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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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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老老实实待在清闲的位子上。接下来即便攻下金陵,朝中也没那么容易消停。韩谦进退果断,你们除了怨恨外,多少也要学着点……”
“……”韩端虽然没有吭声,嘴角却是微微抽搐了一下,朝他大伯看过去,他大伯已入政事堂,待打下金陵少说也能加门下侍中衔,那便是能共议国政的宰相了。
虽然前朝以来宰相会设三到五人,但那也是千古以降文臣孜孜以求、毕生难至的巅峰位置。
为三皇子登基,韩家也付出那么多,真能说放手便放手?
……
……
“小姐可有起来?”殷鹏扣开门扉,见是王珺身边的侍婢,问道。
“刚刚起床洗漱好。对了,殷大人,夜里城中闹腾什么事情,到处都是人在走动,铿锵响个不停,我都没有睡踏实,小姐却是心大,刚刚洗漱过倒在房里练起字来。”侍婢警惕的往殷鹏身后的街巷里扫了两眼,才将殷鹏及随扈让进来。
殷鹏与阮延乃是楚州秘使,王珺乃是楚州被羁押在繁昌城里的俘虏,目前是两家和议的阶段,殷鹏过来见王珺自然没有问题,婚事不成,他这次甚至都可以提出将王珺以及其他跟楚州有牵涉而被羁押的人接回楚州去。
不过,王珺也好,殷鹏也好,只要人在繁昌城里,就还是重点受监视的对象,侍婢远远看到巷尾有人头在晃动着。
殷鹏在大堂里坐了一会儿,王珺才穿了一身绵袄出来,敛身行礼道:“还以为殷叔叔昨天便会先过来见珺儿呢。”
殷鹏老脸一红,但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小姐早知道些什么了?
虽然昨天夜里繁昌城中不得消停,但这边的宅子受到重点监控,不会有人跑上门传递消息。
要是小姐早就猜到婚约之事,那岂不是三皇子杨元溥暗中着他们提起婚约之事,实际一脚踩入韩谦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
韩谦从头到尾就是要找一个能不撕破脸而回叙州的借口?
当然了,楚州愿意在这事上配合,也不是真想联姻,主要目的还是想看韩谦与杨元溥关系进一步紧张,当然也没有奢望韩谦与杨元溥会在攻陷金陵之前撕破脸。
当然了,不管这一切是不是韩谦的图谋,韩谦离开繁昌返回叙州,与杨元溥分道扬镳,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至少短时间内杨元溥对楚州的威胁是大幅削弱了。
要不然的话,实难想象一个得到韩谦全力辅佐的杨元溥,会有多恐怖。
只是整件事还是害小姐受苦,这也是殷鹏昨天到繁昌城心虚没来先见王珺的原因,也不清楚待消息进一步扩散开去,小姐又要如何处之,又要何去何从?
“……”殷鹏将昨日酒宴上的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又问道,“韩谦将小姐押来繁昌时,是否就已经有心利用跟小姐你的婚约设下圈套,三皇子到底是嫩了一些,才落入他的彀中?”
“到这一步,父亲他也应该想明白过来了吧——我其实也早就提醒王大人了,韩谦很可能早就注意到他的形迹,要他注意自己的安危。殷叔叔,你与阮大人这次回去,不管找什么借口,还是将王大人带去楚州。要不然的话,我担心杨元溥即便不会以密间之事杀害他,也会找到其他借口除掉他的……”王珺微微一叹说道。
殷鹏当然知道想要让一个人看似正常死去的办法很多,只是他这次过来,是辅助中门使阮延,要不要找借口,以及找怎样的借口将王琳带回楚州,得由阮延决定。
他昨天夜里跟阮延讨论过这个问题,阮延则说他们倘若找借口将王琳带回楚州,实际是还了沈漾的清白,这个不符合楚州的利益。
桃坞集军府虽说肇起于《疫水疏》,但从头到尾皆是沈漾筚路蓝缕在苦心经营。
削藩战事之初,韩道勋、韩谦谋于叙州,但鄂州之经营,沈漾居功最大。
沈漾虽然与世家门阀也不投契,但他不仅在左右龙雀军将卒之中有不弱于任何一人的声望外,也聚拢了相当一批文吏效忠于杨元溥。
现在有韩谦的这封信,不管杨元溥心里怎么想,只要沈漾一天不能自证清白,以他的性子,便决计不会再留在杨元溥身边参与机密之事——事实上昨天夜里沈漾送他们去驿馆之后,便直接回住处,没有再去见杨元溥辩解什么。
想到这里,殷鹏疑惑地问道:“韩谦为什么一定要将沈漾拖下水?”
