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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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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削藩战事之前,韩成蒙作为庶子,不得荫官,一直都与韩端协助二伯韩道昌经营打理族产,为人干练,性格又稳健。
  韩谦不信任韩端,却还是能信任韩成蒙的。
  思州民乱时,韩成蒙释放出来的好意,韩谦也早就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当时考虑到他的处境以及谭育良等人的身份要绝对保密,才有意冷落韩成蒙罢了。
  陈致庸性情惫懒,喜欢诗词歌赋,与冯翊凑成一对,以往也没有展露出什么过人的才干来,韩谦也只能叫他先任闲职。


第五百七十九章 将领
  之前一切为攻陷历阳做准备,所有事情都要为战事准备让路。
  现在战争进入缓冲期,之前积压下来的大量问题,就需要韩谦着手去解决。
  首先在大批将吏调到棠邑后,叙州有一大批空出来的官职,需要立时选出可靠的人手填任,才能保证根基之地不出岔子,还能稳步发展下去。
  正如韩谦年前将冯缭、郭荣、高绍、田城、冯宣、林海峥、赵启、周处、孔熙荣、冯璋、冯翊等一大批人调到棠邑来,叙州后续官职的选任,韩谦也不打算完全从叙州内部挑选人手,考虑从左广德军旧部挑选一批人,以及将像乔维阎这样有才干,有自己想法,能接受叙州新政的人送到叙州任职。
  这样除了能加速扩大叙州将吏的规模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韩谦一直在努力做的,就是推动西南边陲之地与江淮腹地的融合,而不是叫叙州封闭起来。
  再一个,楼船军的战船已经从淮河南下,进入寿州南部、巢州北部以及洪泽浦南侧的河网之中,棠邑兵想要继续将兵锋往北推进,同时还要将滁河、巢湖以及巢湖东北面的柘皋河等水网牢牢的控制手里,支撑陆岸营寨,除了现编的两百余编战船外,还要将一批中大型商船改造成战船,要将相应的船工、水手募入营伍。
  后续只能将叙州与棠邑之间的大宗物资运输,交给赤山会接手。
  同时赤山会也将是加强棠邑与叙州联系的一个纽带。
  要是这两地的大宗物资运输,由向、杨两家的船队承接,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时间久了,保不定土籍大姓势力就没有一些蠢蠢欲动、卷土重来的心思。
  土客合籍,很多事情都必须坚持以客籍为主导,将土籍番户融合进来,而非相反的进程。
  赤山会承担其事,必然会将一部分根基深植到叙州,而有这个基础之后,韩谦后续才能在朝堂之上,将各地纲粮贡物以及盐的运输争取过来,由赤山会负责,建立一个更专业、更高效的漕运体系。
  离开码头后,韩谦骑马回棠邑城的路上,将他的一些想法,跟乔维阎、韩成蒙一一谈起。
  目前留守叙州的人员,以洗寻樵、奚昌、季希尧、陈济堂、韩东、赵际成等人为主,韩谦也耐着性子,跟乔维阎说起这些人的能力、性情。
  他后续会举荐洗寻樵、奚昌出任叙州长史、司马,与诸人协助赵庭儿代表署理叙州的军政事务,希望乔维阎到叙州后,能与众人以及谭育良那边尽快熟悉起来,确保叙州后续能保持稳定、快速的发展。
  这样才能更有力的支撑棠邑这边的作战跟建设。
  叙州倘若不能稳定,发生变乱,问题就会变得极其棘手,韩谦他到时候也会变得进退两难。
  听韩谦说及治理叙州的诸多新政思路,韩成蒙、乔维阎是前所未闻,都为以往自诩有干练之才而惭愧。
  接下来,韩谦又跟他们说及天平都及婺川河谷之事。
  谭修群率天平都三营精锐奉诏勤王,到棠邑后便毫不犹豫、退缩的直接参与浮槎山西麓的血腥恶战,乔维阎、韩成蒙那时候便能确认当初思州民乱确是韩谦在背后支持。
  要不然的话,即便是接受招安后与叙州的关系再和睦,谭修群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就直接将嫡系精锐投入这样的恶仗。
  不过,听及韩谦说到婺川河谷更多的内情,特别是婺川河谷今年井盐产量可能会高达六七万石,他们还是深深震惊。
  在旧有的资料里,婺川河谷是有两口盐井,但每年也就能产一两千石盐,谁能想象叙州控制婺川县盐铁监院后,短短一年时间内打出那么多的盐井来?
