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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臣-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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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郑畅等人虎视眈眈的盯过来,也是羞愧难当。
他身为盐铁转运使,不仅盐政及诸榷卖之政,乃至纲粮贡赋的转输以及各地所设诸多的市监,皆是他掌管。
赤山会的商船能通行于州县,首先要拿到盐铁转运使司的照帖,之后才能是与州县交涉;而赤山会输纳的市泊税及过税等,也都是由盐铁转运使司在各州下辖的市泊司及盐铁监院直接打交道。
当初延佑帝同意赤山会于诸州贩运商货,也下旨要求盐铁转运使司负责严加监管。
就在盐铁转运使司的眼鼻子底下,赤山会报备七千多名船工水手,实际拥有的船工水手多达四五万人,而这次赤山会直接从诸州县截走四十余万石粮草拖到这时候才被察觉,纰漏都出在盐铁转运使司。
当然,这一切可以说是韩家势大之后,韩道昌在盐铁转运使司任郎中官却能与他分庭抗礼所致,但张潮以户部侍郎兼领盐铁转运使,又岂能推御掉所有的责任?
“当立即请两宫太后下懿旨,着大理寺缉拿韩道铭等人归案,并着右龙武军、左武襄军在润州、池州以及信王在楚州加强戒备,以防生变!”郑榆神色凝重地说道,即便他郑家之前与棠邑合作颇好,但在这样的严峻事态面前,他需要首先站出来表态。
“不管韩谦的意图是什么,但年后朝中风议韩谦为夺邓均两州的治权而决意联合梁军进攻雍州的消息大盛,必然与这一切有直接的关系——棠邑密谍不会仅限于盐铁转运司及户部,比起立刻缉拿韩道铭归案,大理寺、御史台及刑部或者更需要从这一条线索,去摸清楚朝中到底被棠邑渗透到何等地步。”杨恩蹙着眉头说道。
此时的棠邑仿佛是被铅色乌云浓密的笼罩着,他也彻底看不透韩谦到底想干什么,但有一点他是深感后怕的。
金陵足足有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竟然被近在咫尺的棠邑完完全全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很多主张上,杨恩跟棠邑很是接近,但不意味着他会容忍韩谦有逆而取之的野心。
不管怎么说,除了着侍卫亲军以及拱卫京畿两翼的右龙武军、左武骧军百倍警戒,除了派信使赶往楚州见信王杨元演,着其提高战备等级外,梳理朝中被棠邑渗透的程度,在杨恩看来,也是急切需要做的事情。
要不然的话,不仅金陵的一举一动都在棠邑底下,将处处受制于棠邑。
“这个云朴子要不要着大理寺立刻派人过去缉拿归案,由大理寺的刑吏接手,应该能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东西来!”黄惠祥阴沉着脸问道。
听郑榆这么说,诸多人又是一怔。
慈寿宫变一事,很明显说明云朴子乃是受韩谦所命潜伏在长信宫附近的暗桩,但要是直接缉拿云朴子,由大理寺的酷吏接手,是有可能挖出更多的东西,也极可能将宫变背后更隐密的曲折挖出来,但这又必将直接动摇新帝继位以及长信宫太后的根基。
黄惠祥的用意是这个?
延佑帝遇刺身亡、慈寿宫变发生才刚过去半年,难道说他们就要废黜新帝,另立福王为帝?
“要不要缉拿云朴子,或许当禀明长信太后再议。”周启年身为中书舍人,在政事堂议事没得赐座,他与张宪、秦问等人站在诸位所坐的两列长案之后,遇到必要时才会站出来发表意见。
此时议废立,看似对黄家最为有利,但周启年深知此时擅议废立,会直接损坏政事堂诸相的威信,京畿中下层将吏以及诸州县必然人心惶惶。
没有棠邑这个迫切的威胁在前,有这样的机会,黄家自然要利用,京中慌乱一阵子也就熬过去了,但要是棠邑真有藏着什么野心,他们此时擅议废立,先将自己搞得虚弱不堪、一片混乱,不是犯傻是什么?