“谁知道呢,韩谦或许觉得攻下金陵之后,接下来诸多事沈漾并不适合参与吧?”王珺幽幽地说道。
见王珺神思似岔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殷鹏也知道整件事终究叫她极难堪,小心地问道:“小姐这次随殷鹏回楚州吗?”
“不回去又能怎样?”王珺说道。
这会儿侍婢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包裹,看模样像是里面包了几册书,棱角方方正正的。
殷鹏疑惑不解的看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
“杜七娘刚刚来过,门也不进,说是她今天要去郎溪,过来告别一声,但也不说进来,将这包裹放下便走了。”侍婢还一肚子纳闷呢,将包裹递过来。
殷鹏迟疑着看王珺打开包裹,却是一册有两寸厚的大册子,封面极朴素,仅是一页雅黄色厚纸,书脊则写有“《天工匠书》(织染篇)”等字样……
“啊,我被他押留了这么多天,最后仅换得一本织染篇,他还真是小气得很呢!”王珺似乎很不满意的将书册包裹起来。
殷鹏看她的眼眸里明明是掠过一抹明媚的神色,他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王珺的心思,但却是如此,他心里只能是轻轻一叹……
第四百五十四章 秘会
事情虽然不会大肆张榜公布,但楚州秘使以婚约为条件议效附之事,韩谦因父孝在身,不得不先回叙州服丧的消息,却是悄然先在繁昌城内扩散开来。
以这样的消息解释韩谦离开繁昌返回叙州之事,对军心的扰动最微。
韩谦之去留,这不仅涉及到左广德军上万精锐将卒的军心,左右龙雀军里还有五千精锐老卒,这些老卒乃是左右龙雀军的骨干,其家小亲族托庇于韩谦,此时皆在广德。
不要说双方撕破脸那种事了,现在想要将对围攻金陵计划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也只能在“孝道”这事上做文章。
这也是当世最不容置疑的为人处世之准则。
韩谦之前就多次提及战后要回叙州为亡父服丧,现在提前离开,又有充分的理由,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虽然整件事对中下层将卒不会产生多大的惊扰,但在岳阳核心层人物心湖里所荡起的惊天波澜,却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即便左广德军并非进攻金陵军的主要战力,要确保万无一失,却还是要先解决左广德军的问题;对楚州的招附也要先确定下来,进攻金陵城的计划,也只能再次拖延下来。
对掌控江南东道、江南西道绝大多数地区的岳阳而言,拖延并非完全坏事。
一方面前期攻打江池等地,伤亡比较大,能有更多的时间休整自然不是坏事;而补充进来的新卒也需要时间适应营伍艰苦的操练,还需要时间建造更多的攻城战械。
另一方面,岳阳掌控大势,这时候就能进一步深化对江东、江西诸州县的控制,将更多的物资及人员都调集过来。
时间是属于岳阳的。
杨元溥赶在年前,甚至还更换繁昌、铜陵、南陵、泾县、溧水、金坛、溧阳等县新的知县、县丞等官吏,着手安抚、农耕等事。
转眼间便是年节,繁昌城内依旧以先帝天佑的年号纪年,大街小巷虽然没有民众,但还是挂起各式的彩灯。
大年初一这天,杨元溥还特地下令打开城门,许军民进城观看彩灯以庆年节。
而到大年初二,繁昌城便又恢复兵戈铁马的肃杀气氛,天色昏暗下来时,城门将要关闭,数骑快马从东面驰来。
驰到城门下,袁国维摊手出示一面令牌,示意守城的军将放行,他带着人簇拥着一名头脸都包裹在黑色帽兜里的骑士,径直沿着长街往城中央的潭王行宫驰去。
杨元溥在杨致堂、李普的陪同下,站在行宫的侧门焦急的等候着。
等袁国维带来的人下马揭开帽兜,露出那张憔悴而熟悉的面容,杨元溥兴奋的迎过来,小声招呼道:“元溥可算是将叔侯盼来了……”
待左右侍卫皆退到一边,杨恩才上去给杨元溥、杨致堂、李普等人见礼。
杨恩是孤寡一人,府里除了十多从军中退下来、无地可去的残疾奴仆照应起居外,老妻病逝、儿子也战死于沙场,他之后哪怕是受封溧阳侯也都没有续弦娶妻纳妾。
他府上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牵连的,但他这次在袁国维的襄助下,潜出金陵城来繁昌见杨元溥,背后牵扯的却绝不是他一家。