  婺川河谷以东山谷里新开的盐井,也就二十多眼,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但在开凿小眼深井时,侥幸开出一口火井(天然气井),直接解决掉二十多眼新井卤水煮盐的燃料问题,使得实际投入的人力比预计的减少一半还多。
  婺川县所产的井盐,在运出叙州之后,实际成本都不到百钱。
  也就是说,婺川县每年的盐利就高达二十万缗,而将叙州七县的产出算上,往后每年总计能给棠邑提供高达近五十万缗钱粮的支援。
  而加上枢密院每年照两万禁军正卒,拨给的四十万缗钱粮军资,这意味着棠邑往后每年可能高达上百万缗军资开销,缺口远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大。
  当然,棠邑前期的开销还是太大了。
  之前的几场恶战,叙州几年积攒下来的底子消耗一空,韩家筹措到三十余万缗钱粮也都像扔进无底洞似的,已经没影了。
  目前不要说寿州军没有气力再打恶仗了,棠邑兵也没有能力再发动像历阳战事这样的攻势,目前只是依靠枢密院每月拨给的两万余缗钱粮,维持正常的开销。
  后续要搞大规模的建设,还要另筹钱粮。
  目前棠邑共有十二万军民,除开两万将卒,余下十万附民,差不多都是将卒家小。
  以最低的赈济标准,十万名将卒家小,每月仅需要三万余石粮食便能勉强维持生计,但倘若要用他们开挖沟渠、修造大堤、修建屋舍、城寨、开垦新田,参与匠坊矿场的建设,即便不额外给付工酬,仅仅是让他们吃饱饭,并保证一定的营养,每月少说需要十万石粮食才够。
  这还没有计算大量的工造器具的消耗。
  就这两点,在未来一年内就可能还要额外投入六七十万缗钱;短时间内只能依赖于韩家继续在宣歙等地出售田宅筹措钱粮。
  毕竟这还是十万附民初步安置下来的开销。
  后续想要在历阳、棠邑之间修筑一堵将江水封挡住的遥堤,还要在历阳以西的巢湖东岸,也就是新设置的东湖县大搞开发、建设,所需要的钱粮更是天数。
  当然,乔氏、陈氏要是愿意拿出十万缗以上的钱粮,叙州官钱局、工造局都可以打开口子,让他们参与进来;陈氏、乔氏也可以推荐子弟到叙州或棠邑任吏。
  这些便要乔维阎、陈致良做各自家族的工作,韩道昌那边也会极力游说。
  李知诰在吕轻侠的暗中支持下,对左龙雀军也谈不上绝对控制,问题就在钱粮二字上。
  这些年晚红楼、信昌侯府暗中要维持一个庞大的密谍体系,消耗极大,再经营有方,积蓄也极有限。
  当年在桃坞集军府收编染疫饥民,编训龙雀军,前后就额外投入二三十万缗钱粮,差不多就将他们的家底榨干掉。
  之后战事不断,除了正常的军资开销外,李知诰一直都得不到额外的钱粮支持,那就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李知诰此时名义上在舒州掌控了淮西禁军的兵权,但他兼领刺史的舒州,仅有二十余万人丁,耕地一百五十余万亩,州县田税丁赋计粮十五万石、丁赋杂捐合钱八万余缗。
  即便地方开支另外从民间收刮,这点田税、丁赋还是远远不够淮西禁军一年用度的十之一二。
  淮西禁军照四万正卒计算,除开战损抚恤以及功勋赏给不算,朝廷少说还要补给七八十万缗钱粮,才能维持开销。
  除此之外,黄池鄂随等地的州兵差不多有两万兵马集结于舒州,受李知诰节制,也幸亏这部分兵马的粮秣补给以及战后的抚恤、赏功,都由各州负责。
  要不然的话,李知诰在舒州还要捉襟见肘。
  目前他们秉着太后的名义行事,是要比以往方便许多,但倘若有一天太后失势,延佑帝重新独掌朝政,淮西禁军钱粮补给还继续受制于中枢,李知诰想要不受制约,也是不可能的。
  韩谦当初放弃广德府的军政大权,主要也是以当时的叙州及广德府三县那点土地,用正常的方式解决不了那么多将卒及家小眷属的生存问题。
  不过,韩谦能在叙州打造自己的班底,那也是多年经营叙州能源源不断的输血、造血,要不然的话,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上千名基层武官及胥吏群体来?
