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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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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或许这才最终促使杨元溥等不及攻陷金陵,便实际解除掉韩谦的兵权。而不说李普与他自家叔伯了,韩谦在金陵招募奴婢入伍,以及他与其父在叙州所行诸多新政,也遭到岳阳诸家的猜忌,因此在解除韩谦兵权这事上,并没有一人帮他说话。即便郑晖、高承源、郭亮等与他情谊不错之人,在这等事上也颇有微辞,而沈漾、薛若谷等人也早就知其人跋扈……”
这段时间整座繁昌城都相当于杨元溥的禁宫,宿卫军控制诸城门的进出,王琳没有机会派人传递消息,他此时不虞会有谁闯入这厢房,才从容不迫的将韩谦到繁昌城见杨元溥以来的诸多情形以及岳阳众人对韩谦的微妙态度,一一说给殷鹏知晓。
在王琳看来,韩谦此时在繁昌城早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目前也是亏得他功绩甚大,众人才勉强待他和睦而已。
“这些事情,大人皆已知晓,但整件事前后还是有一些疑点,大人无法想透彻,”殷鹏见王琳确实不知道更多的细情,便岔开话题问道,“小姐此时在繁昌城怎么样,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小姐却是没有受什么委屈,仅仅出入繁昌城不得自由,却不知道大人到底怎么想婚约这事?”王琳关切的问道。
“阮延等人看大势尽倾向于岳阳,有机会还是希望能与岳阳和议,籍此名正言顺的先占领淮东之地,再徐徐图谋其他——大人夹在其中,即便知道小姐会受莫大的委屈,却实在难以说个‘不’字。”殷鹏苦笑说道。
梁帝使韩元齐率蔡州兵东进,与徐州司马诞合兵逾十万,从北面威胁淮河南岸,信王不得不率精锐兵马亲自坐镇楚州以防不备。
以目前的势态看,岳阳年后攻陷金陵,控制整个江东、江西、湖南地区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到时候楚州就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窘态。
与岳阳和议,以表面效忠换得割据淮东,对楚州众人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
虽说金陵事变之后,楚州军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扬泰及淮东盐场,甚至在挥师北撤之际,强迫将苏润常三州近二十万奴婢及世家宗阀子弟强迁到北岸,但楚州在扬泰及淮东盐场的根基毕竟还浅。
一旦岳阳攻陷金陵,三皇子正式继位登基,占据大义名份,到时候压根就不清楚扬泰地区及淮东盐场会有多少势力跟金陵暗通曲款,楚州军再兵强马壮,真能分守住沿江的每一座城池村寨,不被渗透?
倘若能得到正式的分封,获得正式的治权,那对楚州军经营整个淮东地区,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很显然整件事主要还是看信王对招附之事的态度,哪怕是王文谦在楚州位高权重,也不能以儿女私情妨害“大事”。
想到这里,殷鹏也禁不住气愤地说道:“杨元溥小小年纪,心机竟然如此阴沉,他真就不怕步步进逼,韩谦会跟他撕破脸?”
听殷鹏这么说,王琳也是一叹,又说道:“杨元溥这次为了避免留有逼迫的嫌疑,却是希望是楚州这边正式提出婚约之事。”
“他真是好算计啊,想做恶人,却还知道将自己先摘出去!”殷鹏无奈又气恼地说道。
“杨元溥权谋却是不弱,但楚州可否揭破此事,迫使韩谦与杨元溥反目成仇?”王琳问道。
“我也问过大人,大人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殷鹏摇了摇头,说道,“除非杨元溥此时便有诛除韩谦之心,迫使韩谦退无可退,要不然韩谦怎么都会隐忍下来,先看到安宁宫覆灭!然而在攻陷金陵之前,杨元溥也不敢施以最凌厉的手段吧?要不然的话,事情反倒容易了。”
王琳想想也是,左广德军看似兵马稀少,但除了广德这个地点极为关键外,集于广德的二三十万老弱妇孺也是一个活火山,杨元溥之所以希望由楚州这边主动来提起婚约之事,说白了也是想着留有几分余地。