没有万全的把握,他绝不敢暴露行迹。
杨元溥也是没有声张,仅仅带着杨致堂、李普二人在侧门迎接杨恩进行宫密商大事。
穿堂过户,密室之内也仅有张平、姜获二人在那里耐心等候着。
杨恩先将金陵城内的势态以及太子杨元渥病重的消息,跟杨元溥做了简单的汇报。
金陵事变之后,杨恩坚决不接受太子所赐的官职,但他在宗室声望极高,安宁宫也没有加害于他。
他无官无职,跟宗正卿杨泰以及其他投效安宁宫的王公大臣都断了往来,整日饱酒买醉、弹琴听曲,因而安宁宫也没有重点派人监视他。
不过,实际上从岳阳出兵进攻江州起,袁国维就着人联络上杨恩,想着通过杨恩以及诸多一切能利用得上的渠道及手段,从内部瓦解分化守军以及金陵城内的文武将臣。
除了温暮桥、温博父子以及牛耕儒等派系人马,较为坚定的要跟安宁宫及徐氏一条道走到黑之外,金陵城内更多的人,有相当多的人还手握实权,则是骑墙观望派。
即便是宗正卿杨泰,当初也是畏惧宗室惨遭血洗屠戮,被迫效命于安宁宫,此时看到大势已经完全倾向岳阳,眼前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能跟安宁宫一条道走到黑?
只不过金陵城及皇城的兵马都在安宁宫及徐氏嫡系的控制之下,城内之人即便已有异心,暂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在黎明之时倒在血泊之中,那就真傻眼了。
因而城里有所行动,也得是在岳阳兵马正式大举攻城之后配合进行。
“沈漾、韩谦二人呢?”杨恩在金陵城里消息闭塞,还不知道繁昌城发生变故,走进行宫没有看到沈漾、韩谦在场,心里奇怪,待介绍过金陵城内的形势后便直接问起这事。
虽然事情过去已经有十天,但听杨恩这时候问起,杨元溥犹是感觉到心头伤疤被狠狠的揭起,眼角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信王遣秘使到繁昌时,欲使韩谦与王积雄的孙女联姻,以此作为拥附殿下的条件,韩谦不欲殿下难做,已返回叙州守孝去了——沈大人则去广德坐镇,督促江东粮秣西进。”李普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
杨恩哪里有那么好糊弄,但就像绝大多数人生来便身不由己,杨恩此时想着扳倒安宁宫,尽早结束战事,避免大楚江山支离破碎,使江淮大地重归安宁,他除了拥立杨元溥,全力助岳阳兵马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金陵城,他还能做什么选择?
韩谦、沈漾到底与杨元溥因何矛盾而分道扬镳,他这时候也不会细想,也不会深究,总之他再傻也不会相信事情真像李普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他此时更关心韩谦、沈漾被排斥出中枢之后,岳阳这边的形势会否受大的影响。
即便有些事情他想尽个人的努力去补救,那也得等战后。
杨元溥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但还是叫李普将这数日来金陵外围一些变化讲解给杨恩知道。
韩谦留书,直指沈漾、王琳疑为楚州内间,即便整件事并没有被宣扬出去,杨元溥也无意追究下去,但在场听闻这事的人并不在少数,沈漾、王琳事后只能上书请辞。
杨元溥不接受沈漾、王琳的请辞,沈漾、王琳便告病避嫌。
为避免这事造成诸多负面影响,杨致堂、郑榆他们合计,最后决定调王琳出任江州长史,级别不算太低,但也影响不了岳阳整个军政体系的运转,同时决定将广德、郎溪、安吉三县划出来设立广德府,任沈漾为广德府知府事。
沈漾在岳阳大力提拔寒门庶族子弟,也倾向减轻平民的负担,主张向世家门阀加强征税力度,抑制奴婢交易,打击逃户逃税。
郑榆、张潮等人作为世家门阀的代表,心里也都很清楚覆巢之下没有完卵的道理,想保住岳阳的根基,需要采取一些手段,缓解宗阀与寒族间的激烈矛盾,因而他们在岳阳时跟沈漾的矛盾并不激烈,彼此还能和平共处。
不过,这不意味着攻下金陵之后,双方不会尖锐对立起来。
攻下金陵之后,沈漾会坐看郑氏扩张在荆襄地区的权势吗,会坐看张氏在朗岳等州兼并土地、豢养门客吗?沈漾会坐看朝廷上下都是门阀子弟充盈吗?