  而叙州现在除了每年能额外拨给高达近五十万钱缗的钱粮支持外,人口也进入高速增涨阶段,往后能保持住稳定,差不多每年能新增一万有余的成年劳动力。
  人口基数也差不多以这个规模持续扩大。
  哪怕仅以男丁计算,每年五千余人青壮的新增补充,也是同体量、非战争状态州县的四五倍。
  这五千青壮里,甚至又差不多有一半人经过两年期的初级学堂教育。
  当然了,叙州终究是偏于一隅,发展潜力还是不能跟江淮相提并论。
  仅以可开垦田地的田地计算,叙州开垦两百四五十万亩耕地,就已经是极限了,其中大部分还是坡地梯田。
  而棠邑此时所编的七县,不将滁州北部地区包括在内,只要将来能够修造遥堤,如期围垦江滩,可开垦田地的潜力高达五百万亩,其中大部分还都是水田。
  以当世的农耕水平,如果说叙州人口承载极限是五十万,那棠邑七县的人口承载极限可以达到二百万甚至更多。
  而此时淮东、淮西十数州,人口加起来勉强仅有二百万的样子,棠邑七县才收编十二万军民。
  棠邑未来最为核心的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的吸纳新的人口;而叙州未来之成败,也就在控制人口的多寡之上。
  这也是将来触手将伸入诸州县的赤山会,要发挥的一个重要作用。
  叙州那边甚至可以拿出一部分钱粮,从黔中等地赎买番户奴婢,送到棠邑来补充人口的不足。
  ……
  ……
  回到棠邑城,韩谦刚进设于县衙的牙帐,田城、郭荣两人从另一侧夹道迎面走过来。
  看到韩谦走过来,田城朗声说道:“孔熙荣回来了,正打算叫人去喊你们呢!”
  “是嘛,我正想着他这两天能过来呢。”韩谦高兴地说道,与田城等人大步跨入院中,看到孔熙荣正跟高绍等人站在厅里说事。
  从年底接应水师残部从钟离突围,孔熙荣一直率部坚守在五尖山脉之中,有三四个月没有直接见到面,相比较他率部北上前,人削瘦许多,眼瞳神采奕奕,气度也内敛许多,沉静许多。
  比起滁河、浮槎山沿线的几场恶仗,孔熙荣坚守五尖山脉之中,日子不见得就好受了。
  首先要与高承源带着水师残部,与李秀、李碛他们配合着,从北段山脉转移到南段山脉。
  高承源辞世后,孔熙荣要整编好士气低落的水师残部在五尖山脉南段峰岭之中,在补给极为困难的情形下,抵挡寿州军的进剿。
  之后是滁州城两万多军民撤入五尖山脉。
  特别是卫甄随李秀、李碛撤出,将两万多平民丢给孔熙荣。即便再不忍,也只能狠心将四百多匹马都宰杀,弥补粮食的不足。
  历阳战事期间,孔熙荣还要率部牵制滁州城的守军往西增援。
  孔熙荣肩上所承担的职责,实要比一名战场指挥官复杂得多。
  当然,这对以往只在意战场拼杀的孔熙荣来说,锻炼也是极大。
  冯翊高兴的挽过孔熙荣的肩膀,要他说些五尖山里的趣事,韩谦将冯翊拉开,说道:“熙荣这次回来,也只能住一两天就要回五尖山里去,哪有时间给你叙旧——要叙旧,你代我去一趟五尖山犒劳将卒。”
  “老孔都瘦脱形了,山里的日子可没那么好熬,我还是窝在你身边得了。”冯翊打退堂鼓说道。
  “没出息的家伙。”韩谦笑骂道,喊郭荣、田城、高绍、冯缭等人过来围桌而坐,商议事情。
  战事进入缓冲期,短时间内谁都没有能力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事,棠邑兵也会借这难得的休整之机,进一步完善编制,后续将编一都水军,由杨钦出任水军都虞候,林宗靖出任副都虞候。
  新编一都骑兵,赵无忌出任骑军都虞候,韩东虎出任副都虞候兼侍卫营指挥。
  新编四都步营,田城出任第一步军都虞侯兼棠邑行营副都总管,苏烈、冯璋出任副都虞候;林海峥出任第二步军都虞侯,何柳锋、林江出任副都虞候;冯宣出任第三步军都虞候,肖大虎出任副都虞;周处出任第四步军都虞候,窦荣出任副都虞候。
  谭修群将率领天平都继续留在棠邑协同作战,编一都独立步军,由谭修群出任都虞候,董泰出任副都虞侯。