……
……
王琳腊月十五代表岳阳秘密出使扬州,虽然没有机会跟信王杨元演见到面,但与杨元演留在扬州的中门使阮延及掌书记王文谦都见到面。
七天之后,也就是腊月二十二日楚州防御使府中门使阮延、都将殷鹏则随王琳赶到繁昌,参见三皇子杨元溥,秘议拥附以及联合出兵讨逆伐罪之事。
信王杨元演除了想实封洪泽湖以东、大楚国境之内的泗、楚、扬、泰、海等五州外,还想要据五州置淮南国,并据淮东盐场之利。在这个基础之上,杨元演才愿意奉弟杨元溥为新帝,以在往所共同颁布的讨逆檄文基础之上,出兵牵制寿州军。
李知诰、李长风、顾芝龙、郭亮、周数、张瀚等大批中高级将领已率部进逼金陵城下,韩谦咨议参军事,留在繁昌城内,协助杨元溥及杨致堂、李普等人处理繁琐的军机事务,也参与对阮延、殷鹏的洗尘宴。
在洗尘宴之前,阮延除了代表信王杨元演初步提出拥附的条件外,还提及王文谦之女王珺与韩谦的婚事,以示信王杨元演是有诚意拥立新帝。
而在王珺与韩谦完婚之后,信王杨元演甚至可以将世子杨晔送来繁昌,代他与杨元溥以叙兄弟血脉之情。
当夜于行宫前衙大堂应邀来参与接待阮延、殷鹏一行人洗尘宴的,有杨致堂、杨帆、陈德、沈漾、郑榆、郑畅、张潮、李普、文瑞临、王琳、韩道铭以及韩谦、张平、姜获等人,皆是政事堂、枢密院的大佬,或杨元溥身边的近臣。
华灯初上,筵席还刚刚开始,阮延便提及韩谦与王珺的婚事,绝大多数人皆是一怔,禁不住停下手里的酒杯,朝韩谦看过去。
阮延突然提及这事,很多人既觉得异常的意外,但仔细琢磨却又在情理之中。
联姻自古以来便是确保政治联盟能得以维系的重要手段。
攻打金陵在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概再没有比杨元演手下第一谋臣王文谦之女与韩谦的联姻,更能叫双方的将吏相信联合的诚意了。
阮延提及这事,看上去合情合理。
而至于这么多人都感到意外,那就更不用多说内中的理由了。
韩道勋之死还牵涉到太妃,这个盖子没有人会主动去揭,在岳阳差不多已成为高层人人皆知、中下层将卒却浑然不知的秘密了。
韩谦手里还端着酒杯,在众目注视之下,手里的酒杯似有千钧之重,酒液微微倾洒出来沾湿衣衫,却也不自知。
“韩师,你如何看这事?”杨元溥过了片晌,才微微敛着眸子,开口问道。
韩谦这时似乎才恍然回过神来,慌乱的将酒杯放下,在华灯初上的大堂里,以坐姿改为长跪之姿,有些慌乱地说道:“阮大人所言,微臣听在耳中正用心思量着。先帝在世时就有过封藩诸子以守疆域的想法,信王殿下欲为大楚守淮东疆土,以抵梁军强袭,未尝不可;更何况信王殿下乃殿下手足兄长,也是龙子龙孙,殿下与之共享大楚疆土,微臣等实不能置喙,唯殿下独断之。然而,淮东盐利乃治国之本,缺之,养兵及官吏俸禄则紧,而作为三司之一的盐铁使司也将如同空设,此事断不可允……”
韩谦东扯西扯,却半句都不肯言婚约之事。
杨元溥脸色微沉,不知道是不是该适当的施加一点压力,或者暗示别人先开口议论此事。
这时候清阳坐在一旁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这事得给韩谦消化的时间。
不要说韩谦了,在座的张平、沈漾等人哪一个不是一脸的诧异,怎么可能指望韩谦当场就欢欣鼓舞的答应下来?
身为君主,也得讲究刚柔相济之道。
即便想强迫韩谦答应下婚事,也得派他人去做韩谦的工作,然后以太妃的名义进行赐婚,这样至少在形式上也能叫韩谦更容易接受。
过了片晌,韩谦又惶然站起,朝杨元溥告辞道:“微臣身体不适,饮了两杯便觉得头脑昏沉得厉害,今夜怕是不能再陪殿下与诸位大人饮酒,先请回府休息。”
“韩师身体要紧,先回府休息去吧。”杨元溥也晓得不能急于一时,接下来他更主要看沈漾、郑榆、张潮等人对这桩婚事的想法,要是大家都倾向赞同这桩婚事,他才更有立场派张平去做韩谦的工作。
杨元溥还特意吩咐张平代他送韩谦出府,以示对韩谦的尊敬。
韩谦刚走,宴堂之上刚刚稍有些压抑的气氛便一扫而空,李普乐呵呵的朝韩道铭说道:“韩谦与王大人之女可谓是郎才女貌,韩道勋在世时,便订有婚约,奈何阴差阳错,良缘未成,信王殿下着阮大人重提此事,也是不愿看到一桩好姻缘就此错过,可以说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啊!我在这里,则要提前向韩大人恭贺了……”
张平送韩谦出大堂便转身回来,听到李普这话,心里忍不住又生出几分鄙视,说到底李普到底是惧怕韩谦,大概是觉得韩谦迎娶王文谦之女后,更无法将韩道勋之死的帐算到他们头上了吧?
