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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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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世人素来安土重迁,这些人里愿意迁往棠邑的,还是不多。
不经过反复的打击,绝大多数人都会对未来抱有乐观或侥幸的态度。
不过,战争初期从淮河北岸海州、泗州南逃的流民,有家难回,滞留扬泰地区,不想饿死,又不想卖身为奴,那就只能舍弃随身少量钱物,到棠邑撞一撞运气。
扬州刺史府与棠邑行营在扬州城内外张贴官榜,便应者云集。
即便以江南十分之一的地价,出售棠邑的田地,附带赠送屋舍、口粮、农具及种子,对南逃流民还是有一定的门槛,但短短十数天,棠邑与扬州约定的三千户、两万人丁的名额便被一抢而空。
或钱、或金银、或布帛,总共收得合计二十万缗钱的钱物,一并以棠邑行营的支借给扬州刺史府,用于收购粮秣以解淮东军变得越发窘迫的粮食危机。
而棠邑七县军民,到八月底也总算缓慢增长到十五万,自三月之后新增的三万人丁,为棠邑产增一万三千多青壮男丁及健壮妇女,也算是稍稍缓解棠邑严重紧缺的劳动力。
除此之外,从广德府、江州作为徭役征用的民夫,照道理来说徭役三月期满后,就必须将他们放回原籍,换新的一批民夫过来顶替。
理论上说,即便周惮、陈景舟顶住地方势力的压力,全力配合,棠邑能从广德府、江州征用的役力也是固定的。
不过,棠邑支付足够的布帛作为工价,就有相当一部少地或无地的民夫愿意留下来,则不受三月徭役期的限制。
八月底,从广德府、江州两地到棠邑从事堤坝、屯寨、驰道、坞港修筑的力役增加到一万两千人。
再加韩谦从叙州征募雇佣的八千多匠工,棠邑诸县的诸多工造之事,还算是能勉强维持下去,并没有出现严重的脱节……
第五百九十章 重逢
九月上旬的长江,水位总算是缓慢回落。
随着中上游地区的雨季过去,浑浊的江水也再次变得清澈起来。
一支由两艘列桨战帆船及十数艘仓船组成的船队,通过池州的长江水段后,便调整风帆,偏离南侧岸线,往北面的裕溪河口驶去。
一路皆穿革甲、极力想在将卒面前表现得坚强的赵庭儿,在长达半个月的旅程最后一天,特地换上一身浅绿的襦裙,精致无瑕的脸蛋上轻施薄黛,更显出日渐成熟的清艳秀美。
她站在船首,翘首企盼的眺望北岸还颇为荒凉、人烟稀廖的岸滩,内心既期待,又有着说不出的紧张。
“娘亲,你跟姥爷都说爹爹是大英雄,是不是能一拳打死大虫?”一个粉雕玉琢的幼童从船舱里钻出来,牵住赵庭儿的手,奶声奶气的问道。
“……”赵庭儿哑然而笑,将幼童抱到怀里,问道,“谁跟你说一拳打死一条斑斓大虫才算是大英雄?”
“娘亲不说一直跟信儿说要学得真本事,待长大后才能除掉华阳岭祸害村民的大虫,爹爹要是大英雄,不得比长大后的信儿更有能耐才行?”幼童奶声奶气的问道。
“只要有为民除害的心,便是大英雄——再说了,祸害村民的大虫易除,但真正祸害村民的也不仅仅只有大虫啊,比大虫厉害得多的祸害比比皆是。要能除掉这些祸害,才算是有真正的大本事,才算是大英雄呢。”赵庭儿笑着说道。
“……”幼童困惑的看着母亲,理解不了还有比大虫更厉害的祸害。
“江风这么大,你还将文信抱到船舱外,要是着了凉,怎么对韩谦交待啊?”赵老倌从船舱里钻出来,看到女儿抱着外孙在船首吹凉风,埋怨道。
赵庭儿总觉得父亲太溺爱信儿,对他的成长未必是好,但这会儿也不会拗着父亲的意愿,便要将信儿交给父亲抱回船舱。
“庭夫人,好像是大人与无忌将军已带着人等在江滩前了?”杜益铭这时候拿着一只可伸缩的铜望镜,从数丈高的桅杆顶端爬下来,兴奋的跟赵庭儿通风报信道。
“是吗?”赵庭儿难抑激动的从杜益铭手里接过望镜,拉伸开来,朝七八里外的河口江滩望去,这时候从望镜里已经能清楚的在大片的苇草后看到一队骑兵停在江滩上,为首身穿青色长袍及身后穿玄甲的两人,不是夫君韩谦及弟弟赵无忌又是何人?
