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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3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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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差得太远。
为安置这些南下饥民,制置府先会在霍州、寿州以及光州中部人烟稀微的地区,设置一批居住点……
……
……
寒风呼啸,夜色漆黑一片,看不见一颗星子,叫人怀疑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随时都会飘飘荡东而下。
韩府到深夜还灯光通明,姚惜水坐在巷子口的马车里,揭开车窗帘子里,看到还有人这时候才从韩府告辞离开——这些人留到现在,显然今夜不是单纯过来赴寿宴的。
“韩府应该是有四名影卫摸过来了。”这时候前面的车帘子揭开来,叶非影的身形像灵巧的野猫一般,缩进车厢里,跟姚惜水说道。
“我们走吧!”姚惜水放下车窗帘子,轻叩了两下车厢壁板,示意外面的车夫御车离开这里。
棠邑最艰难的两年期间,韩府规模缩小了近半,府里所用的仆役即便改为雇佣,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伺侯以及护卫宅院的人手都缩减了一半还多。
不过,此时的韩府驻有一小队影卫,使得韩府的护卫能力非但没有削弱,实际还增强不少。
对棠邑影卫的由来,姚惜水仅知道始于训练奚氏少年,最初是赵无忌、郭奴儿两人先后执掌,郭奴儿战死之后,影卫似乎变得不再存在似的,一直都没有暴露出明显的痕迹。
不过,姚惜水知道并不是影卫不再存在或解散了,实是之后的局势都没有紧迫到韩谦需要深度使用影卫的地步。
影卫存在的作用主要是刺探消息以及保护关键人物,那就彻底隐藏在军情参谋司及侍卫骑兵营的身后,外界再难捕捉他们行动的痕迹,但姚惜水相信影卫在棠邑必然是得到加强。
辰州危机以及韩谦助长乡侯篡位期间,她们就有多名负责区域间联络的斥候信使莫名其妙的失踪掉,到现在连具尸首都找不到。
不管怎么说,她们此时在金陵城里还不宜跟韩府及棠邑起直接的冲突,韩府影卫出来驱逐,姚惜水也只能先择回避。
织造局的马车可以无视巡丁在金陵城的深夜里慢腾腾溜达着,轧着夜里冻得结实的土路,似乎姚惜水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难以入眠。
东拐西绕穿过数条街巷,马车在街边停下来,街边是一家门户紧闭的药铺子,这时候药铺子前的檐角蜷缩着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
沿街没有悬灯,仅靠马车一角悬挂的明角灯,只能依稀照见乞丐穿得破破烂烂,脸则隐藏在阴影下,完全看不清楚。
姚惜水揭开车窗帘子,扔了一枚铜制钱过去,黑灯瞎火的,那乞丐伸手却将那枚铜制钱接在手里,站起身说了句“郡主请随我来”,便往街另一侧走去。
姚惜水问道:“你手里的灌江楼制钱呢?”
“郡主还真是谨慎啊。”那乞丐笑道,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制钱往帘子揭开的车窗缝隙里,极精准的掷过来,这时候借马车左前侧的明角灯,能看清是一张满是污垢的脸,眼睛却出奇的有神。
这也不待姚惜水确认,便转身先往西边的巷子口走去。
叶非影没有吭声,她甚至都不清楚姚惜水今夜要见谁,只是默默守在姚惜水的身边,想象不出这世间会有多少人知道小姐与李知诰的真正身世。
姚惜水接过制钱,也没有打着火石,摸了一下纹路,便确认无误,轻叩了两下车厢壁板,示意车夫驾车跟上去。
绕过两条街巷,最后马车跟着乞丐直接驶入一户不起眼的荒宅后院里。
马车就停在长满枯黄荒草的后院里,车夫及两名护卫都留了下来;在乞丐的引领下,姚惜水、叶非影穿堂过户,走到前面一座荒废的园子里,便看到一名削瘦欣长的身影站在一座檐瓦残缺的凉亭下,看着眼前一池枯荷出神。
园子里就挂着一盏灯笼,这样才不会引起左右的注意,但光线昏沉,姚惜水走近后才看到凉亭中人的相貌,也是吃了一惊,失声问道:“怎么是你?”