再看韩道铭拈须微笑的样子,张平暗想,莫非韩道铭会将韩老太爷搬出来,迫使韩谦认可这桩婚事吧?
张平略感气郁,但他心里知道他在这件事上是没有话语权的,只能郁郁寡欢的坐到沈漾的下首看众人兴高采烈的喝酒,在场这么多人,在最初的讶异过后,他也就看到仅沈漾、薛若谷二人神色略为凝重。
招附楚州之事,韩谦与王珺的婚事只能算是添头,即便韩谦提前离场,并不能打扰到众人的兴致,酒宴还在兴高采烈的进行中,不知不觉间更深漏残,已是深夜时分。
即便不是雁荡春这样的烈酒,酒宴持续一个多时辰,好些人也都有几分醉意,杨元溥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今夜也算是宾主尽兴,便想要宣布酒宴结束,派人礼送阮延、殷鹏到驿馆休息。
这时候在殿门前守值的一名小校拿了一封信函,走进大堂,绕到陈德身侧耳语过几句,便见陈德大惊失色的脱口说道:“什么,韩谦带着人出城了!”
第四百五十章 父孝
陈德的话仿佛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顿时间掀起轩然大波,冲击得众人内心剧震。
韩谦带着人离开繁昌城是什么意思?
大堂之内刹那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的朝陈德看过来,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又或者是陈德刚才喝太多酒说胡话。
陈德乃是太妃唯数不多在朝中能够信任的亲族,严格说来仅仅是太妃娘家的表兄,早年在军中不过是副营指挥使一级的中层武官,杨元溥出宫就府,是太妃担心杨元溥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坚持要求陈德到杨元溥身边任侍卫营统领。
陈德之后虽无特殊的功绩,但在杨元溥身边也算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一路水涨船高,此时年仅四旬,便出任武德司使,负责统领宿卫军,位在其他都指挥使之上。
陈德除了好赌之外,办事却不马虎。
他这时像是被火烧到尾巴的猫站起来,手里捏着小校刚递给他的那封信函,朝杨元溥说道:“韩谦已然出城,留下此信,说是交给殿下与诸位大人……”
陈德也是震惊无比,站在那里僵硬的说着话,都忘了第一时间将韩谦留下来的信函交到杨元溥手里,忍不住低头先看起来。
韩谦出城了?
这时候众人确认这一消息,心头更是波澜汹涌,心头无数念头泛起。
韩谦这是什么意思,这便按捺不住,要赶去郎溪鼓动左广德军造反不成?
又或者说韩谦不堪殿下的压制、逼迫,早就与安宁宫暗中勾结?
不要说李普、韩道铭等人了,郑榆、杨致堂这一刻也仿佛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心头仿佛被亿万阴云笼罩,浑身似被电击一般呆滞的坐在那里,完全想象不出韩谦一旦翻脸去投安宁宫,后果会多严重。
张平也是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他也断断没有想到韩谦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不堪逼迫,竟然就直接出城而走。
韩谦出城之后,会去哪里?