  棠邑属于战区,军政合署,除了韩谦以棠邑行营都总管兼领滁州刺史外,同时也举荐冯缭担行营长史兼州长史,负责后勤补给、流民招揽、屯垦工造等事,高绍担任行营司马兼州司马,负责军情刺探、军纪纠判、兵甲修造、兵籍及武官罚擢等事。
  郭荣出任掌书记兼领州主簿,与奚荏共掌表奏书印等事。
  设立军情参谋司,郭却出任参军都虞候。
  除了历阳、棠邑两县外,还将新设浦阳、亭山、武寿、东湖、石泉五县,七县知县分别由冯缭、田城、冯宣、林宗靖、林海峥、杨钦等人兼领。
  这在很多人眼里,这也是极难以想象的事情。
  前朝末年,藩镇割据,武夫当权,或出将门,或崛起于营伍,武勇善战者不知凡几,但兼通政事者,都可以说是大才了。
  像李知诰这些年麾下也有不少能征善战的嫡系将领,但除了李知诰本人外,其他人都是从战场之上血勇厮杀成长起来,都没有机会脱离营伍,自然不知道经世致用是为何物,因此李知诰还是得用周元、徐靖这些人替他打理政务,还要礼贤下士,从外部招揽人才。
  相比较起来,田城、高绍、冯宣、林海峥、杨钦以及赵无忌、林宗靖、郭却、奚发儿等人都是起于微末、混迹草莽,也就田城早年在升州军中任过将职,而其他人在追随韩谦之前,能勉强识得几个大字就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一定要说,也就冯缭、冯翊、孔熙荣、洗寻樵之前因为出身,受到较为完善的儒家教育;也就周处在武陵县尉任上历练过多年。
  然而在金陵事变过后,林海峥、冯宣、赵无忌、田城、高绍、杨钦等人兼领州县政务,对经世民生乃至律法,都极为熟稔。
  而不要说林海峥这些人了,甚至不要说营指挥一级的将领,哨队一级的中低层武官,差不多有半数以上的人,都要轮替乡巡检司担任乡吏的经历。
  也是因为有这么一批人,韩谦才敢顶着寿州军这么大的军事压力,以两万将卒将防线撑开来的同时,同步搞内线建设。
  要知道淮西禁军在巢湖西南的防线,都不足百里。
  当然,不到两万将卒要守住从巢湖到棠邑逾两百里宽的防线,还要保证防线南侧的建设不受影响,压力绝对不小。
  目前五尖山里两万多滁州城平民都陆续转移出来,但还有一千多人在五尖山里坚持游击作战。
  五尖山以磨盘谷为界,分南北两段。
  从西南浮槎山的东北侧,往东北延伸,一直到钟离城南的龙游湖,五尖山绵延两百余里,跨巢州、滁州、濠州三州之地。
  在韩谦的作战意图里,五尖山是切割滁州、扰袭巢州北部及濠州的重要通道。
  他非但不会将孔熙荣所部撤出来,还将继续抽调擅长山地游击作战的将卒加强之,打算将这部兵马单独编一都游击军,由孔熙荣出任游击军都虞候,奚发儿出任副都虞侯。
  后续孔熙荣、奚发儿他们以五尖山为根据地,四处扰袭寿州军内线表现得越出色,滁河、浮槎山沿线所承受的军事压力才能有效的得到减轻。
  使寿州军内线都自顾无暇,才有可能避免寿州军主动出动小股兵马渗透进来,扰袭、破坏他们的内线建设。
  很多事情,书信沟通很难将意思说透。
  韩谦特地将孔熙荣喊回来,将冯缭、田城、高绍等人都召集过来,深入的聊上两三天,才能将一些事情说透,而同时大家能聚到一起,或能研究出更突出、有效的作战手段,让游击军在外线发挥更大的作用出来。
  乔维阎暂时也还在棠邑,韩谦叫他与韩成蒙一起参与这样的讨论。
  对战事进行研究、预判以及战后分析得失,不仅仅是军情参谋司的职责。
  不仅都营两级设有参谋军事负责斥侦、军事情报分析、作战方案拟定等等,韩谦甚至都要求哨队乃至小队,都要在战前动员时讨论作战方案,在战后及时做总结分析。
  这是基层武官能得到快速成长的最有效手段……


第五百八十章 淮东
  六月中旬,淮东的天气已然炎热起来。
  虽然三个月前,梁军骑兵已经从淮东境内撤出,但王文谦此行乘车赶往楚州,与乘马而行的殷鹏在百余骑兵的护侍下,往驰道两侧看去,犹能看到战火所留下来的痕迹。
  大量屋舍田园被摧毁后无从安生的流民,瘦骨嶙峋的滞留在两侧的湖泽之间,依靠鱼虾蟹螺,勉强维生,也能看到水蛊疫传播有扩大的迹象。
  虽然王文谦读过韩道勋的《疫水疏》后,明白生食蟹螺与水蛊疫的关系,但问题是州县没有能力安置、赈济那么多的饥民。