九月巢湖水位还没有彻底降下来,也正值裕溪河流急、岸阔之时,船队没有降帆压速,一炷香后便在河口暂停下来,韩谦、赵无忌乘小舟登上大舰。
韩谦一把将怯生生的信儿,抱在怀里,用满是胡茬子、这两天忙于事务都没有时间清理的下巴,在他粉嫩的脸蛋上狠狠的扎了好几下,听着信儿吱吱叫嚷着挣扎,也一会儿才将满心委屈的信儿放下来,然后又将赵庭儿狠狠的搂进怀里,问道:“一路风浪可还受得?”
“你真是的,这么多人看着呢……”赵庭儿不好意思的要从韩谦的怀里挣扎出来,娇声嗔道。
“那我叫他们都背过身去。”韩谦说道。
“你怎么比信儿还会胡说八道?”赵庭儿嗔道。
韩谦哈哈大笑,这才给赵老倌见礼,问候他们一路上的辛苦。
这时候一名少女怯生生的随赵老倌的妻子从船舱里走出来,敛身朝韩谦施礼:“蓉儿见过大人,”待给赵无忌施礼时,一张粉脸却涨得通红,像是烧着似的,结结巴巴地说道,“见,见过无忌将军……”
少女乃是洗寻樵年刚二八妙龄的胞妹洗蓉,乃是赵老倌替赵无忌下聘的妻子,去年就提过亲、合过八字,也定好婚期,但大楚水师覆灭洪泽浦,江淮形势再次陡转直下,韩谦将赵无忌以及大批叙州将卒都调来棠邑作战,很多事情都打乱了节奏。
不过,赵老倌却不想错过选定的婚期,到了日子便照叙州风俗,由洗蓉抱着公鸡拜堂成亲,算是将儿媳妇接进赵家的家门,这次则是带着已经进门快半年的儿媳妇跟赵无忌圆房来了。
洗蓉嫁过来后,平时在赵庭儿身边帮着打理事务,没有什么不适,这时候见到自己的夫婿赵无忌,却是慌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在叙州时,赵无忌绝大多数时间也是都驻守在南僚寨,主持渠阳县的军政,负责收降渠水中上游的生番,扩充叙州的丁户,提亲纳娶之事都是由赵老倌一力张罗。
他甚至只在提亲时回辰中城仓促见过洗蓉一面,之后再无接触。
洗寻樵作为叙州土籍代表人物,深得韩谦的信任,在韩谦坐镇棠邑之后,便接替冯缭出任叙州长史,与兼领吏曹参军、辰中县令的乔维阎以及执掌工造局、官钱局的杜益君,共同协助赵庭儿处理叙州的政务。
洗蓉作为洗寻樵的胞妹,长相秀美,又自幼跟随其兄学习汉礼、汉俗,通识诗书,也粗习骑射,在婚娶之事皆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当世,赵无忌没有理由拒绝这桩婚事,但此时的他心里对眼前掩饰不住慌乱的少女满是陌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亲近。
赵庭儿却似能理解弟弟与弟媳之间的窘迫,从韩谦的怀里挣脱出来,拉着弟弟嗔怪的责问他离开叙州都快一年了,怎么都没有几封家书寄回去。
赵无忌不着痕迹的将脑海里另一个若隐若现的倩影抹去,面对姐姐的责问,笑道:“军中戎马倥偬,即便有闲暇也是累成一摊泥,但想到这边诸事,姐夫会事无巨细的在信里说给姐姐知道,便懒得提笔去写家书。”
“你倒是会偷懒了。”赵庭儿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如今也是统领大军的人物了,还能学小儿惫懒啊?”