杨元溥仿佛被人拿铁锤狠狠的砸了一下,有那么一会儿脑海里一片空白,抓住酒杯的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立刻着骑兵追捕韩谦,务必将他拿回繁昌,生死勿论!”李普霍然站起来,朝殿下守值的侍卫大声吩咐道,情急之余也忘了此时唯有杨元溥及陈德的命令,才能对宿卫军生效。
李普满心想着,一旦叫韩谦逃往郎溪,与左广德军成功会合后,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功歼灭韩谦及叛乱的左广德军,他心里都清楚整件事对岳阳兵马围攻金陵的大好形势会造成多致命的打击,甚至有可能直接导致他们围攻金陵的计划溃败。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骑兵都派出去,赶在韩谦赶到郎溪与左广德军会合之前,将其人抓住或当场击毙——即便左广德军注定会叛乱,但也要比让韩谦与左广德军会合到一起好一万倍。
“韩谦在信里说了什么?”沈漾还稍稍镇定一些,示意走进大殿里来的侍卫稍安勿躁,朝陈德问道。
既然这封信说是给殿下及在场诸公的,那他们等了解过这封信的内容之后再做处置也不迟。
事情再紧急也不会就差这点工夫。
陈德征询的朝杨元溥看去。
杨元溥脸色苍白而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陈德将韩谦留下来的那封信函里的内容读出来。
既然韩谦明言这封信是留给他与在场诸人的,接下来再大的危机也要依仗众人一起闯过,也实在没有必要隐瞒信里的内容;今日在场的都是有资格参与机密的。
而至于阮延、殷鹏二人这时候在场,也没有关系。
倘若信里真要有不宜外传的秘辛之事,大不了将他们扣押下来或者直接杀死拉倒。
“殿下、沈漾先生及诸公在上,微臣韩谦性情乖戾而骄纵,行事多剑走偏锋,诸公不念旧恶而能善待之,臣铭感于心,没齿不忘,在此叩首拜上。先父其心一片赤诚,遭暴刑惨死,心里犹念战事离乱之世,忧黎民百姓如蝼蚁难渡火海,临刑前留下一封血书示臣,除对殿下一片忠诚之外,此乃微臣毅然赴金陵之根源。殿下知遇之恩甚隆,粉身碎骨难报一二,此时又正值离乱之秋,微臣应当在殿下身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父孝在身,微臣绝不敢废大礼以论婚嫁,不欲殿下为楚州所迫,微臣只能不告而归叙州以守父丧,恳请殿下宽恕微臣之罪!”
陈德手微微颤抖着托起信函,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读道。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皆想,这他妈算什么事情?
韩谦父孝在身,论礼不得婚嫁,楚州以婚嫁之事逼迫,他不想殿下为难,所以拍拍屁股走了?
然而这在动不动就将孝道摆出来喷人一脸的当世,却又是名正言顺、说出口不畏他人指责的理由!
自古忠孝难两全,韩谦要守孝道,所以在杨元溥开口令他应承婚事之前,离开繁昌,避免陷入进退两难、忠孝难全的困境,这一切看上去又是无可指责的,甚至还要大肆颂扬其德的。
要怨也只能怨楚州提议婚事,逼得韩谦不得不走,不得不离开繁昌城。
一切是那样的冠冕堂皇!
众人这时候更是面面相觑,一是不知道韩谦在信里说去叙州能不能信,二是不知道要不要派兵马出城去将韩谦截下来。
孝道之说那是明面上的,大家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儿。
之前韩谦以孝道为名,说要在战后交出兵权,大家都认定他是借孝道玩以退为进的把戏,难不成大家这次便就真相信他是至孝之人?
孝道更多时候只是为政者的一种借口,比如之前李普、郑榆、韩道铭、郑畅等人拥戴太妃有临殿议决之权,便是以孝道的名义。
而孝道更多时间也是为政者进退的筹码。
比如杨元溥认为韩谦应该知道进退,便会以守孝的名义同意韩谦返回叙州,又或者杨元溥认为韩谦应该留在身边,只需要以国事为重的名义对韩谦的孝道进行夺情。
韩谦是真因为守孝不事婚娶而走,还是这桩婚事给韩谦不辞而别提供了一个最佳的借口,在座一个个都是老狐狸精,难道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来?
这时候又有一名侍卫模样的校尉走进大堂,走到李普身后耳语一番。
李普又像是另一只尾巴被烧着的狐狸一般,震惊的张大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怎么回事?”沈漾还算镇定,张口问道。
“高承源遣人来禀报,说是枢密院一个时辰前签发密令,着杨钦率部出营,高承源想想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得知此事便着人过来核实!”李普像是将烫手山芋一般将手里的一封令函扔到案上,说道,“我没有签发过这样的令函,这不是我的签名,定是韩谦暗中伪造!”