虽然黄惠祥是目前在中枢代表黄家之人,但周启年不能不为大局着想。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长信太后应该会有分寸——侍卫亲军暂时先确保诸门防务不会出什么异常,便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进宫参见长信太后,请长信太后拿主意!”杨恩看向沈漾、杨致堂、杜崇韬三人说道。
他们直接派人去拘捕韩道铭、云朴子,与长信太后亲自下诏拘捕韩道铭、云朴子,这背后有着本质的区别。
即便长信太后及新帝是得棠邑暗助登位,但棠邑真要有逆而取之的野心,杨恩也相信长信太后也知道要怎么取舍。
他绝不敢想象这时候擅议废立能有什么好处……
第七百一十一章 长信太后
“韩谦倘若只为助梁军伐雍,断无必要集结如此规模的舟船与船工、水手,而此时仅东湖、棠邑两地除了七八千名棠邑水军外,还总计集结有三万四千余赤山会的船工水手,皆进水军大营,并有编训、操练的迹象——虽然棠邑目前还没有直接切断京畿与江东、江西、淮东、湖南、荆襄的水路联系,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区别。”
长信宫的大殿之中,沈漾嗓音沙哑的解释当前的事态严峻,他们分析来分析去,棠邑此时集结赤山会人马,唯一的目的就是威胁及控制长江水路,而长江水路却又是大楚的命脉所在,说道。
“而年节前后风议四起,包括棠邑使逆后、天佑帝孙杨汾归金陵受审,此时看来应该都是棠邑秘密安排的阴谋……”
清阳坐在锦榻之上,清艳明丽的妆容下,神色也是异常的凝重。
虽然沈漾与诸大臣走进长信宫所言之事极为惊人,但她却没有太多的惊惶失措。
也许是经历过喋血宫变,内心被磨炼得强大,也许是这段时间参与处置国政,叫她养在处事不惊的容仪。
这时候听沈漾述说过事态严峻,她也是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蹙着眉头问道:
“除了赤山会异常集结以及韩道昌借盐铁转运使司私发赦令截夺粮草军资外,棠邑军兵马可有气势汹汹的往北岸集结而来?”
“这个暂且还没有,”沈漾说道,“从侍卫亲军新挑选斥候派往北岸,传回来消息,目前棠邑军精锐兵马主要还是在北线,暂时没有南移的迹象,但淮西境内水陆通畅,棠邑军精锐兵马南移的速度会非常的快,我们不能不防。还请太后下诏,缉拿韩道铭、云朴子等人归案,以能尽快搞清楚黔阳侯的意图!”
有的兵马调动,一天只能走二三十里,有的兵马调动,甚至能日行百里,这与部队的精锐程度及后勤保障程度密切相关。
目前长江水路已为棠邑所控制,右龙武军及沿江诸州兵虽然水军加起来也有一万多人,但分散各地——即便是右龙武军的水营也是分散扬润以及郢襄等地,目前被切割开来,棠邑军有着控制长江水运的优势,兵力调动的速度将更快。
沈漾担心长信太后深居宫禁,不懂这些道理,忍不住多提醒了几句。
“周兵部与张蟓、赵臻率八九万兵马屯于襄樊,不仅能夺下邓均二州,还能从平靖、武胜等关攻入光州、霍州,而信王在楚州,也随时可以攻入滁州——哀家虽然妇道人家,但这些简单的用兵道理,也是知道的,不需要沈相教我,”清阳脸色微微一沉,不悦地说道,“诸事都未查明,没有私刑加诸大臣的道理。”
“这……”沈漾、杨致堂、杜崇韬、杨恩皆面面相觑。
虽然这段时间来,长信太后也是锋芒日渐凌厉,在很多事情上都坚持自己的主张,不再任由诸臣摆布,但他们还是没有想到长信太后这时候会断然否决掉他们拘捕韩道铭、云朴子进行审讯的建议。
他们原本是好意,想着此时由长信太后亲自下诏拘押韩道铭、云朴子,即便半年前那场宫变之中有些曲折及隐秘被揭穿,也不会直接将长信太后及新帝牵涉进去。
“怎么,莫非你们怀疑哀家与黔阳侯暗中勾结?”清阳陡然间绷起脸,面如寒霜的盯着大殿之上一干大臣,字字惊心的问道。
“微臣不敢,只是事态紧急,有些事不得不从权,请太后恩准。”沈漾等人忙不迭说道,但犹坚持他们的主张。
“哀家心里清楚,宫变背后还有一些曲折,而彬儿能坐上这皇位,也多半是黔阳侯所期待,但哀家心里更清楚,我儿坐上这位子,便是大楚皇帝,命中注定要守护这片疆土。你们一个个也是对大楚忠心耿耿,并无不臣之心,但你们不能将哀家当成什么不懂的妇道人道——黔阳侯及韩家,要是对大楚忠心耿耿,哀家用他们自然不会是什么错事,但他们真要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哀家也绝不会容他们危害大楚社稷。”
清阳站起来,眸光清冽的环视诸臣,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们对哀家还有什么不满吗,还是对我儿杨彬坐在大楚皇帝之位上有什么不满?”