“姐姐也知道我如今是统领大军的人物了,也不能再不留情面的训我了。”赵无忌说道。
“你现在是威风起来了啊?”赵庭儿嗔骂道。
韩谦笑道:“没事,我现在就解除无忌七天将职,留给你好好收拾他。”
“现在你没话好说了吧?”赵庭儿伸手作势便要去拽他的耳朵。
“你们姐弟俩都多大人了,也不怕叫下面人耻笑。”赵老倌还是护着儿子,将赵庭儿的手挡开。
韩谦示意韩东虎率侍卫骑兵沿岸随行,他陪着赵庭儿乘船沿河北进,到东关镇后再下船,换乘马车赶往东湖大营。
赵庭儿依偎在韩谦的怀里,看着濡须山的秋色,说及叙州当前的现状。
目前政务由洗寻樵、乔维阎、杜益君负责,州兵由奚昌、魏续以及一批忠于韩谦、忠于叙州的武官统领,陈济堂主持兵甲战械的督造、研制,还有赵际成、韩东、杜七娘等一批人各打理一摊事务,婺川县在谭育良的主持下也相当的稳定,辰州洗氏、业州田氏、思州杨氏暂时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叙州境内,除了洗寻樵这一脉外,向氏、杨氏除了在韩谦的引导下,在归降之初就直接参与叙州的对外商贸,近年来也深度参与叙州棉织等业的发展。
在叙州航运业、棉织业发展深度依赖于对川蜀及大楚腹地输出的情形下,洗氏、杨氏、向氏事实上已经从之前封闭保守的土籍大姓躯壳里脱胎换骨,他们此时更不愿意叙州回到之前封闭保守的状态之中。
除了洗氏与赵家联姻外,三姓这次也有上百子弟进入棠邑,或在军中为武官,或在州县任胥吏。
土客合籍进行到这一步,只要韩谦在棠邑不受到无法挽回的重创,叙州也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而不管辰州洗氏、业州田氏、思州杨氏对叙州是何等的警惕,其境内,不要说客籍大户了,也有相当一部分中小规模的土籍大姓势力,也识得只要是利用手里的土地种植棉花、出售籽棉便能获利匪浅,从而更乐意选择与叙州合作。
谭育良治婺川县也保持稳定,赤山会也在黔阳、辰中招募船工水手,堪堪扎下根来。
“这次怎么想到接我与信儿来棠邑住一段日子?”赵庭儿依偎在韩谦的怀里,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他微微刺手的下颔,轻声问道。
“还不是我太想你们吗?”韩谦笑道。
“鬼才信你的话,”赵庭儿横了韩谦一眼,身子却往他的怀里钻得更紧一些,幽幽问道,“你父亲丧期已过,朝中是有大臣拿你的婚姻说事了吧?”
“……”韩谦低头看赵庭儿光洁似玉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在似深泉般的美眸留了一道道疏淡的阴影,秀直的鼻梁是诱人的红唇,合起双臂将她更紧的搂在怀里,笑着说道,“你这么聪明,谁敢嫁我给你欺负啊?”
“是王珺吗?”赵庭儿问道。
“……”韩谦微微一怔,这时候有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来。
“我便想要是你不在意的普通女子,你不会对我如此小翼翼……”赵庭儿抬头看了韩谦一眼,反手将他抱得更紧。
第五百九十一章 秋夜
季秋时节,天高气爽,金陵城里大大小小的树木正郁郁葱葱,偶尔一阵风过,吹落数片黄叶,提醒行人寒冬将至。
此时的金陵城,虽然外城垣还没有着手大规模的修缮,残缺处甚多,但金陵事变过去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城中战火留下来的痕迹在持续的修缮中,已经剩下不多,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往昔欣欣向荣的繁华。
年初时形势再危急,但毕竟没有直接波及到长江南岸,相反在外部强烈的威胁下,朝堂之上少了许多扯皮的事情,即便是太后还朝辅政这么一件事,也显得是非常的风平浪静,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似乎只要一直这么过下去,大楚真就基业永固,万古恒远了。
天色渐晚,两鬓已然彻底霜白的沈漾与给事中秦问、左拾遗张潜走出衙署,看院子里已经挑起数盏点燃的明灯,在暮色下却显得是那样的黯淡无光。
这边已经备好马车准备接沈漾返回府邸。
乘车马出入皇城,乃是沈漾等宰执以及参政级的王公大臣得延佑帝赏赐才能享受到的特权,秦问、张潜他们只能步行走出皇城,才能坐仆役在皇城门外准备好的车马各回府邸。
然而,待他们正要跟沈漾告辞,却见沈漾微微蹙着眉头,站在台阶前停住步伐,他们不知道沈漾这时候又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了,便耐心站在那里等候着。
“你们二人先随我回去。”沈漾回过神来,跟秦问、张潜说道。
薛若谷、秦问、李唐三人被韩谦逐出叙州,一直得到沈漾的重用,薛若谷被贬往溧阳任县令,李唐任职吏部,秦问工于文书政务,则留在沈漾身边,在门下省担任给事中。
前朝设给事中,职掌诸院司的奏抄、驳正违失,后期逐渐掌握封驳之权,与张潜担任左拾遗一职,有谏官、言官的意味在里面,虽然达不到参知政事的程度,却也是门下省的核心吏臣。
张潜最初时乃是桃坞集的里长,后编染疫饥民为龙雀军时,将桃坞集征为屯营军府,张潜留在沈漾手下任吏,之后任事甚勉,极得沈漾及延佑帝信任,短短数年从乡里小吏一跃崛起为门下省的清要大员,在大楚官场也堪称是飞黄腾达之人。
见沈漾有邀,秦问、张潜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但也能耐得住性子,一起坐进马车驰出皇城,往沈漾的宰相府邸驶去。
临到府邸之前,沈漾才吩咐家人:“去寿王府问一声,寿王爷这时候要是在府上,能否不吝于一见。”
听沈漾这时候要去见寿王杨致堂,看样子还要领着他们一起过去,张潜这才问道:“相爷找寿王,是商议扩建水师之事?”