亭中人转回身来,看向姚惜水说道:“我年轻时来过两回江南,时逢春秋两季,正是江南最为迷人之时。两次我都住在这栋宅子里,坐在亭子里看池中青荷一整天都不会厌烦,没想到第二次到江南之后再回长安就遇到白马驿大祸,萧崔诸氏及鲁王府数千口家小奴役都被贼王血洗。之后带着残族避祸漠北,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做梦也想着重回一趟江南,没想到这次回来,人非物亦非。我还记得当年离开长安时郡主只有这么点高,眼晴里却恨不得将这贼老天砸碎,只是当年离开长安时,郡主还唤我一声舅舅,这些年未知,怎么就如此生分了?”
叶非影这时候才确认眼前这人的身份,也是吓了一惊,借着昏沉光线看这人年纪可能也就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样子,但一头白发随意用青布带束在肩后,在严寒的深夜,也只穿着颇为单薄的斗篷,站在荒废的池塘前。
“我这次过来,从淮西经过,途中多耽搁了三四天,你们与知诰终究还是斗不过韩谦的,你们还不能下定决心吗?”亭中人说道。
亭中人仅仅在棠邑滞留了三四天,便有这样的判断,姚惜水也只能沉默着不吭声。
亭中人继续说道:“以沈漾、杨恩、杨致堂等人的心性,他们多半会主张将左武骧军调回金陵,然后劝杨元溥起用周炳武、杜崇韬,你们在金陵实在没有什么机会……”
“怎么有此一说?”姚惜水不服气地说道。
“阴谋、诡计永远走不上台面,你师傅布局这么多年,能稍稍成势,也不过是借他人之势,要不然安宁宫篡位之时,你们便撑不过去,还需要我说更多吗?”亭中人哂然一笑,说道,“你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谋蜀,我也会安排人去游说赵孟吉、王孝先,走阴平道返回蜀中,这事怎么也能有七八成的把握。而两家得蜀之后,你们不至于连赵孟吉、王孝先都斗不过。这也是你们最后的机遇了,等拖到王元逵、田卫业夺下雍州,很多事情也就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
“舅舅见过大哥了?”姚惜水这才生涩的张口唤亭中人道。
“知诰是王府嫡子,却与我们萧家不沾亲带故,他不会听我的,我去见他作甚?”亭中人说道。
“舅舅既然知道大哥不会听劝,那我们下定决心又有什么用?”姚惜水说道,“再说了,大哥真有意与赵孟吉、王孝先合谋夺蜀,棠邑必然会拖我们的后腿,欲奈何之?”
“襄北残地,弃之何忧?”亭中人说道。
听亭中人这么说,叶非影也是暗暗心惊,心想夫人暗中筹谋这些年,才使李知诰等人占得襄北诸州,却不想在亭中人的眼里,是随时都能弃之如敝履的残地。
认真说起来,要是能夺下川蜀,襄北是可以放弃掉,但问题在于她们一定能将川蜀夺到手吗?
而在此之前,谁真能舍得仅仅是因为想着与棠邑军隔开,不叫棠邑有拖后腿的机会,同时又方便集中兵力攻蜀,就主动将郢襄邓随等州直接放弃掉?
不要说叶非影了,姚惜水显然也不认可亭中人的建议,岔开话题问道:“梁帝朱裕与韩谦勾结,此时棠邑每日都有大量的粮秣军械经颍水、涡河北上,又每日接收成百上千的老弱妇孺,以缓解陈许等州的饥情,魏州兵马真能守住河洛?”
“梁帝朱裕用兵之能,确实是当世罕见,但梁师雄在河洛也只需要守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便可。”亭中人说道。
“怎么,明年春暖花开之前,王元逵、田卫业便确定能攻下雍州?”姚惜水疑惑的问道。
“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你们便知,”亭中人却不会将什么事情都说给姚惜水知晓,说道,“而到那时,你们倘若还不能有决断,恐怕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抓不住了……”
第六百七十章 末知数
姚惜水、叶非影坐马车离开,随着辚辚碾压残破石板的车辙声远去,残院又陷入碜人的寂静之中。
“她们似乎对我们也很是戒备呢,”蓬头垢面的乞丐一直与其他贴身护卫站在黑暗里默默关注刚才一番对话,他这时候才从黑暗里走出来说道,“先生为何不将梁帝朱裕在河津一战身中数箭、而射中朱裕的箭头又都是专门涂抹毒液的这事告诉她们?”