大堂之上死一般沉寂,现在事实很明确,韩谦想走或许并不是一时之念,只不过阮延代表楚州来谈和议,提出与王珺的婚事,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而已。
“来人!”杨元溥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直跳,拍着长案便要唤人进来吩咐出兵追逃之事。
“殿下,韩谦回叙州为父守孝,于礼无亏,殿下应该成全其志啊。”沈漾看杨元溥气急败坏仿佛一把输光所有糖果的任性小孩,不敢叫他任性妄为,在气头上错上加错,赶紧走到大殿中央跪地叩头,恳声劝杨元溥莫要意气用事。
韩谦调动杨钦所部跟他一起离开繁昌,自然是要一路逆水行舟,返回叙州去,至少目前并没有要与左广德军会合之意。
至少韩谦此时还没有破坏他们围攻金陵城计划的意思,他们冷静看待这件事,放韩谦离开,就会发现除了气难平外,对大局并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
即便这件事公开出去,下面的将卒也只会深感韩谦乃是至孝之人,对军心以及对后续围攻金陵,也都不会造成多么负面的影响。
甚至这可以说是韩谦对杨元溥做出的最大妥协。
要不然的话,韩谦完全能叫局面变得更混乱,而他照样能从容回到叙州逍遥自在。
不管杨元溥内心如何怨恨韩谦,但在这时候至少要在表面上褒扬其志。
这才是政治规则。
不要说杨元溥现在没有继位登基了,即便是成为九五至尊、大楚天子,想要群臣咸服、天下归心,这些规矩也得遵守。
要不然的话,三纲五常都乱套了,天子皇尊又有什么借口,要求臣民奉上他们的忠心?
“殿下,韩谦回叙州为父守孝,于礼无亏!”郑榆、郑畅、杨致堂、张平乃至姜获等人都回过神来,一起跪到堂前劝杨元溥息怒,莫要因一时之气而坏大事。
张潮拽了李普的衣袖,李普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跟着众人跪至堂前劝杨元溥韩谦回叙州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当前的首要目标还是攻下金陵城,待他们完全控制江南东道、江南西道,控制淮西、控制荆襄,到时候再收拾叙州,不就是一个借口的事情吗?
杨元溥看着堂前跪满一地,连作为宿卫宫正副统领的陈德、杨帆都跪在堂前表明态度,他心里很清楚,这么多人反对他,他即便执意追杀韩谦,也没有人会执行他的命令。
只是那种仿佛夏季野草疯长的怨恨仿佛毒蛇一般在啃噬着他的内心,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恨恨的转身不看众人,仿佛一头年轻的受伤孤狼,站在荒芜的草原之上……
第四百五十一章 浑水
“韩谦所留的信函还有些内容,所说是为何事?”沈漾见杨元溥这时候只是在气头上,还没有失去理智,便继续问陈德。
沈漾透过灯光看信函的底面,似乎满满当当用醮水笔写满有一页纸,他这时候希望在这信函里,韩谦多少还能有一些宽慰到杨元溥的话,不至于叫他被背叛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致吞没掉他的理智。
陈德手里拽着信函,非常迟疑,眼瞳更有另一层难以置信的震惊,似写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到底什么内容不能读出来的?”
李普急得火烧眉头,他对陈德素来没有什么尊重,走过去直接将信函一把抢过去,接替陈德读下去:
“讨逆伐罪等事,有诸公筹谋,万事无忧,无需微臣为殿下忧虑,唯招附楚州之事,殿下需防备沈漾、王琳二人。早年王琳以敢谏徐明珍而得令名,其人性德高洁应在微臣之上,无念于功名才是,然微臣与之相处数载,观其心性,实非如此,微臣也一直困惑素有识人之明的沈漾先生为何荐他于殿下跟前。皇陵案发之时,冯家恐罪,乞援于殿下,此事唯殿下、微臣、姜获、袁国维及沈漾、王琳等数人知晓,然而次日楚州馆主事殷鹏便往冯家蛊惑冯文澜、动摇其心志,致皇陵案前后出现波折,消息应是殿下身边之人泄漏。而待内侍省少监沈鹤病于潭州,其病因,最初也仅殿下与微臣、信昌侯及沈漾、王琳、张平等数人知悉,但种种迹象都表明王文谦远在金陵也很早便知悉其事,也应是殿下身边之人走漏消息。楚间狡脱,微臣暗中观察许久,也仅觉得沈漾、王琳二人最为可疑,却查无实证,临走之前不能替殿下分忧,实憾事也。微臣此次前往金陵,从信昌侯手里接掌兵户残部,未奏请殿下允许,非骄横无礼殿下也,实不敢也,生怕稍有疏忽走漏消息,致殿下收复金陵继位唯一良机就此错失。微臣莽撞行事,诚惶诚恐,自知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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