,从洪袁等州调拨,但扣除掉已安置掉的将卒家小以及在编的将卒,还有二十六七万人的老弱妇孺,需要广德军制置使府自筹自支。
宣歙饶三州目前仅受韩谦的暂时节制,所征用的物资,照当初所约定的,也只保障左右广德军四万将卒的补给消耗,额外二十六七万人老弱妇孺的物资保障,只能是韩谦从郎溪、安吉、广德三县范围内额外征收赋税,又或者从叙州抽调钱粮进行解决。
二十六七万老弱妇孺,以每人每天八钱的最低标准,保障物资供给(包括吃食、屋舍及寒衣),一天就是二百二十万钱,一个月就是六千六百万钱,一年就是近八亿钱,也就是八十万缗钱。
而大楚长期以来,每年除开州县所各自截留部分,能运入金陵,由度支使司进行统支的岁入,都保持在三四百万缗钱之间。
冯家能积攒四五百万缗钱的家财,是庞大宗族数代人掌握江淮财源之后的积攒,即便如此,抄没其族之后,天佑帝都狠狠的吓了一跳。
在当世,每年八十万缗钱的缺口需要广德制置使府自筹自支,是何等恐怖的数字。
郎溪、广德、安吉三县,除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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