  没有州县的赈济,这些饥民挣扎生死边缘,难不成还能强求他们收集薪材,生火烧水及煮熟鱼蟹再饮食。
  虽然淮东境内的战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但梁帝朱裕将楼船军拆编为左右楼船军之后,右楼船军以海州为驻地,频频出入淮河,袭扰南岸,小规模水战近三个月来都没有停息过。
  虽说梁帝朱裕也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率四万精锐骑兵返回汴京,仅留韩元齐率六万马步兵镇守淮河中下游北岸的徐、泗、海三州,目前看上去不可能再对淮东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但淮东在这场战事里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淮东兵马是没有受到多大的重创,前前后后加起来三四千人伤亡,相比较拥有十二万兵马的淮东军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这一仗,淮河以北的泗州、海州全境尽数落入敌手。
  除了泗州、海州的大部分没有来得及从北岸南撤的民户外,在梁敌大规模扰袭南岸期间,南岸还有近十万民众以及数以万计的牲口,被梁军掠夺到海州、泗州,死伤者也是数以万计。
  而更为惨重的,楚州全境以及扬州、泰州北部的生产受到严重的打击,屋舍被纵火烧毁三四十万间,致使大量的民众逃避战乱,涌入扬州、泰州两地沦为流民。
  就算不额外拿出钱粮,对这些离乱难民进行赈济,在农耕生产受到如此惨重的打击之后,今年三州十七县的夏粮征收大约也会下降到往年十之二三的水平。
  真可以说是雪上加霜啊!
  淮东在金陵事变期间从江东诸州掠夺的大量存粮,这时候也快要耗尽了,特别是楚州周边的屯垦体系受到毁灭性的摧残,维持目前的开销度支已经严重不足,还要挤出有限的军资,扩编水军,越发的捉襟见肘。
  不过,水军不加强不行,不争夺淮河下游水网的控制权,后续淮东的形势将会变得更糟糕。
  捉襟见肘之下,根本就拿不出太多的钱粮去赈济离乱难民,更不要说帮这些流民返回家园、重建屋舍了。
  当然,淮东军资开销靡巨,是有历史原因的。
  早初信王从李遇手里接掌楚州兵马,仅三万精锐。
  为方便控制的原因,这部分兵马没有直接编入禁军体系,也就是没有将这些精锐将卒的家小,送往润州、京畿等的屯营军府安置,而是都留在楚州,在淮河两岸建造屯寨,开垦田地。
  楚州将卒的待遇要好过禁军兵户,除了没有兵饷之外,衣甲兵械以及战马畜力,都是军中负责开支,使得楚州军三万精锐的开支,要高过同等规模的禁军一大截。
  然而早年在韩道勋担任楚州防御使府掌书记时的努力下,楚州军在淮河两岸,特别楚州南部的樊梁湖东岸地区,建设了较为完善的屯垦体系,防御使府差不多拥有近百万亩的军垦田地。
  往年仅这个屯垦体系,每年就能提供四十余万石粮谷合计二十余万缗钱的诸多物资。
  再加上中枢拨给的钱粮,信王杨元演在楚州,能够养一支三万人规模的精锐,还绰绰有余。
  而一旦遇到较大规模战事,朝廷也会从扬泰润苏诸州征调兵马赶往淮河增援,淮东地区长期以来一直都能维持稳定。
  金陵事变前后,楚州军急速扩编到十二万兵马,人马规模扩张四倍,但军费开销并不是简单的激增四倍。
  旧有的屯垦体系里,拿不出更多的田地授给新增的将卒,便需要给这些将卒发放兵饷以养家小;而为笼络之前的嫡系将卒,这个也得一并发放相应的兵饷,使得淮东军后期实行的实际上相当于是准募兵制,仅兵饷一项,淮东军一年就新增七八十万缗钱的开销。
  其他新增项加起来,一年又是一百四五十万缗钱的新增开销。
  即便受封淮国藩国,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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