“恰如你所说,她们戒备颇深,说了也不信,那说了有何益?”亭中人拢着斗篷,眺望暗深的夜色,说道,“再说了,朱裕身边的御医还是有些真能耐的,朱裕要不是这数月奔走不休、片刻不得停歇,这些箭创毒伤怕是早就治愈了。而之前,我们既然都没有料到朱裕他会从棠邑借道返回蔡州,那现在他是不是真正毒入肺腑、病入膏肓,还是装出来麻痹我们,都还是未知数呢……”
“李知诰不敢与赵孟吉、王孝先谋蜀,棠邑的商路便切不断,还真有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大麻烦呢,”乞丐说道,“韩谦这么一个人物横空出世,还真叫人意外呢,再过两年,江淮川蜀黔中南诏等地的大宗商货贸易及运输,都要落入他的控制之下了吧?而恐怕楚国君臣还没有几人能真正认识棠邑一地,实际已经暗中掌握楚国近一半能够征用、调度的钱粮吧?不过,要没有这么一个人物,先生大概也会觉得很寂寞吧?”
“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自负,论及治世之才,我是不及此子的,但即便如此又有何惧?”亭中人笑道,“我与你父王君臣相知、相得,此子在楚国却人人猜忌。目前即便他已经暗中掌握楚国近一半可用之钱粮,却又是那样的脆弱,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淮子便是四出无险可守之地。即便李知诰不敢谋蜀,但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楚廷骤然生变,江淮再生变乱,淮西四周处处皆敌,布铁盐煤无法再出叙州、淮西,他又能做得了什么?想朱裕也是一代人杰,还不是叫魏州搞得精疲力竭,难以收拾残局?”
“先生已经想好叫楚廷生变的策谋了?”乞丐问道。
“虽然我与吕轻侠二十多年未见,但我太熟悉她了,也不管多少年过去,她骨子里的东西却怎么都不会变化。我这次过来,也只是挑选一个到时候能确切为蒙兀所用的棋子而已。”亭中人说道。
“先生已经相中哪枚棋子了?”乞丐问道。
“还要再挑一挑,毕竟时机到了却关河相隔,但凡有一丝犹豫便计谋不售,便有可能会叫韩谦此人抓住一切机会,不能不小心再小心,不能不谨慎再谨慎啊。”亭中人说道。
“也确实如此,这个人确要好好挑上一挑。”乞丐感慨说道。
“我们走吧……”亭中人说道。
“我们不在这里留宿一夜,姚惜水怎么都不会泄漏我们行踪的吧?”乞丐问道。
“不要相信任何人,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不再是绝密,便要及时换个地方。”亭中人说道。
……
……
金陵下今年第一场雪时,已是十一月初旬,李知诰在梁州上书,建议梁楚和议之事,并奏请在襄北有选择的推行新政,欲进入延佑八年,便先行在随郢襄邓等州清丈田亩,将丁赋摊入田亩之中合并征收夏秋粮,以此解决养军之资不足的问题。
此时已经延佑七年末了,叙州推行田税新制已经过去十年,其巨大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除了能简易夏秋粮的征收外,摊丁入田的田税新制还能最大限度的压制地方乡豪大户及世家宗阀势力,通过隐匿田亩、丁户,偷逃税赋,从而增加州县的赋税收入。
限制地方乡豪大户及世家宗阀势力,将税赋转移到已经自耕农或佃农头上,能改善底层贫民的生存状况,增加地方抵抗灾害的能力,不再稍有旱涝便饥民盈野。
摊丁入亩后,逃户及藏匿丁口就不再必要,从而能充实州县的民户;也能限制奴婢买卖,同时也就能极大增加地方兵役及工造等事所能征用的青壮男丁。
前两年,各家或许考虑到地方势力的阻挠,不敢轻易强推新政,但棠邑珠玉在前,也深切感受到棠邑所带来的压力,不仅襄北、淮东想着要效仿外,杨致堂、沈漾,乃至黄化、陈凡等人都有意在江东、江西以及湖南等推行此政,以解决禁军及侍卫亲军日益庞大的军资开销问题。