杨致堂上书进谏,主张将水师残部收到移驻润州的右龙武军之下,暂编一都水军,此议除了沈漾外,一干不愿看到寿王将势力扩张到江东的官员也极力反对,这事就拖延下来。
韩谦这段时间与朝廷的关系基本上还算愉快、默契,同时两千多水师残卒的眷属家小,都留在诸屯营军府,要是将他们强行扣押下来,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四月之后,除了左广德军旧部、龙雀军旧部的近三百将卒外,其他差不多两千名水师将卒都被韩谦送回南岸。
只是韩谦的善意,沈漾重建大楚水师的努力,却并没有得到实现。
诸屯营军府的兵户,理论上每年也仅需轮四个月的兵役。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诸屯营军府治下的兵额,三分之一编入现役,三分之二留在诸屯营军府的家中从事耕作、休养生息。
这些兵额分作三期进行轮替,平均下来每人每年四个月的轮戍期;出现死伤之后,兄终弟及、父死子继,保持兵额总规模大体不变。
只有在遇到大的战事时,要进行更充分的军事动员时,最多可以将所有的兵额都征用营伍,也可以无限制的延长役期,但战后超长延役都要有折算。
要不然的话,兵户少一个主要劳动力,眷属家小耕作会更加的艰辛,也会变得更加的穷困,将卒长期留滞军中,士气也会受到压制。
不仅水师主力奔袭洪泽浦前后,事实上左右五牙军整编以来,其屯营军府的兵额基本上都处于超编、超期服役的状态。
洪泽浦大败,损失那么多的将卒,也包括一万多的船工水手,直接导致水师的兵额大幅下降,能征之兵变得极为有限。
而既然沈漾等人坚决反对右龙武军旗下新编水军,五月得以出任枢密使的杨致堂便反对从其他屯营军府将更多的兵户划入水师。
从早初的左右龙雀军,到之后的岳阳诸军,再到现在的禁军及侍卫亲军诸部,都是一脉相承的,这些年承受极为频繁而繁重的作战任务。
去年不仅水师受到覆灭性的重创,右神武军近乎覆灭,淮西两部禁军在巢州城下伤亡也不轻,驻守邓襄郑晖所部也承受极大的防御重任,驻邵州以南五指岭的柴建所部,为苗勇的叛逃焦头烂额。
除了侍卫亲军外,禁军诸部将卒都普遍存在过度动员、超期服役、需要补充新的兵员等问题。
不提别的心思与利益纠缠,仅这一点,杨致堂的主张就得到军中很多将领的支持。
何况中枢财政那么紧张,还要优先保障舒州、棠邑两地对寿州军的钳制,稳固金陵北面的门户,已经没有多少资源能用于别处。
即便沈漾也赞同杨致堂梁军水师有可能袭扰沿海的判断,但划拨兵户、重新扩编水师的重要程度,还是被朝中大多数将臣忽略掉。
朝中大多数将臣,还是以为大海的风浪将是江淮沿海最大的庇护。
大家认定梁军拙于水军与战船,即便在正面战场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会分兵袭扰沿海,但规模绝对不会大,以沿海现有的防兵足以抵挡。
不仅如此,杨致堂还坚持现有的水师兵户严格执行轮戍制,对超编超期服役的残卒坚决遣归军府修养。
这就使得左五牙军水师的编制没有被撤消掉,但能轮替征入营伍的将卒却剩不到一千人。
至于打造新舰、战船、征募船工水手等事,没有拨给大笔的钱粮,更就无从谈起。
这实际使得左五牙军的状态,与编染饥民之前的龙雀军一样,处于近乎瘫痪的状况之中。
更多的时期,左五牙军残部只是作为王公大臣乘船出行的护卫兵马,根本就没有能力承担起来防卫长江下游水道的重任,更不要说卫戍江淮沿海地区不受敌袭了。
而张潜之所以如此问,乃是淮东盐场近一个月已经连续多次,受梁军水师的袭扰,死伤变得惨重起来。
昨日盐铁使司正式上书请求朝廷调水师增援淮东盐场。
虽然在枢密院体系之外,盐铁使司在淮东盐场编有数千人规模的护场盐兵,同时盐场之内溪河纵横不说,草料及盐的运输主要走河运,也编有一定规模的水军,但盐兵以往主要是管治盐民、缉拿盐枭、打击江匪湖盗,哪里会有多少能看的战斗力?