见长信太后这一刻直接将废立之事拿出来质问,沈漾、杨致堂等人也是暗暗心惊,一时间纷纷避开她凌厉而寒冷的眼神。
即便他们早就知道当年未正式嫁入大楚之前,年仅十五六岁就女扮男装随其兄走入大楚的少女,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也没有想到她这一刻的锋芒会如此凌厉。
面对长信太后如此盛气凌人的质问,诸人又能说什么?
他们这时候跑到长信宫来,甚至都没有知会明成太后,不就是要避免在这一刻妄议废立吗?
清阳环顾左右,目光最后落到秦问的身上,说道:“秦问,你替衰家拟诏,着韩道铭、云朴子二人速到崇文殿接受质询——”
“是!”秦问走到大殿侧面的条案之后,等宫侍研墨铺开空白诏书,便着笔拟就手诏,读了一遍,见沈漾等人没有意见,便递给清阳用印。
清阳着宫侍即刻赶往韩府及崇福观传诏,临了又跟沈漾等人说道:
“你们都先去崇文殿候着吧,也不要忘了请明成宫那位一起去听一听是怎么回事,省得到时候说哀家一人会受奸佞蒙蔽……”
沈漾、杨致堂、杨恩、杜崇韬等人都面面相虚,心里想着,不管怎么说,先去崇文殿等见到韩道铭、云朴子再说其他。
待沈漾、杨致堂等人先走出长信宫大殿,清阳才颓然坐回到锦榻之上,仿佛刚才那一刻就耗尽她全部的气力,过了半晌后才站起来往寝殿走去。
“太后……”
一名年老宫侍走进寝殿来轻声唤道。
清阳眼光又尖锐起来,示意身边人都先出去,盯着这年老宫侍质问道:“韩谦他到底想干什么?”
“侯爷想做什么,老奴怎么可能知道?老奴一来不想看到太后被沈漾他们逼迫得阵脚大乱,之前才忍不住提醒太后一声;此外也是受人之请,就是将一些话转告太后知道而已……”年老宫侍笑着说道。
“哼!”清阳冷冷一哼,眸光冷冷的盯着年老宫侍,冷声说道,“黔阳侯当真以为哀家是好欺之人,以为哀家真会事事受他摆布?”
年老宫侍慢条理丝地说道:“宫变之时,虽然诸事背后难以尽数掩去棠邑的痕迹,但当时太后与大皇子依旧是沈漾、杨致堂他们最佳的选择。只不过时过势变,黄家真正叫沈漾等人忌惮的人物乃是黄化,而非黄惠祥或黄虑。宫变之后,黄化坚持不入中枢,在湖南也坚持不直接掌握兵权,甚至在左武骧军之中,也告诫其子黄虑收敛锋芒,军中将校多用张封或沈漾、杨恩、杜崇韬等人推荐的嫡信,以示黄家实在没有沾染兵权的野心。然而,黄化如此千方百计,无非是想消除沈漾等人对他的戒心。而沈漾、杨致堂等人看到黄化没有专擅朝政的野心或者可能,那明成太后及三皇子就会转而成为他们新的最佳选择,更不要说信王及信王府的那位世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前的形势下,沈漾等人绝不敢妄议废立之事,或许是太后唯一能抓住主动的机会,而这机会也是稍纵即逝,望太后小心应对,而或许只有内侍府这步棋能为太后所用!”
“这个不用你指手画脚来教我,你去皇陵找姜获吧,宫里还有谁是棠邑的暗桩,以后都给哀家老老实实守在皇陵里,莫要再在哀家面前出现了,要不然不要怨哀家不留情面。”清阳声音寒冷地说道。
“太后这时候有与棠邑切割的心思,老奴理解,老奴也绝不敢违诏不遵,但太后要知道侯爷他这些年绝没有加害太后与陛下的心思。”宫侍说罢,施了一礼便悄然声息的走了出去,似乎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清阳怅然坐到窗前,怔怔想了片晌,拿起一张素纸,执笔写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就像她一直在猜测下半阕词到底是什么,她也无数次试着自己去填下阕词,但怎么都不感觉缺了一些气势、意韵,这一刻她也完全不知道这个人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
俄而,清阳又发狠的将案前素纸撕成粉碎,眸光凌厉的想,即便是他,想要害到彬儿,也绝对不行,吩咐守在寝殿外的人:“摆驾去崇文殿!”