当然了,淮东、襄北推行此政,会极大增强藩镇势力,沈漾、杨致堂、杨恩、黄化等人在江东、江西、淮东等地推行此政,也增强中枢国帑岁入,使侍卫亲军的进一步扩编成为事实。
只不过,有心做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做,则是另外一回事。
除了要克服地方势力的阻挠外,在短短两三年间要将江东、江西、淮东、湖南、荆襄等地高达上亿亩的田地进行准确的丈量,地方上需要一大批精擅丈量及算学的胥吏,还要监督他们不被地方势力买通后弄虚作假。
大楚虽循旧制,也有科举取士之制,但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取士,仅仅是象征性的录用数人而,绝大多数的官吏任命都是地方推举或恩荫选材。
沈漾任相之后,极力推动国子监发展,但还是抵挡不住传统势力的强大,国子监入学还是需要与资荫(即父祖官爵)直接挂钩,仅仅是恩荫选材的延伸,目前仅招收六品以上的官僚子弟五百余众入学,而教授的科目也仅限于儒家经典,律学、算学被排斥在外,更不要说被当世视为贱术的匠学了。
而地方上的府学、州学,目前暂时更无从谈起。
新政之事通过廷议之后,目前还是只能有针对性的选择个别州县先搞试点。
沈漾另请旨在国子监增设四门馆,专招七品官员及庶民子弟以授算学、律学等杂科,推举秦问出任博士祭酒,年后打算先从京畿招募有私学底子的寒门庶民子弟五百人,以便为将来的新政推广培养人才。
梁使郭端铎谈妥和议之事启程北归,已经是十一月底,江淮也是银装素裹、千里冰封。
虽然这样的时节,蒙兀人的骑兵能够肆无忌惮的在河淮及渭水平原上驰聘,但滴水成冰的寒冬,攻城变得更加不便。
关中的雍州、华州以及河淮之间的许汝陈宋等州以及汴京城,在这个冬季至少不虞有失陷之忧。
裕溪河之中,除了十数艘清淤挖泥船外,还上千人规模的民夫继续拓宽河道;两岸延伸出去的沟渠也越来越密集,地势较高处,随处可见大型的龙骨水车架在沟渠之间。
水浇地、与旱地的收成差距极大,两名青壮劳力耕种十五亩水浇地,虽然会更辛苦一些,但收成却要比旱田高出一倍还不止。
淮西的轮作、套种等农耕技术也日益普及,铁质农具也已成为普通农户的必备品,郭端铎一路看过去,仅裕溪河两岸就有大量民户,已经有多余的粮食及精力去饲养家禽与牲畜;田地作物的品种也丰富许多。
虽然当世主要还停留在农耕时代,普通民户即便户均粮食产量能提高一倍,生存条件也无法变得多宽裕、轻松,但不再受饥馑之害,不再面黄肌瘦,得病还有条件进行最基本的医治,或送子弟读两年的初级学堂,不至于大字不识一个,辛勤积攒十数年还有可能建砖瓦房,还能养些家禽或一两头猪羊改善一下饮食结构,则足称盛世了。
韩谦较为繁忙,郭端铎在韩建吉及韩道昌长女婿胡遏的陪同下,在历阳就见了韩谦一面,之后主要还是与冯缭、王辙具体沟通后续缓助的细节问题。
为限制蒙兀骑兵在河淮平原上肆无忌惮的驰聘袭扰,郭端铎提出年前新一批的支借军械里要增加三千具精钢大弩。
梁军一度拥有五六万人规模的骑兵部队,是曾令周边蜀楚晋三国恐惧的存在,但这两年战乱,损失太过惨烈,战马数量下降到三万匹,骑兵将卒下降到两万人,还大多数都陷在关中。
目前河淮梁军仅有一万匹战马,编六千将卒,已经难在城塞之外与蒙兀骑兵正面抗衡了。
步卒的机动性,是远不能跟骑兵比机动性的,而近身肉搏,与居高临下砍杀的骑兵相比,劣势还是太大。
梁帝朱裕要避免手里的精锐过度消耗,一直都千方百计的提高军中强弓劲弩的配比,达到敌骑近身之际就能有限杀伤、压制的目的。
棠邑相继在东湖、淮阳以及新收复的寿春设立兵甲军械工场,年后还要在寿春新增一座战船修造工场,兵甲战械以及战船的生产能力是提高一大截。
另外,目前缩减军资开销,淮西马步军及水军现役将卒目前控制在五万人左右。
不过,韩谦要求工造司两年内照十万精锐兵卒的标准,完成兵甲、战械的储备,再加上还要供给蜀军及郑氏一部分兵甲战械,能腾出来增援梁军的生产能力,就变得有限。
反复琢磨之后,韩谦最后还是决定先从现存的棠邑军储备里调两千具大弩给河淮梁军。
第六百七十一章 寿春