因此沈漾现在就能离开中枢,还是很多人乐见的。
在这时候,韩谦返回叙州之后的遗留问题,是众人迫切要第一时间化解的。
思来想去,沈漾其实是比韩道昌合适得多的一个人选。
滞留广德的三十多万妇孺,有近五万人乃是桃坞集兵户家小,要说在韩谦之外,谁在这些兵户家小里的声望最高,也就沈漾了。
沈漾也可以说是在韩谦离开之后,能最快化解广德那么多妇孺安置问题的最佳人选。
除了冯翊、孔熙荣、赵无忌、郭却等少数人,率领侍卫骑营,与杨钦所部水军随韩谦直接从繁昌踏入返回叙州的旅程外,赶在年节前两天,冯缭、林海峥、高绍、林宗靖、周处、冯宣、季希尧、陈济堂等一大批左广德军将领以及三县官吏递交上来的辞呈正式得到批准,与其他愿迁往叙州的将卒及家小,组成一支六千余人规模的队伍,从歙州、饶州借道,踏入前往叙州的路途。
除了近千人乃是韩谦从叙州调来的武官、匠工、胥吏外,其他五千余人,乃是投赤山军的奴婢及家小,堪称精锐者也就一千三四百人,其他都是随行的家小,都是老弱妇孺。
在当世,倘若不是迫不得已,倘若在当地还有希望得到妥善的安置,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真正有勇气千里迢迢跑到陌生的、据说还是瘴疫遍地的异乡安家落户,则是极少数人。
这些人心向叙州,岳阳不敢留,暂时又不敢用雷霆手段进行清洗,送往叙州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同时这些人看上去规模也不大,即便都迁入叙州,对周边州县也不会造成多严重的威胁。
实际上韩谦都禁止林海峥、高绍他们暗中鼓动更多的人去叙州。
除了叙州此时能纳容的人口有限外,两三千里跋山涉水,精壮汉子走一趟下来,都要瘦脱两圈肉;很多身体弱的老人、小孩来说,都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即便岳阳众人攻陷金陵之后,便极可能会进一步收紧对叙州的限制,不会再容忍人口大规模流入叙州,但韩谦也不想看到有大批的老人、小孩倒在迁往叙州的路途之中。
当然,从郎溪到叙州黔阳有陆路相通,而之前通过组建运输队,差不多有两三千人在这条道上也完整走了一个来回,只要不跟金陵彻底撕破脸,不完全断绝商旅上的沟通,韩谦相信以后通过水路商道,广德与叙州在人及物资的互通交流会不断的持续下去。
当然,也有一批从奴婢及龙雀军逃卒里选拔的将领、武官选择留了下来。
特别是有一批从左右龙雀军逃归后得到提拔的武官,他们当初毅然决然逃回金陵,就是因为父母家小留在金陵,这时候不像林海峥、高绍他们因为在叙州安家落户,有一定要回叙州的理由。
也不能说他们目光短浅,谁心里都希望战事平息后,江淮能重归太平,这时候他们心里除了对韩谦的感激、敬服外,有机会却也更渴望能安居乐业,不再折腾。
此外,原叙州工曹参军郑通,以及近百名家小眷属主要留在金陵的匠工,选择留下来,不回叙州。
韩谦也一并同意,甚至他们中有子弟在叙州,想要离开叙州,他也不加约束。
除了韩谦事前的承诺外,在广德三县的围淤屯垦以及煤铁开采等事,也需要留些人手才能持续下去。
韩谦虽然带走一些人,但这样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将左广德军交了出来,对左广德军的处置,杨致堂他们也决定将所剩下的七千多兵卒调到金陵城外围作为预备兵员使用。
也就是说在左右龙雀军、五牙军、右广德军以及湖州兵攻城出现损失时,将左广德军的兵卒拆散补充进去,这样既不用浪费掉这批经韩谦之手训练出来的优质兵员,又能将韩谦对左广德军的影响力消解于无形之中……
目前湖州刺史黄化也已经收复秋湖山,湖州兵将前锋大营驻扎到龙华埠,这也意味到桃坞集兵户家小也可以逐步的迁回旧址安置。
至于广德、郎溪、安吉还有大量奴婢家小,受韩谦恩惠,这一点却也不怎么令人担忧。