第七百一十二章 殿中
崇文殿依旧是帝国的中枢,此时夜色暗沉下来,大殿之上数十盏明角灯照得通明如昼。
御案之后,清阳与明成太后黄娥并肩而坐,新帝杨彬像木偶人似的坐在她们二人的中间,两只小手分别由清阳及明成太后黄娥两人牵着。
新帝杨彬想要将右手从明成太后黄娥手里抽回来,神色间却又有些畏惧,害怕被数落不懂规矩。
照规矩明成太后才是他的母后,他娘却是什么圣母皇太后,他小小的年纪辨不得里面的区别。而就是这位“母后”,曾假装不慎将他推下高高的台阶、摔得头破血流,他娘却要他慌称是身边宫侍照顾不周,自己无意摔倒。
沈漾、杨致堂、杜崇韬、杨恩、郑榆、郑畅、张潮等人皆得赐座,韩道铭与须发皆白的云朴子奉诏进宫,此时站在大殿之中。
韩道铭环顾左右,都没有要给他赐座的意思,不咸不淡地问道:
“却不知何故,沈相、寿王爷你们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样子对我?”
“你兄弟二人串谋,私截纲粮运往棠邑,而赤山会这些年也是你兄弟二人密谋之下千方百计欺瞒朝廷而悄然滋大,”张潮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职,成为众矢之的,这时候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将所有的责任推到韩道铭、韩道昌的串谋上,冷笑道,“韩大人不会这时候都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
“有些事情确实是没有提前禀明,但绝非有意欺瞒,实是担心诸司犹有蒙兀人的密谍潜伏,致消息泄漏,天下之势崩坏。”韩道铭此时也年逾六旬,鬓发霜白,但说话中气甚足。
“什么事情没有禀明?”清阳问道。
“禀太后,梁帝遣人押送逆后、先帝王孙杨汾南归金陵受审时,还捎来一道密信,”韩道铭说道,“梁帝朱裕在密信之中称自己病入膏肓,而其长子梁洛王朱贞从雍州城突围时身中毒箭,亦命在旦夕——这两道消息经棠邑密谍验证,皆确凿无误,因而去年底看似梁军从东梁叛逆手里夺回河洛,但河洛形势实则是危如累卵。梁帝封锁一切消息,而此次假借联兵伐雍的名义,邀棠邑出兵进入河洛,实则是尽最后的可能,避免河洛形势崩坏!”
韩道铭的话仿佛巨石掷入湖中,顿时在众人心间掀起惊天巨澜。
过了良久,张潮才盯住韩道铭削瘦的脸,穷追不舍的质问道:
“河洛形势危如累卵,棠邑为何大肆往淅川、东湖、棠邑三地集结赤山会的人马?而赤山会不经报备盐铁转运使司,船工、水手激增数倍,可将朝廷有半点放在眼里?”
不仅张潮想要推卸责任,必然要揪住这点对韩道铭穷追猛打,恰恰也是这点最令在座的众臣最触目惊心。
叙州及东湖等地差不多垄断江淮地区的造船业是不假,但棠邑水军的规模一直以来都不甚大。
即便是夺得寿、霍等地,棠邑水军防区扩大延伸到淮河中上游流域,棠邑水军的战卒加船工水手,长期以来也就保持一万人左右。
赤山会向盐铁转运使司报备的船工水手,最早时是四千余人,连年有所增加,但年前正式报备的人数是七千九百余人,另外还额外八百人规模的武装护卫。
辰州危机时,赤山会往沅江上游也仅集结四千多人马,就是那一次御史台就有官员屡次上书弹劾,担心赤山会势力滋大、尾壮难制。
左右五牙军水师覆灭之后,中枢在诸方牵制下,都没能重建水师力量,宫变之后,织造局武备所属的一部分水军力量,也被吕轻侠裹挟而走。
不过,除右龙武军编有较大规模的水营外,淮东将扬泰两州移交之后,这两地州兵总计编有两千人规模的水营,也都是枢密院调派将领出任杨泰两州的兵马使时接掌。
再加上池、宣、润、苏的地方州兵水营,朝廷必要时在长江中下游能调动一万四五千人规模的水军战力。
除此之外,信王杨元演在淮河下游还拥有一支堪称精锐的水军战力,黄化在岳阳也积极推动湖南诸州加强水军的建设。
这时候,大楚内部诸势力的水军力量,还能算是勉强保持平衡。
这也沈漾在当前形势下,退而求其次所能追求达成的目标。
只是,谁能想象赤山会在数年之间悄然壮大是报备之数的五倍还多?