郭端铎在金陵、东湖相继完成既定的和议任务之后,十二月初赶到寿春,便暂时先留在寿春负责协调增援物资的转接。
虽说寿春对岸,乃是徐明珍控制的颍州,但通往许州、汝州北部以及通过支流贾鲁河(鸿沟)通往荥州境内,与黄河相接的沙颍河(颍水),入淮口就在寿春对岸的颍州境内。
每个月六七百万斤的粮秣及其他物资,水路船运永远是最省事省力的。
要不然的话,少说需要征用上万名民夫、上万头骡马及相应的大车络绎不绝的南来北往,还必须征用大量的民夫保证沿途的驿道、驰道通畅,那个就劳民伤财了。
棠邑支借增援物资对此时的河淮联军在西翼作战极其重要,又涉及从谯颖两州过境。
此外,梁楚订立和议,关中梁军将有一部分人马从梁州乘坐赤山会的商船东归,寿春也是指定的中转点。
郭端铎身为梁国大臣级官员,如此艰难时刻,自然是要暂时留在寿春督办诸事,以免出什么岔子。
而棠邑这边,主要由兼领寿州刺史的田城以及王辙等军情参谋专司中原、河朔等北地事务的官吏,与郭端铎进行交接。
寿春自秦汉以降,就具有极重要的战略地位跟军事价值,位于水陆交通枢要,又有利于防御的自然环地,又水土丰沃、物产丰饶、历来都是中原大乱时诸方争夺的核心。
在前朝大规模开凿东线大运河,而巢湖通往长江的裕溪河(濡须水)以及安丰渠等水道积淤严重之后,寿春以及淮西的战略地位才稍稍降下来。
要是站在整个江淮、河淮大地的角度去看,河淮、江淮间的水运核心还是以邗沟(山阳渎)为主的东线水道,但站在棠邑或淮西的角度,从裕溪河经巢湖、淝水河沟通江淮的这条水道,可以说是淮西的生命线了。
韩谦这三四年都是不遗余力的疏浚拓宽裕溪河水道,年初修复安丰渠之后,对安丰渠以及淝水河接巢湖的两百多里水道持续疏浚都没有停止下来,而是作为一个常项工作,分解到沿岸的县乡有司继续执行。
韩谦要将裕溪河、巢湖、淝水河进一步打造成沟通江淮的核心水道,东湖才能在战略地理位置之上,超越扬州。
而寿春作为这条核心水道的北口,将来在棠邑版图上的重要性,也就自不待言了。
当然,在此之前,寿春早年乃是天佑帝任淮南节度使时的治所,之后又一直是徐明珍任寿州节度使的治所、衙府所在。
寿春城池雄阔,外城即郭城或称罗城,周长十三里,城墙夯土而成。
寿州军撤出时,近六万民众皆居郭城之中,耕种郭城内外的田地近四十万亩。
内城即子城或称金城,周四里,城墙覆砖石,高峻险陡,城墙外还有深濠,可谓是固若金汤。
寿春城北倚八公山,北淝水河从东面绕城而过,又有多条渠道引水入郭城,供郭城内农田灌溉及生活所用;郭城内外还筑有六座坚固的营城。
出寿春城往北二十余里,在八公山的北麓余脉上,则是淮河中游的形胜之险、有淮河第一峡之称的硖石山(硖石口)。
淮河从西往东,抵达八公山西麓之后,为山势所阻,转折往西北而行,穿过硖石山继续往东流淌。
淮河浩浩荡荡而来,流经此硖石口河段被两岸崖石收缩最窄处仅有七十丈宽,以致夏秋时淮河上游每年大水,狭窄的硖石口无法及时泄水,在硖石口上游两岸地区常常会形成大区域的滞洪带,侵害农耕生产极烈。
徐明珍在硖石山两岸各修筑两座坚固营城,同时于八公山西麓面对淮河的缓坡又修有一座营城,以护东硖石与寿春之间的隘道,防止敌军从对岸强渡淮河;而凤台城则位于硖石口以东仅十二三里处。
如此密集的城垒群——大多数城垒千百年来就有留存,天佑帝及徐明珍更多的只是先生在残址或遗址上进行修缮、加强——外加硖石口、八公山、淮河以及城东北淝水河及瓦埠荡等特殊的地理位置及地形,就构成寿春独特及易守难攻的严密防御体系。
梁楚在创国之前,就频频交战淮河南北,三十多年来,梁军多次从淮西渡河南下,还没有一次能成功的撕开寿春如此完备的防御体系。
倘若徐明珍这次不主动从寿春城撤出,韩谦也只能先攻占霍邱、凤台,然后再占领八公山,切断寿春城与硖石口的联络后,再对城中军民进行围困。
要不然的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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