不过,梁军在海州新编的右楼船军,最初时还在摸索海战的模式,出兵规模小,对潮汐及淮东盐场沿海的滩涂淤地情况不甚熟悉,特别是六七月海上风暴频频,梁军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敢近距离、小规模的袭扰试探,积累经验教训。
在淮口附近,距离敌军最近,盐铁转运使司的护场盐兵防备准备相对充分一些,几场战斗都收获不小的战果。
除了上百颗首级外,还缴获十多艘浅仓海船,延佑帝还下旨嘉奖,在新帝登基后执掌盐铁转运使司的张潮,多少也是得意忘形。
张潮出任盐铁转运使,是黄化出任湖南宣慰使的一种妥协,当时杨元溥也需要有亲信大臣掌握中枢除户部之外,最大的一块财源。
而张潮对这个位置也相当满意,调了很多嫡系将吏进来,想着将盐铁转运使司视为自家地盘运作,因而之前也反对右龙武军插手淮东盐场的防务,选择与沈漾站到一起,反对水师编到右龙武军旗下。
他一度甚至以盐兵早期的几场战绩向寿王杨致堂炫耀,显示盐兵战斗力不弱,以图进一步在朝中谋求加强盐兵的支持。
虽然担任护场盐兵主要将领的朗州系护盐校尉,没有忘乎所以的主动出击,但在双方都没有犯低级错误的时候,拼的还是硬实力。
梁军水师经过前期三四个月的摸索,积累了一些经验,八月中下旬,趁着风雨季过去,再对淮口以南的盐场进行袭扰,不仅规模更大,组织作战也更加无懈可击。
这时候护场盐兵训练、兵甲以及战船皆不足的劣势就充分暴露出来。
三天前,淮口附近最大的一座草料场遇袭,囤积来煮盐的上千垛柴草被放火纵毁,两百多盐兵被歼灭外,附近数十家盐民滋息繁衍的盐寨也被摧毁,数千盐民被胁裹出海,撤往海州。
加上之前的战果,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淮东盐场近四分之一的区域陷入一片哀嚎。
这时候张潮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每年风暴季过去,大海也变得日渐风平浪静,雨水降少,大片野草枯黄,正应该是一年收割草料、取卤煮盐的好时节,要是淮口一带的防御状况不改善,即便梁军水师不扩大袭扰规模,接下来一年的盐事也会大受影响。
然而问题还不仅在此,这意味着寿王杨致堂四月初上书请求右龙武军麾下新编水军以防梁军水军袭扰江淮沿海的判断是正确的,也意味着梁军后续极有可能会扩大对江淮沿海甚至长江口以南的江东沿海州县的袭扰。
只是朝中王公大臣也更多意识到沿海防务的重要性,但问题的焦点,还在于是直接重建左五牙军水师,还是在右龙武军旗下新编一部水师,更多的去承接润州以东沿江、沿海的防务。
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最终还是扯不完的皮。
沈漾此时要亲自去见杨致堂,张潜猜测很可能是为重建水师之事,也能理解。
虽然沈漾与杨致堂在政事堂能不时碰见,但两人相见时,其他诸参政大臣也是济济一堂,涉及太多的利害纠缠,两人之间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楚,也说不透彻。
即便要妥协,要进行利益交换,即便沈漾要作出一定程度的让步,这时候也只能找寿王杨致堂私下谈,只是不知道这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又会传出怎样的风波来。
张潜不理解的是,沈漾似乎有将他与秦问带上的意思,又或者说在去寿王府之前,另有别的事情找他们商议?
沈漾点点头,表示他这时候想去寿王府造访,确实是为重建水师之事,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邀请张潜、秦问先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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