棠邑这些年重甲步兵、马步兵规模在不断的扩大,水军却没有相应的扩大,金陵诸人也都信以为真,谁能想象这一切是棠邑有意制造的假象,谁能想象棠邑实际将水军可动员的潜力都隐藏在潜伏在水面之下的赤山会中?
杨恩、杨致堂、杜崇韬等人也是虎视眈眈的盯住韩道铭,这诸多事,断不是用梁帝病危就能全部解释得通的。
韩道铭平静的继续说道:“棠邑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吕轻侠发动宫变之前,曾多次秘密派逆贼姚惜水、周元等人前往淮东联络——吕轻侠发动宫变,旋即就被沈相、寿王爷率众扑灭,以致淮东恶迹未显,但在座诸位就敢拍着胸脯说他对朝廷赤胆忠诚,绝无与蒙兀人勾结的可能?河淮一战,棠邑拼尽全力抵挡虏贼,为君父报仇雪恨,想必诸位也看到信王在楚州坐壁观望,在座诸位能拍着胸膊说河淮战事倘若拖延到现在,信王就没有与蒙兀人勾结起来进攻棠邑的可能?韩谦在这个时候集结赤山会人马,实在是形势太危急,实在是担心梁帝病危的消息传开出去,某些人的野心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京畿有数万精锐护庇,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什么,但棠邑不能不忧背腹受敌——”
这算是什么理由?
信王从来都不是善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但在宫变之后,信王便交还扬、泰两州的治权,还使赵臻率部加入招讨军,进剿襄北叛军,已然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至于棠邑出兵接援汴京梁军南撤,在下蔡郸县与东梁军、蒙兀兵马鏖战,信王杨元演在楚州是选择坐壁观望,但这也是他们所默许的,甚至京中都没有假惺惺的下诏去敦促楚州出兵,这责任自然不能赖到信王杨元演的头上。
而即便退一万步,棠邑有足够的理由需要百倍防备楚州,但私自截留纲粮是什么,将那么庞大的水军力量藏在赤山会之中而刻意隐瞒赤山会的规模,又是什么?
这时候却没有追问下去,一来思虑梁帝病危这一消息的真实性,一来也都清楚韩道铭的姿态都摆在这里,他们这样也追问不出什么更实际的东西来。
过了半晌,杨致堂看向云朴子问道:
“云道长,你有什么话说?”
“老道每日在观中修身养性、读经礼道,这诸多事与老道何干?”云朴子摊摊手,反问道,“但寿王爷一定要老道评说一二,老道觉得韩尚书所言,很有些道理,就不知道沈相有什么话说了……”
“黔阳侯忧楚州心存异志,但这绝非他擅断独行、无视朝廷的借口,”清阳俏容冷冽,高踞御案之后,截过话头,问道,“黔阳侯此时何在?”
“韩谦已经去了洛阳,人都不在东湖,微臣也不知道沈相、寿王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要摆给谁看?”韩道铭施施然说道。
“韩谦亲自去了洛阳,梁帝朱裕他想要做什么?”杨恩、沈漾这一刻也按捺不住,身子往前倾来惊问道。
“梁帝病危,梁洛王又毒伤在身,其余二子又年幼难理军政,梁帝认为韩谦数次拯大楚于危困之中,仁信忠义皆称当世之典范,便有暂将河洛军政之事相托、以待梁洛王病逾或二子长成之意。”韩道铭说道。
杨恩惊疑不定的看向沈漾、杜崇韬、杨致堂等人。
他们这两天是没有查到韩谦身在何处,却没有想过韩谦亲自率两万精锐去河洛了。
清阳却比众人想象的镇定许多,看向沈漾,问道:“沈相还有什么话要问韩大人的吗?”
沈漾当然有太多话要问,但他知道除非长信太后准许将韩道铭、云朴子拘捕起来,由大理寺或御史台的刑吏介入,要不然他不指望能从韩道铭嘴里问出多少更实质的内容来。
他们甚至无从判断韩道铭刚才所说的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沈漾思虑片晌,见其他人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便说道:“或请韩大人、云道长暂回府观,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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