在世家门阀看来,这些底层奴婢出身的贱民,大字不识一个,不通教化,蠢昧无知、粗鄙不堪,得一小块田地安家糊口便欢天喜地,哪里知道什么忠信仁义,或许都不用三五年,他们便会忘却韩谦这个人了。
再说他们后续还会从三县原住民,主要也是从过去这段时间内受韩谦打压的中小地主里,起用一批知书识字的乡老里胥,甚至可以从被驱逐出三县的乡族子弟里选拔一批官吏填入广德府,对这些人进行教化管束,就更没有什么隐患了。
这是杨致堂、郑榆、李普等人的打算,杨恩听了沉吟片晌,跟杨元溥说道:“还是要尽可能安置好这些人,使之感受到皇恩浩荡,才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我都知道。”杨元溥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岔开话题更详细的询问城内将吏的心思动向……
第四百五十五章 鸡鸣寨
韩谦一行人乘船逆沅江而上,紧赶慢赶,也是大年初五才经辰阳入辰水,于黄昏抵达鸡鸣寨。
辰水虽是沅江的支流,但中下游从辰阳到鸡鸣寨的近百里河道,所流经的沿岸地形相对平稳开阔,而汇聚武陵山南麓深处的大小溪河,水量充沛,航行条件相当不错。
从辰阳到鸡鸣寨的这段辰水流域,即便冬季河道平均宽度也都在三十丈,地势落差甚微,也就没有什么险滩,中心河道的水深也都在一丈以上。
在当世两千石载量的船虽然是罕见的大船,但实际折算下来仅有百吨载重而已,即便冬季也是完全能在辰水位于辰阳、鸡鸣寨之间的流段航行。
只是叙州所造的帆船都是尖底船,无法随意停到河滩上,但叙州能铸造三四千斤铁重的四爪铁锚,可以直接抓住河底的淤泥,有需要就直接停泊在河心、江心而无惧风浪的吹打,也就克服无法靠滩停泊的弊端。
这也是不管辰州刺史洗英父子如何上蹿下跳,韩谦死活都不肯将鸡鸣寨归还给辰州的一个关键原因。
叙州要更往南一些,北面又有武陵山脉的群山峻岭阻拦,寒流难以南下,冬季最冷的时候也极少结冰,通常说来穿件夹袄便足够了。
船舷缓缓往码头停靠过去,韩谦身穿灰色袍衫站在船首,看着赵庭儿怀里抱着婴儿,与赵老倌、洗寻樵、田城、奚昌、高宝、季福留守众人以及杨再立、向建龙等土籍大户的代表。
虽说韩谦在叙州坚决的推行土客合籍,但千百年来推行土客籍制在普通民众以及这片山水所遗留下来的痕迹,不是三五年所能抹除的,杨再立、向建龙在当地依旧拥有不弱的影响力,只不过韩谦更为耀眼、强大,将他们衬托得毫无光彩罢了。
韩谦健步跳下船舷,不理会簇拥过来的众人,从赵庭儿怀里强抱过小脸别着想哭却不敢哭的孩子,心里满是感慨,他这还是提前返回金陵,要不是有拒婚这个借口,杨元溥即便没有杀他的心思,还不知道拖多久,才能见到自己刚出生的儿子。
韩谦捏了捏大胖小子胖乎乎的小肉脸,养得真好,又拽住乱蹬想挣扎出他怀抱的小脚丫子,问赵庭儿:“这小子还不会叫爹吧?”
“这才几个月?要到五六月份才会学着开口说话呢。我娘说男孩子说话还要晚一些呢,”在众人面前,赵庭儿克制着满心的欢喜,依偎在韩谦的身边,小心拿着托着信儿的后背,怕他挣脱掉下来,又回过头看弟弟赵无忌袍襟被江风吹得凌乱,伸手帮他整理,抱怨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衣服怎么都乱糟糟的,该找家姑娘帮着你收拾收拾……”
“那这事要赶紧张罗,我还打算过了正月,便叫无忌去守南僚寨。”韩谦跟赵庭儿说道。
“我不着急,不着急,回家里住过几天,便可去南僚寨。”听韩谦与她姐提及他的婚事,马背上箭术无比的赵无忌脸却涨得通红,连忙推却,就怕他爹娘在后面听了得劲,真赶在这个正月硬塞一房媳妇过来叫他圆房。
“你们一走便是整年,哪里能说住几天就跑掉?”赵庭儿嗔怪道。
“无忌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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